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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时代已经改变了,我需要的是能和我并肩而行的伴侣,而不是那种以夫为天的女人。”
“我看你是被那个女人迷了心智,居然敢违背我的话!”
随着争执声越来越大,正屋气氛也越来越僵硬。
管父神色极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从来都是管家的天,此刻管家的天下了最后通牒,“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要么乖乖履行婚约,要么你不再是管家的人,也不再是我的儿子!”
“老爷!”管母失声喊道。
管和钰瞪大眼睛,管父说得不留情面,也绝对能做出这种事。
对上母亲哀求他后退一步的视线,管和钰的手死死攥成拳头,良久,又无力松开,“我……知道了。”
管父满意点头。
管珏瞧着大哥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心知他肯定憋屈不已,说不准还会迁怒他人。
等到大嫂进门,估计有的受了。
……
管家在平海市有些名声,叶宝茗很快就找上门,又费了些心思,托人传消息给管和钰,才忧心忡忡回到家。
第二天两人来到茶馆,外面是热热闹闹的叫嚷声,包厢里是相对无言的两人。
叶宝茗等不到管和钰的主动解释,按捺不住,率先开口:“和钰,我听说管家在为你准备婚事,这是真的吗?”
她眼中是微弱的期待,她在期待他能给出一个否定的回答。
管和钰痛苦地撇开视线,“是真的,我要成亲了,你……另寻他人吧。”
叶宝茗不断摇头,不愿意相信,来之前她为管和钰找了无数理由,但所有理由都在他的话中化为齑粉。
“我不信,你一定是在骗我!我们说好要在一起的!”
管和钰道:“宝茗是我对不起你,你放弃我吧,这世上还有许多比我更好的人,不要在我身上再浪费时间。”
叶宝茗依旧固执地看着他,“我不信你会这样对我,一定有原因,你说出来呀,我们一起解决!”
两人在国外相处得那么好,回国后突然变成这样,她放不下呀。
管和钰原本打算说完事情后即刻离开,但这会被叶宝茗缠着,对上她难过的眼神,脚下跟钉住一样。
最后叹了口气,将家中发生的事告诉她,包括他父亲的最后通牒。
叶宝茗错愕,管父竟是这种说一不二的性格,“可你忘了我们在国外学习的到的新思想了吗?幸福是每个人应当拥有的权利,同时追求幸福也是我们的权利。”
“你答应婚事,是要放弃追求幸福的权利吗?这是需要被摆脱的盲婚哑嫁,没有爱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
“我们彼此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管和钰何尝不知道这些,他喜欢上叶宝茗,正是被她身上的率真和坦然所吸引,她有着传统女人所没有的活力,对新理念的接受程度高,两人在思想上有高度的共鸣。
两人是灵魂上的伴侣。
放弃她,他很痛苦。
想到以后要和没见过的云小姐在一起,日日夜夜对着一个无趣的灵魂,这份痛苦便再次加倍。
“宝茗,我不能放弃我的家人,你就当我是个负心人吧。”
说完这句话,管和钰不顾叶宝茗的挽留,狠心离开。
叶宝茗一直都是天之娇女,即便在国外也有好几个追求者,但她就是喜欢温文尔雅和的管和钰,认为他就像欧洲崇尚的绅士那样。
两人交往后,她以为结婚的日子不会太远,结果成了这样。
叶宝茗回家后,将自己关在房间中,不愿意见人。
叶家父母问不出原由,记得团团转,只能想其他办法,将女儿的朋友喊到家中劝说。
胡芝看到叶宝茗时吓了一跳,上次还光彩照人的好友,此刻眉眼憔悴,眼眶红肿。
“这是怎么了?”
叶宝茗和管和钰在一起后,第一个通知的就是胡芝,这会看到她,心中的难受再忍不住,将事情全部说出来。
胡芝皱眉:“管家强迫管和钰和那个什么云小姐在一起,这也太过分了,分明是无视人权!”
叶宝茗红着眼睛,她经历的事太少,这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不想放弃管和钰。
胡芝皱着眉,为好友想办法,在她眼中,管和钰和叶宝茗天生一对,不需要任何人插足,那个云小姐真是太烦了。
“管和钰的父亲不同意,那他的母亲呢,总能说上两句话吧。”
叶宝茗道:“和钰说过伯母在家里说不上话。”
胡芝又提出几个意见,也都不行,管家可以说是管父的一言堂,管父发话,其他人只有听从的份。a
“既然管家人没法下手,不如想想外面的方法。”胡芝道。
她瞥到桌上的报纸,忽地眼前一亮,“宝茗你不是投过稿吗,你可以将管和钰和你的事写成文章,让大家知道你们被封建传统棒打鸳鸯。”
“管和钰的父亲是个生意人,一旦讨论的声音多了,他一定会有所顾忌。”
叶宝茗心动,却仍有顾忌,“可是管家的婚礼就在一个多月后,时间不一定来得及。”
胡芝道:“那我们就阻止他成亲。”
叶宝茗一愣。
胡芝道:“管和钰成亲当天,你直接去当众质问他,现在很多人都在批判这种婚约,只要大家支持你,不会有问题的,前段时间不是还有一个男学生痛斥家中妻子的愚昧,随后登报离婚吗,很多人都支持他。”
叶宝茗的心跳加快,胡芝说得没错,这是个法子。
但想起管和钰的未婚妻又有些犹豫,这个方法对她会不会残酷了点。
很快这丝犹豫被叶宝茗抛之脑后,自己没有错。
她和管和钰两情相悦,但被迫分开,两人的爱情美好纯洁,却被旧糟粕势力阻挠,选择这种极端的方法,也是迫不得已。
况且管和钰多次对她表露过对这份婚约的排斥,他不喜欢云小姐,两人在一起不会幸福的,没有爱的婚姻是痛苦的。
她也是为了云小姐好。
叶宝茗的眼神逐渐坚定。
……
云家。
云飞宇轰然推开雕花木门,疾步走到父母面前,神色愤怒。
“爹!您为何要将姝姝嫁出去?!”
