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嫌我麻烦?”沈姒抬手轻轻抹了下唇上洇开的殷红,“我们还没在一起呢,三哥,你就不疼我了。”
“……”
齐晟一手撑在她身侧的座椅,缓慢地直起后背。
沈姒戏精上身,直勾勾地看着他,依旧是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脚尖却贴着他的踝关节,缓慢地向上,“你就只想占我便宜,好没良心欸。”
她在他面前花招多得很,撒娇服软、眼泪示弱、撩-拨勾引。
然后最后一刻喊停。
齐晟垂眼看她,黑夜的沉浸让他的五官沉郁又立体,漆黑的瞳仁亮得摄人心魄,“你上杆子找日?”
沈姒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车上太冷了,我先回去了,”她轻咳了声,脚尖一勾,踩进红底的高跟鞋里,“你也回去吧。”
齐晟伸手一捞,单手就轻而易举地将她抱了出来,踢上车门。
“你干嘛?”沈姒有点儿懵。
“不是不想在车上吗?”齐晟嗓音又低又沉,“换个地方上你。”
靠。
这是什么羞耻的三流台词?
“我是让你回自己家去,”沈姒砸了几下他的肩膀,“谁要跟你继续?”
齐晟撑着一把黑伞,单手牢牢地箍住她,短促地笑了声,“你要是受得住,去我家也行。”
沈姒被他的强盗逻辑惊着了。
她趴在他肩头,剧烈地挣扎,怕引起围观,又压了压声音。
“你是变态吗你?我看你就适合在下面淋雨,冻死你算了!”
“我家里还有人,齐晟,你疯了吗?赶紧放我下来!”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有人,有人啊齐晟,被看到了怎么办?你能不能要点脸啊。”
这个鬼天气,还真没几个人出来。
体力过于悬殊,一直折腾到楼上,她都没挣脱他,还眼睁睁地看他锁着自己手腕按指纹,两次就猜出她更换的密码,轻而易举地进了门。
沈姒心底忍不住“我操”了一下,心说他看着像一个惯犯。
砰的一声,公寓的房门砸上了。
齐晟气息沉沉地压着她,凛冽的木质冷香覆盖了她周身。
像是明火掉落在草垛上,火势瞬间烧了起来,欲燃欲烈。他一手掐住她的下巴,一手捞起她的腿弯,毫无空隙地占满了她整个人。
“有人,真的有人!”沈姒偏头躲了下,“青青在我家呢。”
他在她耳垂落下一吻,麻酥酥的感觉瞬间攀爬上她耳尖。
沈姒的肩膀麻了大半边儿。
客厅里听到动静的周子衿探了下头,一不小心目睹了难以言说的场面,还是现场直播,没忍住“我靠”了一声。
“你,我,你们——”她手里还端着一盒水果,动也不动地僵在了原地,看两人的眼神都一言难尽:
惊恐、错愕,还有一点儿茫然。
齐晟一手拢着沈姒的腰,侧头,掀了掀眼皮,眸色沉了沉。
过于“核善”的眼神。
好的,悟了。
她应该在楼底,不应该在房里。
周子衿本来“你你我我”地磕巴了半天,被他一个眼神打通了任督二脉,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嘴唇轻微地抖了下,“我这就走,这就走。”
沈姒不肯,“不行,你不能…啊。”
“不能走”三个字还没说完,她身前被他掐了下,咝地倒吸了口气。
他肆无忌惮,也旁若无人。
周子衿目不斜视,不敢看,也是看不下去。她以抢钱都没有的速度,拎包、穿鞋,抱着外套出去了。
公寓内瞬间沉寂了下来。
齐晟看她半天不动作,抬手拨了下她的下巴,有些好笑,难以言说的浪荡又轻佻,“怎么,害羞了?”
