说着杨随安眉眼间也尽是暖意,不止吃的喝的不短缺他半分,表姐甚至比他自己,比他娘亲更早察觉到他在长个,立刻就让人给他重新裁衣,还另外多做了几套长的,随时能用上。
离开杨家的生活比他预料的要好了太多,曾经想像过的那些遭遇并没有发生在他和娘亲身上。
花娴转过头去轻轻擦了擦眼角,拍了拍儿子的手背道:“都该牢牢记着才是。”
“是,儿子知晓。”
丫鬟踮着脚进来禀报,“二姑奶奶,大姑娘派人来请您去西跨院。”
去西跨院?花娴下意识的抓紧儿子的手,她害怕这样突如其来的邀请。
杨随安安抚的握紧娘的手,抬头问丫鬟,“可有说是何事?”
“不曾言明,不过奴婢听来通知的春香姐姐说不止请了二姑奶奶,还有四房夫人以及三位叔太太。”
“知道了,你去给我娘找身大衣裳,侍候我娘换上。”
“是。”
“安儿……”
“没事,娘,这是好事,表姐请了这么多人定是为了议事。”杨随安笑得安心,表姐的言行无不说明是将他们母子当成了花家的一份子,真真做到了她当初承诺的那般,他和娘何其幸运。
花娴心下渐安,但是依旧有些没底,“要不还是让人回了大姑娘,我就是个没主意的人,听了和不听也没什么区别。”
“娘,您得去,表姐表明了态度您得接受,不用您出什么主意,您就坐那听着便是,这样你才是花家的一员。”
儿子最后那句话打动了花娴,她想做花家的人,以后死了也希望能葬在花家的祖坟里,只要给她一个小小的角落就好。
“娘去。”
杨随安扶着人起身,“您换身衣裳,儿子送您过去。”
花娴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大家没想到她也会来,见到她时都有一瞬间的惊讶,吴氏最先反应过来,忙上前拉住她,“怪不得就小姑你到得最迟,我都忘了今儿是旬末,随安是不是又长高了些?”
吴氏的话让花娴少了些慌乱,见儿子不说话连忙道:“我瞧着也是长了些,要不是大姑娘心细,让人给他裁了几套长一些的衣裳,怕是都要让同窗笑话了。”
见娘如自己所料的那般接了话,杨随安才接过话来道:“晚上我都觉着骨头在响,估摸着还能长一些。”
说完话,杨随安才对屋中的一众长辈团团行礼,不卑不吭,进退得宜,便是之前觉得花芷对杨家的小子太好的几个叔太太也都暗暗点头,确实是个不讨人嫌的孩子。
“大家都到了。”花芷从外进来,看到杨随安便将眼神落在他身上,“随安回来了。”
杨随安连忙见礼,“是,表姐,我刚回来。”
“若是不忙不妨也留下来听听。”
杨随安看了满屋子的女眷,微微摇头道:“表弟可是在授课?我想去瞧瞧。”
“也好,愿意的话也可以替替他,你比他年长,底子打得扎实,就当是温故知新了,也可去听听穆先生的课,他不比书院里你那些先生差。”
“是。”杨随安安抚的看了娘亲一眼方才出了门。
花芷瞧着他这把娘亲当女儿养的劲有些好笑,更多的却是感慨,若非随安是这般孝顺的人,她也不会把他认做花家的一份子。
向长辈们行了礼,花芷在主位坐下,没有废话直奔主题,“叫大家来是为了一桩买卖。”
花芷在状元街买下一栋小楼的事早就在花家内传遍了,听到她提及都纷纷打起精神来,尤其是三位叔太太无不眼神灼灼的看着花芷,纷纷想着大姑娘莫不是打算分旁支一杯羹?