云父放下瓷杯,叹了口气,“姝姝的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总不能将她一辈子留在家里。”
“为什么不能!”云飞宇道,“我可以照顾姝姝一辈子,如果您担心她以后受委屈,我可以不娶妻,等过继一个便是。”
云父呵斥道:“说什么胡话!”
他这个儿子哪里都好,能力手段头脑样样不缺,就是对云姝的保护过了头。
当然以云姝的情况,这是应当的。
“我也想将姝姝留在身边照顾一辈子,但飞宇,这世道乱了呀,战争随时可能爆发,以云家的力量保护她,仍有些勉强。”云父苍老的面容似乎又添了几道皱纹。
“管家在平海市颇有声望,平海亦是最安全的地方,管立群这人虽然性格执拗,掌控欲强,但他绝不会为荣华富贵放弃身边人,他也答应我会好好照顾姝姝。”
随着云姝长大,云父疼爱之情简直能溢出来,但担忧也随之增多。
这种美丽太过惊人,一旦被旁人窥见,他的女儿将永无宁日。
思来想去,只能多寻一份保护,知根知底的管家是最好的而选择。
“听说管家大公子曾出国留学,是个性格温和之人,姝姝嫁过去也不会受委屈。”云父为了云姝的安全也是殚精竭虑。
云飞宇捏紧拳头,说到底还是他不够强。
他倏然转身。
云父知道儿子是去找云姝,兄妹两个聊聊也好。
精致的厢房内。
云姝拿着剪刀修剪花枝,娇嫩的花朵随着动作轻轻颤动,淡淡的幽香萦绕在周围。
她垂着头,神色专注,精致的容颜硬生生将灿烂的花色压下去。
叩叩叩——门被敲响。
“进来吧。”
雕花木门被小心推开,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云姝回首,眸光一亮,“哥哥,你回来啦。”
她欣喜转身,朝他小跑过去。
看着妹妹手中的剪刀,云飞宇的心脏瞬间拎起,“慢点!慢点!”
万一摔倒,后果不堪设想。
云姝眨了眨眼,看了眼剪刀,然后将其放到桌子上,云飞宇果然松了口气。
“哥哥怎么提前回来了?”云姝看了眼天色,以往这个时候,他还在处理事情。
“有事就先回来了。”
云飞宇神色复杂,她的眸光依旧纯澈明媚,因为太过貌美,她几乎都未曾离开过云家宅邸,就连见的人都很少。
他和父母总是告诉她要藏好自己。
若是旁人这般,必定会心生怨言,又或是尝试去外面的世界,但云姝总是乖乖巧巧地留在家里,还会反过来安慰愧疚的他们,知道家人是为她好。
她太懂事了,懂事到让人心疼。
云飞宇对云姝是恨不得捧在手心,捂在怀中,也因此对云姝嫁人这件事非常抗拒。
“你知道和管家的婚约吗?”
云姝点头,“知道,婚期也已经定下了。”
云飞宇道:“你……有其他想法吗?”
如果她有一丝不情愿,他立刻想办法解除婚约。
实际上云姝一直对这份婚约秉持着无所谓的态度,只是看着父母日益担忧的面容,最终选择答应。
第158章 被当众逃婚的民国新娘2
可以说让云姝嫁去管家是云父深思熟虑后的决定,当然云父询问过女儿的意见,确定她不反感之后,才和管家联系。
云飞宇也明白这点,但仍然问了一遍,他要亲耳听到妹妹的想法。
云姝摇头道:“这门亲事我已经答应啦,哥哥不用担心,我没有感到委屈,爹说管家伯伯为人正直,不会像一些心思不正之人那样欺负我。”
云飞宇紧紧皱着眉,女子成亲可不是这么简单的事,丈夫的态度也非常重要。
听说管家大少爷是留学回来,他是否真的心甘情愿接受这门指腹为婚的婚约,但父亲说的没错,最近许多地方都不太平,云家的力量确实不足以庇护妹妹。
除了这些之外,云姝本身的想法也很重要。
云飞宇问道:“除了这些,你自己对这个婚事的看法呢,能接受自己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人?”