沈姒将脸往下埋了埋,没说话。
她面上的薄红一直烧到耳根,耳垂还在发痒,心跳得也厉害。
齐晟捏住她的耳垂,轻轻一碾,“以前也没见你不好意思。”
沈姒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抬手捂住了面颊,“……你不要脸。”
被打断后氛围过于诡异,齐晟漆黑的眼攫住她,虚虚地握着她的左手,贴着她手背淡青色的血脉,一路向下,捏住了她小指的指尖。
沈姒受不住他这样的视线,也受不了这样的氛围,偏开了头,“她好像没带伞,我去给她送。”
“淋着。”
“那我,我要去换件衣服,”沈姒推了推他的肩膀,绞尽脑汁地想摆脱现在的情况,“淋了那么久的雨,很冷,要感冒了。”
齐晟看她拼了命地想跑,眸色沉了沉,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沈姒。”他低低地唤了她一声。
“嗯?”沈姒慌乱地抬眸。
“给个机会,”齐晟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耳垂,嗓音低而沉,“我们重新开始。”
沈姒看着他漆黑的眼,里面清晰地映出一个她来,没说话。
齐晟垂着视线,探身又靠近了点儿,几乎跟她鼻尖对鼻尖。他虚搭在她腰间的手一划,拇指按在她腰窝处,轻轻刮了下,“试一试好不好?”
沈姒还是没回应。
短暂的时间似乎因静默被无限拉长,他跟她靠得太近,咫尺之间,呼吸掠过对方,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似乎只要细微一动,他们就能交颈而吻。
大约等得没什么耐心,沈姒觉得身前被他捏了下,几乎压不下绵软的一声。
她按住了他作乱的手,“试试可以,不过试素的。”
“素的?”齐晟微蹙了下眉。
“就是灵魂交流,柏拉图式恋爱,”沈姒抬手推了推他的下巴,轻轻歪了下头,理所当然道,“你不是喜欢我吗?总不能只是想那种事吧?”
她这是想跟他待在一张床上,也是盖着棉被纯聊天。
谈恋爱不沾荤腥,睡觉也睡素的。
得亏她想的出来。
“为什么不能想?”齐晟勾了下唇,低了低视线,低沉的嗓音里带上了一点哑,“喜欢你和喜欢上你又不冲突。”
沈姒反应了几秒才听明白他的文字游戏,耳根一热,没好气地推开了他,“你闭嘴吧你,做个人行吗?”
-
公寓打扫的阿姨已经下班了,不好再大半夜叫来煮姜汤。沈姒没怎么淋雨,吹了吹头发,自己兑了点感冒冲剂。只是分开去浴室的时候,才觉出不妥来:齐晟在她这儿没有换的衣服。
“要不然你回家吧。”沈姒搅了搅杯子里的冲剂,满脑子都是怎么把他支走,“反正你大半个小时都不感冒,开车回家也不成问题。”
先前的条件他是应下了,但对他,她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让助理送。”
齐晟拆掉了钻石袖扣,修长的手指勾着领结一扯,不太在意。
药香有一点儿冲,氤氲着充盈了整个空间,驱散了纠缠后的甜腻味儿。
“不行。”沈姒喝完,完全不同意,“你助理现在被叫来,他得怎么想?”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洗完澡,还让人送衣服,任谁都得脑补出几万字的带颜色小作文来吧?
“他不去,你去?”齐晟掀了掀眼皮。
“你想得美!”沈姒气笑了,“人家都是男朋友给女朋友买东西,不对,我们就试试,还没在一起呢,你居然好意思指使我?你有没有点自觉?”
他跟她怕是剧本拿反了。
话是这样说,最后还是得让助理来送。
沈姒坐在客厅沙发上,登录邮箱,处理了几封邮件。她闲着没事儿,正打算打算比赛报名的后台,看看审核状态,手机里已经全是周子衿的消息,轰炸一样的红点弹出来。
[周子衿:什么情况啊我靠?]
[周子衿:你知道我没带伞吗姐姐?呜呜呜呜呜我淋着雨回去的。]
[周子衿:你下楼前不还冷酷无情地要人淋雨吗?下了趟楼你是被他催眠了,还是勾魂了,还是夺舍了?]
……
[周子衿:沈姒你回消息啊,你有本事把我赶出去,你就回消息啊!]
