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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点清了,老夫人八百两,大夫人二百两,二夫人六十两,三夫人一百两,四夫人也是二百两。”
“记下来吧,以后等事情都了了就按她们给的多寡来分,迎春,我手里还剩了多少?”
迎春笑着抿了抿鬓角头发,“银票二千二百两,金条二十根,还有一些首饰银锭。”
抱夏眼睛都瞪圆了,她们当时竟然藏了这么多,这还是之前已经给老太爷他们送去一些了呢!
花芷却知道其实并没有,这些年她陆陆续续的放进去了一些,本来是抱着万一的心思,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帐上记一千两即可。”
抱夏要问为什么,被拂冬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小姐,婢子去看看厨房里有没有缺什么。”
花芷好笑的看着拖拉着离开的两人,四个丫鬟里抱夏性子最直,遇上事的时候有点傻大胆,最常替她在各院之间走动,迎春谨慎稳重,由她总揽院里所有事,念秋细致,管着帐本,拂冬胆小内向,恨不得一天到晚长在厨房,她每天能饱口福得归功于拂冬在厨艺上的天份。
四人各有各的缺点,比如迎春谨慎得过了头,抱春总是风风火火有点鲁莽,念秋大概是管着帐的原因有点抠门,拂冬则太过胆小,动不动眼泪直流,她都一一纵容着没想过要改变她们,她不需要同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四人,长成如今这般鲜活的样子,挺好。
第十三章 为今后计
迎春把银子一一捡点好,“小姐,这些银钱……”
“老规矩,东西你收着,念秋管帐,念秋,公开的帐本用老法子计,我们自己的帐本照着我教你的来。”
两人齐齐应下。
花芷在房子里扫了一眼,走到一个大箱子前站定,“在这下面弄个暗格,和老宅子一样,从外边要看不出痕迹来。”
“是。”
“行了,各自去忙吧,我想点事,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进到里屋,花芷在书桌前坐定,慢条斯理的扎紧袖口,往砚台里倒了点水轻轻研墨,脑子里一刻也没闲着,做着各种思量,然后在纸上把要做的事一一列出来,再按着轻重缓急标好顺序。
别看现在手里也有不少银子,可这么一大家子要吃穿嚼用,一天的开支就不小,不说再顾着祖父那边,就是自家人用都撑不了多久。
大庆朝严禁官员经商,但是真正做到的没有,历来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花家以前就有不少来钱的买卖,金楼银楼好几家,茶楼、绸缎庄也很能搂钱,可惜,现在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不过这样的买卖对花家来说太打眼,她们现在最需要韬光养晦,不要再让盛怒未销的今上注意到。
想到庄子连着的那一片林子,花芷凝眉,看样子她还是得过去亲眼看一看,从别人嘴里听来总是没那么明确,还有城外的宅子也得去瞧一瞧,不知道四叔在那里给她留了点什么,是金银最好,不过以四叔那视金钱如粪土的姿态,这个可能几乎没有。
想到四叔就不由得想到其他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哪里了,平日处在同一个屋檐下还会分个喜恶,真正分开了心里念的惦记的却是每一个人。
做为京中如今最茶余饭后的话题,花家闭门不出一点不也人意外,一屋子女人小孩,还能做什么!
京中最不缺新鲜事,渐渐的关注花家的便少了,天大的事只要与己无关过去了也就是过去了,曾经一门双翰林风头无两的花家也成了过去式。
只是老夫人还是低落的,神情恹恹,精神非但没见养好,看着还差了些。
“京中啊,最不缺眼神好的人,以前有多少人想和花家拉上关系现在就有多少人恨不得从不认识花家的人,要是其他人也就算了,可他陈智和余征遥能是别人吗?老太爷这辈子也就收了三个学生,哪个读书人不羡慕他们?要没有老太爷能有他们今天?可你看看,三人里也就达义有良心,老太爷一出事就帮着奔走,还因此吃了挂落,就算这样了都还不避讳的让他夫人送银子过来,我老婆子不看中那些个钱财,就是替老太爷不值。”
苏嬷嬷顺着老夫人的话道:“谁说不是呢,老太爷对他们多好啊,说是把他们当成了半子都不为过,不过老奴不明白的是,您为什么让人回了陈夫人,还让她以后不要再过来了呢?”