他印象中云姝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对爱情都有美好的向往,尤其是欧洲思想传进国内,不少人天天喊着寻找真爱的口号。
云姝道:“没有人不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但是哥哥,这只是锦上添花而已,能在这个时代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
虽然很少出门,但云家从未放松过对云姝的教育,因此她对局势也有几分了解。
云姝很清楚在没有强大后盾的情况下,自己会落到什么境地,她会走上一条身不由己、被人抢夺的道路,还会为云家带来灾难。
最后一点才是她最担心的。
这话听着太成熟了,云飞宇沉沉叹了口气。
望着纯然美丽的妹妹,云飞宇有了新决定,既然放不下孤身一人在平海市的云姝,担心她被欺负,那就只能将云家的生意迁移到平海市,这样他就可以一直照顾她。
倘若管家大公子敢欺负云姝,云飞宇发誓必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云飞宇抚了抚云姝柔软的发丝,“哥哥知道你的想法了……以后若是在管家受了委屈,一定要告诉哥哥。”
云姝眼眸弯起,用力地嗯了一声。
她就知道哥哥最好啦。
云飞宇回到房间后,连夜写了几份计划书交给云父,父子两人在书房商谈取许久,最终定下将云家生意迁往平海市的计划。
云飞宇将写满了字的白纸收起,道:“爹,你也早就有了这种想法吧。”
不然不会如此自然就接受了他的提议。
云父摸了摸胡子,笑道:“你担心姝姝,我就不担心了?她可是我珍爱的女儿,真让她一人在平海市生活,我这个做父亲的哪能放下心。”
他又有些感慨,“飞宇,我已经老了,云姝和云家的未来就交到你手里了。”
云飞宇沉声道:“是。”
他会努力发展云家,更会一辈子将妹妹捧在手心宠爱。
婚期已经定下,两家的婚事也在筹备中,得亏得现在交流方便许多,不然更加麻烦。
时间一转便到了婚期前一段时间,云家父母提前去平海市和管家商谈剩下的事宜。
云姝和云飞宇后几天出发,兄妹两在一个晴天来到火车站。
低矮的棚顶遮住烈日的骄阳,高大的金属柱之间立着长长的杆子,上面挂着一个时钟,秒针正慢慢转动。
略显狭小的空间里,全是挤挤攘攘的人群,嘈杂的交流声从从面八方传来,多为分别的人在诉说离别前的话语。
云姝兴奋地环顾四周,她很少出门,最多也就是去茶馆喝喝茶,去戏院听听戏,每次身边还都有不少人陪着。
像火车站这种人流量极大的场所,她从未来过,这里的氛围yihua让她非常惊奇。
“姝姝不要东张西望,记得看路。”云飞宇一边牵着云姝的手,将她护在怀中,一边拨开前面拥挤的人群,让云姝尽量多一些空间,不要被撞到。
云姝收回兴奋的视线,乖乖地哦了一声。
路过兄妹两的人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这男的倒是俊朗帅气,只是女的为何打扮得这扮严实。
他们忍不住抬头看看天,确定外面阳光正烈,还是第一次看见裹得这样严实的人,连一丁点皮肤都没有露出来。
说实话,要不是那一头乌黑美丽的秀发,他们连她的性别都分辨不了。
兄妹俩对他人目光视而不见,从小到大这种事情发生的太多,两人都已经习惯了。
云飞宇时刻将精神绷紧到极致,以杜绝任何意外,等了上了火车,才松了口气。
他买的是最豪华的卧铺包厢,里面空间不大,但容纳两个人没问题。
包厢左边是休息的床铺,上面铺着干净的被褥。
中间是一张红褐色的书桌,桌面正中间是几本砖头厚的书籍,靠窗的位置放着一个金色的骏马摆饰,书桌右上角放着台灯和电话。
包厢右边是一套欧式桌椅哦,圆桌上还摆放着两瓶未开封的酒。
云姝一进包厢就脱掉宽长的外套,和路人想的一样,她穿成这样的确很热,尤其还戴带着墨镜,脸上蒙着丝巾。
拿下丝巾后,那精致的小脸红扑扑的,可怜又可爱。
云飞宇仔仔细细将门关好,将行李箱放到一边,转身坐到云姝身旁,“刚刚有没有碰到哪里?”
云姝道:“还行,除了上车那会儿有点挤,其他时候都还好。”
云飞宇为云姝倒了杯水。
云姝接过,打量着精巧的包厢,目露惊奇,“感觉这里就和一个小书房一样,建造火车的人好厉害。”
听人描述和亲眼见到的感觉真不一样。
云飞宇道:“都是欧洲传过来的技术,不止这些,还有很多其他新奇的玩意儿,等以后有空,我带你到处看看。”
平海市是沿海城市,交通便利,许多国外来的商人都会在平海市落脚,也因此传过来的东西比其他地方都要多也都要新。
云姝欢快道:“哥哥最好啦!”
