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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儿在一旁吹了声口哨:“其他时候也不一定多好,楚昭小姐声名远扬,不都是打架打出来的吗?”
是啊,一路上听到小姐声名赫赫,作为一个领兵多年的人,钟长荣自然知道声名赫赫得来多不容易,尤其将军在京城沉寂多年,小姐无依无靠,初来乍到,能得到如此的声名,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刁难,羞辱——
钟长荣想到今日在旧友家听到的描述,楚园文会是怎么开始的,阿昭小姐被那些男人叱骂,一次次低头签字画押认输——
钟长荣当时就差点拿刀冲出去要砍人,将军捧在手心上养大的女儿,是要被人这样欺辱的吗?
他更恨自己了,当时小姐都哭成那样要回边郡,说爹在的地方才是家,他竟然那么硬心肠——
看到钟长荣脸上的刀疤都扭曲了,旁边的女孩儿更高兴了,道:“还有,你——”
“好了。”楚昭喝止她,“你什么都不懂,不要乱讲,根本没有那么严重。”
那女孩儿顿时狠狠看向她:“你管我!”
她把正脸转过来,火把照耀下楚昭看清楚,这是个圆脸可爱女孩儿,也就十五六岁,不过眼睛还真凶——
楚昭当然不怕她:“你不是我,我的事你说得不对,我当然要管。”
小曼张口结舌,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反驳,旁边冒出一个孩童,嘿嘿笑。
“笑什么笑。”小曼正好呵斥他,“扫尾了吗?有没有漏网之鱼?闲的你。”
小兔一点都不怕她,对着楚昭嘻嘻笑:“楚昭姐姐真厉害。”
这就喊姐姐了?楚昭对他一笑,不争执这些,自己人有什么矛盾以后再说,她看着钟长荣:“钟叔,现在有天大的事,楚家外这些人就为此来的。”
钟长荣收起情绪,凝神看楚昭。
“钟叔,这是——”楚昭对他指着身前的孩童,“小,殿下。”
小殿下?钟长荣这也才将视线落在那孩子身上。
他当然一开始就注意到小姐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不过没当回事。
这是一个穿着花裙衫的女童,虽然头发衣衫有些凌乱,但掩不住粉雕玉琢,一看就是出身富贵。
再仔细一看,这是一个打扮成女孩儿的男孩儿。
小殿下?哪里的殿下?当今大夏能称之为殿下的并不多——
“这是——”楚昭又指着身后的老妇人。
说起来,她也不知道他是谁——
老妇人跳下马,对钟长荣施礼:“钟副将。”
钟长荣看着这个穿着花衣衫裹着花头巾面白慈爱的老妇人,一张口说出男人的声音,好吧,这也是个假扮的。
“你——”他有些戒备。
“钟副将。”齐公公说,“我是陛下身边的齐宣,你可还记得我?”
陛下身边?钟长荣愣了下,看着这太监的脸,恍然:“你是齐公公!”
齐公公眼中有泪闪闪:“正是老奴,钟副将,多年未见了。”
多年,钟长荣心里感叹,那可是快要二十年了。
“齐公公你都这么老了。”他叹息。
齐公公笑了:“你这打坏了陛下花瓶还藏在屁股下坐着的小子,也变成糙汉子了。”
说起当年的糗事,钟长荣嘿嘿笑了,当年啊,唉,当年不提也罢,他收回思绪,视线看向楚昭身前的孩童:“那这位是——”
他神情惊讶,已经猜出来了。
齐公公点头,神情哀伤:“这是太子殿下的儿子。”
如今,应该叫,太子遗孤。
“到底出了什么事?”钟长荣急问。
……
……
“事情怎么样了?”