“就因为人家好才不能害了他,咱们花家啊现在谁沾谁倒霉,达义已经吃挂落了,咱们不能再连累他。”
“还是您想得透。”
小丫头在门口禀报,“大姑娘来了。”
“以后大姑娘来了不用回禀,直接进来便是。”
“是。”
花芷一进来就听到这句,心里一暖脸上就笑了,“孙女以后得来得勤快些才是。”
“你多来祖母才高兴。”
苏嬷嬷拿了张圆凳放到床边,花芷侧身坐下,盘算着一会要说的话。
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有什么事就直说,在祖母面前不用有那些个顾忌。”
花芷定定的看着这个精气神明显虚了很多的老人,心里有着从未有过的亲近。
花家她最亲近的是祖父和弟弟柏林,其他人包括父母在内都是客气有余亲近不足,她很习惯这样的相处方式,也觉得这样的相处在花家这样的大家族里是最合适的。
事实上十多年下来也确实相处得堪称愉快,不过以后她希望能和祖母亲近些,这个老人有着这个年代的老人少有的豁达,换成其他人未必真就敢让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当家。
“祖母,我想和沈家退婚。”
因为惊讶,老夫人身体都坐起来了一些,她确实是希望芷儿能留在花家,可她希望和芷儿主动提出来是两回事,“能告诉祖母为什么吗?只要沈家不退婚,你大可以离开这个泥潭,罪不及出嫁女,你早有婚约在身,谁也不能说你这样不对。”
这样的试探并不过份,却也是花芷一直无法和家人亲近的原因,她们总是想得很多,同时以为你也想了很多,一句话得绕三圈还留半句,她很烦这些,可该说的还得说。
“就算沈家重情重义还是将我迎娶过去,祖母觉得我一个娘家都垮了的人嫁过去能得着好?沈家人丁兴旺,怕是到时候我就是那个谁都能踩上两脚的可怜虫。”
老夫人就笑,“你哪里是能被人欺负得了的。”
花芷并不反驳她的话,说起另一种可能,“沈家也未必就没有退婚的打算,就以前那点旧情还不足以让沈家冒着被今上不喜的风险来娶我一个没有多大价值的人,与其闹到两家撕破脸两败俱伤,还不如我们主动提出来保留住这点香火情,想来我们保住沈家的名声,在我们需要的时候,他们也不介意帮点小忙。”
条理分明,句句在理,显然是经过认真考虑的,老夫人也收了那点试探心思,握着她的手道:“芷儿,别怪祖母自私,为了花家祖母确实想留下你,这几天看下来祖母也看明白了,你以前是藏了拙的,花家需要你撑起来,只是……”
老夫人脸上满是愧疚,“芷儿,你及笄了,这时候退了婚,以如今花家的情况你想要再嫁得如意不容易,至少沈家那样的人家是不可能了的,这些你可清楚?”
“那便不嫁,我在花家再差也是主子,去别家就是个外人,与其去婆家为别人操劳,还不如为生我养我的花家操劳来得让我心甘情愿。”
这想法可真是有点……大胆,老夫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第十四章 重请族师
花芷捧起茶喝了几口,从容的样子倒比得年纪比她大上几轮的人不够镇定。
老夫人强迫自己把那些惊色收起来,轻咳一声,道:“你做这般决定于我花家是百利无一害,于你而言却……可就算这样祖母还是要厚着脸皮应下,不过也不用急于这一时,要急也是他沈家先急。”
对花芷老夫人到底也是有几分心疼的,还是想着要拖一拖看事情能不能有转机,虽然她一时也想不出这转机在哪。
花芷知好,乖声应下后就说起了别的事,“现在家里就剩两个过了明路的庄子,说不得我要在这上头做点文章。”
“庄子上也就能出息点自家吃用的,还能做什么文章?”
“有一处庄子是连着一片林子的,祖母可记得?”
“自是记得,算着时间是快到瓜果成熟的时候了,要是卖出去确实也能换点银钱。”
“我是打算卖,但不是摘下来就那么卖出去,现在正是瓜果多的时候,卖不起来价格。”
“那边多是肉桃吧?”老夫人看向苏嬷嬷。
苏嬷嬷点头,“是肉桃,大姑娘,肉桃存放不了多久,就是在瓜果里也属于坏得快的。”
花芷笑了笑,“我自有办法。”
“有办法就好,要是能存放得久一点赚得也能多一些。”老夫人也不多打听,只是问,“之前你不是想做吃食?我倒觉得那些东西应该能卖得出去。”
“都做,水果要先收进来,现在得做准备。”
“你心里有数便好,想做什么就去做,要是银子不够和祖母说,祖母来想办法。”
知道祖母这是要做她的靠山,花芷软了声音,“银子我藏了一些,还有大家凑出来的一千多两,暂时应该够用,不过祖母,花家是被抄家了的,我们要想办法把这些银钱过了明路。”
老夫人缓缓点头,“是这个理,不能再让人抓着把柄了,你打算如何做?”