云飞宇宠溺地揉揉她的小脑袋。
包厢里还有一个上下推拉式的窗户,上面挂着白色帘纱,隔绝了火车内外视线。
云姝蠢蠢欲动,最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悄悄掀开帘纱的一个角落朝外看去。
云飞宇也没阻拦,这一路上可把她闷坏了,这会放松下也好。
车窗外仍有许多人,即便亲朋好友已经上了火车,他们依旧在依依不舍的告别。
坐在车内,云姝观察更加方便,她看到有穿着长褂戴着平底帽的,有穿着西装的,有穿着婀娜旗袍的,也有穿着小洋装的。
这是一个神奇的时代,新事物推动旧事物,又或是覆灭它,新旧思想在不断交织、博弈,碰撞出绚丽而独特的景色。
多么奇妙呀。
云姝眼眸眨都不眨地盯着窗外的一切。
过了好一会,人群渐渐散去,火车仍没有发动,云飞宇拿出怀表看了眼时间,眉头皱起。
按理说这个点火车应该出发了。
忽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传来,好像有很多人在小跑,还有一些金属摩擦撞击的声音。
云姝好奇看去,进站口附近涌进一排排动作划一的人,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头上戴着平顶军帽,腰间都挂着木仓,神色严肃,正有序地散布在火车附近。
一个中年男子走到附近,紧张地注视着一个方向。
云姝认出这人是火车列车长,他们应该是在等某个人。
整个火车都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军靴踩在水泥地面上的声音响起,一人踩着稳重的步伐朝这边走来,仅是脚步声就带着淡淡的压迫感。
男人一身笔挺墨绿军装,腰间系着武装带,帽檐下一双眼眸暗沉如墨,手上是一双黑色皮手套。
他身上还披着墨绿色的斗篷,细长的金链扣在两边,行走间斗篷随风而动,荡出凌厉的弧度。
这是一个气势强大的人。
云姝悄悄朝那边看去,那人走过来的同时,列车长殷勤地迎上去,列车长的身高也不矮,但在他面前愣是被衬得身形矮小,气场直接被压得丝毫不剩。
两人正说着什么,突然男人朝这边看来,眼神锐利,仿佛藏着刀光一般。
云姝吓了一跳,立刻放下帘纱,心中惴惴不安。
那个人看起来有点吓人,她刚刚就看了几眼,应该没关系吧。
“荆司令?”列车长顺着荆南岭的视线看去,只看到白色的帘纱。
“没什么。”荆南岭淡淡道,脑海中浮现出刚才那双眼眸,惊慌失措宛如小鹿,又美又纯。
应当是哪家的小姐。
列车长擦擦额头的虚汗,松了口气,他真担心对方来一句这里有问题。
荆南岭可是北方军阀的掌权人,当年老司令意外去世,留下偌大司令府,不知多少人眼红这块肥肉,不将荆南岭这个继承人放在眼中。
结果呢,那些伸出手的人一个不拉地全被处理了。
可以说荆南岭是踩在背叛者的尸骨上成功继承势力,又凭借卓越的军事才能将势力进一步扩张,成就了今天的赫赫威名。
这也侧面说明对方很不好惹,列车长只想将这尊大神伺候好,千万别出事。
“您请上车。”列车长恭敬道。
荆南岭扫了火车一眼,眸色略深。
副官和另外几个下属跟在他身后上车。
云姝放下连帘纱的动作很快,让云飞宇心生疑惑,“外面怎么了?”
“我看到穿着军装的人,他们也上了火车。”云姝迟疑道,“我刚才好像和其中一个人对上视线了。”
云飞宇心中一紧,“那人有看到你的脸吗?”
云姝道:“这倒没有,我们刚才只对视了一下下,我一直都很小心。”
云飞宇略微放下心,没看到脸就好,“下次多注意点。”
以防万一,他还是让妹妹戴上墨镜,围上丝巾,千万不能在到达平海市前出问题。
这边兄妹俩人还在说话,走廊中传来脚步声,极有规律,像是敲击在心头一样。
云姝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缩紧,好在那些人并没有在两人包厢门口停留,而是渐渐走远。
他们应该是在隔壁车厢。
没过一会儿,列车终于启动,高昂尖锐的的呜呜声响起。
呼哧呼哧。
周围景色开始倒退。
云姝剩下的些许紧张情绪慢慢散去。
等列车驶出城市,行驶在旷野上,她彻底放下心,开始欣赏起周边的景色。
列车上有叫卖零食的售货员,云飞宇给云姝买了不少吃的,兄妹俩一边聊天一边吃东西,也不无聊。
中途云姝想去洗下手,云飞宇准备和她一起,被云姝果断拒绝了。
“哥,我只是去洗个手而已,你跟在我身后像什么样子。”云姝哭笑不得。
云飞宇一拍额头,也是,他一个大男人跟在妹妹身后去厕所,的确太过尴尬,洗手间不远,这么点距离应该没问题。
“那你小心点。”
“嗯。”
云姝起身打开包厢门,朝洗手间走去,走到车厢尽头时,她看到另一节车厢里面正站着两个身穿军装的人。
她看了一眼,立刻收回视线,估计就是凑巧乘坐一辆吧。
然而云姝出来后惊呆了,她刚走两步,就有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男人正狰狞着面色朝这边冲来,他手中拿着纸一样的东西。
对方身后是追逐着的神色严肃的军官。
“停下!立刻停下!”
“再不停下我就开枪了!”
开、开枪??
云姝傻了,自己还站在这呢,她想回到洗手间,可里面进去的人已经将门反锁,听到外面的动静,估计也不会开门。
她慌乱地向后退了两步,转身想跑,却被冲过来的人狠狠撞到一边,吃痛喊了一声,随后被死死抓住,冰冷的金属抵着额头上。
“你们再敢向前一步,我就弄死这个女人。”
云姝欲哭无泪,她只是过来洗个手,怎么这么倒霉。
包厢中听到动静的云飞宇心中一个咯噔,立刻打开门走出去,然后目眦欲裂。
他捧在手心的妹妹居然被一个人拿着枪抵住额头。
“放开我妹妹!”
