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殿卿看她那惬意的样子:“好像还是这边住着舒服?”
林望舒:“是,这边到底是大,敞亮,外面还有香椿芽!”
陆殿卿无奈勾唇:“你就惦记着香椿芽。”
两个人说着话,他便陪她一起坐在那矮塌上,看着外面没有了叶子的香椿树在风雪中摇摆。
他揽着她道:“等到了春天,天气暖和了,可以在院子里铺一个大毯子,让孩子在毯子上爬。”
林望舒开始憧憬:“嗯,两个孩子,一个要穿红色,一个要穿绿色,那样更好玩了。”
她觉得这样俗气又喜庆。
这么一说,陆殿卿也格外期盼起来,一时又说起孩子的名字,便找出来一个单子:“爷爷给取的,你看看,从中挑两个吧。”
林望舒便拿过来看了一番,最后比较满意“执葵”和“守倞”两个字,正好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陆殿卿:“陆执葵,陆守倞,听着不错。”
林望舒笑道:“你觉得呢,要不你再挑挑,我们商量下。”
陆殿卿:“这两个就很好了。”
这么说着话,陆殿卿道:“那天我和父亲聊的时候,他建议我们请两个保姆来分别照顾两个孩子,田姐在家里负责家务。这样的话,我们都会轻松一些。”
他补充说:“他的意思是,两个孩子哭闹起来,会互相影响,一个哭另一个也哭,一个人不可能照看得了。”
林望舒:“好像也有道理……不过那样是不是用的人太多了?”
陆殿卿:“这也是没办法,两个孩子,肯定得两个人分别照顾,家里宅子大,有孩子,人也多,确实也会衍生不少家务,比如烧暖道的事,有孩子了,为了不冻到孩子,半个月一烧,那也费不少功夫。你哥哥能偶尔帮衬我们一下就很好了,养孩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林望舒:“那也行。”
陆殿卿:“父亲之前提议他和母亲来承担我们的保姆费用,不过我拒绝了。”
林望舒听着,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在某一个时刻,他放弃了他家族的责任,也就拒绝了这一切。
不过倒是也没什么,反正他们的钱也够花。
她懒洋洋地道:“我突然觉得犯不着犯什么愁,船到桥前自然直,大不了多花钱,请三个人帮我们就是了。”
陆殿卿垂下眼帘,看着她眸中的笑:“看你确确实实高兴起来,我也高兴了。”
林望舒听这话,掀起眼皮:“我之前哪儿看着不高兴了?就算有点不高兴,其实也不会特别不高兴吧?”
陆殿卿没说话,唇轻轻亲了下她的鼻子,浅淡温和。
林望舒无奈地道:“其实就一点小事,你却特别当成事来看。”
陆殿卿轻靠着她,不说话。
林望舒侧首看他:“现在我们要不要重新谈一下你的事情?”
陆殿卿回视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墨黑柔亮,像发光的黑曜石。
他轻声道:“好。”
林望舒认真地道:“殿卿,其实你去不去,我觉得都可以,我当然希望我的爱人前途远大,但是就像你说的,你的路也不是只有那一条,你放弃了就放弃了,还可以走别的路,无论走哪一条,我觉得你都能成功。”
陆殿卿:“但你心里还是希望我去,是不是?”
林望舒想了想:“不是。”
她认真地道:“我私心里,当然希望你留下来,一直陪着我,给我做饭,给我按摩腿,最好是把饭喂到我嘴里,把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生了孩子后,你给孩子洗尿布喂奶粉,我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操心。”
陆殿卿专注地看着她。
林望舒笑道:“可这只是我的私心而已,我的私心告诉我,我希望每天睁开眼都有好吃的,连刷牙都有人帮忙刷,出门就有出租车等着我,再给我配一个司机三个保姆,我想上清华上清华,想上北大上北大!”
陆殿卿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的私心并不重要,我们并不能随心所欲。”
林望舒:“那你先说说你的想法是什么?你想要什么?”
听到这话,陆殿卿琥珀色的眸子泛起一丝茫然,他想了想:“我就想陪着你,守着你,看着我们的孩子出世。”
林望舒:“那以前呢?我没怀孕时候呢,我们没结婚时候呢?”
陆殿卿略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不知道……我可能没什么想法,就循规蹈矩做事吧。”
他从小都很优秀,家境又好,哪怕最困难的时候,他也衣食无忧,从来没缺过什么,所以一直物欲很淡,除了会惦记着林望舒,好像没什么特别渴望的,一直都是安安分分地按照家族规划好的路线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林望舒轻叹:“最开始我们要谈对象,还谈过很多条件,你还记得吗?”
