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是什么华丽的处所,却也典雅干净, 清新怡人。
明荟来的时候,明臻在窗边坐着打盹儿, 用过早膳心满意足, 便有些许困意上来。明荟抬手捏了捏明臻的脸颊:“来了这些天, 你怎么又瘦了?难不成这里还比不上庄子里?”
明臻自己感觉不到。
明荟道:“手还疼不疼?让我看看。”
明臻把手伸出来:“现在已经不疼了。”
但掌心还是嫣红的一片, 明荟仔仔细细的瞧了瞧,从衣袖里拿出一盒药膏:“给你涂一些药膏,明天就完全好了。”
她比旁人家的小姐更贪玩一些,骑马受过伤, 爬树受过伤,玩剑也受过伤。康王世子知晓自己未婚妻是这个性情,他反倒觉得明荟这样更加生动可爱,所以不仅不阻拦,很多时候能帮明荟遮掩就遮掩一下。
药膏也是康王世子祁庭送的,因为药膏珍贵,小小一盒可值百金,能祛疤痕,明荟自己都不舍得用。
给明臻涂好之后,明荟道:“可以了,等药膏全部晾干你才能用手触碰东西。”
明臻点了点头:“姐姐真好。”
明荟被她夸得也有些不好意思:“笨阿臻。”
明荟最近也有些烦闷,因为过半个月她还要进宫一次,宫中恰好有盛大宴会,皇后顺势邀请各个世家小姐进宫。表面上看是体恤诰命夫人和世家小姐,实际上么——是为了给宗室皇子或者世子选亲。
虽然明荟定亲了,而且还是康王世子,也得一起过去凑热闹,不然就是不给皇后面子。
她讨厌死宁德公主,在明臻旁边一躺,顺势枕在了明臻的腿上:“可恶的宁德,明明知道我不擅长写诗作画,还提什么倡议,让各家小姐献画一幅。现在京城里有名的画师全都被请走,剩下的都是画的不好的,因为这一出,画师们要价也高,动辄上百两银子,要这么贵,他们怎么不去抢?”
明荟一肚子的牢骚没有地方发,只好在明臻面前骂一骂宁德公主。
名门贵族的小姐之间也有勾心斗角,因为会涉及联姻,涉及婚事等具体利益,所以彼此之间很少真的有感情。
明臻道:“姐姐,我会书画。”
一旁天琴担心明臻说漏了嘴巴,赶紧补充道:“姑娘在庄子里的时候,每天觉着无聊,余竹便请了一名女先生给姑娘。因而姑娘认得一些字,也会画画。”
明荟撇了撇嘴巴:“她们请的都是书画大家,你拿什么和她们比呀?”
天琴:“……”
明臻的书画其实是祁崇教的,从这一点上看,就吊打了京城一众才女,因为祁崇的书画先生是不再出山的慧意大师。
慧意大师是当世最有才名的书画家。
祁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只是平时不对外展示这些罢了,以他的身份,压根不用借着这些钓名沽誉。
明臻道:“我试一试,姐姐你想画什么?”
明荟想了想道:“你会什么,就画什么好了。”
她也不愿意打击明臻,出个明臻不会的难题,索性让明臻画她擅长的好了。
明臻擅长工笔画,尤为擅长花鸟,因为祁崇府上养了许多牡丹,平日她画牡丹更多一些。
明臻只知道春天秦王府中牡丹多,却不知牡丹是因为她而种的。她幼年体质弱,请了名医来,也请了算命先生看,算命先生有指导说,因为明臻一身牡丹香气,在家里种些牡丹,将牡丹养好,也能延她性命。
无论是真是假,秦王府都不差这一点点精力,所以便种了。
明荟点了点头道:“那就画牡丹吧。”
这半个月,明荟都未放在心上,另找了个画师随便画了一副,颇为肉疼的将白花花银子交出去。直到明臻的丫鬟告诉她,明臻快画好了。
这些天明臻倒是每天都在画。
明荟看到画的时候,也吃了一惊。
并非平常见到的雍容华贵颜色浓郁的牡丹,明臻画的是玉楼春,雪白花瓣吐露芬芳,别有一番清丽风味,花下小小狸猫安然沉睡,身上皮毛纤毫毕现,栩栩如生,和一些常见的花开富贵满堂春色比起来,明臻画的要新颖有趣多了。
明荟道:“当真是好极了!可是,阿臻呀,你怎么画得如此好?”