云飞宇看向对面,身披墨绿色斗篷的男人徐徐踱步过来,容貌森寒俊美,眼神极冷,仿佛冬日凝结的寒冰。
“放开她。”
抓到人质的男人自然不会听他的话,依旧面色阴狠,“让火车停下,放我离开!”
荆南岭眼睛微微眯起。
男人不自觉抖了抖,却咬牙坚持,要是落到荆南岭手中,他绝无活路,还会死得很惨。
云飞宇死死咬着牙,面前这群人都有枪,尤其是那群军官,个个训练有素,一切话语权都掌握在那个斗篷男人手中。
车厢空气一点一点凝滞。
云姝泪眼汪汪地看向对面,那个人似乎也在看她。
半晌,荆南岭看了副官一眼,副官会意,通知列车长停下火车。
黑衣男人抓着云姝的肩膀不断后退,其他车厢的乘客听到动静,连门都不敢开。
在路过云飞宇时,云姝害怕地朝他伸手,却被黑衣男人又狠狠威胁了两句。
云飞宇眼神狠厉,却不敢擅自妄动,一旦出了差错,一切都将无可挽回。
火车停下,车门被打开。
副官低声道:“司令怎么办,就这样放他走吗?”
荆南岭俊美的面容上冷酷之色一闪而过,“不可能。”
他垂下的手中握着木仓,食指在把枪管上轻叩一下,清脆的声音中藏着丝丝缕缕的杀机。
火车内气氛越发紧张。
黑衣男人见出口接近,神色逐渐兴奋,人在兴奋的时候,容易露出破绽。
他松懈的一瞬间,枪声轰然响起,一颗子弹穿过持枪的那只手,血液四溅。
“啊啊啊啊——”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起。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好快的动作。
好准的枪法。
云姝眼眸瞪大,她感到温温热热的某些液体溅在裸露的皮肤上,心脏一颤。
云飞宇和武馆师傅学过两手,他抓紧机会,将人一脚踹开,踢走掉落的木仓,将云姝护在怀中。
感受到妹妹轻轻颤抖的身体,云飞宇面色难看至极。
荆南岭放下木仓,枪口还冒着寥寥白烟,眼神冷凝。
另一边几个军官迅速冲上来,将黑衣男人摁住,动作毫不留情。
荆南岭走到兄妹俩面前,眼神在云姝身上停留一瞬,她微微裸露的肌肤上是溅落的血,那白是莹润无暇的白,红是凄厉的红。
好似冰天地中的红梅,着实引人注目。
黑衣男人的惨叫声仍在响起,他每叫一次,云姝都会都不自觉抖一下。
荆南岭顿了顿,吩咐道:“捂住他的嘴,马上带走。”
副官愣住,他还是第一次听司令下这种命令,“是。”
黑衣男人被拖走,整个包厢又恢复了安静,唯有地上的血迹昭示刚才发生的一切。
“抱歉,惊吓到了两位。”荆南岭道。
云飞宇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哪里,是我们兄妹要多谢荆司令才对。”
这一会他已经认出对方的身份。
姝姝遭受无妄之灾,云飞宇心中不是不生气,可荆南岭地位摆在那,而且事情说到底就是巧合,对方救了姝姝,他没法将责任怪到他身上。
荆南岭看向云姝,她的面容大半被丝巾遮住,唯有那一双眼眸又美又纯。
和他之前看到的一样。
荆南岭询问两人身份,云飞宇不想和对方扯上关系,随意糊弄两句,准备带着云姝回包厢。
临走前,云姝拉了拉云飞宇的衣袖,示意他等一下。
她看向荆南岭的方向,小声道:“谢谢。”
那清甜的嗓音如同山涧汩汩流动的清泉,轻灵悦耳。
副官和另外几名军官神情晃了晃,这嗓子当着动人至极。
荆南岭停在原地,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枪套,神色不明。
副官恭敬地候在一旁。
片刻后,他道:“去查查那对兄妹的身份。”
“是。”
有了前车之鉴,云飞宇对云姝的保护直接到了寸步不离的程度。
即使云姝已经缓过神,差不多放下之前的事,云飞宇精神依旧紧绷,他被之前的事吓坏了。
要是云姝出了事,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等到平海市的住处,云飞宇更是直接雇了不少护卫,将宅子里里外外护个水泄不通。
在云姝的劝说下,云飞宇没有告诉云父火车上发生的事,事情已经结束,说出来也只是徒增担忧。
管家在知道兄妹俩到达后,立刻发出邀请,云飞宇在到达后的第二天,和云姝一起跟着云家父母上门。
双方聊了一会。
“贤侄当真是一表人才。”管父赞叹道。
比起自己的大儿子,他更欣赏云飞宇这种性格,做事利落,说话果断,观察力也很强。
云飞宇道:“伯父过奖了。”
云父自豪,他的儿子自然是出色的。
管父看向云姝,对方带着面纱,但一双眼眸灵气逼人,“这就是云老弟天天挂在嘴边的女儿吧,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他没有女儿,因此对云姝颇为喜爱,她坐在一边,乖乖巧巧地听他们说话,必定是个娴静的性格。
云父脸上的笑容更真诚了,云姝是云家的宝贝,他也不知修了几世的福气,才得到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正屋内气氛融融。
“和钰这个时候正好在上班,不然可以让云姝和他见上一面。”管父道。
云飞宇脸上的笑容淡了淡,虽然上班很正常,不能强求对方特意请假,但对将云姝放在第一位的云飞宇而言,这是个不合格的行为。
云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在他看来,有事业是好事,强大的人才能保护他的女儿。
管和钰虽是个文人,但管家的势力却很强,等管和钰继承管家,云姝也能更加安全。
“无碍,小两口以后相处的时间多着呢。”
正当大家聊得正开心时,一个少年走进来,他大约刚成年,五官帅气,穿着黑色的学生制服,利落挺拔。
“父亲,我回来了。”
管父朝他招手,“阿珏,快来认识你两位哥哥姐姐。”
管珏挑眉,他那个倒霉的大嫂来了?