陆殿卿自然也想起来了,提到驻外的问题,他甚至因为这个犹豫过几天。
当时他们就默认了这种可能,彼此都没有异议。
陆殿卿闷声道:“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和最开始不一样,或者说,我最开始就没想明白过,我那个时候根本不懂。”
一开始,他并不懂两个人在一起会怎么样,他觉得能在一起就很好了,他只是渴望着在一起,他不知道迈出一步后人就会继续贪心下一步。
一开始,他坚定地以为自己没有办法放弃自己的事业,因为那就像是自己的第二条生命。
但是现在他知道,他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坚定。
当时他之所以那么以为,是因为他不知道在他生命中还可以有那么重要的人。
其实在他们单位,夫妻分离很正常,一个人外出工作,只能伴侣守着家照顾家,或者两个人都外出工作,孩子几个月大就放在单位的托儿所里,这些大家已经习惯了。
林望舒很好地接受了这个情况,她并没有表现出太多怨念,她足够识大体足够体贴贤惠了。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这样子,在她的生活中,没有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别人随手带给她的一个小小喜欢,作为她的爱人,他却丝毫不知从何下手。
他当然相信她,相信她的人品和心性,知道一个叶均秋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是他却无法接受因为时间和空间的隔阂,他和自己的妻子越来越远。
他不再是她最熟稔的人了。
他甚至会有一种阴暗的怀疑,也许她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需要自己,或者说她并不是那么足够在乎自己。
他知道自己的思维陷入了死胡同,明明只要不去想,一切就可以很完美,她能把自己照顾好,而他也能安心地工作。
可他就是无法容忍。
他清楚地知道,他的渴望已经超越了他的能力,超越了现实生活。
他在渴望一种分明让正常生活无法继续进行下去的东西。
他就是在作茧自缚,非要和自己过不去。
这种自我折磨的情绪积累到了一个临界点,他再也压不下去的时候,终于崩溃地临阵逃脱,放弃一切,选择自私和逃避。
他苦涩地道:“我知道很多同事的妻子孤身一人守在家里,怀孕生子,我以为都是这样的,并没什么。但是当我看到你的辛苦,我没办法接受,没办法接受你因为嫁给我而受这样的委屈,而我却无能为力。我听了大夫提出的那些未知的风险,我喘不过气来,就算我守在这里也没用,但我也无法接受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你在因为生产而面临那种危险。”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因为刻意的压抑而颤抖:“当年你去了云南,我什么都没办法做,当那棵大树倒下的时候,我也许正在大学里跳舞,当你和别人交往的时候,我可能正在图书馆看书……所以现在你终于嫁给我了,你要怀孕生子,我依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离开吗?”
林望舒伸出手,握住了他的,她感觉到他的手冰冷。
陆殿卿用指头牢牢地扣住她的,低声喃喃道:“你问我的想法是什么,那我的想法就是,实现你的愿望,每天醒来都有早餐,有人给你刷牙,什么都不用操心,每天都有好吃的,不可以吗?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为什么不可以?你既然希望,我为什么不可以努力去做?”
林望舒侧着身子,望进他的眼睛里,两个人距离格外近,她的肚子紧贴着他的,隔着衣服,仿佛能感觉到他的温度。
她轻声说:“你还记得,我们结婚前,曾经讨论过彼此称呼名字的问题吗?”
想起过去,陆殿卿眼神有些恍惚:“当然记得。”
林望舒:“那你现在叫我名字。”
陆殿卿的视线定焦在她脸上,低声道;“望舒。”
林望舒:“再叫一声。”
陆殿卿没有问为什么:“望舒。”
林望舒:“你看,你现在觉得这样叫我很恰当,我也觉得我叫你殿卿很合适,你知道为什么吗?”
陆殿卿望着她:“为什么?”
