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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就是我现在所看到的这种。
明明刮着西南风,锡箔灰却飞进了东北朝向的窗子,就是说,它们走了逆方向。通常,这种情况是极少发生的,以前听人提到过,不过才提就被姥姥出声打断了,她说大吉大利,不作兴在别人家里头说这些。所以我一直都不知道碰到这种状况到底预示着什么,只知道很不好,所以一时有点傻眼,我呆看着桌子上这几片灰,想起之前在这片老宅里看到的那些有的没的的东西,脑子里有点点乱。
易园大门口那个老太婆,我房间里那个古装的女人,还有这些逆飞的灰……说起来,最近碰到的东西,都有点古怪。在同一片宅子里撞见的,虽然不是同一个地方,它们之间会有什么联系么?琢磨着,我下意识朝大门方向看了一眼。没看到白天那个老太太瘦削的大鸟似的身影,却不期然看到了刘君培映在窗玻璃上那张看着我的脸。
“对于鬼神,你有什么看法么,宝珠小姐。”意识到我的视线,他没把目光闪开,而是直接而有点突兀地问了我一句。
我被他问得愣了愣。直到他第二次发问,我才脱口而出:“那是迷信。”
“迷信?”他镜片闪着门房橘色的灯光,这让他表情看起来有种说不清的古怪:“迷信。”然后他又重复了一次。
我在心里头叹了口气。
说来奇怪,这些年来,我始终注视着那些被称为鬼神的东西的存在,可不知为什么,年龄越大,我越习惯在每次别人问起这类的问题时选择这么回答。迷信。或许,这就是无法用事实证明事实所产生的后遗症吧。既然无法用现实去证明,那不如干脆选择否定,这是能让自己保持一颗平常心的最好方法,不是么。虽然狐狸不止一次不屑地剖析过,那是因为我懒。
“你不能期望每个女孩都能被你这种话题吸引住,君培。”一阵沉默过后,靳雨泽带着笑的话音适时化解了眼下被我的无趣给弄出来的尴尬。他真是个很会察言观色,并擅长化解问题的人,我很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因为我不擅长这个。
“不过我很喜欢看鬼怪类电影。”所以我适时地跟着他的话往下走。
他朝我笑笑:“是么,都看过哪些。”
而没等我回答,刘君培突兀一句话再次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样正确地回答:“既然是迷信,为什么戴着这东西。”
一边说,他的目光一边再次锁在了我手腕那根锁麒麟上,这让我一阵不安。
他为什么反复提到我的锁麒麟……
“我只是觉得它比较别致。这和鬼神说有关系么?”吞了下口水,我反问。
“确实别致。”边上梅兰插声道。显然被刘君培的再三给勾起了兴趣,她也在打量着我的锁麒麟,当然,用的是女人的眼光:“哪里买的,挺漂亮。”
“别人送的。”一边就势移开话题,我一边站起身:“时间不早,我该去睡……”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突然一阵极细的声音伴着股锡箔灰淡淡檀香从窗外飘了进来,很小很小的声音,可是很清楚,像个小小却尖锐的针头,不偏不倚钻进了我的耳膜:木头的娃娃光着脑袋摇啊摇啊什么也看不见
你拍一下我拍一下娃娃出来
最慢的一个娃娃在这儿……
“什么声音?!”迅速扫了圈周围我失声问。
没人回答。
显然所有人都被我这突然一问给问愣了,怔怔看着我,带着层莫名。
而那细小的声音也在这同时嘎然而止,伴着那股淡淡的檀香,窗外只有陈金华粗犷而有点不耐的嗓门在院子里响着:“张小洁呢!她到底跑哪儿去了???人呢???”