“花家在城外东边还有个庄子想必大家都知晓。”
众人面露讶异,三叔奶奶忍不住将疑惑说出了口,“不是状元街……”
说完三叔奶奶也红了脸,忙解释道:“我不是惦记着那里,也不是,就是……”
越解释越说不清,三叔奶奶都恨不得地上有条缝给她钻。
花芷浅浅笑了笑,“那个店铺只能我自己来,现在说多了你们可能不信,以后你们就会知晓,我要说的是城外另一个庄子,年后我就让人过去做准备了,如今天气渐渐回温,正是开始忙活起来的好时候。”
四叔奶奶代表三家问,“大姑娘的这个新买卖可是打算把我们几家都拉上?”
“正是如此,一笔写不出两个花字,我们是一家人,富贵一起享了,苦难也一起受着,如今我们这一支渐渐安稳,自然没有忘了你们的道理。”
四叔奶奶眼眶微微发红,“大姑娘处事让我老婆子服气,要我们做些什么大姑娘只管吩咐。”
“我哪敢吩咐三位长我两个辈份的长辈,不过是希望我们几家劲能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来让想咬下花家一块肉的人崩断了牙,休想欺辱我们半分。”
“若能做到,就是拆了我这把老骨头我也甘愿。”三叔奶奶抓着扶手的手青筋暴起,“大姑娘可能不知,我们三家已经定亲的四个姑娘里有三个被退亲了。”
“还有一个是暂时没打算退还是如何?”
“那一个定的是我娘家哥哥的长孙,他托人来递了话,让我家的丫头安安心心做出嫁女,日子到了就成亲。”四叔奶奶边说边笑,几妯娌里就她的娘家态度鲜明,她是有资格骄傲的。
花芷爽快应承,“您放心,表妹的嫁妆定不会寒酸。”
四叔奶奶顿时眼前一亮,花家大姑娘赚钱的手段一个接一个,有她接应自己就不用将家底刮穿去凑嫁妆了!
她倒也不是没想过让嫡支帮把手,可救急不救穷,花芷还得考虑帮了她其他人求上门该如何,她没把握花芷一定会伸手,眼下看来,是她小看花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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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拧成一股绳(二)
花芷眼波流转,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也预料到了这样的事以后还将发生。
可那又如何,用一句用烂了的话来说,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对她来说同样如此。
在这种情况下还愿意娶花家女可见其秉性,这样的人家值得嫁,她很愿意助上一臂之力。
吴氏轻咳一声,笑着将话题拉了回来,“不知大姑娘是打算做什么营生?”
花芷和吴氏对了个眼神,“我在书中学得一个种菌类的法子,如果做得好了,一年四季皆可出产。”
众人愕然,吴氏问,“就是我们食用的那种菌子?那不是山上采的吗?能自己种?”
“我们平时食用的是其中一种,只要能找到其他菌类,亦是可以种的。”
花芷这话说得很有底气,因为曾经的花家就是靠这个发家,她虽不曾亲力亲为过,但是幼时跟在父亲身边亲眼见工人做过,其中所有程序她都清清楚楚。
种植菌类是她一开始就定下的生财之道,不过去年时机不对,她需要的是快钱,所以才会拖到隔年来。
想到那一世沉默但是温柔的父亲,花芷垂下视线,好人从来都不长命,他做尽了好事依旧早早过世,那些坐享其成却依旧贪心不足的人得用她的命才能换来他们的报应。
她不想成为他们那么不要脸的人,但也从来都不想做父亲那般的人,太不值了。
“大姑娘,那个真的可以种吗?”
花芷回过神来,轻轻点头道,“可种。”
四叔奶奶忙问,“那我们要做些什么?”
