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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父母多半早就预见了狼人与人类正面对抗没有胜算这一点,这才希望你们能更接近人类,从而得以有机会融入人类的社会。”
抬起朗的胳膊,叶棠为朗冲洗伤口的动作让朗无意识地缩了缩手。他说不清让自己产生这种反应的是叶棠双手上传来的体温,还是凉水接触伤口时带来的些微涩痛。
“你们的父母真是好父母。”
朗与休的耳朵尖尖同时一动。真心诚意地赞美朗的父母的叶棠却因为忙着给朗清理伤口而没看见这一幕。
——不是每一个为人父母的生灵都能把孩子的性命、孩子的未来放在第一位。也不是每一对父母都能为了孩子抛开种族观念、种族信仰与种族自尊的。
教育自家孩子学习人类,试图让狼人去顺应人类社会,叶棠可以想见朗的父母在狼人社会中必然是“背叛者”,是不受高自尊狼人待见的“异端”。
可如果始终没有狼人愿意放下-身为高贵狼人的自尊,愿意去做出改变,去尝试与人类共存。那么对立的狼人与人类,终将只有你死我活的结局。
“好了。”
最后一块被撕成条的衬裙在朗的手臂上被系了个小巧的蝴蝶结。叶棠把蝴蝶结的尾巴塞进包扎的布里头,免得蝴蝶结一受外力就轻易松开。
“……嗯?朗,你的眼睛怎么这么红?”
叶棠说着就摁住了朗的脸,想好好帮他检查下眼睛。
朗连忙转开了头,刻意用轻佻的语调笑道:“我没事。不过是眼睛里进了点灰尘。……刚才休那臭小子你也看到了,他竟然用脚朝我掀尘土!”
是这样吗?
不过既然朗都说了是这样,那就是这样吧。
动态视力追不上,没法看清两兄弟斗殴细节的叶棠决定把这种怎么都好的事情放到一边。
“快点走吧。再过一会儿矿上就要敲钟午休了。”
……
“矿长,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待!”
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笼罩在莱姆煤矿场上。午休的钟声响后,年轻的矿工们站在一处,向矿长讨要一个说法。
“我需要对你们交待什么?”
矿长弗朗西斯捻着自己八字胡的胡尖,一脸鄙夷。
他的亲弟弟、担任莱姆煤矿场监工的弗朗索瓦则凶神恶煞地挥舞着手里的长鞭,一鞭子抽在年轻矿工们的脚边,吓得几个矿工摔倒在地。
“矿长之前就告诉过你们了吧!?莱姆镇的事我们管不了!也没有那个权力去管!你们要是认为莱姆镇的物价高、你们吃不起饭!你们该去向莱姆镇的人说!我们莱姆矿场只能够支付你们合同上的金额!——还是说,你们这群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东西想要反悔,想要违背你们自己亲自签下姓名的合同?”
卷起长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摔倒在地的矿工们,弗朗索瓦面露轻蔑,他身后的打手们亦露出黄牙森森冷笑。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你们签下的合同都是有法律效力的。倘若你们违背合同,或是想单方面逼迫矿长改合同,我们莱姆矿场不仅可以将你们这些不守约的东西告上法庭,还能请伯爵老爷派兵镇压你们!你们也听说过传闻吧?那位尤利塞斯·格兰特伯爵可是女王陛下面前的红人!违背了那位老爷的意愿,你们以为你们还能活着从莱姆矿场离开吗?”
“咕……!”