明臻在旁题了“狸猫卧雪”四个字,这是她的字迹,字体十分纤柔:“阿臻说了,阿臻会画画的,从前无事天天画。”
天天画——大概庄子里无聊只能画画,天天练画怪不得这么好,明荟看了又看:“阿臻,你真是处处给人惊喜。不过,这么好看的画,她们所有人都知道我肯定画不出来,我倒不好意思拿。”
新夜在旁边捂着嘴笑:“不是也有一些其他小姐请画师来画么?她们都好意思拿出来,六小姐为什么不敢呢?”
明荟道:“也是,无论好坏,她们都知道不是我画的就是了。恰好来气一气嘉寒,让嘉寒看看,她并不是什么才女,比她厉害的多着呢。”
这本来就是一场有才的献出才艺,没才的花钱买也要献出才艺的游戏。
能狠狠扇一扇宁德和嘉寒的脸,教她们知道,哪怕她们把最好的画师都请走了,她明荟也能找到更好的帮助自己。
明臻洗干净手,觉得饿了,便拿了一块糕饼安安静静的啃。
明荟在她脸上啃了一口,之后把画拿走:“好阿臻,等我出了风头回来,给你带宫里好吃的点心。”
之后到达皇宫,所有女孩子都将自己的画作展示出来。
一大半是自己亲手画的,一小半不擅长作画,便让人代笔。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亲手画也好,代笔也好,互相客套夸几句便行了,她们又不是以这些才艺谋生,最主要还是家世。
其中最好的当属嘉寒画的《飞将军射虎图》,嘉寒一贯以才气出众,面对众人的夸奖,她心平气和,只觉得理所当然,因而淡淡的道:“时间还是仓促了些,仅花了一个月,献丑了。”
她仍旧一身白衣,气质与容貌都很出众,惹来一众小姐的目光注视。
壮武侯最近出了一点点事情,与秦王这边起了些摩擦,众人是晓得的。嘉寒家里遭遇如此不幸,本人还十分淡定,旁人也觉得嘉寒的心性实在令人佩服。
实际上么……
冷暖自知,打碎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壮武侯这些年贪污不少,被秦王一算计,家里损失不少,嘉寒的月钱瞬间都少了许多,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大手大脚,和宁德一起出去,也只能看着宁德大肆挥霍,自己再没了底气。
她心里头也是十分不开心。虽然她每天看上去都是一身白,可她从来不将同一件衣服穿出去三次,首饰这些也要常常换新的,让人能够看出她一直都在更换样式相仿的东西。
清高出尘这些其实样样都和她富贵的家世脱不了干系。
只是,壮武侯与楚家都是这些年才提拔上来的,早些时候压根都是碌碌无名的小辈,家里也没有什么底蕴,现在给了机会立了功劳,突然提拔上来,家里有了许多权力,自然免不了做一些贪污欺压百姓,卖官鬻爵等些事情来积攒财富,买房买地。
嘉寒先前都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一边嫌弃自己父亲和兄长的贪婪让自己无法追求真爱,一边又心安理得的将自己家里搜刮来的银子花出去,维持这一身美好的形象。
像明家这样殷实几代的贵族,明荟这样大方从容的性子,嘉寒看到自然觉得扎心,况且明荟的未婚夫还是康王世子祁庭,祁庭磊落大度,也是难得的好男人,什么好便宜都让明荟占了,嘉寒平日当然要处处下绊子。
她见明荟没有拿出画作,知晓明荟请不到好画师,自己又不会画,拿出来的作品较为拙劣。因而她缓缓开口道:“明小姐怎么不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怕不是太丑了。”宁德公主嘲笑道,“我可是听说,前段时间你到处找画师。”
旁人不敢得罪宁德公主和嘉寒,只在一旁看热闹。
明荟心里得意洋洋,就等着嘉寒主动挑衅,她杏眼扫过众人,勾了一抹笑:“我也献丑,大家请看看吧。”
她打开了画卷。
清肃雪白的牡丹映入眼帘。这才是国色天香,真正孤芳自赏,不惹尘埃,画上花下贪睡的狸猫慵懒可爱,亦添几分趣味。
与嘉寒的《飞将军射虎图》高下立见。
旁人都知道,明荟绝对画不出这样漂亮的画来,但不少人也是画师代笔,为了不得罪人,也没有人在此刻开口问这究竟是谁画的。
嘉寒盯着明荟的画,唇瓣颤抖了一下,又妒又恨:“还算不错。”
说出“不错”两个字,似乎是要了嘉寒的命。她眸光落在画上,看其笔触与韵味,也是名女子便对了,落款字迹纤柔,不可能是男画师。京城里的画师,嘉寒几乎都认识,从未见过这般优异的。
究竟是谁暗中帮了明荟?或者说,是哪个女人,压过了自己的风头?