林望舒:“你说需要一个仪式感,不然你觉得你就应该叫我林望舒。”
陆殿卿:“对,我是这么说的。”
林望舒:“现在,我们的仪式已经来了,我们的孩子即将出生,我们要当父母了。”
听到她的话,一种奇异的情愫将陆殿卿扼住,他的声音郑重起来:“是,我们将有两个孩子。”
林望舒的眸光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我觉得当我叫你陆殿卿的时候,其实我心里还是把你当成过去的那个陆殿卿,那个走在胡同里的少年,总是冷冷淡淡的,说话不多,不过会给我剥新鸡头来吃,会哄着我,我使性子,他也不会生我的气。”
浓烈的情绪在陆殿卿眸中涌动,不过他却面目克制,用平静而压抑的声音道:“你说得对,可能在我心里,林望舒就是我最初见到的那个小姑娘,她从来没有长大过,我可能也没有希望她长大。”
也许他以为,她不长大,那他就有机会去弥补他曾经错过的一切,她就这么简单而天真地活在过去,没有云南五年的分离,没有雷正德,也没有长大。
他想起重逢后的那个她,会和他认真地讨论彩礼,讨论嫁妆,会为了存折而惊喜,会为了糖葫芦和奶酪而眉开眼笑,会要求必须一口气买三条裙子,会要求手表买劳力士,必须劳力士。
她想买一个院子,他就真的努力地考虑着怎么才能给她买。
他多么用力地想满足她一切的要求,倾他所能,什么都可以给她。
只要是他的,都可以给她。
但是现在,人生的孤舟把他们带到了新的水域,他们也都在变。
她上大学了,交了新的朋友;她怀孕了,努力克服着身体的困难;她还有了新的志向,雄心勃勃想要学有所成。
遇到了很多困难,他不在,她便自己克服了,做得很好。
这个世上从来不乏独自支撑着一家老小还把家里打理得很好的女人,他同事的妻子很多都是这样。
只是他却不喜欢起来。
她不需要他了,他不再被需要了。
她自己就已经很优秀了。
林望舒声音有些哽咽:“可是我们终究要长大,要去面对,去承担,不可能永远打打闹闹,也不可能永远任意妄为,你也不可能永远把所有的事情都帮我办了,永远把我当小孩子。”
她的眼睛逐渐泛起湿润来:“我们要当父母了,所以不要把自己当成小孩子,我是你的妻子,该我承担的,我会努力承担起来。我怀着孕,身体负担大,学习压力也大,有时候我确实心里不好受,会有些烦躁,可我觉得也没什么,这都是一时的,熬过去不就好了。”
陆殿卿定定地望着她,喃喃地问:“所以你不需要我为你做什么了吗?你觉得有没有我都可以,是不是?”
林望舒眼中湿润,不过声音格外地冷静:“殿卿,我很需要你,我只是不需要你放弃什么来做这些事。”
她捧着他的脸,轻轻地啄吻,低声说:“我当然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哄着我逗我高兴。但比起你一直的陪伴,我更需要我们的孩子有一个让他们骄傲和敬佩的父亲,不要因为我们随便放弃那些在你生命中本来应该很重要的东西。”
她想着以后的种种,低声道:“虽然你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但我相信,这是你人生中的一个巅峰,是你履历中最辉煌的一笔。这一切,并不是因为你足够优秀,也不是因为你多么地不可或缺,而是因为恰逢其会,时代把你推到了一个风口浪尖上,所以你有机会去见证一个美好时代的开启。”
“这么好的机会,你放弃了,你一定会后悔,我也会为你难过,会遗憾,也许以后还会埋怨你没本事,为什么不可以更优秀。我希望别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我,觉得我爱人是天底下最有本事的,满足我一切的虚荣心。哪怕你不能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也会觉得你是我的依赖。”
陆殿卿静默地看着她,哑声道:“你说得对,我要先成就我自己,才能成就我的妻子和孩子,才有资格说照顾你。”
林望舒:“那就雇两个保姆,加上田姐,肯定可以把我们照顾得很好,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再找人帮忙,既然并不缺钱,那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你父母经济条件好愿意资助我们,我们接受了也未尝不可,我父母哥哥有时间给我们搭把手,这也没什么。这些从长久来说,并不重要,他们也不在意。”
陆殿卿修长的手轻轻拢起她散落的一缕发,唇轻轻吻上她的眼角:“这些对他们来说确实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们都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这也是他们更希望看到的吧。”
他额头抵着她的,声音轻而温柔:“望舒,我会把我该做的事情做好。”


第113章 (至于吗)
陆殿卿第二天过去了单位,找了陆崇礼,回来后,手里提着一大包的菜,有土豆白菜,有茄子,还有几样芽菜。
田姐看到了,欣喜异常:“这个可真不容易得!”
陆家到底是条件好,又有亲戚陆续送的,家里竟然是不缺肉了,天冷肉也能存放,但是菜是真不好买,新鲜东西,去买的话总是要排队,还不一定有。
特别是临近过年,不少人攒了一年的票都得开始用了,都要过一个肥年,各种物资都紧缺起来了。
田姐看到这些菜,觉得自己能多做几样了,当下喜滋滋地提着过去厨房了。
林望舒正在窗前看书,看到他回来,放下书:“怎么样?”