矿工们被弗朗索瓦的话吓白了脸。一个个地往后退去。为首的年轻矿工虽没有后退,却也只能用力咬着自己的后槽牙,瞪着弗朗西斯、弗朗索瓦两兄弟的眼睛里像是要冒出火花来。
一个躲在不远处瞧着双方对峙的老矿工意兴阑珊地摇了摇头。他就知道是这样。
年轻人总是容易怀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只要自己去斗争,去争取,去发声就能改变世界,改变未来。他这样的老废物却是清楚:在强权的面前,平民的正义感比野草还要无用。这次的事情是他们自己瞎了眼没看出其中猫腻,活该倒霉。
叹了口气,被自己肚子里“咕咕”的声音从思考中拽回。老矿工揉揉自己的胃部,打算去周围捡点儿树叶蘑菇之类的东西来熬过这个饥饿的中午。
莱姆镇的物价在这几天里何止涨了十倍?现在他兜里的便士连半个面包都买不起了。
周围倒也不是只有莱姆镇一个镇子。问题是其他的村落距离这个莱姆矿场都太远了。午休这点时间没有人能够从村子来回,耽误了下午的上工,三、四天的工钱都会被罚得分文不剩。晚上下工之后天色又已是全黑。这时候哪怕还有人有翻山越岭的体力,夜间黑暗无光的森林里也不知道潜伏着什么东西……
在来莱姆矿场的路上矿长与他那邪恶的弟弟可早就说过了:这周围的森林里栖息着兽人,还是凶恶残忍的狼人一族。
虽然他觉得这大约是矿长与他弟弟为了吓唬他们这些矿工,让他们这些矿工老实乖巧些而编造的谎话,但他确实没那个胆子在太阳下山后进森林。
“要是世界上存在精灵、仙子什么的就好了呢。说不定看我这样的老矿工可怜,精灵啊仙子啊就会突然从天上扔下一包吃的……”
饥肠辘辘的老矿工自言自语地喃喃着,他兴冲冲地朝着昨天看到生着蘑菇的地方而去。
然而当老矿工去到本应生着蘑菇的地方时,他失望的发现蘑菇早已一个伞柄都不剩下了。看来,是和他一样饥饿的其他矿工捡走了那些蘑菇。
老矿工哀呼一声,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脱下头上的鸭舌帽用还沾着些煤灰的手袖抹泪。
上帝实在是太残忍了。
春风“呼啦”一下吹过,一点香气被刮到了老矿工的鼻尖上。嗅到从林间传来的肉类香气,老矿工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他的腿在他思考之前就小跑了起来。像是被精灵或是森林仙子邀请进了森林一般,循着香气而来的老矿工很快看到了一个简单干净的手推车摊子。
“噢,是客人来了。”
金发蓝眼的窈窕美女回过头来,她见到老矿工,朝着老矿工友好地璀璨一笑:“客人,请问您要吃点什么?本店的招牌是三明治、汉堡包与蒲公英咖啡!”
第12章 小红帽的亲妈12
“三明治、蒲公英和……什么?”
捧着帽子的老矿工并不是什么学识渊博的人。他小时候生长在闭塞的小山村里,长大后进城想要奋斗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结果却因为不识字、不会专业的技巧技能从而沦落到五十岁也只能做矿工这种没有门坎、有力气就行的工作。
“汉堡和咖啡。”
叶棠笑着拿出一个木杯倒了一杯热咖啡给老矿工:“您是我的第一位客人,这杯咖啡算我请。”
醇美的咖啡香气融化在熏风中,老矿工不由自主地接过这杯他从来没有喝过的饮料。蒲公英咖啡那比泥水还深的黑褐色没有吓退他,只是瞧着这杯免费的咖啡,老矿工忍不住对叶棠生出些歉意来。
“……抱歉,小姑娘。虽然你请我喝了这杯‘咔匪’,可我或许没钱吃你的‘含包’。”
“没有关系的!我也不是为了让您买我的汉堡才会送您咖啡的!不过……为什么您会说‘或许’呢?您带了钱就是带了钱,没带钱就是没带钱呀?”
叶棠略略歪头。
看到叶棠困惑的神情,老矿工苦笑道:“我身上只剩下二十六便士了。莱姆镇上一袋面包圈可是十先令呢!”
“十先令!?”
