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在场人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血腥气在空气中蔓延。
云姝慌忙看向晏新霁,他面色如常,只一双黑眸又深又沉,像是不见底的深渊。
她扯住他的袖扣,“新霁,我们——”
一句话还没说完,疲惫感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云姝努力想要保持清醒,长而密的黑睫不断颤动,最后抵抗不住,闭上眼。
软下去的身体被温柔接住,男人黑眸低垂。
睡吧,等你再次醒来,一切都会结束。
离得近的黑袍人神色逐渐贪婪,他看到西装革领的男人环抱晕过去的未婚妻,他知道被抱着的那个女人有多美。
这样的存在不该成为祭品,从对方进门的那一瞬间,他们就决定等在场人疯狂后,将人带走。
剩下的人当祭品足够了。
众人畏惧的晏家家主根本不被黑袍人放在眼中,纵使地位尊贵又如何,还不是沦落到这幅境地。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这样的美人即将属于他们。
黑袍人一步一步朝两人走去,那个男人低着头,似是被迷惑一般,一动不动,黑袍人内心激动,颤抖伸出手。
快要碰到了。
还差一点。
然而碰到的前一秒,他的手被扣住,幽幽的声音响起。
“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罪。”
黑袍人心中一惊,立刻抬头,一秒后,他的眼神渐渐失去光彩,如同木偶一般,机械地放下手臂。
悄无声息间,他的灵魂已经湮灭。
这是某个存在给予的惩罚。
另一个同伴发现不对劲,立刻走上前来,却最终陷入同样的境地。
晏新霁将未婚妻打横抱起,找到一个干净的角落将人放在椅子上,他慢条斯理为未婚妻理了理有些乱的发丝,每一个举动都是十足的优雅。
女人靠坐在椅子上,秋水般的眼眸闭着,像是陷入一场美妙而短暂的梦境。
真可爱,他想。
确定未婚妻没问题后,晏新霁直起腰转身。
横翻的圆桌,被随意丢在一旁的桌布,散落在地上的事物,打着转的酒杯。
干净的红毯上凝着一块块暗色的痕迹,变得脏污不堪。
这里已经不是宴会,是恶者的祭场。
女仆和黑袍人高高在上地打量如同猪狗的众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动摇。
晏新霁环视大厅,眸色极深,他可不想有这样一群信徒。
打扰了他和未婚妻的初次登场。
似是感觉到什么,他看向紧闭的大门。
那两个已经到了。
门外,一人一鬼打量着豪华的别墅。
沈暨嗤笑一声道:“人类间的自相残杀比我想的还要厉害,真是有趣。”
作为鬼体,他看到的比另外两人更多,这群人沾上的人命能追溯到很久之前,缠绕他们的冤魂数都数不清。
“人类的贪婪永无止境,千百年来一直如此。”湛阳秋淡然道。
他穿着白色的天师袍,站在被血红色雾气环绕的别墅前,恍若天降的拯救者,出口的话却凉薄无情。
“倒是没想到这群人祭祀的是我们,也难为这群人能找到留下的痕迹。”沈暨道。
湛阳秋感受了一下内部情况,里面的怨气越来越多,“是时候进去了。”
沈暨脚步未动,“现在这些人都还活着,等他们死得差不多再进去。”
“送上门的怨气是最好的养料,这栋房子已经成了人类自己设下的祭场,在这里它无法察觉到我们的存在。”沈暨目光邪肆,似笑非笑,“就让这栋房子里的人死去,留下几个应付追查的人,等一切结束,将责任推到这群人身上。”
正好可以借此恢复实力,左右这些人不是他们动的手,它想追查也追查不到他们身上。
沈暨从来不是心慈手软的存在,他作为人类经历凄惨,又是横死,死后觉醒曾经的记忆碎片,人类的性命在他眼中就和蚂蚁一样。
他根本不在乎有多少人死去,只要结果有利就好,这才是他的本性。
沈暨可以确定湛阳秋和晏新霁和他的想法大差不差,他们终究是一个存在。
只是湛阳秋和晏新霁更会伪装而已。
湛阳秋淡淡道:“你确定?”