宁德公主的也不是自己画的,被比下去后也不提了。经过这个,她脸色也不大好看。
众人都在赞叹,明荟得了风头,心里也觉得爽快无比。
这些都是要献给皇后,五皇子祁修恰好也来了皇后这边,楚皇后不知道请画师代笔这些内幕,她将画作都给祁修瞧瞧:“其中数嘉寒画的好,她有才气,人也知书达理,你最清楚。”
祁修的目光却被另一幅画吸引住了:“这是谁画的?”
楚皇后瞧了瞧:“是明家的印,明家六姑娘明荟,早与祁庭订婚了,她性情洒脱,不好掌控。”
听说是明荟,祁修便不再去看了,明荟是安国公的女儿,他见过几次,长得不如嘉寒和宁德好看,性格也不够稳重。
这些画留着没用,自然要送库房里。
更晚些的时候,明臻的《狸猫卧雪》便到了秦王手中。
暗卫将来龙去脉讲了清楚。
祁崇淡淡的道:“可曾传出去?”
暗卫道:“一个时辰前发生的,自然没有。”
祁崇道:“退下。”
他如今还在宫中,明臻的画也来不及去看。祁崇收在了袖中,便往前殿而去,不巧的是,迎面遇到了嘉寒和宁德。
嘉寒一看到祁崇,身体顿然不能走路了。宁德也恐惧祁崇,不敢在祁崇面前造次,见人过来,赶紧乖顺的行礼:“三皇兄。”
祁崇看也未看这两人,直接便走过去。走了两步,他突然想起来,那个穿白衣服的女人,似乎欺负过阿臻,壮武侯一家也是因为这件事情遭他动手,本来他们可以晚点再被收拾的。
嘉寒看到祁崇回头看自己,一时紧张得要眩晕,赶紧掐了自己的掌心。
男人容貌俊美,浑身气势让人又敬又怕,只想跪在他的脚下俯首称臣,他的目光并不带任何善意,冷漠幽深,如同冰冷刀刃,让人浑身发冷。
嘉寒发觉祁崇不善之后,心中一凉:难道祁崇知晓皇后要将自己许配给五皇子祁修,所以生气了?最近祁崇对自己的父亲动作频频,也是因为这件事情而不满?


第35章 祁崇道:“坐孤怀里。”……
回到了秦王府, 祁崇才将明臻画的这幅画给打开。
明臻读书认字,写诗作画,全部都是祁崇一手教导。不仅如此, 明臻还弹得一手好琴,琴棋书画这些皆由祁崇手把手所教, 自然出类拔萃。
小姑娘看起来懒散得很,似乎什么都不会,只会趴在有太阳的地方蜷缩着睡觉, 实际上,在祁崇身边这么多年, 耳濡目染,哪怕是个真的废物,也被浸润得变成了有几分才气的小废物。
偶尔祁崇觉得烦闷了, 小家伙还能弹着琵琶哼几句歌,累了便懒洋洋趴在他的腿上睡觉。
只道当时是寻常。
李福送茶的时候看了一眼:“明姑娘什么时候画的?从前没有见过,小团子居然也出现在了画里。”
小团子是画中的狸猫, 波斯国进贡,毛发蓬松漂亮至极, 如今还在秦王府里。
祁崇漫不经心的道:“比从前长进了不少,想来是用心了, 找个地方随便挂起来吧。”
说是找个地方随便挂, 李福倒也不敢真的随便挂。
李福笑着夸奖:“殿下心情愉悦, 是否也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祁崇冷冽凤眸扫过他。
李福赶紧闭了嘴巴。
不过, 李福大概说的不错。他对于明臻,大概真的是“吾家有女初长成”。
明臻那么小就跟在祁崇的身边,小时候嘤嘤哭泣时,他冷淡擦去明臻的泪水。如今摇身一变, 变成了一名及笄少女,婀娜姿态令人动容。
如兄如父。
试问天下有几个兄长或者父亲喜欢看到豺狼虎豹接近自己手心上的明珠?