张小洁是在第二天早上被找到的,就在离拍摄场地一墙之隔,那个小杂院库房的枯井里。
第10章
小小一口废井,口子不大,纵向很深。听说原本是露天的,后来因为断了水,所以弃之不用,慢慢的就被套在了院子的后盖起来的仓库房里。
张小洁就躺在这口井里,瘦削的身子蜷着,猫似的,这让她本就不高的个子看上去小得可怜。如果不是井上那盏灯摇摇晃晃照着,几乎没人可以感觉到她的存在,那盏灯清晰照出了她大半个身体,也把她头上那顶被发蜡抹得服服帖帖的假发照得油光锃亮。
几朵拳头大的花顺着发髻垂到耳侧,再沿着那截细长的脖子垂下几丝细长的流苏,很精致的假发,身上却仍旧穿着两天没换过的T恤衫和牛仔裤,这让她看起来有点可笑。可是没人笑得出来。梅兰坐在地上吐了,边上几个男人也都脸色发青,我想离井口远一点,可是脚却不听使唤。有点强迫症似的带着我慢慢靠近那口井,让那张沉默在井底苍白色的脸在我眼里变得越来越清晰。
苍白的脸,苍白而细长的脖子……
这辈子我从没见过这么长的人的脖子……
就像是被硬生生连根拔起,再重新按回到她的肩膀上,那么长,以至连颈椎都不够支持它的长度,所以放任她的头失去重心歪在一边,再以一种奇特的姿势歪斜着,朝上仰望着我们这几张胆战心惊窥望着她的脸。
忽然发觉她微张着的嘴里好象还衔着样什么东西。
“啊!啊啊啊啊!!!”
身边猛然一声尖叫惊得我一个激灵。
条件反射地朝后一退,我看到了边上那个摄影助理一张铁青色的脸。他抓着井圈的手指抖得跟筛子似的,一边叫,一边用力挥着手里的手机,直到手机从他手里滑落啪的声掉进了井里,他一下子住了口,随即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手机落在井里一刹那亮了下,将井里那张脸迅速染上层青蓝色的光,也瞬间照亮了张小洁嘴里含着的那个东西。
那东西是被她从嘴里抵出来的半截舌头。
我终于忍不住一口把胃里翻搅着的那团东西给呕了出来,没来得及闪开,所以全喷在了井里。随即被人一把从井边拖开:“谁!谁让她进来了!!”
我认出了陈金华粗犷的嗓门。他就像只怒不可遏的狮子,连拖带拽把我推到了仓库门外,一边冲着我怒吼:“凑什么热闹!!有什么好看的!!!警察马上要来了你搞个屁事啊!!”
“毙了你!老子毙了你!!!”
比陈金华更大声的,是突如其来一个老头沙砾似粗糙的嗓音。
听见那声音明显可以感觉到陈金华的眼角跳了下,迅速转过身想去关门,他身后那道瘦小的身影已经风似地卷进了仓库。
“站住!你给我站住!”陈金华赶紧跟了进去,一边冲着里头吼:“都愣着干吗,快把他给我挡住!!”
可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众人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那直闯进门的老头已经奔到井边,探头朝里张望着,一边拍着井圈咧嘴大笑:“娃娃!娃娃!本新啊!我要娃娃!我要那只娃娃!”
“老爷子……老爷子!”院门外本新伯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经过我身边直奔进仓库,一张脸焦黄焦黄的,满头大汗:“老爷子,夯闹了,跟本新回去,跟本新……”
“我要娃娃!我要娃娃!”尖着声打断本新的话,那老头一弯腰朝井里钻了进去。惊得边上人赶紧抓住他用力往外拉,这举动引来他更尖锐的叫:“娃娃!!我要娃娃!!!”
小小的仓库里登时乱做一团。
尖叫的,咒骂的,哀求的,束手无措吓哭了的……我在那片混乱里离开了这片院子。
回到住的那间屋,林绢正坐在床上喝粥,气色看上去好了很多。看到我的样子她吃了一惊:“怎么了??你吃坏东西了??”
“没有,拍电影的地方出了点事。”一边回答我一边开始收拾行李。这地方太鬼,昨晚锡箔灰逆飞,今天一大早死人,死得还蹊跷,说什么都不能久留。
“什么事。”听说出事,林绢倒来了兴致:“刚才听见外面闹哄哄的,出什么事了?”