“主动送上门的便利为什么不要?”沈暨反问道。
湛阳秋道:“姝姝怎么办?”
“她在我们的保护下根本不会受伤。”沈暨道。
他说得没错,这群黑袍人在宾客眼中很强大,但在他们眼里连开胃菜都算不上。
湛阳秋换了个问法:“你想好要怎么面对姝姝吗?她以前养的宠物生病都要难过很久,你认为经过这件事,一同参加宴会的人死亡大半,她会毫不在意?”
沈暨脸色一僵。
湛阳秋道:“等以后她知道我们的身份,又要怎么解释今天的事?”
沈暨沉默了,他对人命无所谓,但不得不考虑云姝的想法。
想到她可能会神色郁郁的模样。
沈暨动摇了。
湛阳秋道:“这座房子地下的怨气已经足够,没必要再让上面这群人一起送死,他们的地位确实会带来麻烦。”
“如果你还不满意,这个女人以及她的手下也能成为养料,能为我们奉献,他们应该很开心才对。”
他就这样清清淡淡说出令人发毛的话语。
“你去解决下面的血池,我解决上面的人。”
沈暨妥协了,“按你说的办。”
他终究不愿意云姝伤心。
别墅内。
女仆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被三言两语定下,还在阴森地注视大厅。
等这里的人死完,就可以正式开始举行祭祀。
啊啊啊,这么多命格贵重之人,真是太棒了,那位大人一定会回应他们的。
之前的祭祀中,她能感受到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但大人却不曾降临,她断定是因为没有合格的祭品。
这次!这次一定能成功!
女仆或者说领头人像是巡视战利品一样,巡视每一个角落,等看到一个地方,她面色一变,那个晏新霁和没事人一样站在原地。
而两个黑袍人就这样傻愣愣地站在一边。
她眼眶瞪大,五官扭曲,愤怒的火焰高涨,献给神明大人的祭品不能出问题!
领头走下楼梯,她的动作带着强烈的不协调感,四肢像是拼凑起来一样。
走进了,她发现这个男人脸色冷静,没有被丝毫被迷惑的迹象。
他心中难道没有恶意?
不可能。
领头直接否决,能掌控一个家族的人绝不会单纯,一定会有阴暗一面,也会有强烈的欲望。
晏家家主的一切信息都被遮掩得很好,但就对方近些年展现出的姿态,也能知晓他是上上等的命格。
这个人必须成为祭品。
领头眼神阴狠,嘴角诡异的弧度不断上扬,她有那位大人赐予的力量,杀掉这个人轻而易举。
她拿出匕首,示意旁边两个黑袍人将他摁住,她要亲自割下他的头颅,将之作为祭品呈上去。
黑袍人上前一步,然后手还没抬起,动作就滞住。
“动手!”领头催促道,可身边的人依旧一动不动。
她看向男人身后的两个黑袍人,同样如此。
领头终于察觉到不对。
“你做了什么!”
晏新霁依旧站在那,像个普通人,但在这个场合,这副模样才是不普通。
面前这个领头身上有他的力量,不是他给予的,是她去了他曾经的沉睡之地,无意中得到了些许皮毛力量。
一个被力量迷惑的蠢货,连四肢都被力量侵蚀。
邪神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领头阴狠道:“你就不担心这些人命!”
“与我何干。”晏新霁冷淡道。
凉薄的话语让领头一阵头皮发麻,她第一次见到这种人。
“这场闹剧该结束了。”
全然不在意的口吻让领头面色狰狞扭曲,她不允许自己的信仰被侮辱,“杀了他,杀了他!”