“孙女想把城外那个宅子或者另一个庄子沽出去,只是那是太后赏下的,孙女不知道是否动得。”
沉默了好一会,老夫人叹气,“把宅子沽了吧,咱们住这里也勉强够了,就是太后知道也当能理解我们的难处。”
“是,孙女这两天就过去一趟,把该带的带回来。”
“去吧。”老夫人握着孙女的手拍了拍,语气是从没有过的和蔼,“以后家里的事你拿了主意便好,不用再来问过我,一个家里只能有一个当家,免得有人想着在这里头做文章。”
这是花芷最想要的结果,她也不扭捏,爽快应下,“祖母您放心休养,孙女绝不会乱来。”
“祖母信你。”更信老太爷的眼光,要没有点特殊的本事,哪能让老太爷悉心教导这么多年。
“这些事祖母不想知道,另一件关系花家未来的事却是要与祖母说道的。”
“你说。”
花芷回握住祖母的手轻轻摩挲,“族学关闭,可花家的孩子总不能就这么放任自流,我想着族学还是得重建,请先生虽然费力了些,但想想办法未必就请不来,祖父一代大儒,他老人家的子孙不说要超过祖父,可也不能连篇文章都做不出,祖父脸面何存。”
老夫人顿时红了眼眶,她这几天躺在床上想得最多的就是这件事,花家人向来以学识见长,花家的子孙怎能在学识上差人一步!
只是以花家现在的情况,哪个爱惜自己羽毛的人敢沾边,学识差的又哪里有资格来教导花家子弟。
“祖母又何尝不想重建族学,只是芷儿啊,有些事不是那么容易能解决的。”
“总要试过才知道。”花芷拿出几张名帖,示意丫头拿笔墨过来,她又扶着老夫人坐起来一些,“您落个名儿便行。”
看着名帖上一个个名字,老夫人哪怕知道希望不大还是红着眼眶在落款处写上花秦氏三个字,不冷了孙女这一片热忱,要不是真心为花家着想,她想不到这上头去。
花芷却并没那么悲观,族学的先生她有几分了解,平时和祖父下棋的时候没少听祖父说那些读书人的事,入花家族学当先生只是学识好是不够的,人品秉性样样都得过关,她不信十多个先生个个都不顾念旧情。
告别祖母,花芷吩咐人去叫管家来见,她则去了东边的小跨院,那里如今被布置成了她处事的地方。
徐东进来得很快。
“大姑娘。”
花芷放下笔轻轻吹了吹,示意他坐下说话,“如今家里不是女眷就是孩子,安全上要多上心些,你在之前的基础上重新做下安排,最好每晚两组人轮流巡视,遇着事的时候能示个警也是好的。”
“是,小的立刻安排。”徐东进双手奉上一个册子,“新的名册弄好了,请大姑娘过目。”
念秋拿了放到案头,花芷随手翻了翻,如今花家还有下人一百八十三人,小厮九十九人,婢仆八十四人,全是死契,之前签着死契选择离开的只有二十二人。
“徐管家做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合上名册,花芷看向依旧恭敬的徐管家,“我和祖母商量过了,打算把城外那个宅子沽出去,银钱上吃点亏没关系,不用遮遮掩掩的,就让所有盯着花家的人知道花家卖了个庄子换钱,我的其他安排都得等庄子沽出去了才能动,所以速度要快。”
“是,大姑娘要没有其他吩咐小的立刻就去办。”
“倒也不用这么急,那里还有些东西要先拿回来。”花芷看了抱夏一眼,抱夏会意,把书桌上的名帖双手捧起来送到徐东进面前,徐东进忙站起来接了。
“你亲自把这些帖子送到他们手里,不用觉得底气不足,花家是遭了难,但是花家还没有倒。”
徐东进不自觉的把背都挺直了些,“是,小的明白。”
“另外我需要几个在外行走的人,麻烦徐管家问问徐杰、左飞和刘月明是否愿意来我手底下做事。”
第十五章 花家柏林
徐杰是徐东进的长子,他该教的都教了,现在在前院做个小管事,能得到花家现任当家人任用当然再好不过。
在京中呆了一辈子,跟着老太爷看了几十年官场沉浮,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身了,越是在这种时候越应该好好表现,以后主家好了自然不会忘了他。
徐东进忙得脚下生风,脸上却带着笑,忙好啊,忙就说明花家没有跌到谷底,大姑娘真是了不得,处起事来条理分明,果断有魄力,就那么不急不躁的竟然将花家给稳住了,看着,竟有些像老太爷年轻的时候。
