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荟得意洋洋:“可惜他做什么?他还不是攀龙附凤为了前途?不然怎么愿意娶一个乡下过来的傻丫头,和我家结亲也便宜了他。前两天他遇见我要和我搭话,一脸的巴结相,我就没有理他,配阿臻倒也正好。”
罗氏不喜明臻,掂量了一下明臻在安国公心中的分量,所以给明臻安排了一处僻静的院子,院子虽然小,但是整洁干净,里面的东西比明荟平常用的差一些。
明义雄也写信催了余竹两次,余竹总是说要回了要回了。


第23章 隔着被子将明臻抱在了怀……
明臻详细听天琴和新夜讲了许多,也晓得了回安国公府后的规矩。
但她还是不太舍得祁崇。
明臻一向很依恋祁崇,害怕了,高兴了都要同祁崇讲。
离开头一天晚上,明臻又悄悄抱着枕头去了祁崇的房间。
祁崇刚沐浴,一掀开帐子就看到明臻的大眼睛望着自己,他有些无奈:“怎么又跑来了?”
明臻道:“阿臻想陪着殿下。”
祁崇也意识到,自己对明臻的教育似乎出了差错。
她无条件的信赖别人,与喜欢的人接近,却完全忘了男女有别。哪怕是同性别的人,也要有相应的距离感。
明臻却完全不懂这种距离感。
祁崇道:“荒谬。阿臻,你长大了,不能再与旁人这样亲近。”
明臻偏头道:“殿下不是旁人,殿下是我哥哥。”
与她而言,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要靠近。哪怕是天琴和新夜,晚上明臻害怕了也不同她们挤在一起睡。
她对祁崇更有一种憧憬仰慕的感觉,因为祁崇无所不能,对于她的错误无所不包容。害怕了之后,只有在祁崇的身侧,明臻才会感到一种安全感。
发自内心的安定,这会让她不再恐惧夜晚的黑暗。
祁崇正要叫丫鬟过来将明臻带走,明臻却突然皱眉捂住了肚子:“殿下,我肚子痛。”
她一贯的撒谎小手段。
祁崇知晓明臻缠人时喜欢找一些小借口,但看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将她再赶走。
低头看了看地上,没有她的绣花鞋,再看看床上,明臻脚上连袜子也没有套,又是光着脚跑过来的。
往年留京的时间短,陪伴明臻的时间也更短一些。今年时间较长,陪伴明臻的时间却也不算很长,祁崇平日太忙了。
他握住明臻冰凉的小脚:“下次记得穿鞋。”
明臻乖乖点头:“他们刚擦的地。”
这么多太监丫鬟,房间自然会被擦得一尘不染。重点却不是这个,而是地上冰凉,脚踩在上面,身体也沾了凉气。
祁崇将她塞进被子里,在她小腹揉了揉:“哪里痛?”
明臻蹙眉:“就是很痛嘛……”
连哪里都说不出来,八成又在撒谎了。
祁崇没有拆穿她,隔着被子将明臻抱在了怀里:“孤陪着你,快睡觉。”
第二天早上,祁崇还没有醒,明臻有气无力的推他肩膀:“殿下,我流血了,是不是要死了?”
祁崇:“?”
明臻醒来觉得湿湿的不舒服,隔着衣物摸了摸,一手的血。
同龄的女孩子不等及笄,早在两三年前就来了月事,明臻身子一直虚,体寒多病,所以迟迟未来。天琴和新夜也忽略了这一茬。
祁崇身为男子自然不知晓这种事情。
好在没事。明臻喝了一碗药,在丫鬟的照顾之下擦洗更衣。
之后就悄悄的被带了回去。
在马车上不大舒服,等从小门进了安国公府,明臻第一时间被带去了安国公夫人罗氏那里。
罗氏的房间里还有几名小妾,她们也知道明臻今天回来,不过都没有将这个失去母亲后又被放在庄子里养的庶女看在眼里。
明荟也在一旁,她最近倒也安静些,不过仍旧用恶意的想法去揣测明臻,想知道明臻如今究竟变成了什么模样。
张姨娘道:“在庄子里,九小姐肯定被养得大字不识,现在谁家的姑娘还以无才是德。太太,回头得派个女先生临时教教她。”
“对呀,”另一个陈姨娘附和着道,“我听说,老爷看中了一名姓温的公子,人家境贫寒了些,却很孝顺家中老母亲,有才又有品行。九小姐如果不懂事,人家说不定会嫌弃,说公侯家的小姐怎么像村姑似的。”
正说着,一名丫鬟进来通报:“太太,九小姐被带回来了,郑嬷嬷引着人过来。”
这名丫鬟的脸蛋红扑扑的,额头上也挂着汗珠,似乎特别激动。
罗氏冷眼瞧了瞧她:“小翠,什么事情把你弄得一脸红霞?”