然后并没有用,所有靠近的黑袍人都站在中途停下动作,如同丢魂一般。
就连领头自己力量也失去了作用,她高高在上的心态终于变了。
这个男人像是不可逾越的高山,又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眼神漆黑,里面什么都没有,他看着她,像是在看衣服上的一粒灰尘,连厌恶的情感都懒得施舍。
那绝不是人类该有的眼神。
领头多年不曾出现的恐惧再次冒出,某件超出计划的恐怖的事发生了。
她在内心不断祈祷那位大人能眷顾她,怜悯她。
“不用祈祷了,我不需要你这种信徒。”
简单的一句话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
因为太过震惊,领头直接呆愣在原地,心中海啸翻涌,血液像是凝住一般。
男人淡漠地看着她,领头下意识调动力量,但那股原本在体内乱窜的力量像是有了方向一样,指向一个目标。
那股毁灭性的力量在对这个人表示臣服。
领头诡异的面容僵住,虚汗不停从额头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渐渐浮现在脑海。
如果是那样,她未免太可笑了。
短短几秒钟太过漫长,长到领头以为自己已然经历了一次死亡。
领头想起自己先前的态度,惶恐之情油然而生,她冒犯了大人,大人一定会惩罚她。
她面容扭曲蠕动,想要大声求饶,声音却卡在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一样。
“嘘,不要吵到我的未婚妻休息。”那个存在这样说道。
领头指甲掐破手心,整个身体被恐惧攫取,这一刻,她预感到自己的死亡。
突然。
封闭的大门被推开,白色的身影徐徐走进来。
领头瞪大眼睛,她知道这个人,名扬玄学界的湛天师,他一定会对付大人,她可以帮助大人对付天师,以表忠心。
然而,她看到被誉为玄学界第一人的湛阳秋走到大人身边,两人没有任何争斗的迹象。
不可置信。
湛阳秋看向仍是女仆打扮的领头,“还要多亏了你,用大量怨气布下召唤的阵法。”
暂时蒙蔽了它追踪的视线,让一切都变得简单。
“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湛阳秋有问题,他绝非众人推崇的那样,但想这些,已是无用。
领头无力张了张口,多年来她视别人为蝼蚁,临死前,她自己也不过是他人眼中的蝼蚁。
窒息感涌上心尖,领头的意识一点一点消散。
恍惚间,她看见两人身后巨大的影子,朦朦胧胧,却极具存在感。
神秘、幽森、强大、傲慢……祂眼中是独属于神明的冷漠。
那是至高无上的,无可比拟的存在。
等云姝醒来,事情已临近结尾。
她靠在未婚夫怀中,身上裹着毯子,面前的是来来往往的人群,有警察,也有医护人员,不少伤者被送上救护车快速送往医院。
布置豪华的现场此刻像个半个废墟。
到处都是喧闹的场景,半点不见之前的鬼气阴森。
云姝急忙询问情况。
晏新霁道:“没事了,湛天师及时赶到,没有人死亡,只是有几个人受了重伤,被送往医院。”
太好了!
云姝大大松了口气,莹白的小脸上浮现出真心实意的庆幸的笑容。
角落里的沈暨啧了一声。
算了,虽然少了点怨气,能看见她的笑容也值得。
……
回到晏家祖宅的路上,云姝捏着小拳头,依旧愤愤不平。
“垃圾邪神,居然还要献祭人!吃人血肉的坏蛋!”
“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
“好讨厌他呀!”