他漫不经心看去,对上一双莹然生辉的眼眸,她眼眸弯起,笑意星星点点,“管珏弟弟好呀。”
管珏身体僵住,手中的书包啪嗒一声掉落,他喃喃道:“大嫂、不,不对,姝姐姐好。”
第159章 被当众逃婚的民国新娘3
管家和云家相交多年,管父和云父年轻时更是一同风里来雨里去,即便两人在不同地方成家立业,也都记着对方。
管珏从小就听说过云家兄妹,还曾对他们产生过好奇之心,只是时局混乱,两家人没有机会走动,随着年龄渐大,那一丝好奇之心也就慢慢消逝。
听闻管家和云家要结亲,管珏第一想法是婚事不会顺利。
管珏比云姝要小上三岁,以管父的古板,结亲人选肯定不会是他,而是那个追求“自由爱情”的大哥。
在管珏看来,管和钰更像个活在自己世界中的孩子,一心一意追求自由的生命,却没有任何底气。
管和钰拥有的一切都来源于管家的栽培,却又怪父亲对他太过强制。
明明身上有婚约,却不管不顾和另一个女人交往,口中喊着自由的口号,实则做着不知所谓的事。
被父亲一威胁,立刻就放弃了所谓的美好爱情。
怎么说呢,就挺好笑的。
眼见这段时间管和钰天天摆出一副人生灰暗的模样,管珏心中鄙夷,在国外留学几年,非但没有长进,反而更加愚蠢,满脑子风花雪月。
这样的他和云家小姐成亲,两人的婚后生活肯定不会圆满。
管家和云家都同意的亲事,管珏没有插手的余地,只希望这位大哥婚后能稍微清醒点,不要给管家拖后腿。
但这些冷静的想法止于见到云姝的一瞬间,那双眼眸太过惊艳,只一个对视,他彻底沉溺下去。
纵使覆着面纱,也能看出云姝定是位少见的大美人。
管珏偶尔会在晚上欣赏星空,浩大广袤的黑夜,点缀无数璀璨的星光,然而此刻他发现,那些星光竟不及她眸光灿烂。
他傻愣愣的表现被在场人尽收眼底,尤其是书包还掉落在一边,带着莫名的喜感。
管母捂着嘴笑道:“哟,咱们姝姝还带着面纱呢,阿珏就看呆了。”
连姝姐姐都喊上了,还是第一次见小儿子这样。
云父哈哈大笑:“阿珏也是个一表人才的优秀少年郎啊。”
云飞宇随意扬了扬眉,他妹妹美丽又温柔,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就算面纱也挡不住她的魅力,这小子看呆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他坚定认为,不喜欢妹妹的人一定有问题。
云姝瞧着呆呆看她的少年郎,眸中笑意越发璀璨。
这个世交弟弟瞧着倒是很有趣。
“别光顾着喊你云姐姐,还有你云大哥。”管父咳嗽一声。
管珏勉强拉回思绪,下意识打量自己一番,检查有没有失礼的地方。
身上黑扑扑的学生服有些老气,早知道应该先去房间换一套衣服再过来。
管珏懊恼不已,又状似不经意瞧了一眼云姝,再次对上那含着笑意的眸光,心脏悄然鼓动,她这般表现,对他的感官应当不错吧。
他收回视线,向前一步,认真道:“见过大哥。”
在场人愣了一下,这是连姓都省掉了。
管父道:“看来我这小儿子对飞宇和姝姝非常亲近啊,哈哈哈,也是缘分。”
云飞宇眼睛微微眯起,他怎么觉得这小子的大哥喊得别有意味呢。
可管珏的礼仪挑不出错误,表情也很诚恳。
两家人继续聊天,主要是云父和管父两人交流最近的情况,其他人跟着附和两句。
管珏坐在管母下手方向,看似注意力都在管父那边,实则一直在注意云家兄妹。
他看到云姝和云飞宇时不时小声说上两句,眼眸弯弯,显然对这位兄长极为依赖,小小的嗓音轻灵动听,宛如莺鸟啼鸣。
管珏攥紧拳头,内心复杂,忽地羡慕起管和钰。
如果自己的年龄再大一点就好了,这样婚约就有可能落在他身上。
被管父认为在上班的管和钰此刻正坐在一个酒馆中,和刚归国的朋友倾诉心事。
桌子边,管和钰倒满酒,随后一饮而下,口中念念有词。
旁边的地上已经有了两个空酒瓶。
方寒澈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两人在街上偶然遇见,对方突然邀请他,好歹是一起留学的同学,不好拒绝,结果变成现在这样。
从两人来到酒馆后,管和钰就是一副借酒消愁的模样,不断倒苦水。
根据断断续续的语言,方寒澈拼凑出事情的原样。
大概就是管和钰被迫和恋人分开,要去履行自幼定下的婚约,他感觉自己失去了自由和爱情,因此痛苦不已。
“……人生总是如此之多的枷锁,我的父亲给我套上枷锁,以后我的妻子也会成为我的枷锁,我苦苦寻求的自由太过不堪一击……”
