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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满城哗然。
皇帝发了诏令,证明这场动乱结束了。
大街上虽然还有兵马巡查,追查余党,偶尔会有哭喊厮杀从街巷里传来——那是余党在负隅顽抗,但民众们已经心安定了。
三皇子这场谋逆,民众们意外又不意外,太子的死倒是意外,但也只能一声叹息。
万幸皇长孙还在,立刻被封为太子,虽然年纪小,但总会长大,皇朝后继有人。
但是,这太子妃是怎么回事?
楚氏女昭,楚昭成了太子妃?
这个楚昭是——
好吧,这个楚昭是什么人,大家也都不陌生。
楚岺之女,十几年前楚岺名满京城,十几年后,他的女儿打人骂人,跟三皇子挑衅开文会,闹得也名满京城——
但再怎么想也没想到她能当太子妃,这将来就是皇后啊!
楚昭当皇后?
不过,在一片惊讶中,也有不惊讶的。
“楚昭怎么不能?没听到皇帝说了,是楚昭救护了皇长孙,持刀,御马,杀出的重围。”
“果然虎父无犬女。”
但也正是这句话引起来另一种看法。
“救护皇长孙,乃是臣民之责,救了皇长孙,陛下可以嘉奖,可以封赏,为什么让皇长孙与她成亲?难道天子也遇到了救命之恩,也要以身相报?”
“那这是因为恩啊,还是因为,虎父啊?”
这话的意思就是指太子死三皇子罪皇帝病皇长孙弱,楚岺这个悍将趁机要挟。
可别忘了,十几年前的楚岺如何的声名显赫,多么能征善战,手下又有多少强兵——
“这纯粹是胡说八道!”
齐乐云拄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的来找楚棠,义愤填膺将木棍在地上戳的咚咚响。
“什么要挟,我们楚昭怎么不能当皇后了?就算不说救皇长孙的功劳,我们楚昭才貌兼备,声名显赫,不是泛泛之辈!”
楚棠哦了声,那时候她在墙下站着,齐乐云踩着梯子在墙上趴在,仆从们慌慌张张传达诏令的内容,听完齐乐云摔下梯子,她则震惊失魂。
齐乐云摔伤脚反而更精神了,她还没回过神。
齐乐云看出她的呆呆,哎了几声提醒,凑过来问:“楚昭真的持刀御马救护小殿下了?你亲眼看到了吗?”
楚棠转头看她:“看到了,就在我们楚家门外发生的,那真是,死伤一片,血流满地。”
齐乐云搓了搓胳膊,全身发麻。
“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喃喃说,“怪不得你那时候不要我住你家。”
楚棠道:“是啊,你不知道那一晚我们经历了什么,你家只是烧了房子,我家这里,简直是修罗场。”
齐乐云攥着木棍重重在地上敲了一下:“太厉害了!谁能想到楚昭这么厉害!”
说罢一瘸一拐地向外走。
“楚棠,给我备车。”
楚棠皱眉:“你这样子,还要出门啊?”
“当然要出门,我这就去找其他人,大家好好论一论,楚昭就是应该当皇后。”齐乐云说,神情兴奋,眉眼闪亮,“我们楚昭能文能武,德才兼备,端庄贤淑,母仪天下——”
楚棠有些哭笑不得。
“德才兼备,端庄贤淑。”她自言自语,“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说罢眼神闪亮。
德才兼备,端庄贤淑,原来不是自己先有然后等人来看。
而是只要站到能让人看到的地方,你要什么就有了。
没有,也有!
太子妃
皇后啊。
楚昭,要当皇后了!
楚棠站在厅内,握着双手,战栗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楚棠,要当国姨了!
……
……
相比于街上喧嚣,女子们吵闹,谢家深宅里安静无声。
倒也不是没有喧嚣吵闹,在皇帝诏令还没出皇城的时候,谢家已经收到了消息,哗然几乎将家宅掀翻。
“太子妃!”
“怎么能现在就定下太子妃?小殿下才六岁!”
