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工开采出的煤越多,格兰特伯爵的功绩就越大。然而这对矿长弗朗西斯毫无益处。
对弗朗西斯来说,矿工们开采出的煤越少越好。因为矿工们签下的合同里规定了他们每周的产煤量需要达到多少,达不到就能算作矿工违约。而矿工们一旦违约,矿长弗朗西斯就有权利克扣矿工的薪资,更能无条件还不给钱地延长矿工们的合约。
至于矿工们难不难受、饥不饥饿,会不会死在矿上,这不是弗朗西斯与弗朗索瓦两兄弟会关心的事。
贫民是齿轮,坏了就换。人权是有钱人的专利。
与弟弟弗朗索瓦对视一眼,弗朗西斯与弟弟同时想到了极为恶毒的计划。
怪就怪那些幸存的狼人居然还敢出现在人类的眼前吧。这次他们不仅会将残存的狼人一网打尽,还会杀鸡儆猴,让所有人知道莱姆矿场的利益只属于矿长与镇长。
狠狠扯着手里的长鞭,弗朗索瓦阴声道:“……是魔女!与狼人在一起的那个女人绝对是魔女!只有魔女才能从我们的围剿里救出狼人,还带着狼人来蛊惑愚蠢的民众!”
“我们要处死魔女!要将魔女与狼人一网打尽!”


第16章 小红帽的亲妈16
一封信从莱姆镇发到了十字军的总部。收到信件的十字骑士为了看清信纸上的内容取下铁桶一般的头盔夹在了咯吱窝里,待他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信,他的眼中立刻呈现出激动的精光。
连头盔都没来得及戴上就快步走向食堂,骑士在推门而入的一瞬高举起手中的信件。
“是魔女!能够统御狼人的魔女在莱姆矿场出现了!莱姆镇的镇长与莱姆矿场的矿长请求我们立即出发,去清除可恶的魔女与凶狠的狼人!!同胞们!欢呼吧!又到了我们能为主尽忠的时刻了!主将庇佑我等!!”
“““主将庇佑我等!!”””
身着铁甲的骑士们一齐起身,铁甲与战靴发出的声响几乎能撼动地面。
远在莱姆矿场,女王诞辰庆祝日后就越发神采奕奕的叶棠正在工作。
她充满活力地来去送餐的模样治愈了不少矿工疲惫的心灵,也让年轻的矿工们对她动了心思。
“玛、玛丽!请、请你收下!”
一个棕发的矿工打扮得比平时干净很多。穿上自己所拥有的最好的衣服,这位小伙子今天看着很体面,他手上抱着的鲜花也是娇艳欲滴。
叶棠没有推辞,她接过花束,笑着嗅了一下芬芳的花朵:“谢谢您,先生,我很喜欢。”
棕发的青年矿工面色发亮,就是他看着叶棠的笑脸就不会说话了。他旁边的工友适时给了他胃上一肘,他才回过了神来,涨红着脸朝叶棠道:“玛、玛丽……收获祭你有舞伴了吗?还、还没有的话……能考虑考虑我吗?”
收获祭通常在九月或是十月举行,具体看各村各镇完成收获的时间。
就像贵族们会社交季让自家的儿女在社交界亮相,向贵族们介绍这是我家的第几个孩子,这孩子擅长什么,有什么优点一样。村民镇民们也会在收获祭这天向周围的人披露自己的情感状况。结为舞伴的二人通常是情侣、夫妻,实在没伴儿的也可以找父母、兄姐或是亲戚朋友来帮忙撑场。
结为舞伴之后,年轻人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地以“练习舞蹈”为借口出门幽会。如此亲密相处一段时间,到了收获祭当日,情投意合的年轻人有很高的概率宣布订婚。确认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浓情蜜意的情侣们则会直接结婚。
这会儿才刚进入六月,这青年就已经为收获祭未雨绸缪,是人都能看出他正试图追求叶棠。
作为唯一一个会出现在莱姆矿场的女人,还是一个有着不错的外表的年轻女人,叶棠并不意外自己会被追求。
来者都是客。叶棠不想破坏与客人之间的关系,所以对于一些暧-昧的示好,她总是敷衍过去,或者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像这样正式地送花给她,还邀她做舞伴的人,眼前的青年是第一个。叶棠想或许自己应该把话说清楚一些。
“先生,我是个寡妇。我有一个六岁的女儿。我是为了让女儿能够去城里上学才会在这里摆摊的。”
叶棠笑眯眯的,她面前的青年倒是笑不出来了。
寡妇,还是个带着年幼孩子的寡妇。这个寡妇不光抛头露面,甚至还想让她的女儿去城里上学……这就是说,这个寡妇压根儿没打算把拖油瓶女儿丢给别人抚养,也不准备随便养大女儿就把她嫁掉。
就算矿场里有的是不介意寡妇不吉利的男人,哪个男人又愿意自己拼着性命用血汗换来的钱居然要被这寡妇拿去照顾她的女儿、让她的女儿接受教育?