沈姒还没来得及回复周子衿的狗言狗语,一个电话先打过来了。
“您好,请问您是沈姒老师吗?”对面的人开门见山,“我是国风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我是。”沈姒心说原来这年头都开始流行叫“老师”了,“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明天您有时间吗?能不能麻烦您来电视台一趟,我们节目组诚挚邀请您来,执行导演希望能跟您面谈。”
沈姒略微诧异,“什么事?”
“不好意思,我没有权限过问。”对面歉意地笑笑,“您要是不方便,我可以帮您跟节目组的导演联系。”
“没事儿,明天上午九点吧。”沈姒也不为难人,“到了再联系。”
挂断电话后,沈姒点开了报名页面,后台的审核状态迟迟未改,也不知道节目组想折腾什么。她揉了揉眉心。
砰砰砰——
走神的空隙,房门被人轻敲了三下。
沈姒撂下电脑起身,猜到了来的是谁,她裹了件风衣才拉开门。
齐晟的总助站在对面,动作明显顿了一下,但面上不起波澜,声音也是。
“这是齐总的衣服。”
事实证明,她之前的担心很多余。
齐晟的助理不止行动力和执行力快得惊人,心理素质也出奇得好。
他面无表情地送过来,全程公式化得像个精准又机械的机器人,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真就当她不存在。
沈姒将纸袋送到客房浴室外,轻敲了两下门,“我放门口了。”
水声已经停息。
沈姒正打算要走,忽然被锁住了手腕,一把扯了过去。她整个人都被抵在了墙面上,抬眸时撞上了他的视线。
齐晟穿着浴袍,湿润的碎发垂落,遮住了漆黑沉冷的眼。
“干嘛?”沈姒警惕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强调了一遍,“刚说好的,试素的。”
齐晟喉结微滚,眸色沉了沉,抬手按了按她的唇珠,“这又不算全荤的。”
沈姒往后仰了仰,冷笑了声,“我看你荤腥也不能有。”


第40章 徐徐掠夺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
齐晟扳过沈姒的下巴, 迫使她抬高了头,嗓音低沉,“想好了再说。”
调情和威胁的界限并不分明, 就像情场欢愉时, 刀尖抵到了颈上,快意随惊惧层层堆砌, 让人心惊肉跳。
沈姒无端地起了一身战栗。
氛围过于暧昧不明,直到一声短信提示割裂了胶着的空气。
叮——
沈姒不敢再看齐晟, 拨开他的手指, 一手抵在他的肩上。
“别闹我, 你赶紧换衣服回去, ”她低头,若无其事地轻咳了声, 假装看消息,“我处理个消息。”
着急找个借口扯开话题,她没多想, 直接点开周子衿的语音条——
“姐妹,你这么久都不回我消息, 不会是跟他上了吧?你们俩每次见面都这么淋漓尽致深入浅出的吗?”
空气一瞬间凝滞了。
要命。
语音播完沈姒才反应过来, 完全来不及补救。她脑子里全是周子衿的虎狼之词, 不停地循环回放。一万句mmp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真他妈靠谁都不能靠周子衿!
她前脚才从坑底爬出来, 后脚就被周子衿一脚踹了下去。
“淋漓尽致?”齐晟轻挑了下眉。
“……”
沈姒呼吸一窒, 闭了闭眼睛, 薄瘦的后背笔直的僵硬了。
齐晟要笑不笑地凝视着她, 像是从她身上得了趣儿,不肯放过她。他的嗓音又低了低,“深入浅出?”
沈姒的面颊迅速蹿红, 烧得耳根一阵发麻,说不上来羞的还是恼的。
“齐晟!”
[周子衿:好的,不用回我了,明早再聊,成年人的爱情我都懂。]
[周子衿:算了,还是下午吧,我怕你爬不起来。]
另一边周子衿还在脑补小黄文,非常贴心地发了一个“我都懂”的表情包,这边只有凝滞的空气,和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的沈姒。
沈姒慌不择路,顺着齐晟的手臂往下滑,想从他的禁锢里钻出来。
只是刚一矮身,她被他按住。
齐晟一把捏住了她的下巴,拇指按了下她的唇,“你想用这里?”