“死人了。”
“死人?!谁死了……”
没等我回答,突然边上一阵电话铃响,电击似的把我给惊蛰了一下。
林绢也安静了下来,有点疑惑地看着我身边那张桌子。桌子上那台发黄的老式电话机在一片寂静里一下一下响着,清脆而单调的铃声,错觉时光倒退五十年。
这台岁数应该比我爸爸还大的老电话机,之前,我们一直以为它是报废了的……
下意识看了看林绢,她也正以同样询问的眼神望着我。直到第六次铃声响起,我走过去抓起了听筒:“喂?”
听筒里一片嘈杂声,带着股刺鼻的塑胶味和霉味,但没人说话。
“喂!”于是我再叫了一声。
依旧没有人说话。
怪事……
正准备就这么把电话给挂了,突然一声细小的声音从那片嘈杂声里钻了出来,带着点迟疑,模模糊糊的:“喂……”
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
“喂,找谁。”于是我问。
那女人半晌没再发出声音。
我忍不住朝林绢又看了一眼,看到她用口型在问我是谁来的电话,我冲她摇摇头。
她从床上爬了下来,轻轻走到我身边侧过头。刚把耳朵凑近听筒,听筒里突然传出来一声重重的抽泣:“小……”
“什么?”噪音太响,我没听清楚。
“小心……”断断续续又响起那女人细小的声音,这回听清楚了,只是让我有点疑惑:“你说什么???”
“小心莫非!!!!”
陡然一声尖叫惊得我险些丢掉手里的话筒,边上的林绢也被吓了一跳,退后几步吞了口口水:“疯子……
“小心莫非!!小心莫非!!小心莫非!!”这同时听筒里一叠声尖叫刀似的一下接一下刺进我耳朵,震得我头被钉子锥似的一突一突地疼。
直到回过神用力把听筒丢掉,却被林绢迅速抓到手里。听了听,半晌摇摇头,把它递还给我:“这人是谁?”
我没接:“不知道。”
“她干什么啊鬼叫鬼叫的。”
“不知道……”
“她对你叫些啥?”
“不太明白,什么小心莫非的……她现在还在说话么。”
“没有,好象挂了,你听听。”
这才从她手里接过听筒,我听了下。里头除了嘈杂声什么都没有。于是把它搁回原地:“绢,今天身体怎么样。”
“还行吧。”
“那一起收拾下行李,等警察来了我们就离开这里。”
可是连着等了两个小时,没等到警察,程舫却意外地来到了我们屋,带着剧组那几个主心骨的人。
她进屋时那张脸脸色很难看。
也是,谁家里出了这种事,脸色都好看不到哪里去,只是让我奇怪的是,她带着这些人来不是为了别的,却是为了我们这里那台老掉了牙的电话机。
后来在他们打电话的时候,从沈东嘴里我才了解到,原来就在我和林绢等着警察到来的时候,程舫和剧组的人因为着急又拨了110好几次,可是没一次能拨通,无论手机还是电话。怪就怪在明明那些手机都有信号显示,而电话无论插座线路还是机器本身也都一切正常。
可就是拨不出去。
说到这里时沈东的话被程舫的举动给打断了。
她把电话线从电话上拔了下来,又把另一头从插座上拽了下来,拽的力气很大,把水晶头都给扯断了,然后回头看看因此而沉默下来的我们:“这台也打不出去。”
打不出去么?我刚想跟她说两小时前我才刚刚接到过一通电话,可是她已经匆匆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不死心地拨着自己的手机。
“两小时一通电话都没打出去过?”于是不自禁地跟着他们一起出了门,我问边上的沈东。
他点点头:“是的,妖得很。”
“也没电话打进来过?”