萧珣站起来,看外边。
铁英早就等不及了:“怎么还没消息来?楚岚动作也太慢了吧。”
萧珣道:“可能要好好想一想吧,毕竟这辈子第一次被寄予厚望。”
“殿下都跟他说得这么清楚了。”铁英道,再次请求,“殿下,我去吧。”
萧珣看着夜色,夜色再深也是要过去的,此时已经比先前亮了一些。
皇宫里也没有消息。
不过如果解决了外边,皇宫里就算再没有消息也无所谓了。
皇帝别无选择。
“好。”他点头,“你去吧。”
铁英刚要走,宁昆从外疾步进来:“殿下,宫里来消息了。”
宫里来消息了?如果要世子进宫,铁英就绝对不会离开了,他忙停下,站在萧珣身旁,看着宁昆引着一个人进来。
此人身形有些狼狈沾染了不少血,显然从宫里拿出消息不容易。
“殿下。”他从怀里拿出一卷轴,“这是邓弈邓太傅给殿下的。”
邓弈,邓太傅。
萧珣等人注意到这个称呼,神情有些惊讶。
原本以为邓弈能在内宫守门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竟然一跃成为了太傅,这太傅必然是新封的。
“这个邓弈果然厉害啊。”他说,“竟然得到了陛下的信任。”
宁昆再次感叹:“王爷慧眼识人啊。”
萧珣道:“我不如父王。”
他接触下来,知道邓弈这个小人物不一般,但也没想到能汲汲营营到太傅的地位。
想到父王对邓弈接连赠送重金,果然有先见之明。
他不由又想到父王对楚昭的态度,再三希望自己与她结亲,到底是看重楚岺呢,还是楚昭这个小姑娘?
莫非这个楚昭也能和邓弈一般?
“殿下。”宁昆催促,“快看看是什么。”
这卷轴是明黄色的,圣旨。
来人又道:“邓太傅说只要殿下将圣旨送出去,他亲自来迎接殿下进宫。”
这话——不是什么好话。
萧珣眉头微微皱,接过卷轴打开。
的确是圣旨,上面还有玉玺大印。
但内容——
只看一眼,一向从不大喜大怒的萧珣勃然大怒,将圣旨狠狠摔在地上。
“小人该死!”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杀心
皇帝的寝宫灯火明亮,禁卫林立,密不透风,似乎连只飞蛾都休想飞进去。
但当一人走来时,一言不发,铜墙铁壁却对他自动裂开,任其自如。
看到他迈进大殿,侍立的太监们纷纷低头施礼:“太傅。”
邓弈越过他们走到床榻前。
皇帝斜躺着闭目,似乎睡着了。
“陛下。”邓弈跪坐下来,轻声说,“中山王世子请求进宫守护陛下。”
闭目的皇帝噗嗤笑了。
“竟然让他赶上了啊。”他说,又冷冷一笑,“看来今晚这把火他浇了不少油。”
邓弈道:“很早以前,臣就收过中山王的钱,很多钱。”
皇帝睁开眼看着他,神情有些惊讶,旋即又再次笑:“我这个兄弟,断了一条腿,反而跳的更高更欢。”
说到这里又有些怅然。
“当初皇祖母就不该断了他的腿,断了腿,心反而大了。”
“到底是妇人之心,不知道真要毁掉一个人,不是毁了肢体,而是要毁了心。”
“可惜那时候朕还小,如果再晚几年,朕有无数的手段,来得到一个好弟弟。”
但没有机会了,皇帝看着殿内,殿内灯火明亮,但对他来说,一片昏黄模糊。
“他让你做什么?”皇帝问。
邓弈道:“让臣为他开宫门。”
皇帝看着眼前这个人,虽然已经将一国重任托付,但对他来说这是个陌生人,他甚至记不得邓弈长什么样。
他之所以用邓弈,是因为先前齐公公将此人推到面前,敢对太子的人发难,可见是个有野心的家伙。
危难之中,这种有野心的人,最适宜拎出来一用。
这个邓弈的野心,原来也是被人安排的吗?