唤做小翠的丫鬟摇了摇头:“为了给太太传消息,跑得快了一些。”
实际上是见到了明臻。
用尽她所有的词汇,都难以形容九小姐的美貌。甚至在此之前,她压根想不到天底下居然有这么美的人。
明臻下了轿子后,天琴托着她的手臂,前面三名嬷嬷带路,她悄然打量了一下四周,全部都没有了回忆,这些在明臻的脑海里全部都没有什么印象了。
三名嬷嬷先进来:“九小姐来了。”
安国公夫人放下了手中喝了一半的茶。
一时间,整个房间的人都静默了。罗氏知道明臻她娘长得好看,小丫头肯定难看不到哪里去。不过十年的乡野生活,足以让这个小丫头与豪门贵族格格不入。
但明臻姿态绝佳,一举一动甚至走路的姿态都如莲花绽放,美得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又因为今日失血好多,一张素面胜雪,又让人怀疑大声说话或者多呵一口气,她就会化了一般。
当年白氏出现在罗氏的房间,整个房间似乎都失去了光彩,变得暗淡无比,只剩她一人的耀眼。如今的明臻却比当年白氏更盛。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明臻眉眼唇鼻都不似白氏那般清冷淡雅,她的眉眼似乎带有一股妖冶艳丽,但气质温软无辜,矛盾重重,让人难以形容这种韵味。
明荟也是见过被称作“第一美人”的宁德公主和“第二美人”的嘉寒郡主,但见另外两人时,完全没有见到明臻的震撼来得大。
只见明臻白衣胜雪,发间也簪着一朵白芍药,简素银簪绾发丝,纤腰美面,不胜娇怯。本朝人也喜爱素色,常常有文人墨客以诗赋描写一些美人,并不像前朝一般觉得这颜色丧气。但很少有人穿出这分洁净感来。
旁边说道过明臻的姨娘们都觉得局促。明臻这样的美人,姓温的那小子,肯定是配不上的。
别说大字不识,就算真的痴傻一辈子,姓温的肯定都觉得自己捡了宝贝。
这种倾国亦倾城的祸水,哪怕帝王身边都罕见。
明臻对安国公夫人盈盈行了一礼:“阿臻见过太太。”
一把甜美温软的嗓子,音色靡丽,轻轻撩拨过众人心头。
罗氏似笑非笑道:“原本还觉得将你送去庄子里可惜了,如今看来,你养得不错。”
一旁陈姨娘细细打量了一下:“哎呀,我记得阿臻小时候软绵绵的可丰润,现在完全瘦了下来,真漂亮啊。不过,是不是太瘦了?”