看着她面上的排斥,晏新霁、湛阳秋以及隐身站在一旁的沈暨安静了,纷纷感觉膝盖中了一剑。
半晌,晏新霁委婉道:“姝姝,有些事情可能和你想象中不太一样。”
他在云姝心目中可不能是那种奇奇怪怪的印象。
邪神行事随心所欲,但绝没有搞人祭召唤的爱好,他根本不需要,曾经的降临从来只看心情。
至于所谓的献祭,那是不入流的邪物才会弄的把戏,伪装成神明,欺骗人类弄一些奇奇怪怪的仪式,最终通过这种方式变强。
他对人类的血肉可一丢丢兴趣都没有。


第153章 玄学文中炮灰未婚妻10
“不一样?”云姝疑惑道。
她不明白未婚夫的话,之前女仆打扮的人说的很清楚,将在场人献祭掉,神明一定会满意。
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而且云姝之前坐在外面休息的时候,还听到有人小声讨论,这栋别墅的地下室有很多尸体,里面大多都是近一年内的失踪者。
听说打开地下室的那一瞬间,连办案多年的警察都面色发白,胃里翻滚。
喜欢这种献祭方式的一定不是好东西。
晏新霁看出她的想法,动作顿了顿,这群伪信徒不知道在哪听到的谣言,非要弄出起稀奇古怪的血腥仪式,他也没办法。
就领头身体的侵蚀状况而言,她大概是十几年前去了曾经的沉睡之地。
但当时“他”已经被它暗算,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晏新霁斟酌着解释的话语,“姝姝,世界上确实有邪神,但那位邪神并没有奇怪的爱好,也没有要求人类献祭同类,只有乡间精怪邪物伪装而成的伪神才会做这种事。”
“人类的血肉对邪物是大补之物,它们为了增加实力,任何手段都能使出来,而神明生而强大,天生便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不需要任何祭祀。”
“反倒是人类自己随意揣测神明心思,设立了许多残忍的仪式,导致无数怨气诞生。”
这次拿走怨气也只是顺手而为,送上门的养料为什么不要。
邪神从来都是独来独往,不需要祭祀,也不需要信徒,“他”行走于人间之时,看待人类更像是玩具。
所谓享受人祭、喜欢虐杀全是无稽之谈,人类在他眼中就像蝼蚁一样。
人类会因为蚂蚁死亡的方式而生出情绪吗?
不会。
同样,“他”也不会因为人类的行为有所波动,兴致来了就逗弄两下,没兴趣了就无视。
晏新霁解释得非常清楚,但云姝总觉有几分古怪。
他说话时的口气,像是将自己和人类分开一样。
云姝看向晏新霁,他的衣服整洁干净,一丝不苟,好似正常参加宴会回来一样。
好奇怪呀。
“姝姝?”久久没听到未婚妻说话,晏新霁又开口唤了一声。
“嗯?”云姝回神,对上他的黑眸,里面是从未变过的专注和温和。
对面的湛阳秋也投来询问的目光。
相似的眼神。
云姝一怔,这一刻总觉得……新霁和湛天师看起来有点像,像到仿佛同一个人。
她压下心底的想法,可能是自己多想了。
他们是两个独立的人。
云姝将晏新霁之前说的话又整理了一遍,“你的意思是这群人一开始就弄错了,杀这么多人都是无用功?”
晏新霁嗯了一声。
云姝更难受了。
生命是宝贵的,为什么有人能轻贱生命呢,到来一切事件都是因为一个错误的消息。
这未免太可笑了。
云姝恹恹地靠在后座上,莹白的小脸都失去了光彩。
一直安静隐身的沈暨皱起眉头,他不明白云姝为什么会难过,和她一起参加宴会的人并没有死亡。
那些堆在地下室的死尸,她既不认识也没见过,何必伤心。
沈暨一点都不喜欢云姝现在的表情,她应该像那天捧着紫玫瑰一样,在阳光中露出灿烂的笑容,而不是为无关之人难过。
她的眸光应当只落在他们身上。
邪神可不是大度的存在。
但望着她难受的模样,沈暨的心又软了下去,看向晏新霁和湛阳秋,示意两个人快想办法。
晏新霁皱起眉头,看向湛阳秋。