“每家各抽调十个家丁出来,需得死契好用的,具体怎么选你们自行去斟酌。”
“这事我们懂,大姑娘你放心,一定把家里最好用的选出来给你。”
花芷笑着阻止,“那些大小管事就不用了,太大才小用,以后有用得上他们的时候。”
四叔奶奶点头应下,“行,听你的。”
“徐管家。”
徐东进深深弯腰,“是,大姑娘。”
“这批人就交给你了,就和之前调教自己家的下人一样,让徐杰协助你。”
“是。”
三位堂叔奶奶心里不是没有疑虑的,只是大姑娘这几个月在赚钱这一方面表现得太出色,她们对她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在,而且这事她们三家未出一厘成本,只需出十个家丁便好,亏也亏不到她们头上,赚了却有她们的份,怎么想都是一桩好买卖,和大姑娘唱反调的才是傻子。
“咱们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花芷目光在三位叔奶奶身上扫过,“这事的所有决断由我说了算,希望到时候不会有人拿辈份来压我。”
四叔奶奶当场应下,“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的道理我们懂,大姑娘放心,谁敢坏你的事老身头一个饶不了她。”
另外两人连连点头附和。
花芷微微点头,“这事能不能成先放到一边,如何分利润我们也得先定下章程,关于这方面我们这一支是这么定的,在花家的男人回来之前,所有赚的钱都归公中,对我而言旁支的叔伯也是花家的男人,这一条是通用的。”
也就是说所有赚的钱都得归入公中?那带不带她们三家有何区别?
三位叔奶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接话,她们当然盼着花家的男人回来,可被皇上发落,归来太过遥遥无期,在他们回来之前她们也得活着。
“但是你们没有其他收入来源,我也不能让你们一直这么干着,所以在这桩买卖上我是这么定的,所得利润你们三家各得一成,剩下的七成归入花家公帐,我需得用钱来生钱,待时机合适也将用它们来打点各方,不论如何各种方法都得试试,说不定就让他们回来了呢?”
原本还觉得自己这一支拿少了的三人都不说话了,她们虽是内宅妇人,可能嫁入花家最起码都识文断字,她们的出身也都决定了她们要比一般人懂得朝中之事,知晓大姑娘轻飘飘的一句打点耗费会有多大。
她们已经平白得了好处,还有什么脸面想要得到更多。
三人对看一眼,四叔奶奶道:“那我们就厚颜收下了。”
花芷很满意她们的不纠缠,主动解释道:“不要小看了一成,这个营生要是做好了光一成就能让你们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大姑娘的能耐我们信得过。”
“多谢您三位的信任,不过该有的规矩还是要有,我手底下的每一桩买卖都会有单独的帐本,你们随时可查。”
花芷做得实在磊落,让三人心里最后那丝不高兴也彻底散去,四叔奶奶率先站起身来,“我们这就回去点齐人手送过来。”
花芷跟着起身,屋里其他人也都站起来,“有劳三位长辈。”
三人风风火火的走了,只剩自家人的花厅内氛围活跃了些。
朱氏心疼女儿一茬还没忙完又开一茬,嘟囔道:“一口气也吃不成个胖子,你手里这都攒了多少事了。”
吴氏附和,“正是这个理儿,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们虽然帮不上大忙,可小事也能帮上一帮,有什么可以安排给我们的你尽管安排,别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这事没法儿慢,晚了就错过时节了。”花芷笑,“大多时候我也就动动脑动动嘴,活儿都是别人在干,谈不上累。”
真像你说得这么简单就好了,吴氏心里叹了口气,拉住了还要再说的朱氏,她们家大姑娘决定了的事谁劝都没用。
花芷喝了口茶,“明儿我得去一趟庄子上,家里的事就麻烦四婶了。”
想到上次她去庄子上呆了一个月吴氏就皱了眉,“总不能又去一个月。”
“不会,三天一定回。”
“行,三天的话我还是撑得住。”
花芷笑,“掌家这方面我可及不上你,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你也把几个妹妹带在身边教上一教,我是没东西可教的。”
吴氏白她一眼,绷不住也笑了,“你说没东西可教,我怎么听说她们三一天到晚往你那跑?”