“对啊,太瘦了。”另一名姨娘接着道,“太瘦也对身子不好,不容易生养。”
又有一名姨娘站了起来,走到明臻的身畔,抬手握住了明臻一把墨发:“这头发养得可真好,比缎子还漂亮,而且很多,不用假髻就能梳成好看的样式。”
明臻实际上不喜欢这些陌生人靠近自己,她的头发只有祁崇能摸,丫鬟梳头时可以摸,旁的时候别人都不能乱碰。
但她的涵养却不能让她流露出任何生气,只能安静在一旁站着。
一旁天琴道:“姑娘身体不大好,平日里就恹恹的在房间躺着,很少出门。”
罗氏道:“阿臻坐下吧,都是自家人,也不必客气。”
她又问了一些问题,明臻听不懂的,都是天琴和新夜在一旁代为回答。
天琴温柔稳重,新夜伶俐讨喜,这两名丫鬟长得也不俗,高挑个子白净面庞,穿得干净打扮也朴素,比一些人家的小姐还要出彩些,谈吐举止也没有半点儿轻浮或者胆怯,全都落落大方。也不知道安国公手下的人如何买来这么好的丫鬟。
明臻由这样两名丫鬟照顾,也难怪出落得这般好。
明荟如今已经订婚,跟了明荟十几年的丫鬟也不错,以后也要当陪嫁丫鬟跟着她一起去到郎君家里。不过相比之下,还是和天琴与新夜差了一些。
所以安国公夫人也有意拉拢这两个丫鬟,把她们两个换到明荟身边来。
等要送明臻回房的时候,罗氏让嬷嬷给天琴和新夜抓了两把银钱:“这些年辛苦你们照顾九小姐了,将她教得这般好。”
天琴笑笑:“照顾小姐是我们的本分。”
等进了给明臻安排的小院,余竹也早让人将明臻的东西放在了院中,天琴和新夜忙碌着将东西给搬到屋里收拾好,明臻也想帮忙,天琴把她按到了榻上:“姑娘休息吧,我们来就好。”
大概还没有怎么通风,房间里略有些潮气,而且一股淡淡的老旧木头味道。
明臻也觉得小腹隐隐作痛,一人在榻上坐了一会儿。
等到天黑才完全收拾好。明臻晚饭没有吃下去,长时间坐马车也觉得身上不大舒服,擦洗了身子就去睡了。
第二天醒来,她觉得身上有些痒,床上物品受潮,她身体敏感,所以红了一片,起了一些疹子。
天琴和新夜赶紧拿了东西晒洗。
明臻回安国公府几日的情况,也都让人告诉了祁崇。
李福倒是有些欣慰,将消息与祁崇传达:“明姑娘也是可以吃苦的,回去之后不哭不闹,很是安静。明家嫡小姐挑衅了两次,明姑娘也没听懂,所以未放在心上,倒让嫡小姐自己觉得没趣,讪讪走了。”
“听说安国公选了个不错的年轻人,去年的进士,家境虽贫寒却清白,还是个大孝子,他看上了,也不知道咱们明姑娘能不能看上。”
祁崇手中笔杆不知为何断成了两半:“她没有日日哭闹着回来见孤?”
“哪儿能,明小姐偶尔淘气些,大多时候还是很懂事,怎么会在外人面前哭。”


第24章 入V通告
明臻前几天晚上,等天琴和新夜睡着了就咬着手帕偷偷哭,因为她不喜欢安国公府的气氛,无论是丫鬟还是太太,看她的目光里都有些许冷漠。
而且,她很想念祁崇。
晚上做了噩梦,明臻也不敢悄悄溜出去,房间里一片漆黑,因为担心走水,连油灯都没有点燃,先前在秦王府,夜明珠会让房间充满柔和的光辉。
她只能在黑暗中抓着被子的一角,夜夜吓得睡不着觉来,等白天懒洋洋的,再回到床上来补觉。
罗氏那边并不将明臻这个小丫头片子放在心上,长得再美又有什么用呢?终归是庶女,嫁给一个老实人就是此生最好的结局了。明臻隔两日去她那里请安,请安的时候,罗氏也没有刻意为难,看明臻一副恹恹的脸色苍白我见犹怜的模样,就摆摆手让她回去了。
倒是明荟,十分嫉妒明臻的美貌。
这个年龄的少女都在意外表。罗氏和明荟说了很多次,每次都说明臻身份低,又在庄子里养大,无论如何都无法凭借样貌越过她这个正儿八经的嫡女。但明荟总没有放在心上,看到明臻总要讽刺一番。
其结果嘛——明荟自然不会觉得愉快,因为明臻听不懂她话语里的讽刺,姐姐说什么,明臻就点点头说“是呀是呀”,倒显得明荟没有礼数没有气量,故意欺负年龄小又不懂事的妹妹。
倘若明荟不主动犯贱,也不会有这些事儿,但没办法,她看到明臻,总想彰显彰显自己。
明臻回到安国公府,衣着首饰都很简素,如今天气还热着,她平日就穿素色衣衫,简简单单一根银簪或者玉簪将梳上去的墨发固定住,这样简单的装扮倒引来不少丫鬟私下里模仿。
这日明荟听说家里来了客人,趁着明臻用过午膳出来散步的当儿,又过来假装偶遇。
新夜跟在明臻的身旁,她也很烦明荟平时翘着下巴看人的劲儿,所以很不喜欢她。
眼见着穿得像蝴蝶一般的明荟过来了,新夜就要抓着明臻离开。
明荟笑笑,喊住了明臻:“阿臻呀,你知不知道,家里来了稀客?”