管和钰自诩为文人,就连说话也带着文绉绉的腔调,听着有些奇怪。
方寒澈端起面前的清茶,轻抿一口。
这人将自己完全摆在受害者的位置,埋怨世道不公,埋怨周围人的压迫,完全不反思自己的行为,也不尝试去努力改变。
方寒澈建议道:“恕我直言,不顾你的意愿履行婚约确实不可取,但你为何不与伯父认真谈一次。”
管和钰醉醺醺抬头,坐在那的男人容貌俊秀,气质如挺拔的青竹,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容,一举一动都彰显着良好的教养。
“父亲根本不愿意听我的想法,他只知一味贬低我与宝茗,自我幼年起,他便是如此。”
他一副灰心丧气的样子,方寒澈沉默。
这句话换个理解就是管和钰虽已成年,但仍旧完全受管父管制,在家没有话语权。
一个几乎算是被养废的少爷,这是方寒澈对管和钰的评价。
“为何不与那位云小姐诚恳谈一谈,如果你们都不喜欢这份婚约,一起努力争取解除婚约也未尝不可。”方寒澈道。
“我曾听父亲说这位云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典型的封建传统女子。”管和钰无奈摇头,“你知道我们这种接受过新思想的人,和一直接受传统思想的人差别很大,基本无法交流。”
他认为云姝是那种传统的以夫为天的女子,若是提出解除婚事,对方无理取闹又该如何是好?
方寒澈面上温和的笑容略微收敛,他看在管家的面子上指点两句,只是管和钰似乎总抓不住重点。
他不再多言,垂着眸,轻抿口中的茶水,俊秀的面容在氤氲的白雾中朦朦胧胧,看不清神情。
管和钰似乎只是真的为了排解郁闷,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
等到回到家,已是一身酒气。
管父冷眼俯视着醉醺醺的人,这个儿子当真令他越来越失望,“今天是你未婚妻拜访的日子,你去哪了?”
“碰见同学喝了几杯酒。”管和钰努力打起精神,“方少爷前两日回国了。”
方寒澈?
管父很快反应过来,这位方少爷是平海市市长的儿子,在两年前出国留学的人中,家世是最顶尖的那一个。
自己曾吩咐过管和钰要和对方打好关系,既如此,今天的事便不追究了。
“你过些时日便要成亲,姝姝已经到了平海市,这几天你抽个时间和她见面,带她在附近逛逛,两人熟悉一下,莫要在成亲当天闹了笑话。”
管和钰浑浑噩噩低着头。
翌日。
管和钰起床后头痛欲裂,佣人端来蜂蜜水,他一口喝下,过了一会儿才好受些。
他记得自己昨天回来时和父亲说了几句话,父亲似乎让他和云姝见一面,培养培养感情。
管和钰心烦不已,父亲这种表现,表明他对云姝很满意,那她肯定就是那种传统女人,没有自由,没有自我,没有思想,只是活在可悲糟粕中的空壳。
想到要和这样的女人结为夫妻,管和钰感到人生一片灰暗。
他想起了叶宝茗,她活泼有趣,娇俏可爱,是典型的新时代女性,她才是他理想的灵魂伴侣,两人有共同的话题。
而云姝只是世俗给他的枷锁,将他彻底拉入泥潭。
可父亲的命令不得不遵从,管和钰正要派人递消息,管珏敲门进来。
“哥,在忙吗?”
管和钰道:“算不上忙,只是等会儿要约云小姐出门。”
管珏眼神一闪,“哥似乎不太乐意。”
管和钰苦笑道:“我的情况你也知道,这叫我如何乐意。”
“如果实在不想见云小姐,不如我来想办法。”管珏帅气的脸庞上是体贴的笑容,“哥你去忙吧,至于招待云小姐的事就交给我。”
管和钰迟疑一下,随后答应下来,他似乎没想过管珏是如何知道管父对他的叮嘱,只觉得自小不亲近的弟弟还是挺关心自己这个哥哥的。
“那就麻烦你了。”
“一点都不麻烦。”管珏嘴角微翘,他非常非常乐意照顾姝姐姐。
管和钰将云姝的事全部交给弟弟,自己去上班。
报社中。
同事拿着一份报纸,大声道:“那位叶小姐又发表文章了,我看看……这次说的是她和爱人出门踏青之事。”
旁边一人感慨道:“叶小姐和爱人当真相爱,字里行间的情谊藏都藏不住。”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怎么忍心抛弃叶小姐,真不是个东西,这么好的女人喜欢他,竟然还不珍惜。”一位女同事愤愤不平。
“那个云小姐也很讨厌,非要在这对有情人之情插上一脚,太恶心了!”