而且三人的长进谁不看在眼里,要说以前还有些掐尖要强沉不下来,现在要强这一点没改,可看着哪哪都透着股爽利劲,虽然比不上芷儿,和一般人家的姑娘比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冲着这点,几个当娘的都感激她。
花芷只是笑,讨饶的朝着吴氏眨了眨眼,一屋子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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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那些过往
芍药抱着捣药罐站在院门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捣着,伸着长长的脖子看向月亮门。
顾晏惜走过来低声道:“她要离家三天,你跟去。”
“我当然会跟着的啦,晏哥你呢?”芍药发誓自己真的没有其他意思,就是顺嘴一问,问完了就觉得会要挨揍,本能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顾晏惜却没时间理会她,眉头微微皱起,看向从屋里走出来站在廊下的六皇子,走到他面前道:“老三可能得了点消息,他想要把这淌水搅浑了,我需去做些安排,这事暂时不能让皇上知道。”
六皇子抿了抿唇,如果父皇此时知晓了这事,他们这些兄弟谁都落不着好,若是让父皇知晓他是藏在花家,去年才被判了抄家流放的花家肯定会更让父皇不喜,他不能害了花姐姐。
“我应该怎么做?”
“藏好了,不要出屋。”
六皇子看了眼空中高悬的太阳,心里升起满腔的悲哀,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他要想的却不是如何为自己伸冤,而是如何把自己藏起来,多可怜。
“晏惜哥哥,我不想回到那个冰冷的地方去,你有办法帮我吗?”
“喜欢这里?”
“是。”
顾晏惜神情莫名,静静看了他半晌,六皇子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神情间还透出些许满意来,“我会让你如愿,在那之前,藏好了。”
六皇子没想到晏惜哥哥真会答应他,他立刻回转身子进屋,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他记事早,记性也特别好,很小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宫人说过父皇对世子的不同,那是比儿子更能得到君王信任的存在,他能自由出入皇宫,也是唯一能自由出入御书房的人,自己甚至偷偷大逆不道的怀疑过晏惜哥哥的身份。
可后来一夕之间就天翻地覆,世子突然就消失了,无论是祭天还是祭祖他都再不曾出现,那时候他还想是不是父皇不喜欢他了,是不是他做错了事被父皇赶离了京城,直到将近五年后他才再次出现,和他记忆中的样子有点像,感觉从小孩变成了大人,且父皇对他的喜爱一如当年,他那时候有点羡慕。
后来母妃病重,临终前告诉他,如果有一天他碰到了不得不做的生死抉择,那就跟着世子做选择,他不懂母妃那些话的意思,但是牢牢记在心里。
母妃过世后太后娘娘把他接去住了几日,那段时间他睡不安稳,但是又时时想睡,有时候说着说着话就睡过去了,太后娘娘怜惜他,他在哪睡着了就让他在哪里睡着,尽量让他多睡一些。
一日半梦半醒间他听到了父皇和世子的声音,本想起来去请安,迷蒙间看到世子往脸上一拉一扯后露出另一副面容来,脸上有一道疤看起来有点凶,因此他记得很清楚,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秘密,下意识的又睡了过去。
所以今天他才一眼就认了出来,并且知道自己得救了,花家护不住他,可晏惜哥哥能,他也不用再琢磨如何离开花家免得恩将仇报了。
不就是不出屋吗?他能做到!
屋外,顾晏惜站在原地没动,放完风的芍药凑过来,贼头贼脑的问,“晏哥,你在打小六的什么主意?”
“小六?”
“不对吗?那叫他阿捡?”
不,很对,你以前就是那么唤他的,在他才出生不久的时候,顾晏惜心里突然悲哀弥漫。
因为姓顾,他有仇无法报,因为姓顾,芍药毁去所有,因为姓顾,里面那个落得一身伤,得寄人篱下方能活命,因为姓顾,所有的不得已好像都和他们有关。
也因为姓顾,他本来的面目在他人眼中反倒陌生。
只因他姓顾,是宗室子。
“晏哥……”芍药有些慌,为什么晏哥看起来这么难过,“我错了,晏哥,我错了,我不叫他小六了……”
“他是小六,你没叫错。”
芍药拿着捣药棒敲了敲脑袋,突然往自己的药房跑去,“我去吃药。”
顾晏惜目送她跑进屋,并不阻止,不论她是想忆起过往还是彻底忘记,他都不阻止。
“陆先生?”