明臻回眸:“啊?”
明荟上前握住明臻的手,明臻不喜别人这般,所以缩了回来。
明荟只好双手抱胸:“是一名公子。”
明臻没有放在心上,她也不太喜欢明荟这两天说的话,本能的抵触罢了。不过一家姐妹,明荟过来说话,明臻总不能掉头跑了。
所以她仅仅点头。
明荟凑到她耳边:“我听别人说,爹爹很中意他,想把你许配给他。”
明臻从小的生活方式特殊,以至于她对于“许配”“成亲”这些词语没有太大的概念。
日头有点晒,明臻香汗细细,只想回去歇息,所以“嗯”了两声想把明荟给糊弄过去。
糊弄人嘛……明臻最在行了。
明荟见明臻又没有反应,自己又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想要的可不是这个。
她想要明臻热烈的打听对方人品家世和才学,明荟再说出那书生不仅家境贫寒,心术也不正。
心术不正是明荟看出来的,她都不敢告诉安国公,担心父亲觉得自己势利眼瞧不起贫寒子弟。倘若是明臻告诉,安国公肯定是认为明臻嫌贫爱富,嫌弃这个穷酸书生。
明荟自然不愿意自家和这种人结亲,人品差对整个家族而言终究成祸患,倘若姓温的真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事情来,抹黑的会是安国公府。
虽然讨厌明臻比自己出挑,可也不至于为了一己之欲让整个家族跟着被拖累,嫁个真正老实普通人就完事了,反正不能比自己好。
可她不想自己破坏,既是明臻的就让她自己去破坏好了。
明荟用手帕扇了扇风:“对方长得还可以,就是人轻浮了点儿。那天我打对面桥上过,那穷酸书——公子居然不避开,还主动搭话,夸了我一句什么清水出芙蓉,我都没有理他。”
明臻也觉得热,她没有思考,懒懒的点了点头:“是呀,姐姐清水出芙蓉。”
明荟气结。
是个屁呀,瞎子都能看出自己长得美。但重点是这个吗?
明荟又道:“他和爹爹在凉亭里喝茶,阿臻,你随我偷偷看看?”
新夜知晓明荟不安好心,所以给拒绝了:“姑娘,今天太热了,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吧。”
“正是不晒太阳,所以阿臻的肤色才这么苍白。”明荟上下打量了新夜,“都是你们两个丫鬟给惯的,再管主人家的事情,小心把你们给卖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新夜勉强扯了扯唇。
明臻不愿意再连累新夜被责骂,仅仅走几步路的事情:“算了,去看看吧。”
这件事情当然随了明荟的心。
亭中一名着蓝色衣袍的男人正在和另一名着青色衣袍的男子交谈,前一位威严雄壮,不怒自威,正是安国公明义雄。后一位身体单薄人又稍微个矮一些的是众人口中的“温公子”温鸿。
温鸿五官端正,看起来也温文尔雅,一副书生的气质。
他倒是听说过明臻。据说这个庶出的九小姐身体弱,又没有母亲,人又痴傻,所以送去了庄子里傻。
正常男人谁会愿意娶一个傻子,只怕生下孩子也是傻的。
但是,温鸿出身贫寒,在朝中没有一点根基。京中人才济济,想要在朝中立足获得人脉,唯一的办法大概就是得一个有力的老丈人。其他像安国公府一样的家族才不舍得将小姐嫁给他这样无权无势的年轻人,凭借着清白的家世和不错的文章,温鸿居然入了安国公明义雄的眼。
只要娶了安国公的傻女儿,与明家结了亲家,以后仕途也会更加好走一些。
明义雄三妻四妾,不可能不允许女婿独娶一人。明臻是个傻的,不能让她生下傻孩子,到时用点手段让她怀不了孩子,新纳一个聪慧漂亮的小妾就是了。
明臻和明荟远远看着,明荟抬手指了指温鸿:“瞧,咱爹想把你许配给他,他长得还没有咱们哥哥好看,咱们哥哥在各家公子里算平平的了。”
明臻看不清人的样貌,只看身形,也是普普通通罢了。
她只想回去问问新夜“许配”究竟是什么个“许配”法儿,为了不让明荟看出自己其实并不懂,就点了点头。
明荟见她这样反应,再也笑不出来了。
欺负明臻欺负得一点儿快感都没有。
这个小傻子究竟知不知道自己什么处境呀?