要知道城里的学校学费异常高昂。女子学校更是数量有限。通常只有贵族家庭才会有那个钱将女儿送入学校。而当学校里所有的学生都是贵族,非贵族的学生就需要花费更多的钱才能得到一个学习的机会。
然而对平民来说,女性从学校里学到的知识与礼仪既不能直接变成钱,也不能减轻生活中的劳苦。与其让女儿去读书不如让女儿早早学会如何喂牛养兔、做饭打扫,起码后者会让女儿更容易找到夫家,不用担心嫁不出去。
棕发矿工悻悻,他勉强说了几句体面话,很快从叶棠面前离开。那些黏糊在叶棠身上的炽热目光也冷淡下来,逐渐从叶棠身上剥离。
叶棠对此不以为意。
“……”
湖绿色的眸子中透出一抹浓郁的兴味。满脸脏污的少年矿工想了想,没跟身边的人说一声就自己往叶棠的手推车走去。
少年身后的两个青年大惊失色,正想出言阻止就被一同样穿着破烂的中年矿工给拦住了。
中年矿工给两个青年使了眼色,两个青年纵使不愿也只能老实闭嘴,忧虑地瞧着少年矿工走到叶棠的面前。
这会儿已经没人缠着叶棠要她给个免费的笑容了,叶棠做起事来也越发麻利。她轻巧地用铲子给煎好一面的汉堡肉饼翻了面,在汉堡肉饼上放上一块厚切奶酪,在奶酪微微融化开来时往上面浇一层薄薄的黑胡椒酱汁。
这是叶棠最近推出的新菜式:奶酪汉堡扒。
对着奶酪汉堡扒咽了口口水,少年先哑着嗓子对叶棠说了句:“我想要这个……”这才去摸自己的胸前。
少年摸到了背带裤的背带。他似乎这个时候才想起自己穿的衬衫是不带胸前袋的,白皙的脸庞上浮出一层狼狈的红晕。手忙脚乱地去摸自己的裤兜,少年很快从裤兜里摸出几个先令来。
“我用这个付。”
少年递出一个先令,接先令的人却不是叶棠,而是朗。
方才还在后面收木盘木杯的朗不知何时蹿到了叶棠的身边,他用一种极为冷冽而恐怖的眼神瞪着面前的少年。少年递来的先令在他的眼中仿佛不是先令,而是一颗炸-弹。
“奶酪汉堡扒十便士,找您十便士。”
从手推车上挂着的铁罐里拿出十便士,朗松手,让那十便士掉落在手推车的板台上。
“!!”
见状,被中年矿工拦住的两个青年同时朝着朗露出了怒容。中年矿工无奈,两手一伸卡住两个青年的脖子,硬是把青年们拖开一段距离。
少年从板台上捡回了便士揣起,跟着就对奶酪汉堡扒流露出不知怎么享用的困惑。
叶棠不傻,她怎么可能会没发现朗身上的异状?不远处那三人组的异动她也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知道自己面前这个长相过于细腻俊秀、不说话甚至会让人误认为是男扮女装的美-少-女的少年绝不是简简单单一个小矿工。但她也不打算大惊小怪打草惊蛇。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叶棠来说,不论来人是谁,都没什么值得她慌的。所以面对来人,叶棠只是一如既往地面带营业笑容,将装着奶酪汉堡扒的盘子与一只木叉子推到了少年的面前。
“……玛、不,这位女士,我能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少年吃奶酪汉堡扒时嘴巴张得很大。只不过这并不能掩盖掉他身上自然流露出的教养。他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流畅美感,这让叶棠确定了他的身份。
“你想问什么呢?”