叶棠故作震惊地捂住了嘴。
老矿工并不怪她如此震惊。在这个国家,二十便士等于一先令,十二先令等于一磅。十先令,那就是两百便士。而在老矿工之前居住的城市里,一根小臂那么粗的粗面面包不过十五便士。
“小姑娘你的‘含包’再便宜也要三十个便士吧?我可是闻到熏肉的味道了。”
老矿工说着点点自己的鼻子:“我年纪虽然大了,这里却还是好使的。”
叶棠又笑了起来。她眉眼弯弯,让人瞧了就心旷神怡。
“您的鼻子真灵敏。”
称赞老矿工一句,在老矿工的眉开眼笑里叶棠拍拍手。顿时,有一个巨大的黑影从老矿工身后压城黑云般升起。
“不过有一件事您说错了。汉堡的钱您一定付得起。”
被黑云笼罩了整个身体的老矿工在看清自己身后突然蹿出的巨物后发出了惨叫。
狼人!这是活生生的、货真价实的狼人!!
矿长和他的弟弟没有说谎!这里真的有狼人!!那、那么这女孩是——
惊惧至极地望向叶棠,双腿颤抖个不停的老矿工硬生生地把刚才他还觉得看起来像精灵、像天使的叶棠看成了与兽人同流合污的恶毒魔女。
在老矿工的脑中,他已经脑补出了叶棠下一秒会吐着蛇信用坏人脸对他说:“‘含包’的价格就是你的命~~”
“我们家的汉堡只卖五便士哦。”
叶棠话音刚落,朗就把装有汉堡的小餐盘递到了老矿工的手里。
“……啊……?”
望望叶棠,看看面前作人类打扮的朗,再瞧瞧中间夹了两片熏肉、一块足有手指那么厚的牛肉饼的白面包,老矿工傻了眼。
第一次做侍应生的工作,朗还不大适应。叶棠拍手叫他,他给老矿工端来汉堡之后才想到对方或许不一定会点汉堡。
“你不要汉堡吗?那我给你三明治?”
与人类完全不同的血盆大口一张就露出了其下的尖长獠牙。老矿工手上一软,盘子直接从他手里落下。
狼人那远超人类的反应能力在此时发挥了作用。朗在一秒之内伸手捞回盘子,又用盘子接住汉堡。汉堡外观依旧完美,涂在肉饼与泡菜上的酱汁都没有洒出一滴。
见老矿工还呆着,朗好脾气地又问了一次:“汉堡还是三明治?”
喉头滚动了一下,老矿工道:“‘含’、‘含包’就可以了……”
就这样,叶棠的手推车小摊卖出了第一份汉堡。
说实话,老矿工真想转身就逃。可想到朗方才拯救汉堡时展现出的速度,他又歇了心思——在狼人面前逃跑,他这是想挑衅狼人的速度吗?
……看这狼人的样子,他并不想咬死他,吞了他。他是真的把他当成了客人。看他那期待的眼神,看他那摇晃的尾巴,这只狼人的表情简直像在说:快吃呀!快喝呀!吃了喝了把“含包”、“咔匪”的感想告诉我!
好吧……不管这“含包”、“咔匪”是什么滋味儿,待会儿他都会盛赞一番。这样狼人就会绕过他的小命了吧?
这样想着,老矿工终于动起了手。
汉堡和三明治很像,都是用面包夹馅料吃。这种可以直接拿手吃的食物对于他这种容易被人嘲笑餐桌礼仪的下等人来说再好不过——花费时间的精心切割在他们这种下等人眼里只是单纯的浪费时间。毕竟不管把食物切成什么样子,食物到胃里都会糊成一团不是吗?
想着这些,老矿工的心情好了一点。他下工时已经粗略洗过手,这会儿只是拿衣服里衬蹭蹭手指就拿起了汉堡,朝着汉堡张大了嘴,用力咬下。
入口是浓腻的肥香,那是带肥的熏肉被煎烤得焦酥的味道。在牙齿咬下的那一瞬,迸溅在嘴里的是酸甜可口的泡菜汁子与牛肉饼内的肉汁。
如此充满肉汁的牛肉可不多见。仿佛看见有牛在自己嘴巴里追着爽口的泡菜跑,老矿工眼睛睁大如铜铃,其中绽放出的光彩让不打算出来接待人类、只是朝这边偷看了一眼的休看了都吓一跳。
“好吃……美味!这是何等的……!!”