公侯庶女,再怎么下嫁,也不至于下嫁一个家境贫寒人又不怎么好的。
明臻懒洋洋的捂住嘴巴,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好困呀,姐姐,是不是要回去睡午觉了?”
新夜道:“是了,差不多时间了。”
明荟冷扫新夜一眼:“她喊我姐姐,你应什么?”
新夜一肚子气,还得扯出笑脸来:“您说的是。”——不过阿臻喊了她十年姐姐呦。
明荟看看明臻单纯得一塌糊涂的脸,心想自己把她拎出去给卖了,这蠢丫头说不定还会掂一下银子看看卖的够不够。
她在明臻脸上轻轻捏了捏:“捏你一下你就不困了。”
倒也不重,只是明臻肌肤薄,轻轻一捏就有印子,明荟觉得手感特好,总想再捏捏。
明臻眼泪汪汪:“?”
明荟觉得自己忙了这半天,身上也出了一身汗,也被弄得一肚子气,自己才是真正的傻子。反倒明臻,心平气和,波澜不惊,还用一双看起来就婊里婊气的无辜眸子望着自己。
这样一想,明荟更加气了。
她抱着胸往回走:“算了,回去睡你的觉去吧,这门婚事回头我让爹爹作罢,爹爹也是瞎了眼,什么人都往我们家里带,就怕这门亲败坏了我们明家的好名声。”
明臻跟在明荟的后头,回去补了个午觉。
且说安国公这边,温鸿高谈阔论的确不错,从近些年朝廷治理各种天灾,到镇压一些叛军,温鸿都讲的头头是道。
明义雄虽然觉得温鸿仅仅纸上谈兵,但多少年轻人连这些见解都没有。
这个时候,一名小厮过来道:“老爷,秦王殿下来了。”
温鸿眼睛一亮。
谁不知秦王权势滔天,有可能成为皇帝?果真,来了这安国公府,居然连秦王都可能遇到。
明义雄倒有些诧异,这些年和秦王交集不多,他来做什么?不过,秦王身份贵重,明义雄赶紧让人带了来。
祁崇倒也不是来见明义雄的。
只是听说明义雄给阿臻找了个好夫家,今天恰好这个公子回到安国公府,他来看一看,到底是怎样好的一个夫君。
明臻到底是他一手带大的,想要嫁人,嫁什么人,什么时候嫁,嫁过去是当小媳妇还是当太后自然是他说的算。
李福跟在祁崇身边,因为祁崇脸色太冷,身上煞气太重,像是赶着去杀人一般,他打了个寒颤,不自觉的远离了几分。


第25章 一更
明义雄见祁崇冷着一张脸过来, 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做的不到位,惹了这尊作风利落又严谨的煞神。
不过祁崇天生就冷,从来都让人不敢直视, 加上身份贵重,自带皇室雍容华贵的气度, 让人不敢轻慢,只觉得是神仙下凡。
明义雄拱了拱手:“不知秦王突然来访,所为何事?”
祁崇似笑非笑, 一双冷戾凤眸扫过一旁的温鸿。
明义雄赶紧为祁崇引荐:“秦王,这是去年的进士温鸿, 如今在文渊阁。”
温鸿只觉得秦王气度冷冽,俊美面容让人望而生畏,所以赶紧行了一礼:“微臣参见秦王殿下。”
祁崇道:“本王听说你颇有文采。”
明义雄也觉得如此, 他手边恰好有温鸿做的两篇赋,给温鸿使了个眼色。
温鸿赶紧呈上来给祁崇看:“殿下前岁在塵州作《秕糠赋》,文辞典雅, 字字珠玑,讽刺庸碌官员, 并清肃塵州风气,让朝中学士赞叹不已。微臣斗胆, 请殿下指导一二。”
祁崇接过来, 略扫了一眼。
满纸华美又空洞的词藻, 一篇夸赞江山盛世, 一篇夸赞京城繁荣气象。有才却没用,况且还没有才到可以流传下去,顶多让上面的人看了之后笑一笑。
治国要的是能够了解民情针砭时弊的人才,而非张着嘴巴高谈阔论的庸才。
秦王府幕僚居处扔一个石子儿下去, 随便砸中哪个人,一天能写十篇。
也配娶阿臻?