湖绿色的眼睛眨了眨,少年欲言又止了一下,还是瞧着自己盘子里的奶酪汉堡扒问:“……您为什么想让您的女儿读书呢?在这种地方,就算读书,也没什么用吧?”
叶棠笑了。她觉得少年有趣。
倒不是因为以少年的身份问这种问题像是人上人在嘲讽平民痴心妄想。而是少年问这问题时眼中带着锐光。哪怕他已经低头强迫自己去看汉堡扒了,他的眸光仍然告诉叶棠:他想要的不是叶棠的答案,他想要的是让周围的人都能够听到叶棠的答案。
换句话说,少年早已经摸透了叶棠的想法。同时,他想要为叶棠正名。他想要叶棠让周围这些觉得她痴人做梦的矿工们振聋发聩。
这确实很有意思,对吧?
“是啊。在这种地方,女人读书或许真的没什么用吧。毕竟只要结婚,嫁人,生孩子,女人的一生就过完了。”
叶棠话锋一转,笑道:“但我不愿意我的宝贝、我的女儿今后吃个肉都要看人脸色。我不想看见她为了省一口肉给自己的孩子吃,只能用干面包沾肉汤。也不愿意她为了能给孩子做一身新衣服,几年都舍不得买一双新木鞋。”
“我要给我的安吉琳最好的礼物——自立自强的力量,我要让我的安吉琳有机会成为她想成为的那种人。或许是一个植物学家,或许是一个语言学家,或许是一个童话作者,或许是一个宫廷名厨……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安吉琳想,她能成为任何人。”
在周围矿工看傻子看疯子看狂人的眼神里,叶棠对上了少年的眸光。
少年马上就意识到了:叶棠早已看穿他的想法。她是在理解他意图的基础上,选择说出了真心话。
更多的语言已经不必要了。
少年也笑了起来。他迅速吃完自己的汉堡扒,向叶棠告辞:“女士,下次见。”
叶棠也朝少年挥挥手:“下次见。”
看叶棠听懂了自己的画外音,并且给予了自己她的答复,背对着叶棠离开的少年眼中流露出期待的光芒。
叶棠对少年的友好让朗感到极为不适。偏偏他对少年感到不快的原因非常私人。从理性上来说,朗明白自己是不该用自己的好恶来绑架叶棠的。但从感性上来讲——
回亚贝村的路上,朗再也忍不住了。
“玛丽,刚才那人……那个少年,你最好离他远点。”
做了个吞咽的动作,朗眼前又浮现出化为火海的狼人村子。
“……他与他的同伴,和侵入我们村子的人类,有着同样的味道。”
那是混合了某种刺鼻香气的,火-药与煤油的臭味。
“我想那个年轻人与侵入你们村子的人不是一伙儿的。”
瞧见朗因为自己的话露出受伤的眼神,叶棠停下脚步,对朗解释道:“我不是怀疑你的嗅觉。只不过……那个年轻人是尤利塞斯·格兰特伯爵本人。”
“据我所知,伯爵刚来到莱姆镇不久。他身边的三人嘛……年纪最大的那位绅士多半是他的管家,红发的青年是他的贴身男仆,黑发的青年则是近卫长吧。”
叶棠看得仔细,尤利塞斯·格兰特伯爵与他的手下们虽然灰头土脸,但身上的气质与周围格格不入。尤其是格兰特伯爵,哪怕他头上扑上了一层煤灰,金色的浓密卷发也依然闪亮又顺滑。况且再是天生丽质,也没有矿工能阻止脏污进入自己的指甲,附着在自己的头皮上。
尤利塞斯·格兰特不光头皮十分干净,手上的指甲也很平整,甲缝里与手上的沟壑中几乎没有污垢。
至于管家、男仆与近卫长……不同的工种使用的肌肉不同。走路的姿势与坐卧间的姿态也有区别。管家挺胸抬头,男仆瘦长灵巧,近卫长壮硕、进入戒备姿态时又下意识重心前倾,手往本该佩着剑的腰间摸。
“他不可能是侵入你们村子的人类。时间上对不上。”
叶棠用语言丢出的一个个炸-弹让朗措手不及,不过所有的这些炸-弹都比不上叶棠的最后一句话。
“但我知道毁掉你们村子的人是谁了。”


第17章 小红帽的亲妈17
叶棠顿了一顿,问朗:“你想知道这个名字吗?”