“对,平时电话多得老陈放话要我们全部关机,今天一通也没。”
“可是两小时前我接到过一个电话。”
“这不可能。”没等沈东开口,身后一道淡淡的话音插了进来。我回过头,随即撞见刘君培那双隐在镜片后头直直注视着我的眼睛。
心里没来由一阵厌恶。
这男人为什么老这么看着我?好象在看什么让他很感兴趣的东西,可是那种目光真让人心烦,非常烦,简直感觉自己像个活标本似的。“为什么。”于是说话口气不自觉地就生硬了起来,不过他似乎并没留意这些,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镜片,朝我笑了笑:“因为它根本就是不通的,它比我们原先试过的那些电话更加不如。”
“可是两小时前我接到过电话也是事实。”
“是么,”目光闪了闪他似乎还想说什么,突然前面程舫一声轻呼,突兀打断了他的话:“通了!接通了!”
有人不合适宜地欢呼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过火又瞬间闭了嘴。而就在众人因此匆匆朝程舫围拢过去的时候,她原本振作了一下的神情突然不知怎的又阴沉了下来,一只手把手机朝耳朵边靠了靠近,一只手伸起朝众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于是周围一下子静了下来。每个人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可是面对她这样奇怪的一种神情,又一时没有一个人开得了口去问她,包括脾气急燥且一贯高高在上的大导演陈金华。他皱眉看着程舫,我在边上看着他们。
而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铃声隐隐从靠左那堵墙外传了过来,细碎却也清晰。
无比轻快的手机铃声。
程舫那只拿着手机的手举了多久,那铃声就响了多久。片刻嘎然而止,就在众人因此茫然互望着的当口,程舫沉着脸在手机上按了下,那小小而快乐的声音……竟然随即又从那里飘了过来……
滴呖呖……滴呖呖……
“谁!谁的手机……”硬生生停住脚步,陈金华回头问。
没人回答。
每个人都在面面相觑着,每个人又在互相扫了彼此一眼后,迅速将目光再次投向左边那堵墙的方向。然后不约而同朝它走了过去,径自穿过它那道隐在浓密藤蔓下的月洞门,走进了那座紧挨着我和林绢住处的小花园。
那真是很小很小的一座花园,所有面积加起来,还没我们住的那院子一个天井大。
由于常年没人打理,所以就成了野草和常青藤的天下,因此进门放眼一片全是碧绿色的叶片随着风在园子里摇曳,只除了靠西那堵墙。
同周围相比,那堵墙异样的干净。
一块青苔一条藤蔓的触角都没有,光光的,光得能反射出头顶阳光的青灰色墙壁。
墙壁上爬满了大片暗红色的液体,远看过去好象是被烧焦了一大块,一个人在这片灰红色的东西前笔直站立着,头上戴着耐克棒球帽,身上却穿得异常华丽。
华丽的大宽袖银绸衣,垂着金线编的花穗子,五颜六色的水钻缀出的花纹在阳光下灿烂得有点刺眼……这些华丽得明晃晃的色彩,让他一张脸在墙壁前苍白得几近透明。铃声就来自他别在腰带上那只崭新的诺基亚。一边响,一边轻轻震动,这让他看起来也跟着在动。而每动一下,他脸上那双描着深紫色线条的眼睛就会微微闪一下,空空洞洞倒映着我们这些目瞪口呆死瞪着他的人影,那表情似笑非笑,像只僵死却仍旧妖冶着的花蝴蝶。
木头的娃娃光着脑袋
摇啊摇啊什么也看不见
你拍一下我拍一下娃娃出来
最慢的一个娃娃在后面……
不知道是风吹还是我的幻觉,那瞬间我再次听见这首奇怪的童谣在我耳朵里荡了一下,短短一刹那的声音,像个很小很小的孩子。
可这地方哪来的孩子……
再仔细听,那小小的声音就不见了,只有一些细微的沙沙声伴着手机铃在周围静得快让人窒息的空间里欢快跳动着,那是架正对着墙上尸体不停自动拍摄着的摄相机。
“靠!邪门!”然后听见有人在后面低低地咒骂:“刘君培,这他妈什么意思,怎么跟你剧本里那些鬼东西一模一样!”