湛阳秋沉吟半晌,道:“不必如此伤心,他们的生命虽然终结,但灵魂仍在,可以投胎转世,官方有专门处理这类事的机构,官方会请大师为所有冤魂超度。”
“等转世之后,他们依旧能享受世界上的一切。”
云姝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这一生草草结束,他们会有多不甘心,留下的亲人该有多难过,伴随多年的名字真的就成了一个空洞的符号。
“赵家和□□抓的大多都是流浪汉,无父无母,没有亲人,孤苦伶仃,或许死亡对他们而言才是好事。”晏新霁以一种全然俯视的态度道。
云姝惊愕,不敢相信这种凉薄的话是未婚夫说出来的。
“不是的。”云姝气恼地看晏新霁,“这世间有很多历尽磨难却依旧抱有希望之人,也确实有早早失去生活希望倍感痛苦的人,但不管哪种,他们的生命都不该因他人私欲而提前结束。”
云姝性格温和,基本不会发脾气。
但这次她明显非常生气。
两人一鬼眼皮一跳。
湛阳秋看了晏新霁一眼,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晏新霁当机立断道歉,半天才将人哄好。
云姝严肃道:“下次不准这样说了。”
除了她,其他人在晏新霁眼中都是蝼蚁,指望一个邪神对人类生出怜悯之心,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这话就不必说出来了,最终晏新霁只道:“好。”
能邪神为之低头的,也只有眼前的人了。
湛阳秋看准机会,不动声色插进新话题,将云姝的注意力拉走。
车内的气氛慢慢恢复。
聊了一会,云姝突然想起一件事,好奇问晏新霁,“你是怎么知道邪神的事?”
在她的印象中,晏新霁看得都是财经类的新闻,对这类事兴致缺缺。
晏新霁面不改色道:“年少时去清宁观听说过。”
云姝点头,又问道:“邪神真的和那群人说的一样很强吗?”
她感觉那个领头入了魔一样地吹捧。
沈暨眉眼一挑,那群□□徒虽然脑子不灵光,不过有一点没数错,邪神确实是这世间至高的存在。
唯有一个存在能和他并肩抗衡,便是横亘于所有人头顶的天。
在玄学界者口中又称为天道。
邪神和天道天生对立,邪神的属性是混乱和黑暗,天道是秩序和光明,两者长久以来互不侵犯,但都对另一方没好感。
尤其是天道,它更接近于一种没有感情的程序,万事万物在它眼中都有既定的轨迹,而其中不受掌控的邪神就像是病毒一样,让它如鲠在咽。
邪神的存在对天道而言就是一种挑衅,所以它一直致力于消灭邪神。
“他”原来并不将天道放在眼中,却没想到沉睡的时候被暗算受了重伤,到底是同等的存在,天道全力出手,“他”也来不及反应。
天道严格执行自己的命令,势要将这个不受掌控的存在彻底抹消,在受重伤的情况下,“他”只能先行退避,将元神一分为三化为人类。
潜藏在人类中,天道就很难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等到合适的时机,再重新归位一体,让天道付出应有的代价。
“以后就知道了。”晏新霁意味深长道。
云姝茫然了,这还能等以后知道的?
等等。
不会吧。
云姝试探问道:“你不会准备信奉那个神吧,打算召唤他吧。”
晏新霁诡异地沉默了,她的思维跳得太快,他差点没接上。
“……你讨厌邪神吗?”
云姝惊了,这回答……他难道真的打算召唤对方?
虽然今天的事很大可能和那个神明无关,但——
“邪神这个名字一听就不是个正经神!”云姝肃着一张小脸,“再看看信奉他的那群人疯疯癫癫的模样,我们还是换个神供奉吧。”
车内的气氛默了默。
沈暨啧了一声,决定回去将那几个灵魂再折磨几遍。
居然拉低他们在云姝心中的形象。
湛阳秋轻咳两声,尽力挽回稀碎的形象,“神明的名讳很大程度上和他的力量属性有关。”
云姝道:“所以他连力量都是邪恶的?”