朗咽了口唾沫。
从玛丽的嘴里得到那个名字意味着他今后会有明确的复仇目标。他不能再假借“不知道仇人具体是谁,不该危害无辜人类”的-名义去逃避复仇这个问题。
可他真的想复仇吗?不,作为亲人类派,他既不想杀死人类,也不希望狼人与人类之间开战。
可倘若他不去复仇,他又怎么对得起被被烧毁的村子,被杀死的长辈们?难道对于他来说,长辈们的生命还比不上他们一家的平稳日常?
这对于朗来说实在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我——”
叶棠的本意不是逼着朗去选择要不要让他的爪子沾上人血。她见朗放在身侧的两只手不自觉地握成拳,指甲都要深嵌进肉垫里,便转移了话题:“算了,还是等休也在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们那个名字吧。我想休也有知道那个名字的权利。”
堆积在心头的压力骤然一松,朗被叶棠的话提醒了——确实,该不该报仇,要如何报仇不是他一个说得算的。他也该听听休的意见。
……虽然,他也明白自己这是又找了一个借口,去推迟抉择的时刻。
“说起来朗,休今天去了哪里?”
自打叶棠带着朗一家开始工作,休就从来没有缺席过。难得看到休不跟在他哥哥身边,叶棠确实有些好奇休的去向。
“噢,他是去了我们的一个老朋友那里。”
一想到休去见的对象,朗的太阳穴就隐隐作痛。
煽动休敌视人类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发小格雷伊。
格雷伊与他年纪相仿,又因为两家住得近,从小就经常跑到他家来玩。父母经常要出门狩猎,休是被大哥朗还有隔壁哥哥格雷伊一起带大的。对休来说,格雷伊也是他的哥哥。
孩子们的感情好,两家大人的关系也很密切。格雷伊的妹妹在森林中追着蝴蝶玩耍时不慎踩中人类拿来对付黄鼠狼的有毒陷阱,命在旦夕。狼人的村庄中没有解毒的药物,亦没有会医术的医生,想要救格雷伊的妹妹就必须带格雷伊的妹妹下山。
朗的父母得知此事后二话不说就带上干粮拿上可以和人类交换物资的动物毛皮,与格雷伊的父母一起下山去为格雷伊的妹妹求医。
然而两家的父母与格雷伊的妹妹这一去就再无音讯。格雷伊怀疑父母与妹妹为人类所杀,从此十分憎恨人类,成了坚定地反人类派。
在狼人的村子里,亲人类派的狼人很少,但认为已经与人类缔结了和平条约就该好好遵守条约,安稳生活的中立派占了绝大多数。格雷伊再怎么煽动村子里的年轻人也没用,毕竟失去亲人的年轻狼人只有格雷伊与朗一家。
更多的年轻狼人听从长辈的决定,且他们确实没必要也不打算和人类正面开战。
比起追究父母的下落,认定父母的死都是人类所造成的而去憎恨人类,朗选择了代替父母尽全力去养活弟弟妹妹们。格雷伊认为朗是懦夫,就此与朗分道扬镳。
叹了口气。朗想格雷伊或许说得没错,自己就是个懦夫。
但不做懦夫不代表就要做莽夫。朗希望休能够让格雷伊明白这一点。
“……休,你再说一遍。你刚刚的话我没听清。”
金色的瞳孔里凶光毕露,格雷伊从大树的粗枝上一跃而下,充满威压地直视着比自己矮上两个头的休。
他不相信这个唯他命是从的小狼崽子居然敢和他唱反调。
“格雷伊,你要我再说几遍都行。你们的计划就是有勇无谋的莽撞之举。抓住有权有势的人类没有那么容易,你们以为他们会笨到不带护卫就走进森林里吗?”