“楚昭?那楚昭已经十三岁了。”
“不是年岁的问题,是她楚昭凭什么!”
“小殿下的亲事,可有问过我们?”
这才是最关键的,他们也是小殿下的亲人,而且是太子和太子妃都不在了,他们是小殿下唯一的皇亲。
终身大事,怎能不问谢氏?
“三哥,三哥,你可知道?”
人和声音纷纷向谢燕芳所在涌来,但又都被杜七拦住。
“都安静!”杜七站在廊下,冷声呵斥,“不许惊扰三公子休息。”
诸人瞬时安静,但不肯散去。
“太子妃的事三公子知道吗?”大家急切问。
杜七道:“知道了。”
知道啊,那就好,诸人松口气,既然三公子知道,那要么是不反对,要么就是有了应对,一切还在谢氏掌握中。
看着大家退去,杜七站在廊下没有再说话,他说的意思谢三公子知道这件事了。
跟大家一样,刚刚知道。
室内,谢燕芳坐在窗前,手里握着茶慢慢喝。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蔡伯坐在对面,神情沉沉,“楚岺这是什么意思?”
谢燕芳垂目,睫毛倒影在茶杯里,忽的噗嗤笑了,清透的茶水摇晃。
他说:“蔡伯,当时梁家闹起来,传言又是我,又是燕来,跟楚小姐不清不楚,最后楚小姐成了太子妃,这谁也没想到吧。”
蔡伯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公子,世人震惊也好,吓掉下巴也好,都可以一笑了之,当个热闹,但我们谢氏不行。”他声音里带着愤怒,“这置我谢氏与何地!”
谢燕芳将茶一口饮尽:“我谢氏在陛下面前什么地位,在小殿下面前就是什么地位。”
都是臣,都是民,把你当亲戚,你就是亲戚,不把你当亲戚,你就什么都不是。
他将茶杯放在桌案上。
“蔡伯,这件事,应该不是皇帝怎么想的,也不是楚岺怎么想的,而是楚小姐想的。”
蔡伯愕然,什么意思?这是楚昭的主意?这怎么可能?她怎能——
她当然能。
谢燕芳看向窗外,眼睛闪闪亮。
因为,如果换做他,他也会这样想,一定会这样做。
那个女孩儿,真的跟他有点像啊。
第九章 安然
浴池水荡漾。
除了洒满一层鲜花,还倒入了羊乳。
阿乐蹲在池水边,用手在里面搅动:“洗澡还可以这样洗啊。”
靠着另一边池壁闭目养神的楚昭笑道:“阿乐,下来试试。”
阿乐跃跃欲试,又摇摇头:“还是等等吧。”
楚昭睁开眼,问:“等什么?不用你伺候我,宫女们都在呢。”
阿乐压低声音说:“这毕竟是皇宫,等小姐你坐稳了太子妃的位置,我再享乐。”
楚昭哈哈笑:“这算什么享乐。”说罢起身,走入另一边的清水池中冲洗。
阿乐站起来,端庄地唤“来人。”
几个宫女鱼贯而入,为清洗过后楚昭擦拭,穿衣,簇拥着她来到外间,坐下来梳头。
“阿羽呢?”楚昭问。
宫女们刚要回答,萧羽从外边跑进来。
“姐姐。”他喊。
楚昭笑道:“正问你呢。”
萧羽站定在铜镜前,看她梳头:“我算着时间呢,你应该洗好了。”
自从进了皇城后,萧羽依旧与她寸步不离,晚上睡觉如果不在身旁,就会惊醒,无法入睡,楚昭能理解,可怜的孩子一夜之间失去了父母,自己也死里逃生,被吓坏了。
就像他时时刻刻抱着这个竹筒。
楚昭视线落在萧羽臂弯里。
齐公公已经告诉她了,这个竹筒装的是条蛇。
一般孩子们都怕蛇,更别说时时刻刻搂着。
“小殿下也害怕的,以前从不玩蛇虫。”齐公公说,“捉这条蛇是老奴哄他捉来给太子殿下。”
但没等送给太子殿下,就父子永隔。
“老奴哄哄小殿下,让他扔掉。”齐公公说。
楚昭阻止了:“让他拿着吧,那是他难以割舍的思念。”
礼物还没送出去,小孩子形成了执念,这个要慢慢疏导。
她也不提,不问,就像没看到萧羽抱着竹筒一样。
“我梳好头,咱们就去见陛下。”她说。
萧羽点点头,站在和自己一般高的桌子前看着楚昭梳头。
楚昭跟他说话,指着桌子上的首饰:“哪个好看啊?用这个怎么样?”