老矿工说着差点儿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断。他这一咬舌,生理性地就想咳嗽出嘴巴里的东西。然而,他舍不得。
这汉堡美味到哪怕只是其中一粒肉末都令人口齿留香。发现自己要咳嗽的这个瞬间,老矿工硬生生捂住了自己的嘴,强迫让自己吞下了嘴里的食物再咳嗽。
朗头一次看到人类的这种吃相,着实是目瞪口呆。看见老矿工拿起咖啡,他刚想提醒老矿工这个蒲公英咖啡很苦就见咽下一口咖啡的老矿工眼睛里全是闪烁个不停的星星。
一口汉堡一口咖啡,老矿工这次吸取了教训。再不多说一个字,直至他吃完汉堡还舔了舔手指,喝完咖啡又高高抬起杯子,啜着边缘吸走杯底黏附的最后一滴液体。
“五便士!再来一个汉堡!”
豪气云天地掏出十便士来,这次老矿工切实记住了“汉堡”这个名字。
……
其他矿工与老矿工一样嗅着熏肉香气找过来时,老矿工已经在与叶棠还有朗谈笑风生了。
“狼、狼人!?”
一个矿工见了朗就想逃跑,结果他左脚绊右脚,直接来了个平地摔。
“哈哈哈!贝克你身体长得那么高大,胆子却只有这么一丁点儿呢!”
已经与叶棠还有朗混熟的老矿工手上比划着一厘米,挤眉弄眼地嘲笑了那个摔倒的矿工。末了又笑着为面色大变的其他矿工们介绍:“这两位是亚贝村的玛丽与朗,他们是来拯救我们的人!”
“汤姆先生,请不要说这种会误导人的话。我和朗先生是来做生意的,我们可没法拯救你们哦。”
叶棠说着翻了翻铁板上正在煎烤的熏肉。
被油煎得微焦的熏肉实在是太香了,这勾得已经被迫吃了好几天素、甚至是连素都吃不起的矿工们垂涎欲滴。
若是叶棠是一个人来的,只怕这一刻她已经被饥饿的矿工们抢走了带来的所有食物。偏偏叶棠身边站着的是一只狼人,一只肌肉虬结,哪怕穿着绅士服装依然难以掩饰其健硕体格的狼人。
没有哪个矿工敢在这样一只狼人的面前图谋不轨。于是矿工们只能看着铁板上发出“滋滋”响声的熏肉狂咽口水。
“可是对我来说,玛丽你就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天使!是我生命中的阳光!”
想到叶棠的好手艺,想到手推车小摊手便宜却香浓的热咖啡与令人一口下去就能满足感的汉堡,老矿工汤姆的嘴巴像抹了蜜一样甜。
他激动地对着叶棠吹了一番彩虹屁,这才道:“玛丽你不知道,莱姆镇的镇长与矿场的矿长相勾结。矿长在报纸上刊登找人信息的时候承诺我们一周有十磅的薪资,我们都以为这是份好工作,就与矿长签订了最短十年,最长二十年的工作合约。”
“但一转头,矿长就与莱姆镇的镇长一起抬高了莱姆镇的物价。哪怕我们一周能领到十磅的薪资,一袋面包圈就能花去我们一磅,而一袋面包圈,甚至不够我们当午饭。”
汤姆说着老眼一红。
“来到这个莱姆矿场一周,许多人已经一天一顿最便宜的饭都吃不起了。矿场附近森林里的野菜蘑菇已经被我们采光,有人连树皮都啃。……要不是玛丽你和朗的出现,我现在一定还饿着肚子。”
在老汤姆之前居住的城市里,工人一周的薪水大多只有六先令到一磅。以尤利塞斯·格兰特伯爵名义所发布的莱姆矿场招工启事在一片求人之中就显得薪资格外丰厚。
莱姆矿场在短时间内能招到这样多的矿工,不用说,自然是薪资的功劳。许多人和老汤姆一样都以为来到莱姆矿场就能攒到钱给家里人治病,送孩子们上学,谁想等待着他们的不仅是危险的矿坑,还有吃人不吐骨头的矿长与镇长。