几乎没有。
因而他要杀温鸿,理所当然。
温鸿近日来与安国公府走得近,这件事情旁的家族也知晓,楚皇后一党也对这件事情心知肚明。
明义雄在朝中威望极重,眼下他保持中立,任何一方都想要拉拢。
温鸿自然成了中间的一枚棋子。
偏偏这枚棋子蠢钝如猪,至今没有发现自己是一枚棋子,他还以为是自己的才能吸引到了楚氏,因而得意洋洋。
李福也晓得,最近几天也是该下手的时候了。他对祁崇道:“这些天,会有一些消息传进安国公的耳朵里,等安国公与温鸿分裂,这个蠢货失去靠山,就只能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了。”
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消息,或许在安国公眼里,只是男人本性罢了。
安国公生性风流,但他自己风流,不知道能不能接受得了看似老实稳重的女婿风流。
祁崇眸中闪过一丝冷色:“他与阿臻,最近有没有什么交集?”
“听说前两天见过阿臻姑娘,姓温的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只见了明姑娘一眼,整个人失了魂。”李福道,“这两天拼命的送东西讨好明姑娘,只有一对鸟儿入了明姑娘的眼。”
凌朝民风更为开放,已经订婚的男子与女子在婚前并不避讳见面。
姓温的长得还算可以,也算花言巧语懂得讨好人,婚前见了明臻,明臻被这人蒙骗也不是不可能。
小姑娘被保护得太好,实在不知外面的危险有多少。
“您晓得明姑娘有多美,明日休沐,只怕明天他又要去安国公府晃荡。”
祁崇手指敲打着桌面,他拇指上戴着一枚古朴的黑金扳指,这枚扳指也是能够号令数百暗卫的信物。
之后还有人向祁崇通报事情,李福便退下了。
楚家的重心从祁延身上转到了祁修身上,两兄弟看似感情深厚,一旦涉及切身利益,只怕会化成不共戴天的仇人。秦王的谋士也在致力于分化楚家内部。
等谋士谈完了事情,忙至深夜,祁崇才沐浴更衣,上床歇息。
第二天,温鸿果真又去了安国公府。
前些日子匆匆一面,扫到了明臻和明荟同行,终于见到了明臻的真实样貌,温鸿这才知道,天上是掉了多么美味的馅饼给自己。
莫说明臻有几分迟钝痴傻,就算明臻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冲着这张艳绝天下的面孔,温鸿也要娶回家。
因而这两天,温鸿晚上天天做梦,恨不得当场就让安国公订下自己和明臻的婚事。
他也消瘦了几分,思念明臻思念得茶饭不香,每天都往安国公府跑,打着找安国公的名义,实际上总爱趁着人不注意时,偷偷往花园去,期望能够见到明臻一眼。
今天中午,温鸿与安国公一起用午膳,午膳的时候两人喝了一些酒,都喝的脸红脖子粗,温鸿便隐晦的提出求亲之想法。
明义雄中意温鸿这个年轻人,但眼下却不急着定下来,听说温鸿极为孝顺,将来还要把老母亲接回京城,明义雄先等温鸿的母亲进京,让罗氏瞧瞧对方母亲是不是好相处的。
倘若温鸿人不错,母亲是个性子坏的,明臻到时候也会吃苦头。
所以,明义雄呵呵一笑:“你先专注于前程,这段时间在文渊阁做得好,陛下还要将你擢升上去。”
升官发财,还有一个美若天仙的小妻子,温鸿心中飘飘然,不知不觉就又喝了几杯。
前厅里来了人,明义雄丢下温鸿,匆匆去见客人,温鸿瞅着没人在意自己,又往花园里走了走。
午后十分安静,现在还十分热,连丫鬟都不愿意出来。温鸿酒意上头,想着见不到明臻,转身就要走。
他这段时间,可算是憋坏了。从前在老家的时候,温鸿也有红颜知己,并不缺少抚慰,眼下为了前程,什么声色场合都不敢去,整个人都要变成和尚。
这个时候,温鸿突然隐隐嗅到一股香气。
他醉眼朦胧,往不远处看去。
明臻一个人溜了出来,因为在安国公府中,天琴和新夜也放心,让她拿着扇子在外扑蝴蝶。