萧羽认真地挑选,他挑选的,楚昭也都让宫女给带上,阿乐站在后边忍不住笑。
“小姐,你带的太多了。”她说。
萧羽将手放下来,有些局促不安,他从未看过母亲梳头上妆,也不知道要怎样打扮,就是想把好看的都挑出来。
楚昭对着镜子转动看,笑道:“无妨啊,我还是很好看。”
这一点阿乐当然赞同:“小姐怎么样都好看。”
萧羽说:“姐姐的好看,不在妆扮。”
楚昭眼睛亮亮看向萧羽:“我们阿羽说得对,我楚昭的好看,不在妆扮。”
萧羽看着她的眼睛,用力点点头。
楚昭本也不是为了打扮,简单的妆扮后,就起身牵着萧羽:“走吧,我们去见陛下。”
宫女们退避,看着楚昭牵着萧羽向外走,跟在她身后的只有两人。
一个叫阿乐,一个叫阿曼。
这是楚小姐带来的人,楚小姐住在皇城,也只让这两人近身。
而且楚小姐也不用她们引路,要去哪里,就直接去了,一点都不拘束——
“这哪里是不拘束的问题啊。”一个宫女小声说,“楚小姐分明是对宫里很熟悉啊。”
不用她们带路,而且宫殿里富丽堂皇,触目都是世间最精巧之物,那些命妇们进来还会束手束脚,面露惊叹,但楚小姐没有丝毫反应,似乎司空见惯。
宫女们对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小姐就好像一直生活在皇城一样。
这怎么可能,这当然是错觉,虽然宫女们在深宫,这几日也私下得知楚小姐来历事迹,一直生活在边郡,才来京城一年多,别说皇城了,世家权贵的家都没去过几次——这位楚小姐很不受欢迎,跟京城的小姐们关系并不好。
不受欢迎又怎样?
皇帝寝宫前的太监们,看着那个女孩儿缓步走来,她手里牵着小殿下,所过之处兵卫们对她俯首施礼。
小殿下是她救的,如今的皇城是她守卫的。
人家有虎父,有兵马,自己也能提刀杀人。
“见过太子,太子妃殿下。”太监们齐齐俯首施礼。
楚昭牵着萧羽的手越过他们,迈进大殿。
邓弈也在皇帝这里,正在说三皇子的事,看到萧羽进来了,他停下来。
“说罢。”皇帝半躺在龙床上,看上去精神还不错,“他是太子,不是小孩子了,好事坏事他都要自己承受,朕叫他来,就是要听这个的。”
邓弈应声是,继续转述谢燕芳描述的当晚情形,以及他亲自查看的详情,详细到故太子和太子妃的伤情——
楚昭感觉到手里握着的小手颤颤,示意萧羽倚在自己怀里。
但孩童摇摇头,依旧坐着端正,眼圈发红认真听。
邓弈很快讲完,又说葬礼安排,皇帝意兴阑珊摆手“按照规制来就行了。”
人都死了,身后事无所谓。
邓弈应声是,看了眼一旁坐着的楚昭和萧羽,一大一小,看起来都乖乖巧巧。
“太子和太子妃的婚礼,按制是待孝期满了之后再办。”邓弈说,“但臣以为,为了国朝安稳,应该立刻办。”
皇帝笑了笑:“不急。”
不急?