第11章
说不清楚是谁先起的头,等我脑子不再被一片空白给充斥的时候,周围已经像炸开了锅似的乱成一团。
尖叫的,咒骂的,争执的……
争执是全都是为了刘君培的剧本,他们说刘君培有问题,不然为什么这两天出的事和他剧本里的设定几乎一样,所以推推搡搡要他说个清楚。刘君培也不争辩,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由着他们说,一边看着墙上那具僵直的尸体。
墙上的尸体是沈东的助手小高。
几小时前人还是鲜活的,被张小洁的尸体吓到,跑得比周围谁都要快。现在却成了这副模样。如果不是头上那顶显眼的帽子,恐怕一时谁都没办法从他满脸那些鲜艳而诡异的色彩里把他给辨认出来。
他后脑勺被钉在了半根戳出墙壁的钢筋条上,所以正面看上去,他就好象笔直站在墙壁前。太阳光照得他衣服上那片血闪闪的亮,跟油漆似的,血没干透,他死得不多久。那双圆睁着的眼睛似乎还在直直瞪着那个杀了他的凶手,可凶手到底是谁,天知道……空气里到处充斥着血腥和一种奇特的冰冷的味道,周围人很多,却没有一个敢走近一些去看看他,更不要说走过去把他尸体放下来。
“这样,我开车去报警,你们在这里待着,警察来之前一个人都不能离开易园。”直到这样一句话冷冷而有力地在花园里响起,闹得有点不可收拾的局面这才蓦地静了下来,那些集中在刘君培身上的视线也因此转了方向,纷纷投向那个站在花园入口的女人。
“开什么玩笑,程小姐,”半晌有人道:“谁都看出来了,这地方有个极度变态的凶手潜伏着,没准人就在我们中间,你还叫我们留在这儿?拜托!您倒是一个人走了,我们留在这里的可怎么办?等着一个个被这么杀掉吗??”
“每个人都有嫌疑。”
“那您呢。说起来,您和那几位来之前,我们剧组在这里拍戏一直都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自从你们一来,事情就接二连三的出了,论嫌疑,难道你们的嫌疑不更大些吗!”
“笑话,我们跟你们能有什么仇,至于来杀你们?”程舫冷笑。这些争执让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苍白着的脸有了点血色,一边轻描淡写地说着,她一边用那种有点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他们,仿佛置身在自己工作的法庭上。
“那我们剧组的兄弟是自相残杀??更没道理!”很快有人反驳,语气更差,显然是被她脸上的表情给激恼的。
程舫笑笑:“不管怎么样,决定就是这样了。”
“决定?谁给您的权利!”
“它。”轻轻丢出这个字,随着右手的抬起,她边上跟她争执着的那几个人迅速朝后退了退:“靠!有枪?!”