“你-他-妈的!所以我不是说了我们要先抓一些在森林里落单的人类回来!以这些人类作为人质,逼迫有权有势的人类来与我们谈判,然后再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吗!?”
格雷伊“咕噜噜——”地怒吼着。他拽着休的衣领,掐着休的脖子让休双脚离地。
脖子被狠狠掐住,休不光难以说话,更难以呼吸。他死命用爪子抠着格雷伊的爪子,非但不见求饶,反倒继续反驳格雷伊。
“格雷伊……你、真蠢。”
见识过叶棠如何抽丝剥茧地分析事物,再看眼前的格雷伊,休只觉得以前盲目跟随并崇拜格雷伊的自己真是白-痴得要命。
格雷伊对任何事情都带着一种想当然的傲慢。这是源自于他对自己身体机能的过于自信,也是源自于他对人类了解的过于局限。
“你小子说什么!?”
休一字一句:“我说,你——真——蠢——”
怒火中烧,格雷伊扬起爪子就要让休脸上开花。偏偏休的眼中并无任何惊惧之色。他那平静安然的模样让格雷伊从他身上看到了他大哥朗的影子。
朗就是这样。明明是个不敢亮出獠牙利爪的懦夫,却能在他的爪牙面前无动于衷,毫无惧色。
一把将休摔在地上。看了一眼咳喘不止的休,格雷伊转过身去,命令手下:“把这懦夫给我扔出森林。我们狼人不需要这种为了保身连身为狼人的骄傲都舍弃的垃圾。”
“咳咳、等等格雷伊……我还有话——”
想到叶棠掰开了揉碎了给自己分析过东西,被两个成年狼人一左一右钳制着拖开的休挣扎着试图向前。
“位高权重的人类是不会在意平民的生死的……!就算你抓了他们引来位高权重的人类,那也是那些人类将计就计!!他们会无差别的杀掉你们和平民——”
况且,就算杀掉位高权重的人类又能怎样呢?玛丽说过,所有的人类都是可以替换的棋子。哪怕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女王也一样。
杀死几个位高权重的人类……这对人类来说算得上什么报复?
这只会惹恼人类,让极端的人类找到灭绝狼人的口实——
休后面的话统统没能说出口。被成年狼人一拳揍到肚子上的他当场就晕厥了过去,接着就被扔出了森林。
三、两下爬回大树之上,站在树干上的格雷伊朝着远处曾有自己家的莱姆矿场远眺。
“……是吗?位高权重的人类不在乎平民。这倒是让我知道了件好事。休虽然是个废物,不过好歹也算个有用的废物。”
尖利的爪子一根根从肉垫里伸出,格雷伊对着莱姆矿场做了个抠抓捏碎的动作。
“平民做不了人质,那就抓那些人类的妻子、儿女、朋友、亲戚来做人质吧。”
……
朗打了个很大的喷嚏。这让拉下手推车轮子固定闸的叶棠直起身来,朝着他关切地看了过来。
“没事吧?是感冒了吗?”
“不是不是……”
朗捂着自己的鼻子,摆摆手道:“我们狼人是不会轻易感冒的。”
揉揉发痒的鼻尖,朗这会儿开始担心起休来了。
他和休说好了的,休去和格雷伊谈一谈,谈完之后就回玛丽家接本和双胞胎回胡桃林。可这会儿三只小狼崽外加安吉琳在伊娃的指导之下帮着朗和叶棠收拾起了手推车上的东西,显然休还没有来过玛丽家。
“不是感冒就好。一旦生病,无论是人还是狼人都不能再从事饮食行业与服务行业。否则会把病传染给客人的。”
嘴巴上的话说得有些冷淡,行动上叶棠却是进屋迅速刮了块生姜放进了锅里,又盛了三大勺黄糖与生姜一起炖上。
闻着空气中老姜辛辣的香气,朗憋不住地咧嘴。
玛丽就是这样。光听她说话,你会认为她冷淡。但如果你了解她的心,就会知道她的心有多么的柔软、温暖。
“玛、玛丽……!”