邓弈皱眉。
“陛下,此事不得不急。”他说,丝毫不在意陛下的反对。
皇帝也没有恼怒,道:“朕的意思是,直接办皇帝登基与皇后大婚之礼吧。”
邓弈一怔。
楚昭也猛地坐直身子。
“陛下。”她脱口唤。
皇帝没理会他们,招手示意:“阿羽,来。”
萧羽呆呆,似乎没听到,直到楚昭晃动他的手,孩童才回过神,起身走到皇帝身前。
皇帝伸手,孩童迟疑一下,慢慢将小手放上去。
皇帝并没有在意小孩的迟疑,这孩子虽然养在他这里,但也没多亲近。
亲近不亲近,也无所谓了。
“阿羽。”皇帝说,“皇祖父这就让你登基,以后你就是皇帝了。”
小孩子还不懂自己是皇帝是什么意思,他虽然按理说也会当皇帝,但那是很久以后的事,而且也不一定就能当——所以他虽然是皇长孙,但从未受过将来要当皇帝这种观念的引导。
但他知道皇帝的意思不能违背,点点头:“阿羽遵旨。”
皇帝哈哈笑了:“阿羽,以后,你不用说遵旨了,你以后,只需要听遵旨这句话。”
萧羽看着皇帝,问:“皇祖父,你也要死了吗?”
皇帝笑着点头:“是,皇祖父也要死了,以后,就剩下阿羽你一个人了。”
他笑着笑着,嘴角有血流下来。
第十章 细细
谢燕芳来到皇城的时候,看到这里比先前兵马更多,戒备更森严,但由于不断的有官员们奔来,气氛紧张但并不吓人。
谢燕芳一眼就看到了谢燕来,他披甲带械矗立城门,似乎看着这些官员,又似乎目中无人,但每个经过他身边的官员,都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你怎么在这里守着?”谢七爷走过去站定,低声说。
此次进宫不是谢燕芳一人来的,在京城谢七爷毕竟是长辈。
谢燕来长眸微斜:“那我应该在哪里?”
当然是在皇帝跟前!都什么时候了,陛下跟前怎能少了谢氏?谢七爷咬牙,谢燕芳一拍他的胳膊:“七叔,我们快进去吧,别耽搁了,燕来他公务在身,不要打扰。”
谢七爷收回视线,一甩袖越过谢燕来向内而去。
谢燕芳对谢燕来点点头,走过去了。
“什么脾气!得意什么!”谢七爷低声愤愤,回头看了眼谢燕来,“守皇城如何?有功如何?他以为自己就能翻了天?”
谢燕芳道:“七叔,既然他翻不了天,何惧送他上天,我知道大家不服气他如此好运,但他就是如此好运气,这是上天所赐,我们是一家人,要做的是一起分享这个运气,而不是驱赶。”
谢七爷愣了下,苦笑:“是,我错了,我失态了。”
谢燕芳道:“有好运的人是可以桀骜嚣张,将来七叔也可以。”
谢七爷一笑:“听你这么一说,我看这小子突然就顺眼了。”说着回头再次看了眼。
身后官员熙熙攘攘挡住了视线。
谢燕芳对他嘘声,示意这时候不要笑,虽然传令太监没有说进宫为何事,但在传令太监到来之前,谢燕芳已经收到消息,皇帝要不行了。
就算没有太子,谢氏在皇城里并不是就瞎了聋了。
谢七爷收了笑,肃重神情,两人随着人群向深宫而去。
内宫这边亦是兵卫林立,且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可以入内,有太监手持名册一一传唤,但这传唤也不是按照官员级别。
有几个重臣高官就被拦在外边,一个个脸色十分难看。
“我等竟然不能觐见陛下?”
“这是谁定的名册?”
“以往就算没有传召,我等也能见陛下!”