徐东进突的停下脚步,是了,可不就是像老太爷,事情急到火烧眉毛了都还要穿得妥妥当当,说话不疾不缓,让你这个本来急得不得了的人也跟着缓了下来。
徐东进心里顿时升起满腔的希望,他得把大姑娘吩咐的事做得更好才行,还有那几个也得好好敲打敲打,可不能不尽心给大姑娘办事。
***
“小姐您歇一歇吧,忙一上午了。”迎春提着食盒进来,抱夏瞅着时机二话不说夺了小姐手里的笔,拿湿布巾给她净手,有些心疼的看着小姐的手因为握笔太久都伸不直了。
饭后四个丫鬟围着花芷好一通侍候,揉手的揉手,捏肩的捏肩,按脚的按脚,花芷浑身舒畅的小睡了片刻才接着忙。
劳逸结合嘛,这一点很重要。
要忙的事很多,好在这么多年下来四个大丫鬟也算调教得不错了,个个都能替她分忧。
念秋把做出来的大致预算给花芷看过后,花芷点头,“够用了,准备做细账吧。”
“是。”念秋松了口气,以前都是学习训练,实践这还是头一回,幸好没出错。
“小姐,六公子来了。”花家的辈份是兄弟和姐妹分开排的,花柏林虽然是长房嫡子,在兄弟中却排行第六。
小丫鬟话刚落,花柏林就急匆匆的大步走了进来,“长姐。”
花芷静静的看着他,直把花柏林看得不自觉的就放慢了脚步,立直了腰,放平了肩,连心也跟着稳稳的落回原位,呼吸平缓。
花柏林惴惴不安几天的心这一刻得到安抚,往日里那个从来不管他学习,从来不在人后道人是非,却会带着他玩给他讲各种故事的姐姐稳稳的坐在那里,哪怕一句话不说也让他觉得花家如今的情况,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书案前站定,看着上面墨渍未干的字迹花柏林羞愧得红了脸,长姐当这个家何其艰难,他理应帮长姐分忧才对,怎能再拿那些小事来烦长姐。
“柏林,你是在怕吗?”
花柏林抬头,怕?心底好像并没多少惧意,他只是不安,对周遭环境改变的不安,对不清晰的未来的不安。
“我不怕,长姐,我帮你,这些庶务我虽然不擅长,但我一定很快就能学会。”
“你要学这些我不阻止,但是柏林,你的眼光应该放得长远一些。”
花芷看了迎春一眼,迎春会意,放下手头的事领着大家离开,并将门关上,和念秋一左一右在门口守着。
看到姐姐招手,花柏林走了过去,微微低头看着并不高大却让他心安的人。
“柏林,你虽然尚未满十岁,可在家中如今却已是长男,这个家我要担着,同样,你也有你的责任。”
“我……我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花芷抬起手理理他的衣领,这个平日里仗着聪明学习并不算用心的孩子已经在逼迫自己面对这一切,“柏林可知道祖父是因何事被今上流放?”
花柏林急声问,“何事?长姐知道?”
“今上共有六子,如今三个皇子已成年,皇后早逝无子,今上又没再立后,所以身份上大家都相当,也便都觉得那个位置自己有资格坐,四位皇子中大皇子和三皇子实力最强,也争得最厉害,二皇子实力略逊,但是大皇子和三皇子之所以会闹成如今这般未尝就没有他的手笔。”
花芷顿了顿,又道:“前不久两王相争又起,把许多不相干的人牵扯了进来,祖父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为这事出了头,今上大怒,花家获罪。”
花柏林不愧是花家的子孙,一下就看出了问题所在,“今上怪祖父涉党争?”
“不相干的人里有四皇子。”
“四皇子年岁几何?”
“十五。”
“所以两王这是在联手消灭一个潜在的敌人?四皇子能对他们产生威胁?”
花芷笑了,反应不错,“四皇子的母妃是贵妃。”
当朝只有一位贵妃,娘家父亲是挂印的老将,长兄是镇守边疆的威武大将军,抓着实实在在的军权,这样的人一旦长成将是最大的威胁,所以几位皇子能摒弃恩怨短暂联手。
花柏林虽然才十岁,可生于花家,他对政事的敏感像是与生俱来,“四皇子情况如何?”
“昏迷不醒,依我看四皇子未必不是主动入局,主动比被动好。”
“今上圣明,岂会……”
“今上未尝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正因为知道才迁怒,因为受伤的是他儿子,让他儿子受伤的也是他儿子。”
花柏林脸涨得通红,“祖父何其无辜!我花家何其无辜!”