顾晏惜转过身去,看着花芷迈过门槛,步入阳光中向他缓缓走来,一步一步,走近他面前,走进他心里。
这个人从来都不怕自己,仿佛闻不到他身上洗不掉的血腥气,仿佛感觉不到他满身的暴戾,她只记着恩,记着好,然后数倍偿还。
花芷眼神微眯,“进屋喝杯茶吧。”
顾晏惜没有任何的抵抗力,他想,不要说去喝茶,去喝毒他也去。
茶具搬出来后便没有收回去,花芷去净了手,在茶几前坐下。
茶水入肚,恍惚间顾晏惜觉得自己终于不再冷得心都好像都结成了冰,从袅袅水雾中看过去,花芷的脸有些模糊,神情却是平日里时时示之于人的冷静。
“阿芷,你遇上过能让你有失镇定的事吗?”
“自是有的。”花芷像是没觉出他改了称呼,续了茶推过去。
“事还是人?”
“都有。”
她也不是天生就有任外面风吹雨打我自巍然不动的心境,她也曾被人伤透了心捂被子里哭,也曾因压力太大导致大把掉头发而去推了个光头,戴了一年的假发示人,累吐了一样要看策划案,胃出血也得吊着盐水带着私人医生去竞标,然后看着所谓的家人为了各自的利益谋她小命。
她以生命为代价才成就如今的花芷,这一路从荆棘从中走出来的痛,眼前的陆先生又怎会知道。
“多难的事只要过去了便不值一提,所有的事也一定会过去,谁都熬不过时间,早晚罢了。”
顾晏惜身体微微前倾,“不论过程如何惨烈?”
“不然又能如何?”花芷看着他,一字一句泣着血,却无情,“芍药的脸已经成了这样,你就是杀出个万人坑出来她的脸也无法恢复,没有公道可言,没有是非可辩,这就是结果,你只能接受,芍药只能承担。”
“哪怕造成这个后果的人依旧滋润的活着?”
“被你惦记着的人,真的活得滋润吗?”
顾晏惜一怔,不能手刃顾晔延为母亲和芍药报仇是他心中无解的结,他看着他为那个女人虚悬正妃之位,看着两人恩恩爱爱生下子女,看着他为那个病怏怏的儿子请尽天下名医,甚至不惜求到他这里要请芍药过府。
他年年月月看着这些,又如何能想到他是否真的滋润。
“钝刀子不够利,但你不能否认它也是刀。”花芷端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饮酒一般。
PS:不夸张,这一章写了三小时多,修了差不多三小时,交待的全是顾晏惜那边的事,每个字都不多余,姑娘们难道一直不觉得疑惑吗?顾晏惜既然是世子,为什么连花屹正都不认识他呢?在这一章里交待了,姑娘要看仔细些哦,希望空空的好态度能让姑娘们心甘情愿的掏保底月票,新的一个月,开始奋斗。


第一百五十四章 王府秘闻
顾晏惜看着她,许久后捂住脸无声的笑了,是啊,钝刀子不够利,可不够利的刀磨起来才叫疼。
这些年是他一叶障目了。
“如果早些认识你……”
“没有这样的如果,花家要是安好,我在今年的五月就该成为沈家妇了。”
顾晏惜看她神情坦荡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看不出丝毫伤心难过,不由得问,“不觉得遗憾吗?花老爷子的眼光并不差,沈棋在这一辈算得上出类拔萃。”
他甚至觉得如果是沈棋娶了阿芷,是能发现她的好的。
花芷摇头,那人但凡对她有一点点私情都不会这么平静接受,在这个家族利益高于一切的世界沈棋的反应实属平常。
既然如此她又岂会遗憾,反倒庆幸居多。
顾晏惜的心在绷紧了之后突的一松,让他有些微的晕眩感,可就是这样的晕眩他也高兴,阿芷的反应不正说明沈棋并不曾进入她心里吗?