“不好意思,别逼我自卫反击。”
“谁他妈的在逼你!是你在拿枪逼我们留在这个鬼地方好吗!还他妈是日租费贵得要死的鬼地……”
“好了刘明!让她走!”突然出声制止了那个面红耳赤的剧务,陈金华收回长久停在那具尸体上的视线,朝程舫走近了几步:“女人都走。程小姐,能带几个是几个,先把所有女人都带进市里吧。”
“我说过我是去报警,不是去逃难。”依旧一副居高临下的口吻,程舫收了枪冷声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转身就朝花园外走了出去,没人再继续出声制止她,因为那把银色的小手枪还在她手里紧握着。
傍晚又开始下起了雨,雨很大,让这片老宅蒙上了层雾似的死气沉沉。所有人都在陈金华的带领下集中在易园最大的客堂四方厅里,或坐或站,惴惴不安。
“很不好过是么。“给我和林绢一人递了杯咖啡,靳雨泽在我边上坐了下来。
“还好。”他的到来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其实从刚才开始,我就一直在琢磨,那两个新死的魂魄到底去了哪里。按理说,新死的魂在这么点时间里,是不会从自己尸体旁消失的,更多的,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可为什么那个小高,明明看上去刚断气不久,周围却不见他的魂魄。虽然以前也不是没碰到过这状况……毕竟少得可怜,铘又不在我边上,不是么。那个把魂魄当点心吃的家伙……
“他们现在看到他就跟见到鬼似的。”点了支烟,靳雨泽继续道,一边指了指不远处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的刘君培。
提到他于是我想起了我之前的疑惑:“他们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是指剧本么。”
“对。”
“这事我也觉得邪门。”掸了掸烟头,他冲我笑笑:“你要见过他写的本子你也会寒一下,从这里到这里。”手指在我额头和心脏的位置轻轻一划,表情很认真,可那双微弯着的眼睛看上去又似乎在笑,以至我一时分不出他这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在跟我说笑。然后抬起头,他朝刘君培方向又扫了一眼:“不过我更倾向于是凶手洞悉剧本的内容,所以有意为之。虽然那些搞文学的心理上都有点问题,倒不觉得真会因此去杀人。”
“那凶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他吸了口烟,笑笑:“这么诡异的心态,谁能知道。话说,你朋友很漂亮,介绍介绍?”
目光所指林绢的方向,我回头推推她,她却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
“林绢,我同学。”
“宝珠,有没看到周林?”没等靳雨泽开口,林绢突然问了句。原来她心不在焉是为了她情人的弟弟。
“没有,大概跟他家里人在主屋。”我回答。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分散比较好吧。”
靳雨泽说得没错,这地方大得一分开没个集合点就很难找到人,分散了安全性会很差,尤其这么恶劣的天气。可是周家人似乎都有点特立独行的习惯,连吃饭也是跟我们分得很开的,况且人家没准已经把我们这些所有外来人员都当成了凶手,要说服他们离开他们那片带着层层‘铁将军’的主屋跟我们挤一块儿,似乎也难。
“程舫怎么还没回来。”又那么干坐了会儿,看了看表,林绢有点不耐烦地轻声咕哝了句。确实,从离开到现在都有两个多小时了,按说可以从这里到市区打个来回,可程舫还没回来,也始终没听到外面我们所期待着的警笛声。开始有点焦躁起来的可不光光只是我和林绢,客堂里站着的人越来越多,都没什么闲心坐着喝茶了,一边探头看着窗外,一边议论纷纷。只有刘君培还跟最初时一样一个人在角落里安静坐着,喝着茶,涂抹着手里的稿子,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没一点关系似的。
直到沈东从里屋出来,才把原本焦躁得让人浑身不安的气氛给缓了缓,不过很快又都开始紧张起来,因着他脸上那种有点叵测的神情:“陈导,弄好了,您去看一下吧。”
四方厅里外三套间,平常外面作为工作人员的休息室,里间堆着比较大型的工作用机器,比如电脑,冲洗机之类的,作为剧组临时工作房。
地方原本不小,不过容纳我们这许多人,就有点困难了,只能挨个挤在一起,围在显示器边。每个人都专注着屏幕上那堵青灰色的墙,足足五分钟的时间,没发出一点声音,静得只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
连着五分钟屏幕上的场景就没换过,而我相信在场这么多人也都从没对一幅几乎静止不动的单调画面这么耐心过。耐心地看着,耐心地等着,等着一些自己心里隐约能感觉,但不愿去更深了想的东西。
五分钟后屏幕里的阳光起了变化。
一道影子斜拉在了墙壁上,在摄像机不知道怎的震了一下的时候。想仔细看那影子是什么的时候,一张脸蓦地盖住了整个镜头,突兀得让人倒抽一口冷气。退后了才看清那张脸原来是小高,他似乎是在调镜头,以至镜头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楚。折腾了会儿似乎满意了,他慢慢朝后退,然后弯下腰对着镜头看了看。这感觉很怪,好象他在透过镜头对你看似的,可是眼神很空,木木的,两只眼睛的焦距不知道在对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