话虽然这样说,但这边骚动,林立的兵卫手中按着的刀立刻半出鞘,露出闪闪寒光——。
如今不是以往了。
三皇子谋逆,太子横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新太傅,到处追查余党贼众,赵氏都诛了九族,还不罢休,天天这里抓哪里抓,不少官员半夜睡梦中就被抄了家。
“我看他不是追查三皇子余孽,是一手遮天,公报私仇,胡乱栽赃陷害。”
有人小声嘀咕,但也只敢小声嘀咕,又能奈何?新太傅一手握着玉玺,一手握着虎符,皇帝眼看不行了,小殿下才六岁,这大夏,他的确一手遮天了。
所以纵然恼火不满,也只能暂时收起脾气。
还好太监们唤了谢氏的名字,要不然谢七爷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虽然只允许一人进入。
在宫门外诸多晦暗不明意味复杂的视线里,谢燕芳疾步而入。
后宫内兵卫更多,且气息更瘆人。
谢燕芳来到皇帝寝宫,被传唤进来的官员们也还是只站在殿外,神情焦急又哀伤。
谢燕芳也要站定,一个太监疾步过来。
“三公子。”他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说你来了,就请你立刻进去。”
谢燕芳对太监颔首向内而去。
殿内人不少,有太医,有邓弈,都围在皇帝龙床前,那女孩儿和孩童倒是在最后,听到声音回过头——
“三公子。”楚昭牵着萧羽的手迎来。
谢燕芳对他们施礼:“见过殿下。”
楚昭道:“不用多礼,一家人。”说着晃了晃孩童的手。
站在一旁的孩童看着谢燕芳,道:“三舅舅。”
谢燕芳半跪下来,对他点头:“我在。”
神情呆呆木木的孩童,垂下视线嗯了声。
谢燕芳伸手轻轻抚了抚孩童的肩头,站起身来,看着楚昭,小声问:“陛下——”
楚昭摇摇头,轻声说:“贵妃多年给陛下下毒。”
谢燕芳垂目:“赵氏当诛九族。”
楚昭轻叹一声。
两人在后低声说话,龙床那边的邓弈转过身来。
“让大家都进来吧。”他说道。
太监们应声是,立刻去外边传话,楚昭和谢燕芳也不说话了,在龙床附近站定,外边的官员们蜂拥而入,每个人神情悲戚,不少人眼泪已经流下来。
“陛下——”他们声音更咽,“臣等无能——”
皇帝在龙床上半坐,靠着厚厚的垫子,面色带着红晕,看起来精神奕奕,就像很多年前上朝时候那样。
在场的官员们看到这样的皇帝,曾经的过往涌上心头,一时间百感交集,假哭的人变成了真哭,真哭哭得更是悲痛。
“好了,不要哭了。”皇帝制止官员们,“朕没时间了,有些事吩咐你们。”
室内诸人皆跪下来。
皇帝要吩咐的事也很简单,指着萧羽说太子立刻登基,指着楚昭说,帝后大婚同时进行,再指着邓弈,太傅护国辅佐。
“朕知道你们有诸多不满,有诸多臣有本奏,但朕今日一言九鼎,不容反驳。”皇帝一字一顿,“朕再最后一次做昏君了。”
诸官们跪地大哭“陛下圣明。”
皇帝哈哈笑,笑着笑着人滑下去,太监太医们惊呼着涌上前,将皇帝放好在床上,只这短短一瞬间,皇帝也不复先前的精神,肉眼可见地枯萎。
“都,退下。”皇帝哑声喘气说,“朕,朕不要你们,看着——”
官员们哭得不能起身,还是邓弈让诸人退下。
“陛下,让太子殿下留在这里——”邓弈又道。
皇帝似乎没有力气说话了,摇头。
邓弈立刻不再多说,请楚昭和萧羽也退出去。
皇帝忽的抬手:“来,来——”
邓弈忙上前。
“钟,钟——”皇帝说,不知是气力不足,还是不知道人名,有些艰难地说。
邓弈一时不太明白。
楚昭一怔,脱口道:“陛下是要见钟副将吗?”
皇帝慢慢地点头,嘴边露出一丝笑。
诸官们有些不解,钟副将是什么人?