“你怎么做?”皇帝看着邓弈,一字一顿问。
邓弈跪坐脊背挺直,视线没有丝毫回避,也没有丝毫犹豫:“臣,遵守承诺给他开门。”
皇帝笑了笑,似乎也不觉得这是多可怕的事,说:“开就开吧,既然早就存了这心思,他能用的也不只是你一个,你不开,还有别人开。”
邓弈点头:“臣也是这样想,如今外边已经很乱了,中山王如果再动手,对陛下不是什么好事,而且陛下,现在也别无选择了,太子已死,至于三殿下——”
他看着皇帝。
“陛下能容忍让一个弑兄的皇子承继大统?”
皇帝哈得一声笑了,笑声才起又猛然剧烈咳嗽,他不得不用袖子掩住嘴。
邓弈,这是在做中山王的说客吗!
两边侍立的太监不可置信,这是在逼皇帝?
“陛下——”两个太监眼含泪扑上来。
另有两个要跟邓弈拼命。
邓弈不急不恼,接着道:“不过,臣对中山王世子有一个条件。”
皇帝用袖子掩着嘴,堵住闷闷得咳嗽,看着他。
邓弈一笑。
“臣给中山王世子一道圣旨。”他说,“以他的名义,赐死中山王,他就可以踏入宫门,常伴陛下身边。”
皇帝一愣,旋即哈哈大笑,一边咳嗽一边笑。
“好,好。”他喊,“好一个邓弈,好一个太傅,不愧是朕看中的人。”
这个邓弈是他先看中,还是中山王推到他面前的都不重要了。
这个邓弈不属于任何人,只是属于他自己。
他看着邓弈,眼中满是赞叹,还有羡慕。
“你就是朕说的那种人,能做到毁掉一个人,就毁了他的心。”
你中山王想让你儿子当皇帝,那好,你先死为敬,而且还是你儿子赐死你。
你这个儿子踩着自己父亲的性命,坐上这个皇位,开心还是不开心呢?
太监们垂下头无声无息恭敬的退开了。
邓弈端坐木然无波,但下一刻他的神情微变,因为皇帝将袖子拿开,袖子上是斑斑血迹。
“陛下!”邓弈起身。
皇帝却不在意,展开袖子,靠坐龙床,任凭嘴角的血滴落在身上。
“朕来回答你,朕可以容忍一个弑兄的儿子,但朕不能容忍一个要弑父的儿子。”他说,“贵妃这个贱人,竟然给朕下毒。”
那么好吃的点心,怪不得跟御厨做的味道不一样,长年累月积少成多。
邓弈上前:“陛下,快传太医——”
皇帝笑,用手抹了把嘴角,擦去血迹:“没用了,朕要死了,但是——”
他神情有绝望,有悲伤,但更多的是癫狂兴奋。
“有邓太傅在,朕的好侄子一定能当个好皇帝。”
“朕就是死了,坐上皇位的这位一生难安。”
“朕死得好安心。”
他说罢哈哈大笑,一边大笑一边咳嗽,有更多血喷溅。
四周的太监们都跪下来呜咽。
邓弈身上脸上也被溅到了血,他没有再去搀扶皇帝,再次跪下:“臣定不负陛下厚望。”
……
……
将圣旨扔在地上还不解气,萧珣抬脚去踹,又要拿起来扔进火堆里。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失态,铁英都吓到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宁昆扑过去,将圣旨抢在怀里。
“殿下。”宁昆喊,“冷静!”
萧珣停下动作,冷冷看着宁昆:“冷静?你让我冷静做什么?要我把这东西送去给父王?”
世子跟王爷的感情多好,看着世子长大的宁昆,自然知道。
他也是第一次见萧珣这样,年轻的世子再没有往日的淡然,整张脸都充满了愤怒,像一头发狂的猛兽。
“世子。”他颤声说,噗通跪下来,“现在不应该是我想,也不应该是你想,应该是王爷想。”
萧珣眼都红了,抬脚就冲宁昆踢来狠骂:“你怎敢如此说!你怎敢如此想!你想都不能想!”
铁英站在一旁心神震荡,不知道该不该跟着世子踹宁昆。
这个宁昆,竟然要劝世子送自己的父亲去死?!