少女手中团扇似圆圆的月亮,正扑着前方蹁跹起舞的蝴蝶。草木浓郁翠绿,初秋午后干燥又明亮,看着这样的场景,温鸿一阵口干舌燥。
蝴蝶在草叶间飞来飞去,明臻的身影也在其中穿梭而过。
温鸿不由自主的想要上前拦明臻的路。
他知道京城有些贵族女孩子十分奔放的,例如景兰长公主,头一任丈夫死了,自己在家里养了几个男宠,逍遥快活又自在,旁人只觉得是一件风流的事情,没有什么可指摘。
更有话本上一些美妙的故事,美貌小姐见了有才华的书生,当下一见钟情,以身相许,成就一段佳缘。
安国公已经默许了两人的婚事,他早早得手,与晚一些再下手,又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是清醒的时候,温鸿断然不会太放肆,但他此时喝了太多酒,在酒的作用下,入眼只看到少女的身形在面前摇晃。
他往前走了几步,这个时候,肩膀却突然被什么冰冷的东西给压住了。
是一把扇子,象牙为骨,象牙扇本不沉重,是执扇的人力度沉重。
温鸿回过头,看到俊美中带着冰冷杀意的面孔时,他的酒瞬间清醒了几分。
“孤王的小姑娘漂亮么?”
低沉冰冷的声音入耳,温鸿吓得双腿一软,恨不能给这名强大威严的男人跪下来。
祁崇是不满足于这样的男人盯着明臻看,温鸿有何德何能,配看他的姑娘?
“殿……殿……”
祁崇冷冷的道:“本想让你多活一段时间,是你不懂珍惜。想与阿臻在一起,也要过问抚养她的人同意。”
明臻长大了,或许会嫁人,嫁什么人,什么时候嫁,都需要祁崇点头才可以。
“……”
安国公回来之后,已经见不到温鸿了。他以为温鸿临时有什么事情,已经离开了安国公府,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祁崇吩咐暗卫处理掉温鸿之后,也去看了看明臻。
明臻扑了半天没有扑到蝴蝶,身上出了一些汗,回去让天琴打水冲洗一下。
午后正是热的时候,她不愿意再穿上层层衣衫,所以拢了层薄薄纱衣,在榻上支着下巴打盹儿。
忽然听到脚步声,明臻以为是天琴:“姐姐,我要喝冰镇梅子汤。”
祁崇走了过去,看她衣衫不整,面色更冷几分,坐在了明臻的身旁:“怎么白天穿成这样?”
明臻没有想到是他,所以有些许惊讶:“殿下,你怎么来了?”
祁崇观她神色,小姑娘毕竟在外养久了,与自己居然有了些许生疏,没有立刻扑上来,他微微挑眉:“不想看到孤?”
倒也不是。明臻总觉得今天的祁崇异常令人害怕,但她又说不出是哪里可怕。
眼前男人明明神色与往日一般冷漠,嗓音也仍旧低沉,但隐隐约约中,明臻总嗅出淡淡的血腥气来。平时慵懒冷傲栖息在身旁的的猛兽,与残忍猎杀回来满身鲜血的猛兽相比,哪怕是同一只,总会有些许不同。
她有些害怕并担心此时的殿下。
如果平常,明臻肯定扎进了祁崇的怀里撒娇,今天却往里躲了躲,靠住了垫腰的枕头,发出很小的声音:“没有呀。”
她没有穿袜子,一双小脚玲珑玉雪,脚尖泛着轻红,似乎有些紧张似的。
见祁崇看自己的脚,明臻把脚往纱衣里藏一藏,不怎么自在的道:“阿臻想殿下的。”
祁崇道:“坐孤怀里。”
明臻害怕他此时的样子,血腥让她不太舒服。她身体过弱,承受不住太多肃杀之气,死亡与血腥都会让明臻感到紧张。
祁崇穿黑色衣物,哪怕真沾了血,也看不出来,所以她不知道祁崇杀人,凭着直觉认为今天的殿下很可怕。
只是,她又怕祁崇,又依恋祁崇。祁崇既然要求了,明臻不得不跨坐在了祁崇的腿上,与他面对面讲话:“殿下身上一股味道,阿臻闻了头疼,殿下去了哪里。”
她不主动靠近祁崇,祁崇心中不满,她主动坐过来,且坐的位置不对,祁崇又觉得两人距离太近,所以把明臻又捏着后腰放回了原处。


第36章 仿佛触犯了最不可触犯的……
明臻回到原来的位置, 心下一松,她细白的手指捏着一角衣物:“殿下不开心吗?”