“我想离你远一点儿。”沈姒咬了下牙,忍无可忍地推了他一下,“做个人吧,齐晟,你能不能闭嘴?”
齐晟看着她,倏地笑了一声。
他朝蹲在地上的她倾身,手上一拢,将她整个人“端”了起来。
她在他怀里一小团。
“你干嘛?”沈姒维持着非常别扭的姿势,怕摔下去,不太敢挣。
齐晟腿长步子大,抱着她脚步生风似的往主卧走。他手上一松,将她摔在了床上,欺身压下,“不是让我闭嘴吗?我索取一下封口费。”
封口费?
沈姒冷笑着推他,“积点德吧你,强盗都没你得寸进尺。”
“我是资本家,沈姒。”齐晟握着她的膝盖掰向身侧,嗓音又低又哑,烟酒里浸过一样,“这点儿付出就想收买我,那你也太不了解我了。”
他是挺会剥削压榨。
“你想都不要想!”沈姒剧烈地挣扎起来,没好气地威胁道,“齐晟你要是说话不作数,我们就没得玩了。”
“不难为你,”齐晟看着她,视线下撤,缓慢地掠过她失色的脸,单手箍住她膝盖并拢,音色低下来,“睡素的。”
他的身形遮住了她眼底的光线,蓄势待发的冲动欺过去,不准她松动。
沈姒一眼就看出来他想干什么缺德事。
分开太久,她快忘了他的秉性了。
齐晟这人跟“温柔”二字从不沾边,就连初次,他都不怎么做人。
*
当初沈姒接近他,目的明确。她存了利用的心思,一点点试探他对自己的底线在哪儿,但他始终不走心。所以她借着鬼迷心窍的幌子,以一种半推半就的姿态,上了他的床。
那时她跟他去昆山猎场野营,半夜吃烧烤,她碰了一点儿酒。
没醉。
但她借着酒劲儿才敢试探他,齐晟抱她下马,她抱着他不撒手。
“酒品这么差?”齐晟轻哂,捏了下她的脸颊,眸底暗色沉降下来,“你平时怎么没这么黏人,小酒鬼?”
他似乎格外喜欢她乖顺的样子。
沈姒轻轻软软地喊了一声“疼”,捂着自己的脸颊,看着很委屈。
在齐晟将她放下来时,她突然牵住了他的手指尾,直勾勾地盯着他,声音低了低,“你去哪儿?不睡觉吗?”
“你想我去哪儿睡?”齐晟难得好耐性,单膝蹲在她面前,手腕浪荡地搭在膝盖上,勾了下唇,“跟你吗?”
沈姒搂着他的脖颈凑上去,漂亮的眼睛里潋滟着碎芒,“跟我啊。”
要命了。
齐晟动作一顿,眼底漆黑了一片。
篝火在附近噼里啪啦地燃烧,葱茏郁郁的树木在黑夜里模糊成背景,猎场的清风穿过,头顶是漫天的璀璨星辰,独属于夏夜的浪漫。
齐晟由着她胡闹,所以沈姒根本没费多大力气,就将人勾到手了。
一撩即燃,吻感似金。
突然而至的主动,实在难得。齐晟轻轻拢住她,徐徐掠夺,前几秒的缠绵温柔到了极致。直到感觉上来,他直接翻身将她压在了草地上。
兴致来势汹汹。
齐晟锁牢了她的手腕,死死压在她头顶,连换气的机会都不给。
短短半分钟,主动权换了人执掌。
可真当领带缠上手腕,齐晟要绑她时,沈姒莫名其妙有点怕了。
是她先起的头,但沈姒年纪小,其实什么也不懂,真在野外这种鬼地方,她心里发慌,临了突然后悔了。
“这里会不会有人?我,我们回去吧,”沈姒推了推他的肩膀,按住了他作乱的手,磕磕巴巴,“我害怕。”
她想叫停,但他不让。
“你乖一点,姒姒,”齐晟漆黑沉冷的眼攫住她,眼底涌动着暗火,亮得惊心动魄,嗓音低哑,“我不绑你。”
他身上有压迫人的气场,侵略性太重,一点点锁住了她的命门。
沈姒中途反悔,急着推开他,胡乱摸索时摸到了一把匕首。
——只是凑巧,她还没这个胆量拿这东西威胁他起来。
不过她也确实威胁不到他。
齐晟的反应太快,按着她的手腕,拇指一压,顺走了她手里的匕首,锁着她腕骨压在了头顶。
他挑了下眉,眸色沉了沉,“我救过你,你想杀我?”