宁昆不闪不躲,任凭萧珣踹在身上,挣扎着抱住萧珣的腿,喊:“世子,你想想啊,让你当上太子,登上皇位,是王爷最大的期盼啊!”
萧珣伸手指着外边:“有什么可想的,他没有选择了,太子死了,三皇子是个疯子,皇长孙也死定了,他只有我,他必须选我!”
“但三皇子还没死!”宁昆喊,“陛下也是个疯子!他疯到纵容两子相斗为乐,他自然也能疯到让三皇子继续当太子,而且陛下还在,这一次王爷的筹划都暴露了,我们没有选择了,不是求生,就是求死啊。”
萧珣一脚踹开宁昆:“父王已经不是当初的弱童了,他现在想杀我们,没那么容易。”
宁昆跌倒在地上,没有再来抱住萧珣,焦急地说:“王爷筹谋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要背负一个谋反逆贼声名的!世子——”
他跪下来,将手里的圣旨举起来。
“宁昆不是要世子弑父,只是请世子不要代父做主。”
“如此大事,王爷必须知道。”
“如此大事,世子,你不能擅自做主!”
说来说去,还不是让他把这狗屁圣旨送出去,送给父王。
萧珣面色阴冷,身子都在发抖。
父王拿到这个圣旨会怎么想,会怎么做?
他想都不敢,不能,去想。
他现在应该做的是拿起这圣旨扔进火堆里烧掉,让它在这个世上消失。
但——
他站在原地,看着宁昆举着的圣旨,他长这么大,走的每一步做的每一件事还真没有擅自做主,都是父王安排的。
这一次,他要自己做主吗?
万一,父王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火焰
“他们是因为父亲才来到我这里的。”
夜色浓浓,火把烈烈的街上,齐公公讲完事情经过,楚昭在一旁补充一句。
钟长荣都听傻了,他在城内,从混乱中查探到只言片语,知道是三皇子和太子打起来了,紧闭的城门隔绝消息,不知道太子竟然死了。
“钟叔,皇城也被围起来,齐公公信任父亲,所以来这里躲避。”楚昭接着说,“但这里也被人盯上了,所以我带着他们逃出来。”
至于具体的事,楚岚动了杀心,萧珣到访等等细节,现在不便多谈。
钟长荣收起纷乱思绪,他也不问那么多,现在什么都不要想,看着楚昭身前坐着的孩童。
“臣以性命守护小殿下。”他郑重说。
齐公公道:“见到楚小姐,又见到你,我就安心了。”
有人在一旁呵了一声。
三人转头看,见是那女孩儿,先前说话时她就站在一旁扭着脖子,但不管是楚昭还是钟长荣都没有让她走开,齐公公更不会了,毕竟先前这女孩儿凭空出现救了他们所有人。
这女孩儿在旁边扭着脖子竖着耳朵听了全程。
太子啊三皇子啊,死啊杀啊活啊的,她也没有什么反应,好像就是听个热闹,直到听到钟长荣表决心,她才开口。
“护什么护啊。”她一脸讥笑,“这城里到处是兵马,不管他们是谁的人,但可以肯定大多数都是对你们不利的,你怎么护啊?就凭你这几个人?”