见祁崇沉吟不语,温鸿的心瞬间提了上去。说实话,这位殿下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在他面前站着都觉得自己没有礼数,非要跪下来才好。
安国公早年是武将,所以在这方面不太精通,见温鸿的作品词藻华美,和旁人颇为不同,自己觉得很不错。而且同温鸿交谈,发现这名年轻人确实也有大志向。
接着,祁崇淡淡的反问了温鸿几句,把人问得满头汗水,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一旁李福以怜悯的目光看了温鸿一眼。这小子真是倒霉,若是平常没有什么才能小官,祁崇压根懒得理会,他倒好,惹得秦王亲自针对。
因为祁崇在,四周一片冷肃,温鸿的衣服却被汗水打湿了。
祁崇冷冷的道:“你写了笃州山峰壮阔,寂州水碧河清,可知去年笃州大寒,冻死了无数百姓,寂州前年动乱,百姓流离失所?”
温鸿被祁崇强大的气场给吓到了,一句话都不敢应。
而且他觉得祁崇看待自己的目光尤为冷漠,像是看待一些弱小的蝼蚁一般。
祁崇将手中文章扔到了温鸿的面前:“以后被调任出京,也要写一些夸夸其谈的东西蒙蔽孤王?”
温鸿赶紧跪下了:“微臣不敢!”
祁崇只觉得讽刺,这山河千疮百孔,哪来的繁荣美景。就是因为温鸿这样投机取巧不见人间疾苦的书生赞美迎合,才让皇帝目高于顶,以为自己享有辉煌盛世。
一旁安国公也罕见祁崇这样针对一个无名小官,一般情况下,能得祁崇这样待遇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官。
不过将温鸿当成了女婿备选人,明义雄也不愿意看温鸿被训斥得像鹌鹑似的。只能打圆场说了几句。
温鸿也感觉出了,秦王不是自己能够投靠的方向。听闻四皇子祁延也同样的礼贤下士,如今看来,以后和安国公府结了亲家,要让安国公府也跟着一起支持四皇子祁延才对。
等让温鸿下去之后,明义雄才问祁崇:“不知殿下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祁崇:“……”
倒是忘了想个理由。
一旁李福道:“方才我们殿下骑马经过安国公府,突然想起来好久都没有与您见面,一时心血来潮就拜访下,看您如今可还好。”
明义雄明白了,现在皇后一党与秦王一党争得你死我活,每天上朝的时候,都见两方争论不休。祁崇大概率又是冲着自己来,想要拉拢自己的。
只是——冲着自己来也不说点好话,还把自己未来的女婿给点评得抬不起头。
明义雄心里不怎么高兴,还是回道:“多谢秦王殿下关心,老臣一切都好。”
祁崇道:“明大人一向孤傲,向来不喜攀炎附势之人,京城中人才济济,为何突然将温鸿调到了文渊阁?”
明义雄诧异的抬眸。
与祁崇深不可测的凤眸对视,明义雄才突然想起来,这位在朝中可谓是一手遮天,按照如今的局势,皇帝如果不尽快立祁崇为太子,恐怕会引起宫变。对于朝中大小事故变动,祁崇全部都一清二楚。
不过,明义雄一向中立,祁崇哪怕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事情,也不该直截了当的过问。
犹疑了一下,明义雄道:“老臣看他才华横溢,文渊阁的差事倒也适合,陛下也看中了对方的人品。”
祁崇轻笑一声。
明义雄也知晓瞒不过对方的眼睛,彼此心知肚明的事情,以他的性格,也不愿意过多解释。
桌上残棋还未收,明义雄道:“难得秦王有空,我们来下几局棋。”
两局棋的空,祁崇已经把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套了出来。
茶水也换了新的,李福亲自跟着安国公府的人去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