这个“连”就很灵性,两人一时间没法反驳。
他们很清楚曾经的自己是何等傲慢的,整个世界都不放在眼中,跟中立和善良都搭不上边。
晏新霁沉默了一下,决定转移话题。
等到回到晏家祖宅已是深夜,云姝困得不行,眼眸都睁不开。
晏新霁哄她,“到家了,再撑一会。”
云姝大脑迷迷蒙蒙一片,晏新霁一句话,她半天才反应过来,喃喃道:“好困……”
司机安静地立在一边,光是听小姐的声音,心口就酥麻酥麻的。
他呼吸放缓,眼神不自觉瞥向那个方向。
下一秒。
无可抑制的寒意迅速袭上心头,司机汗毛站立,像是被某种恐怖恶意的东西盯上一般。
大脑一片空白,唯有一个想法,那个存在在警告他。
司机跟个雕像似的,立定不动,额间虚汗不断下流,嘴唇煞白。
他努力看向湛天师的方向,希望强大的天师能帮他一把,然而那位湛天师同样看着后座,似是没察觉到他的变化。
司机心中惊恐,对方难道比湛天师还要厉害吗!
短短几秒的时间被无限拉长,司机的情绪崩到极点,在崩裂的前一秒,令人发毛的感觉消失。
眼前的一切都很正常,司机张了张口,发现喉咙干涩得可怕。
旁边。
西装革领的男人站在车门旁,昏暗的灯光落在他的面庞上,衬出几分俊美。
晏新霁垂眸,弯腰,小心翼翼将未婚妻从车后座抱出。
云姝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再次睡过去。
晏新霁眉眼间俱是纵容,打算将她送回房间休息。
缓过神的司机微微弓腰站在一旁,眼神盯着地面,不敢再乱看。
透过头顶的光源,几人的影子映在地面上,司机突然发现不对,刚才有一瞬间,他好像看到晏先生的影子变成张牙舞爪的形状,如同恶鬼一般。
司机再次僵住,死死盯着地面,连头也不敢抬。
湛阳秋没有跟在两人身后,转身去了花园。
时机差不多了。
安静的走廊中。
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面上,规律的脚步声响起,回荡在安静的空间中。
晏新霁抱着云姝忽地停下脚步,看向一个方向,“出来。”
背光阴影处传来动静,一个穿着道袍的女人走出来。
“晏先生。”符灿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戒备。
“有事?”
男人的模样似乎和以前并无不同,依旧眼神深沉,气度尊贵,但符灿灿知道有什么变了。
从做梦那一天起,她的力量就在增强,对非人气息的感觉也更加敏锐。
符灿灿能感受晏新霁整个人发生了变化,像是某种东西觉醒,他的周围充斥着可怕的、让人窒息的毁灭性的气息。
就连她此刻只是站在他面前,都能感受到庞大的威压。
“听说您和云小姐在别墅中遇到一些事?”符灿灿道。
“嗯。”他依旧惜字如金,或者懒得说话。
符灿灿抿唇,眼神下移,女人正乖乖巧巧地睡在男人怀中,“不如我送云小姐回去,晏先生先去休息吧。”
她现在看到云姝和晏新霁在一起就担忧不已。
她想将云姝带走,不仅是此刻带走,而是想将云姝带离晏新霁身边。
他太危险了。
然而试探性的话语刚说出口,四周温度蓦地下降。
仿佛极寒极冷的地方刮出来的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符灿灿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秀丽的面容都僵硬了。
对面的男人站在月光下,却好似身在无间地狱中,他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周身环绕着可怕而沉重的气势。
他想杀了她。
符灿灿脑海中蹦出这个念头。
她咬着牙,努力抑制喷涌而出的恐惧和……莫名的愤怒。
这个男人怎么敢!
正当气氛胶着之际,轻轻的疑惑声响起,“咦?”
云姝揉了揉眼睛,扒拉着晏新霁的脖子,小脸迷迷糊糊的,她环视一周,目光在几米开外的符灿灿身上停下,呆了呆,又回头看向横抱着她的未婚夫。
拖拖拉拉地努力思考两秒,随后瓷白的小脸唰地变红。
在客人面前被未婚夫抱着睡觉,好、好丢脸呀!!
云姝立刻拽了拽晏新霁的衣领,示意他放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