她抬着下巴看钟长荣身后,钟长荣带着十几人进京,而此时只有四人跟着他进城。
钟长荣脸色一沉,刀疤狰狞盯着那女孩儿。
小曼不怕他:“你不用打我们的主意,我们人也不多,再说了,我们来只是为了——”
说到这里时,看了眼楚昭,余下的话没有再说。
楚昭似懂非懂看着女孩儿,钟长荣心里却很明白女孩儿的意思,她可不管什么太子小殿下的死活,她只是来护着楚昭的,也只有楚昭的死活能让他们拼命,这些贼——
钟长荣咬牙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现在跟他们发脾气也没用,就算加上他们,人手还是不够,三皇子和太子一战,不知道积蓄了多少力量,此时一举爆发,势在必得,极其凶猛。
那就只能先躲,京城这么大,靠着这些人手躲应该是能做到的。
但楚昭说了,小殿下已经被盯上了,那些人已经围住楚家,此时被除掉了,很快消息传开,那些人不会罢休——
钟长荣握着刀,脸上的疤痕跳动,脑子乱轰轰,如果将军在就好了,不会像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钟副将。”齐公公在一旁轻声说,“我们有人手的。”
钟副将一怔,楚昭以及小曼都看向他。
人手?他们还有什么人手?早有人手也不至于先前如此凶险。
齐公公看了眼楚昭:“楚小姐大概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带小殿下来楚家。”他又看向钟长荣,“钟副将应该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楚昭微怔,不是因为对父亲的信任吗?她也看向钟长荣。
钟长荣的脸色变了,似乎不可置信又似乎哀伤,神情很是古怪,身子竟然还微微发抖。
齐公公看着他,轻声说:“陛下,一直留着,从未舍弃。”
钟长荣神情更激动,连话都说不出来,只伸手按住了腰间,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又迟疑不敢拿出来。
“钟副将。”齐公公看着他,点头,“请召唤楚将军守护陛下,守护大夏吧。”
召唤楚将军?
楚昭似乎明白什么,又不明白。
钟长荣也不说话了,从腰里拿下一根烟炮,用火捻点燃,然后高高举起。
那烟炮并不重,但钟长荣的如同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伴着一声厉响,烟火在夜空炸裂,五颜六色艳丽,勾勒出火焰燃烧的画面。
这一刻,天上地下如同都在燃烧,诡异又炫目。
“很久以前,陛下和楚将军冒出一个念头,他们偷偷组建了一支属于他们两人的队伍。”
“这个队伍有完备的配置,斥候,刺探,冲锋,驿报等等皆有,成员从各个地方挑选,但又不离开自己的所在,只在现有的身份下多了一个身份,这个身份就是,龙威军。”
燃烧的火焰下,楚昭仰头看着夜空,听着齐公公轻轻地讲述。
“他们在必要时刻,有先斩后奏的权利。”
“他们手持龙威牌,可以自如来去皇城面圣见君。”
“楚岺,表面上是卫将军,但实际上是龙威军的首领。”
原来,如此——楚昭攥紧了手,怪不得,怪不得,那一世萧珣会让她做这个皇后。
钟长荣仰头看着夜空,他也很多年没有见过龙威火焰令了。
他声音沙哑说:“那件事后,虽然陛下跟将军断绝了来往,但将军一直像先前那样,经营规训龙威军,只是从未再动用龙威令。”
那件事,楚昭倒是知道,是父亲和皇帝因为剿匪的事起了争执,然后父亲的话惹怒了皇帝,从此后父亲就被弃用。
齐公公也看着夜空,他在深宫,而龙威军主要在边郡厮杀,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龙威火焰令。
当初火焰令造出来的时候,楚岺跟陛下描述,陛下说真好看,可惜坐在深宫不能看到,楚岺说,那臣来京城给陛下看,陛下当时气骂,在京城用着放火焰令的时候,朕就出事了,需要你来救了,楚岺当时也不怕皇帝骂,笑着说,那臣祝愿陛下一辈子都看不到火焰令。
想到这里,齐公公眼圈发红,鼻头酸涩,一辈子这么长,谁能想到陛下果然在京城见到火焰令了。
除了遭人算计陷害,动用龙威军搜集对方罪证那几次,楚岺也再没用过京城的龙威军,龙威军如同楚岺一样,被尘封了。