“叶小姐说自己的爱人同样是有识之士,这样的人被一个只懂传统礼教的女子困住,是在太过可惜。”
“唉,又是一对被棒打的鸳鸯。”
“思想被禁锢的可悲女人如何比得上开放独立的叶小姐,真是可惜了。”
管和钰手中动作一停,脸上露出苦涩之情,上次拒绝叶宝茗后,以为她会放弃,结果她只是换了个方式诉说心意。
叶宝茗将两人经历的事情写成一篇又一篇的文章,投给报社。
啊?
她本就有几分文采,加之文章中的感情深厚,很快被主编看中,报纸开始连载文章。
这个年代,报纸就是大家获取信息的最主要手段,随着报纸不断发行,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个令人惋惜的爱情故事,纷纷为叶小姐打抱不平。
在众人眼中,叶小姐和爱人天生一对,结果杀出来一个未婚妻,让这份本应圆满的感情被迫中止。
这场被长辈定下的婚约中,未婚妻代表着恶毒的、不可理喻的传统封建恶势力。
无数人将这位云小姐想象成压迫叶小姐的人,就连一些评论家也开始声援叶小姐,让她不要害怕,勇敢踏出第一步,打破盲婚哑嫁风俗,勇敢争取自己的爱情。
有人曾写信询问叶小姐是否要放弃,叶小姐说她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爱情。
管和钰捧着报纸,心神震动,但激荡的心情在想到管父时骤然熄灭。
管和钰长叹一声。
婚期临近,云姝依旧待在房子里很少出门。
父母没有拘着她,是她自己被火车上的事吓坏了,决定成亲前乖乖留在家里,避免再有意外之事发生。
待在房子里,云姝也不无聊,她时常坐在桌前修剪花枝,这是维持多年的爱好。
在家时父兄会为她搜罗各种花卉,来到平海市后,花花草草不方便携带,云飞宇又重新为她购置一些,再加上管家送的,小院里已然姹紫嫣红。
云家父母和云飞宇都有事要忙,留下的时间比较少,倒是管珏下课后时常过来,陪云姝解闷聊天,偶尔也会陪她在附近转转。
可以说云姝的生活颇为充实,管和钰直接被她抛在脑后。
“姝姐姐。”
云姝回首笑道:“小珏,你来啦。”
她坐在花园中,温柔的日光落在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层梦幻的纱衣,晕出一种如梦似幻的美丽。
管珏好似钉在原地一般,神情恍惚,他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那面纱之下的容颜时的表现,当真离痴痴傻傻不远。
但云姝是他的嫂子,管珏面色沉了沉,很快又收拾好表情,挂上笑容走过去。
没关系云姝嫁进管家后,两人相处的时间还很长,他会让云姝明白他比兄长更优秀。
管珏欣赏着面前的栀子花,“姝姐姐真厉害,这花在你手中越来越好看了。”
云姝笑道:“这是我的兴趣爱好,自然多费了些心思。”
“那这些花想必也很开心,能在姝姐姐手里变得更好看。”
管珏是个很会活跃气氛的人,三言两语便逗得云姝笑容不止。
随后又聊起学校发生的事,管珏正不动声色地加深云姝对他的了解。
“……今天我们学校来了个新老师,据说写得一手好文章,针砭时弊,虽然已年愈四十,但仍然精神奕奕,深得学生喜欢。”
云姝一直都是请上门的老师私人教导,从未上过学堂,因此很喜欢听管珏说这方面的事。
每当这个时候,她听得都异常认真,让管珏心中涌出巨大的满足感。
两人聊到天色微黑,管珏才依依不舍,准备离开。
临走前,外面传来整齐划一的走路声。
管珏拧眉,“听说荆司令这段时间要留在平海市,军队也会驻扎在这里,姝姐姐还是尽量少出门,就算出门也一定要喊上大哥一起,喊我也行。”
这里的大哥自然是指云飞宇,管和钰直接被他忽略了。
荆司令?
荆南岭。
想起那个穿着斗篷的男人,云姝心中一颤,她还记得那锐利森寒的眸光,冒着烟的枪口以及溅在身上的温热血液。
那个男人在记忆中的形象太过清晰,她忘都忘不掉。
他这段时间也要留在这里呀。
婚礼前一天。
叶宝茗死死盯着桌子上的请帖,管家和叶家没有交情,这请帖也是她想办法从别人手里弄来的。
鲜艳的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睛,这上面是她的爱人和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那个位置本该是属于她的。
胡芝依旧在旁边陪着她,“宝茗,别放弃,坚持下去,你们的爱情一定会取得圆满的结局。”
作为提出那个办法的人,胡芝旁观了整个过程,她非常自信可以叶宝茗一定会和管和钰在一起。
“你看到那些寄过来的信了吗?”胡芝道,“那么多人在支持你们,宝茗你是正确的,爱情不应当被糟粕玷污,你是在拯救管和钰和云姝。”
“所以你千万不能怀疑自己。”
叶宝茗坚定点头,她从读者的来信中得到了无数支持,他们为她的爱情而感动,这表明她是正确的,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
明天她要让管和钰做出最后的抉择。
她相信他会选择她。
叶宝茗要告诉所有人,她在努力争取属于自己的爱情。
……
婚礼当天。
管家张灯结彩,红绸挂在屋檐上,红色的囍字贴在墙壁上,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在大门外炸响,来往宾客面带笑容。
“恭喜大公子得遇良缘。”
“哈哈哈,想必管老不久就能抱孙子了。”
“今天我可要讨杯喜酒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