陆殿卿淡声道:“我没见到父亲。”
陆殿卿:“我只见到庄助理,他说父亲很忙,现在没时间见我。”
林望舒想了想,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便道:“父亲看来很生气,不想看到你。”
陆殿卿点头:“是,他应该对我很失望。”
他看上去若无其事的样子,不过林望舒还是起身,握住了他的手:“其实也无所谓,反正你已经尽力了。”
陆殿卿:“如果单位有别的安排,我能接受。”
林望舒:“你从小就很优秀,是不是从来没有犯过错,也从来没有让父母失望过?”
陆殿卿听了这个,竟然认真地回想起来,最后道:“好像没有,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我都一直还算优秀,从来没让家里人失望担心过。”
林望舒笑起来:“那就是了,反正你一直以来都太优秀了,他们有个省心的儿子,估计这辈子都是图现成,你凭什么不能任性一次?我看父亲平时还挺会说现成话的,既然他敢说,那你为什么不可以任性下?你看看我二哥,他们要是摊上这种儿子才叫恼火呢,现在好歹也让他们知道儿女不省心有多难!”
陆殿卿拧眉想了一番,道:“我竟然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
林望舒:“现在父亲生气了,那就让他先生气吧,等他恼火过去了,冷静下来,这件事怎么处理都随他,如果不是他能做主的,那就听天由命,随便呗!”
陆殿卿:“对,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林望舒想了想,又道:“其实他对我们生气也不止这一次了,上次怀孕的事,你那样和他说,他肯定也很不高兴,不过你当时在国外,他又不好对我发火,估计也憋了一肚子火,还不是硬生生自己消化了!”
她叹了声:“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你还不是他儿子,他又不能和你断绝父子关系……”
陆殿卿:“其实我现在对这件事已经很平静,很无所谓了,我会努力,但不成也就那样,我不是非要如何。不过如果父亲一直生气,那我可以——”
陆殿卿竟然笑了:“我可以让母亲出面,打一个电话给他。”
林望舒想象了下婆婆的性情,她听到后会怎么样?
她应该会给陆崇礼打一个电话,然后用她那谁听了都耳朵发酥的声音,温温柔柔地说,崇礼,我听说儿子去见你,你都不理他……
她越发忍不住笑起来:“还是先不要了吧。”
陆殿卿的确是想开了,整个人非常松弛,拿了大把的时间专注地陪着她。
早上的时候,会陪着她散步,会亲手给她做早餐,白天的时候,她学习,他就从旁陪着,会帮她抄写笔记,会帮她整理要用的资料,跑出去帮她复印。
等她学习累了,他就让她躺在矮榻上,他来给她按摩腿脚。
冬天暖融融的阳光透过窗子洒进来,落在他和他身上,他低头给他按摩腿部,力道轻柔温和,按得人很舒服。
林望舒会忍不住闭上眼睛,懒懒地打一个瞌睡。
这个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了。
这两天,林听轩时不时过来看看,想着帮衬做点什么,不过看陆殿卿一直在家,也就算了,之后私底下问起来:“不是说年后要出国吗,怎么现在就跟没这茬一样?”
林望舒:“不知道,现在不一定了。”
林望舒便把大致经过说了说,林听轩一听就皱眉:“这小子,分不清轻重啊!”
林望舒:“反正他现在又去找了他父亲,至于最后如何,随意吧。”
林听轩拧着粗浓的眉:“可真行!不过——”
他深吸口气:“确实也像个男人,你生孩子,他要是不在身边,也不像话。”
林望舒:“哥,最近他在家,我也没生,其实家里没什么事,你不用来这么勤,等过些天我生了,到时候估计还得让你操心费力呢。”
林听轩:“我知道,我这不是怕你万一生了嘛,咱大嫂那里也就是这几天了,爸妈也是提着心,又担心你,让我多来看你。别说我,宁苹今天还说要过来呢。”
林望舒笑了:“没事,家里都收拾得挺好的,殿卿姑姑也给我们找了保姆,明天带过来,让妈也过来吧,帮着过过眼。”
林听轩:“好,那明天让妈来看。你生了后,妈那里腾不出功夫,我和爸就算有时间,也怕不知道怎么伺候你,有专门管孩子的,你能少受罪。”
这么说话间,林望舒出去送林听轩,顺便想着活动活动,谁知道回胡同时,恰好看到了雷正德,他正提着一个大网兜往胡同里走。
雷正德看到她,也是诧异了下,之后才打了个招呼:“你们搬回来了?”
林望舒便闻到一股子药味,很浓重的中药材味,于是她便看到,雷正德手里那是同仁堂的药包,估计是刚抓药回来。
她有些意外:“是,最近才搬回来,想着在这里生,这是谁病了吗?老爷子身体怎么样?”