沈姒张了张唇,微微上挑的眼尾泛了红,勾起一抹艳色。
“那你杀杀看。”齐晟低笑了声。
照理说——照言情剧定理来说:擦枪走火时,他应该温温柔柔地告诉她,“别怕,我不碰你”,然后隐忍着离开;但齐晟就他妈另类,他可能就不知道“放过”两个字怎么写,怎么刺激怎么来,怎么变态怎么搞。
醉生梦死的一夜。
*
其实当初没有多抗拒他,沈姒只是有点怕,但现在不行。
他才追了她几天?
沈姒怎么想都觉得吃亏,心说只是淋雨太便宜他了。她突然不挣扎了,任他鱼肉,只是轻蹙了一下眉尖,脸色难看地蜷缩了下,看上去很痛苦。
注意到她的反常,齐晟身形一顿。
“怎么了?”
“不知道,有点难受。”沈姒咬了下唇,低下来的声音很虚弱,“可能今天吃凉太多了,又淋了点儿雨吧,我应该没什么事儿的……”
她的睡裙吊带都被他扯开了,肩上暗香凝雪,身前春光旖旎。
这情景,像她被他欺负过一样。
齐晟微蹙了下眉,从她身上起来,“医药箱呢?备药了吗?”
“忘记放哪了,”沈姒没看他的脸色,又蜷缩了下,有气无力地说了句,“可能在柜子里?平时阿姨收的。”
齐晟不疑有他,大约太担心她出什么事,直接折身朝外走去,“哪个柜子?”
砰——
他身后一下摔门,主卧锁了。
齐晟折身,看着紧紧闭着的主卧门,紧接着是咔哒落锁的声音。
他被拒之门外了。
行,病是装的,她又耍他。
她总拿眼泪或是示弱骗他,偏偏他肯吃她这一套,她百试不爽。
“沈姒。”齐晟轻眯了下眼。
沈姒靠着房门,摸了摸扑通扑通乱跳的心口。反正落了锁,她突然安心了,“我困了,晚安。”
“我睡哪儿?”齐晟舔了舔牙齿,嗓音阴恻恻地往下沉。
“客房、沙发,或者回家,在哪儿不能睡?”隔着一道房门,沈姒无所顾忌,几乎压不下去翘起来的唇角,“我很人性化的,三哥,您随意呀。”
“你长本事了,沈姒。”
“说好了试素的,我怕你睡不惯素的,半夜洗冷水澡。”沈姒用一种“我为你好”的口吻,叹息道,“多伤身啊?”
齐晟嗓音沉沉地冷笑了声。
隔着一道房门,沈姒几乎能想象出他的样子,应该是阴刻的、沉郁的,估计浑身上下都叫嚣着不爽,十分不爽,很想把她拖出来就地正法。
不过现在又不用付出代价,她根本不管他,系带在颈后系好。
跟齐晟拉扯的这十几分钟里,三人小群里的消息已经炸了。周子衿这种吃瓜都要手动添料的人,已经绘声绘色地描述出了一串带颜色小剧场。
周子衿不知道看了多少h文,编出来的版本尺度大得离谱。
[沈姒:我看你有那个大病!]
[沈姒:周子衿你脑子里装得都是黄色废料吗?抽个时间倒一倒吧,po文作者都没你能编。]
群里短暂地静默了几秒。
[周子衿:????你怎么现在就能发消息了?]
[周子衿:我记得你以前中午都爬不起来,这才几分钟啊?]
[周子衿:三哥大不如前了吗?]