“但京城这些楚将军的兵马,陛下一直按照当初楚将军定下的章程,养护着。”他更咽说,“我带着小殿下逃进城里,躲在楚家,就是因为,这满城唯有一支可信可靠的人马了。”
但那一世,齐公公和小殿下没有等来可靠,因为自己的无知,因为楚岚的贪心,因为萧珣的抢先一步——楚昭垂下视线。
钟长荣没有再说话,示意身后的四人,那四人也各自拿出烟炮点燃。
火焰在空中一朵朵绽放,半边天都燃烧了起来。
楚昭看向暗夜,暗夜里四面八方有无数的影子向这边绽开的火焰下聚集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聚来
空中突然炸开烟火,在暗夜厮杀混战的京城,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躲在家宅里正桌椅板凳堆积在门后抵住的一个小民,当看到天空炸开的烟花时,呆了呆。
“怎么这个时候还有人放烟火?这是庆贺吗?”他的妻子惊讶说。
这烟花真好看啊,就是在繁华的京城最热闹的元宵节,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想到这里,她又很悲伤,不知道还能不能活到今年的元宵节。
“当家的——”她伸手去拉小民,“咱们快进去吧。”
小民却没有跟着妻子躲起来,脸上也没有了惊恐,而是沉静,他伸手拉住妻子,将她带到院子里的地窖前。
“阿兰你来这里躲着。”他说,打开地窖。
妻子吓了一跳,她都不知道家里有地窖,嗔怪丈夫:“怎么不早说。”
丈夫先将灯笼扔进去,照亮了地窖,再将妻子放下去。
妻子一边打量其中,竟然还不小。
“你什么时候挖的地窖?”她问,又抬头等丈夫进来。
但丈夫却不进来了,站在上方俯瞰着妻子。
“阿兰,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你躲在这里,里面有吃有喝还有很多钱,还能通往家外,万一我回不来了,你就带着钱回娘家再嫁去。”
听到丈夫这话,妻子比听到京城发生了动乱还震惊:“你说什么胡话呢?”
这个时候去哪里?而且话里的意思还是去寻死。
“你快下来。”妻子急的跺脚,“外边再乱,没打进家来,咱们就没事,你不要多管闲事。”
丈夫摇头:“阿兰,没时间了,我急着走,军令如山倒,你有什么不明白的,箱子里我藏了东西,你看看就明白了。”
说罢将地窖板放下,隔绝了妻子的喊声。
妻子站在地窖里,又是气又是害怕,什么军令如山倒,丈夫只是个泥瓦匠,每个月有半个月去做工,丈夫的技艺极好,挣的钱很多,虽然是个孤儿出身,但靠着自己置办了田地家宅,和她成亲后,她丝毫不受苦,还能补贴娘家——
钱,妻子想到丈夫说的话,很多钱,是什么意思?
丈夫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实人,她自以为很了解丈夫,但今天才发现,很陌生,尤其是适才站在地窖上昏暗里的男人,那绝不是她熟悉的丈夫气息。
她捡起地上的灯笼,向地窖内走去,走过狭长的地道,来到一处宽阔地,这里摆着很多箱子,她逐一打开,看到有干粮,有水,这水是这两天的,很新鲜,最后一个箱子打开,她的灯笼掉在地上。
钱,白花花的银子。
虽然家里不愁吃穿,但她从没见过这多么钱!
做泥瓦匠,就是做到京城第一厉害,也挣不了这么多钱啊!
妻子捡起灯笼,在箱子里看到一封信——看,泥瓦匠还会写字。
她是从小跟着读书的父亲识字,不知道同样做泥瓦匠的公公可能教丈夫写字?
她颤抖着打开信,看到字体粗糙。
“我并不是泥瓦匠,我是龙威军的斥候,每个月我不是去做泥瓦匠,而是去集训。”
“十几年了,我从未履行使命,但十几年来,我也从未间断训练,楚将军也从未断过我们的兵饷。”
“阿兰,如果你见到这封信,就是我收到军令去杀敌的时候,此一去生死不定,但我心甚喜。”
心甚喜,妻子看着信眼泪如雨而下。
这个绝情人,竟然能说走就走,还能说出心甚喜的话。
但想到最后看到丈夫那一眼,昏暗里,木讷老实的男人眼中迸发着火光。
她看着信上那一句句十几年。
十几年的等待啊,他终于能履行自己的使命,也终于有了存在的意义了,所以,心甚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