玛蒂娜拎着裙子跑到了小院的栅栏前,老奥图跟在玛蒂娜身后,他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摁着自己的膝盖喘了好一会儿。
听到玛蒂娜喊自己的声音,叶棠拿毛巾擦了把手,从后门走出。
“玛蒂娜?怎么了?”
玛蒂娜很想大叫“不好了”,不过她还是揪着自己的围裙,硬生生忍住了。
意识到玛蒂娜有所顾虑,叶棠对跟出来的朗交待道:“在厨房守着炉子,姜汤烧好了就自己倒出来凉一凉再喝。还有,千万不可以把我的锅子烧个洞哦。”
“烧姜汤要怎么才能把锅子烧个洞啊?”
朗说着识趣地回到了厨房。
他不怪玛蒂娜还有老奥图终是与自己隔着一层。人狼有别,能像玛丽那样信任他的人类,那是可遇而不可求。就像那首歌里怪物遇上的女孩,世上或许仅此一人。
玛蒂娜与老奥图望着朗的背影,都有些愧疚。他们都清楚朗是好人……至少是好狼人,可他们也确实都害怕朗会为了玛丽而暴起杀人。
“村长在找你……”
玛蒂娜抖着嗓子,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他很生气,非常生气,说是要把你逐出村子……还要叫猎巫人来杀了你这个魔女,烧死与狼人通奸的你……”


第18章 小红帽的亲妈18
从叶棠打定主意要卖食物与饮料给莱姆矿场的矿工开始,叶棠就知道总有一天自己要面对暴怒的凯文。
听到玛蒂娜的话她也不慌。倒是老奥图见她这个模样,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玛丽,我想你应该去莱姆镇避一避!凯文这边……我们会去找摩根想想办法!”
叶棠摇了摇头。
“玛蒂娜,奥图先生,你们有听过一句东方谚语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逃避是没有用的。所以我不会逃。”
玛蒂娜拽过叶棠的手,泪花在眼眶里转啊转:“玛丽你不要莽撞!我们不懂什么东方谚语!但有一件事情我们是知道的,你去和村长硬碰硬没有好处!”
叶棠当然明白以卵击石没有好处,只不过凯文不像石头那样没有破绽,她也没有鸡蛋那么脆弱。和凯文正面交锋,她未必没有胜算。
“玛蒂娜,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倒是奥图先生,你还记得我让人放了些东西在你的酒窖里吗?”
老奥图闻言点头:“当然!不过玛丽,你现在说这个做什么?”
叶棠眉眼弯弯:“很简单,那些东西现在可以帮到我啊。”
……
听说叶棠已经回到亚贝村的凯文带着要杀人的气势冲向了亚贝村的集会广场。
在小广场上,叶棠正与几个相熟的村民说话。她摸摸几个孩子的头顶,掏出几颗糖果给孩子们,又在与孩子们的父母谈话时发出轻轻的笑声。
如此祥和融洽的光景看得凯文目呲欲裂。他还没奔到叶棠面前就脚下骤停,指着叶棠骂道:“玛丽!你这个与狼人通奸的魔女!你这个没有廉耻的东西!你怎么还敢堂堂正正地出现在村子里!?”
叶棠平静地转过身来。迎着凯文,直面凯文指着自己的手指,叶棠挺胸抬头,背脊半点儿不弯。
“那当然是因为我没做什么不能堂堂正正为人的亏心事。”
“你……!”
额角血管高高鼓起,暴跳如雷的凯文气得两个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脱落。
前些日子凯文的舅舅、莱姆镇的镇长托比亚斯·戈登沃斯让人送了条口信给凯文,让凯文去莱姆镇见他。
凯文为舅舅不让他到莱姆镇上做矿工生意的事耿耿于怀,故意无视了舅舅的口信。他想晾晾舅舅,好让舅舅明白他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谁知今天托比亚斯又让人送了一封信过来。信里托比亚斯措辞激烈严厉地辱骂了一顿凯文,又告知凯文叶棠伙同狼人夺走了莱姆镇食品饮料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