雷正德沉默了下,才说:“不是老爷子,是明芳,这不是入了冬,她身体一直不好,太寒,想着好好调理调理。”
林望舒一下子明白了。
前天碰到前面老编辑家,大约也知道雷家的情况,自打上次关珠清流了产,一直好好养着,吃好喝好,沈明芳伺候着,盼着她再怀上。
结果这眼看着大半年过去了,依然没动静,关珠清着急,雷家人也着急,怕上次她流产伤了身体,所以一直走动着往医院去,翻来覆去不知道查了多少次,也没什么结果,说是身体挺好的,慢慢等着就是了。
关珠清自然为了这个事头疼上火的。
看这意思,他们已经开始吃中药调理身体了。
林望舒想想都知道后续的发展,她望着雷正德,眼神淡淡的:“那挺好的,天冷,是该补补身子。”
雷正德的眼睛再次扫过她的肚子,马上要生了,肚子很大很大。
他疑惑:“我听说你怀的是双胞胎?”
林望舒抿唇笑了:“是,双胞胎,而且是龙凤胎,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提起这件事来,她心情就很舒爽,特别是看着提了药的雷正德,那更是有一种苦海无边我终于要上岸的感觉。
至于你,在苦水里继续泡着挣扎吧。
雷正德听了,看着林望舒的笑,眼神有些恍惚。
他再次看了眼林望舒的肚子:“挺好,挺好的,一下子得俩,真不错!”
林望舒故意叹了声:“是不错,就是有点犯愁,养孩子也是问题呢,我怎么就是双胞胎呢!”
雷正德那表情就更不好了,他觉得林望舒说犯愁的样子,真是直接显摆到他脸上了。
而林望舒回到自己院子,想着刚才雷正德那眼神。
她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到雷正德现在的心思,还有沈明芳的痛苦。
看来雷正德这个人就是天生没有子女运,就是要为子女愁死,自己这辈子避开了他,这就是上辈子积的德!
第二天,关彧馨早早地来了,陆知义带了五六个保姆过来。
林望舒看陆知义那意思,估计根本不知道陆殿卿闹腾出的这件事,不然脸早就气歪了。
她不知道的话,那就是说,陆崇礼对这件事是有所保留的,控制在很小的范围内,这倒是让林望舒越发松了口气。
公公哪怕再恼,做事也是很妥帖,会给儿子留下余地的。
这时候陆知义便让几个保姆分别说下自己的情况,一家子都留心听着,挑选挑选。
雇保姆在早几年被认为是资本主义生活方式,可很多人家还是需要保姆,所以北京城里的保姆一般都是以很隐蔽的方式存在。
不过这几年好多了,特别是最近三中全会开了,许多事都开始重新定义了,大家行事也就大方起来。
前些年,北京城的保姆以安徽的多,这两年陆续也有一些其它地方的了。
陆殿卿听了大致情况后,和关彧馨商量了下,最后选定了两个,一个是山东来的,十七八岁,皮肤比较黑,不过看着性子踏实,力气也大,叫冯妞儿。
另一个则是丧偶了的,无儿无女的,叫赵湘南,安徽滁州人,看着是个殷勤厚道的。
其实另外有几个,自己也有过孩子,但是陆殿卿问了问后,却不太喜欢。
她们觉得自己养过孩子,说起来头头是道,但是那些养孩子方式和习惯,未必就合适,反而不如这两个没养过的,可以从头学,更不至于反过来对自己指手画脚。
陆知义本来觉得那几个有经验的好,现在听侄子这一说,也觉得有道理,当即谈了谈,一个月给二十一块,回头生了孩子,如果照顾孩子照顾得好,就再给涨一些。
这个钱不算太多,但是对于这两位来说,也是意外之喜,况且又管吃管住,那一个月二十一的工钱是直接落在自己口袋了。
敲定了两个保姆后,陆殿卿便找出来他之前研究的资料,给她们讲怎么养孩子的事。
他讲过后,这赵姐和小冯很快就有了疑问,几句话就把他问住了。
陆殿卿沉吟一番,也觉得两位提出来的是问题,当下便把问题记下来,想着回头去医院请教妇产科护士。
他经过一番研究,觉得关彧馨照顾孩子的方法未必是对的,而他姑姑陆知义这个大小姐,怕是自己都没换过一块尿布,更是不能指望。
林望舒见此,反过来劝他:“两个孩子,到底是不好带,也不能要求太精细,万一人家不干了呢?”
陆殿卿却道:“如果不干了,那就再换好了,我听说现在来北京做保姆的陆续多起来了,还可以想办法再找,你说得对,我们多出一点钱,总能把问题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