[许昭意:老板,别卡带啊,我还想在线追连载呢。]
沈姒气笑了,发了一串省略号。
[许昭意:我下个月结婚,跟你提过,你可得当我伴娘啊。]
沈姒怔了下,“这么快?”
[许昭意:不快了,我跟他都认识六七年了,好不容易才熬到法定结婚年龄,证早就领了,就办个婚礼。]
沈姒看着手机屏幕,纤长的睫毛轻轻一颤,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许昭意跟她男朋友梁靖川高中认识,恋爱一帆风顺,后来她出国,男朋友都没二话,两人来回做飞机相聚,她男朋友在她过生日时送了她一条专属航线。他俩早恋家庭没怎么反对,就连异地恋也没掀起波折。
像是被月老偏爱的爱情。
沈姒突然有那么一点点羡慕。
[许昭意:我总觉得你跟齐晟一凑上块,就像氟与钫化学反应,太剧烈了。所以先提个醒儿,我怕我还没办完婚礼,你俩捷足先登了。]
沈姒笑了下,在输入框里打下“想太多”三个字,又慢慢地删除了。
齐晟恐怕都没想过跟她求婚。
就像心里的一根倒刺,她始终对戒指的事儿耿耿于怀。当初她不跟齐晟提,也没质问,除了气昏了头,也是怕得到了答案,自己太难堪。
可她现在还是忍不住想靠近他。
对他什么心思,她自己最清楚。既然抗拒不了这种感觉,还不如试着再来一次,从恋爱开始。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
次日初晨,天色将明未明,朝阳将一团青光晕开,刹那间霞光万丈。
沈姒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喝水。
推开门的一瞬间,客卧的门也应声而开,旁边齐晟长身而立,颀长的身影倚着门,五官沉郁,整个人透着点倦懒戾气,得像初醒的凶兽。
“你昨晚没走?”沈姒怔了下。
“嗯。”齐晟嗓音沉哑,带着初醒的倦懒感,似乎没睡好。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一掠。
沈姒下意识地跟着他低了低头,察觉到穿着不太妥,又怕他计较起昨晚的事跟自己算总账,她轻咳了声,折身回去,“我去洗漱了。”
齐晟也没怎么着她,懒散地抓了下漆黑的碎发,朝客厅走去。
他手机里是昨晚没处理的消息。
[追小姑娘最容易了,送花送礼物送车送房,一定要晚上送;带她吃烛光晚餐、看电影、去鬼屋,然后带回家;爬山看日出、沙滩看海、野营看流星,两个人单独去……]
约会方式千万条,梁家小公子给出的主意,条条通向床。
“这些年车子房子珠宝字画连私人飞机我都送了,她不吃这一套。”
对面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刚玩通宵,对他的语音都是秒回:
[……那你太大方了,三哥,送太多了她可能就免疫了。]
[当然,要是想打动对方,这些还不够,你最好多陪陪她,熟记她生日喜好各类纪念日,经常准备惊喜,平时车接车送,吃饭给她亲手剥虾剥蟹黄,还可以做饭给她吃。]
“接送不是司机才干的活吗?”齐晟按了按眉心,浪费时间看完废话,不耐烦道,“虾和螃蟹不都是侍应生剥好了才送上来的吗?”
他嗓音沉了沉,“而且平时又不是没有保姆,她不喜欢吃,就从国外叫厨师过来待命,不是更方便?”
对面被他反驳得有点崩溃:
[三哥,心意,心意懂不懂?]
到底惜命,对面察觉到语气不太行,就秒速把消息撤回了。
[女孩子嘛,就喜欢男人在这种琐碎事儿上耗心思。]
敢情现在的小姑娘都喜欢这么矫情的一套?
齐晟半垂着视线,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动着腕间的佛珠。他的五官硬朗而立体,起转承合沐浴在薄光里,镀了一层釉质的晕,沉郁感散了点。
沈姒磨蹭了半天才出来,家里的阿姨已经准时过来做饭了。
昨晚戏弄齐晟一遭,他也没怎么着她,有点不符合常理。她有点儿心虚,几次忍不住偷瞄他。
一顿饭吃得她心情无比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