花芷内心叹气,这是皇权至上的时代,便是无辜又能如何!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这是这个时代的人实现自我价值的方式,花家之所以能叫世家也是因为代代出高官,这些和她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是不一样的。
所以她从不言自由,从不搞特殊,更没想着要把那个世界的知识拿到这个世界来卖弄,要不是花家出事,她甚至是愿意过一个大家小姐该过的一生的,只要自己别贪心要得太多,那样的日子未必过不下去。
柏林从小就喜欢粘着她,她也爱护这个弟弟,更不会灌输给他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三观、思想,那样水土不服的观念只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她做得最多的是把那个世界很多名人伟人的事迹改一改编一编当成故事讲给他听,开阔他的心胸眼界,让他知道世界很大很大,不要做井底之蛙。
第十六章 起步
可喜的是很成功,柏林不迂腐,思维敏捷,但又受这个世界观念的影响忠于朝廷忠于皇室,再愤怒也不过是说一声祖父何辜,花家何辜。
不像她,她对皇室是恼恨的,因为她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受的是完全不同于这里的教育,所以她才会恨。
喝了一口冷掉的茶,花芷捡起之前的话题,“要说错祖父不过是错在多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今上恼怒的时候能发作他,可当事情过去了未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我定会想到办法让我们的家人回来。”
花柏林用力点头,完全不觉得长姐说这种话是不自量力,“我……长姐,我要做些什么?”
“你之前急匆匆的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花芷突然转了话题。
“长姐,我……”
“我不记得我有教过你吞吞吐吐的说话,还是哪个先生是这么教你的?”
一听这话花柏林也顾不得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合适了,立刻梗着脖子说出自己之前的打算,“我想去书院上学!”
“你想去书院我不拦你,不过不是现在。”她舍不得自家的孩子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去被人奚落被人踩,那样磨砺性情的方式她不喜欢,也不觉得有过那样的经历就一定是好事。
“我已经让徐管家去给族学的先生递帖子了,看到时候有几个人来,不管如何族学还是要建起来,这段时间你要带着弟弟们多看看书,不要荒废了。”顿了顿,花芷又道:“不止是我们嫡支这边的孩子,旁枝也是,姐姐希望你能做一个好哥哥,把大家集中到一起,你们就是花家的未来,你们越有出息祖父父亲越有可能回来。”
“我很愿意。”花柏林咬了咬唇,“可他们未必愿意来。”
“会来的。”长辈心中再有怨恨也没人会想耽误孩子。
花柏林却没有那么乐观,他并非什么都不懂,看得明白如今花家是个什么情况,族学的先生就算有那念旧情的又能来几个,去请新的,怕是也没人愿意来吧。
可看着事事都得操心的长姐,他把这些担心吞回了肚子里,了不起他就自己看书自己学,家里别的抄没了书却还在,从老宅离开时祖父的书带出来了大半,他就不信学不出个名堂来!
“我知道了,长姐放心,我会带好弟弟们的。”
花芷看着花柏林就像看着一棵硬生生被催熟的小白菜,不忍是有的,可她没想过要改变,这个年代容不下太过天真的人,环境是温床,花家一朝从天上跌到地下,不用人逼着赶着他也会飞快成长。
只是,还是心疼啊!
花芷抬高手臂想摸摸他的头,在接近的时候改而落在他肩上,再心疼她也没有在嘴上露了怯,“家里事情多,有你帮姐姐分担了家里最重要的事姐姐就轻松多了,不忙的时候也要记得多去娘那里走动。”
“是,长姐。”被交付了信任的花柏林站得更加笔直,一脸斗志,不就是管一帮小崽子吗?敢不听话!
“长姐你忙,我这就去看书了。”
“去吧,看一会记得起来走动走动。”
“记得。”
目送小白杨似的弟弟步入阳光中渐渐走远,花芷嘴角勾起笑意,有这样的弟弟,有愿意把大半家当交给她的祖母,就是拼尽全力,她也会让花家好起来。
抱夏看到小姐这抹笑意也跟着笑开了,“看六公子这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要去上战场呢!”
“咱家的公子可用不着上战场。”迎春麻利的赶紧给小姐重新沏了茶,又给她揉捏起手指头,“小姐,徐杰等人来了,婢子让他们先在偏厅等着。”
“把人叫过来吧,已经八月了,有些事过时不候。”
“是。”
徐杰因着是徐管家的儿子,之前本来也是个小管事,三人中隐隐以他为首。
“见过大姑娘。”
三人都是家生子,一家老小都在府里,花芷便也不来那些虚的,直接道:“以后你们便在我面前听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