祁崇道:“最近在安国公府如何?”
明臻点了点头:“姐姐很好,太太很高傲, 阿臻有点怕,但太太也是好的, 很少见到爹爹,不过,爹爹前两天送了阿臻一对鸟儿。”
是一对牡丹鹦鹉, 并不会讲话,瞧着漂亮罢了, 也是逗人开心的小玩意儿。
祁崇抬手揉了揉明臻的头发:“如此便好。”
他一抬袖,身上清冷的木质香气里隐隐带着丝丝血腥,明臻胆战心惊, 略有些不舒服,然而祁崇在她面前,威压极重, 明臻只能安安分分的坐好。
男人凤眸幽深,让人猜不出他心底究竟在想什么事情, 明臻道:“那——阿臻睡觉了。”
罕见的没有缠着他。
难道真的生疏了?
祁崇抬手捏了明臻的下巴,细细端详:“真的很困?”
明臻点头:“对呀, 殿下让阿臻睡会儿吧。”
她身上裹了薄薄一层纱衣, 衣物穿得并不是太严整, 垂眸可见胜雪肌肤, 如皑皑雪山又被一层新雪笼罩。
因为瘦弱,所以阿臻并不是特别丰满的类型,双手可覆盖罢了,单手应该可以完全握住一边。
祁崇知道明臻胆子不算大, 而且嗅觉灵敏,已经嗅到了自己身上血腥的味道。
她强忍着不流露出来,然而眼睫毛在轻轻颤抖,雪白双手轻轻拢在一起,身体也在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她是真的很困,一边在犯困,一边心里总有几分不安,心惊胆战的那种感觉。明臻觉得自己是真的看不懂祁崇,完全看不透。殿下比她想象的更加神秘。
神秘也好,不神秘也罢,殿下是明臻最为信赖的人,明臻唯一所愿便是殿下一生平安。
因而松手之前,明臻凑上去亲殿下的脸:“阿臻睡觉了,殿下看着阿臻睡。”
并没有亲上去,因为祁崇的手挡住了,明臻没有亲到。
他大手捂住明臻的脸,连带着嘴巴也给捂住了,将她按在床上,一字一句道:“不可,睡觉。”
明臻十分眷恋他,所以无时无刻都想要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祁崇的身后,被亲亲抱抱举高高。但祁崇不愿意她太过接近,明臻只好老实本分的闭了眼,哪怕并不算很开心。
祁崇看着明臻入睡,少女很快便睡得很熟,莫名有几分说不出的娇憨,唇瓣微微分开,柔软而饱满,恰如清晨初绽的玫瑰。
从前只知道明臻长得好看,此时此刻,祁崇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这一点。
勾魂夺魄的美貌,如一柄锋利的宝剑,无坚不摧。难怪温鸿目不转睛且贪婪的去盯着看。
温鸿被剜了眼睛,尸首扔进了护城河,应该要过几天才能被人发现。
他突然消失,仅仅几天而已,同僚也没有太在意,只当温鸿生了小病,所以没有时间过来。
安国公明义雄一开始只当温鸿有其他事情要忙,他不仅仅只有温鸿这一个女婿,只是最近温鸿特别殷勤,一副懂事的模样,身为长辈,明义雄便关怀一二。
一两天见不到,他也不至于怀疑温鸿死了。
直到明义雄收到了一封信。
信是当地一大户人家托送来的,千叮万嘱,说一定要送到明义雄的手中。
明义雄与罗氏用午饭的时候,下面的人刚好送进来:“老爷,有一封急信,从平县而来,送信的人说一定要送到您的手中,让你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