邓弈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吩咐太监:“请钟副将。”
……
……
退到殿外的诸人看着一个面生又带着刀疤的将官走了进去,神情疑惑,面面相觑。
大多数人不知道这人是谁。
不管他是谁,陛下弥留之际,连小殿下都不让在身边,都不多看一眼,反而要见此人。
真是太奇怪了。
楚昭目送钟副将的身影,她大概知道为什么,陛下想见的,是父亲吧。
……
……
钟副将呆呆站在龙床前,似乎有很多念头,但又什么都没有,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应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皇帝看着他,说:“朕,见不到,楚岺最后一面了。”
看着神情涣散的皇帝,钟副将眼一酸,单膝跪下,声音更咽:“陛下莫急,将军,很快就,追随陛下去。”
皇帝哈的笑了:“是了,他也要死了。”
皇帝的视线越过跪地的钟副将,穿过阔朗深深的大殿,看向外边。
“朕,想要,看一次,火焰令。”
火焰令?
钟副将抬起头,动了动嘴唇,蹦出一句:“陛下,将军说过,火焰令不是,玩的。”
皇帝再次笑了,因为笑让他更加喘不上气。
“别怕。”他说,“等他死了,朕见了他,不许他,罚你,他要骂,就对着朕骂吧。”
第十一章 交替
皇帝寝宫外,烟火在空中炸裂。
站在殿外的官员们仰头看着天空,神情沉沉又惊疑不定。
那个钟副将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也不看诸人,走到殿前忽的燃放了两个烟花。
这是做什么?陛下想要看烟花?
大多数人不解,但很快有人反应过来,虽然白日的天空将烟花吞噬一多半,但依旧可以看出形状。
“那天晚上。”一个官员低声喃喃,“后半夜,就有这个烟花。”
当时躲在家里也猜测又是什么鬼耍花样。
原来是,陛下这边啊。
楚昭,邓弈,谢燕芳,以及前朝那边的官员们,守在城门的谢燕来,此时此刻也都仰头看着天空,有触动有面无表情。
随着烟花的炸裂,地面隐隐震动,似乎有无数人向这边涌来。
“陛下——陛下驾崩了。”
寝殿里齐公公声音颤抖地喊。
望着天空的诸人瞬时惊回神,跪倒在地,俯首呜咽。
……
……
空中的烟花很快散去,皇帝驾崩的消息也送出去。
京城所有寺庙丧钟齐鸣。
尚未从皇子动乱中安定的民众再次惊恐,虽然皇帝十多年如同不存在,但毕竟有皇帝在,现在皇子们死的死罪的罪,连皇帝都死了,大夏可怎么办。
但随着皇帝死讯传来的还有皇长孙登基,楚岺之女楚昭为册封皇后,太傅邓弈监国,东阳名士谢燕芳入朝等等一系列后续。
惶惶不安的民众又安定下来,国朝还在,虽然这个新太傅没听过,但东阳谢氏是皇长孙的亲舅舅,有他在一定会稳固朝堂,而且,皇长孙还有了皇后,算是成家又立业——虽然才六岁,但也总是让人安心。
至于这个皇后楚昭,先前皇帝诏书册封太子妃的时候,就引起了热议,此时又再次被翻起来,毕竟太子妃跟皇后还是差了一等,当了太子妃也不一定能当皇后,参照那位死去的太子妃。
民众们也没有想到皇帝会死,想着还有很久,皇帝教养皇长孙,待皇长孙长大——
时间还长,一切皆有可能。
但皇帝突然驾崩了,皇长孙成了皇帝,太子妃楚昭立刻就成皇后了。
“这,这,不合适啊。”
“不说天下多少名门望族知书达理的小姐们,就说京城,这楚昭算——”
“这楚昭怎么了?别忘了这楚昭是谁的女儿,楚岺当年可是陛下最信赖的将官,楚岺更是战功赫赫,如今还驻守边郡,定海神针一般,为了安定边郡,十几年不回京城。”
因为皇帝的丧礼,天下穿素服,禁舞乐酒宴祭祀婚假,这给了大家更多时间闲聊。
听到这种话,人们都有一些晃神。
楚岺十多年不回京,是因为这个吗?
好像不是吧!
“他楚岺是罪——”
“罪什么罪!陛下可有定罪?楚岺可有入牢?人可是堂堂云中郡卫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