可在沈棋心里呢?顾晏惜喝下阿芷给他续上的茶,就算有,也迟了。
“陆先生,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
顾晏惜抬头,“知无不言。”
“你姓顾,而我祖父在朝堂出入多年,在阴山关时他为何不曾认出你?”
顾晏惜旋转着紫砂小杯,就在花芷以为这其中有何不可对人言之事而想岔开话题时,男人从怀中取出一个极为扁平的匣子,摩挲着盒子边沿,他打开推到小几中间。
花芷看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后不由得目露异色,她没想到这世间竟然真有人皮面具这种东西存在。
薄薄的人皮面具一张叠着一张,打眼一看有四五张。
顾晏惜随手拈起一张往脸上一抹,再把边边角角按平,动作极其熟练,待他放下手,出现在花芷面前的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长相普通,眼神内敛,没有任何特色。
“挂职吏部的七品小官,名陈年。”
撕下这一张重新抹了一张上脸,顾晏惜的动作眼神也跟着调整,这次是个武将,“这个你祖父应该有印象,禁卫军四品带刀侍卫吴亮,常随侍皇上左右。”
花芷看他脸皮跟着高高扯起,鬓角因为他毫不温柔的动作而发红了却仿佛无知无觉,在他要继续上另一张时按住了盒子,“我知晓了。”
顾晏惜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她。
花芷也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她不自知的不忍。
顾晏惜笑了,这个姑娘啊,太聪慧,但是弱点也太明显,只要让人掐准了脉要拿捏她并不难,可一旦让她感觉到了恶意,她也必会奋起反抗,哪怕两败俱伤。
可就是这么一个姑娘,让他愿意把心里化了脓的伤口重新撕裂一遍。
他轻轻拿开她的手,从里拿起另外一张给自己戴上,是个年轻人的样子,长相俊秀,气质冷清,“如果我用这张脸去,你祖父定当识得,世子顾晏惜。”
花芷哑然,竟是连真正的身份用的脸都是假的。
顾晏惜把这张重又扯下来,“我父亲是皇上唯一的胞弟顾晔延,受封凌王,封地在扬州,十五岁以前我一直生活在那里,偶有来京也多是在宫中,十五岁那年祖母大病一场,皇伯父召我们一家返京,后来祖母渐好也将我们留在了京中,顾晔延没本事也没野心,皇伯父向来能容忍他,只是他看不得顾晔延为我请的那些个没本事的先生,亲自将我带在身边教导,那时候不要说我,就是皇伯父也没想到他就是故意要养废我。”
花芷把紫砂壶中的茶叶倒出,重新换了一种茶叶。
顾晏惜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心仿佛也跟着得了安宁,再说起那些过往竟也没有想像中的愤怒。
“他是凌王,谁见着他不是争相巴结,当出现一个不把他的富贵权势看在眼里的女人他就觉得稀奇了,那女人也是好本事,几来几往后就将他捏在了手里,要以如夫人的身份把她抬入府里,我娘出身大家世族,岂会同意一个身份来历不明的人进府,顾晔延也不敢真的和我娘撕破脸,只得慢慢磨。”
顾晏惜低头看着盏中荡漾的水光,“我娘嫁给他并非父母之命媒灼之言,是顾晔延在祖母那里见过一面后就想尽了办法制造见面的机会,互相有了情意后再成的婚,当时吓坏了多少人,可在十多年后,这个曾经对她百般纠缠的人如今却对别的女人有了那样热烈的心思,我娘伤心之后也就心灰意冷了,随了他去折腾,让他如愿抱得美人归,然后不到半年我娘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