倘若叶棠与朗没有拿着食物来矿场附近售卖,很快,矿场里就会出人命了吧?只不过不知道是有人先饿死,还是因为向矿长抗议而被矿长的弟弟还有他手下的打手们打死。
老汤姆没有反抗矿长还有矿长弟弟的勇气,却也不甘心饿死在这种地方。所以他称赞叶棠的一番话确实不是单纯的拍马屁。他是真的有感而发。
“感谢你们,玛丽、朗。感谢你们——”
拿下帽子朝着叶棠与朗的放下微微鞠躬,老汤姆用帽子掩住了自己眼中的泪光。
第13章 小红帽的亲妈13
亚贝村的村长凯文近来十分恼火,这让他那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肉眼可见地扭曲起来。
眼见丈夫食不下咽,牙龈高高肿起一块,午饭与晚饭时却还大杯喝酒,饶是金妮这样没心没肺的女人都忍不住对着丈夫温言软语几句。
“凯文,你究竟是在不开心些什么?我是你的合法妻子,我想我有权利为你知道你的烦恼,并且为你分担。”
被妻子环上颈项,凯文下意识地就要推开妻子。但想到前些天的事情,他又忍住了。
——凯文是莱姆镇镇长托比亚斯·戈登沃斯的外甥。他的父母在他还小的时候感染了流行病双双去世,于是凯文是在托比亚斯的家里长大的。
作为光荣的戈登沃斯家的一员,无比崇拜舅舅的凯文尚未成年就接受舅舅托比亚斯的提议,去了亚贝村生活,并开始追求亚贝村老村长摩根的孙女金妮。
大概是因为得知凯文和金妮一样,都是被流行病夺走了父母的孩子吧。摩根很放心把金妮交给凯文,他对凯文充满怜惜、信任与好感。在金妮嫁给凯文后,他很快就如托比亚斯所猜测的一般,将村长的位子交给了凯文。
凯文成功完成了舅舅的嘱托,既是骄傲,又是觉得自己与舅舅之间更亲近了些。
尤利塞斯·格兰特伯爵是女王陛下眼前的红人。这位据说貌美到令爱神见了他也要脸红心跳的美男子为了完成女王亲自颁布的“进步法案”屈尊纡贵地要到莱姆镇来。托比亚斯为了招待好格兰特伯爵,遂让凯文去找几个干净漂亮又无知的村妇来充当伯爵的“临时马桶”……哦不,是暂时“照顾”格兰特伯爵。
木匠亨利的妻子玛丽曾经是亚贝村最美的女人。正巧木匠亨利前段日子刚一个人死在了山上。
“你也想为了女儿多赚些钱吧?”、“格兰特伯爵心肠很好,你若是照顾好了他,他一定会帮助你的。”……诸如此类,凯文已经酝酿好一肚子拿来说服玛丽的言词。
谁想凯文见到的玛丽与他记忆中的玛丽完全不同。那个醉醺醺还浑身发臭的脏女人连他都看不上,他哪里敢把这样的女人送到格兰特伯爵的面前?
凯文匆匆告辞,玛丽则塞给了他一束花。
玛丽那令人不快的外表让凯文一出玛丽家就想把花扔了。可想到自己在这之后要去私会的对象,凯文又握紧了花束。
诺拉是金妮的跟班之一。但她和金妮不同,她是个多愁善感又善良多情的好女孩。
凯文借花献佛,把玛丽塞给自己的花束送给了诺拉。谁想之后金妮去招惹玛丽,玛丽竟向金妮问起花束的去向。
好在诺拉十分机智。她在金妮去查她邻居家是否摆着花束时从后门偷溜回家,把挂在墙上的花束扔进了厨房的灶膛里。
金妮的跟班众多,诺拉消失一会儿并没有引起金妮的注意,等金妮再去查诺拉家,那束花早已在灶膛里化为了灰烬。
金妮没有抓到丈夫出-轨的证据,事后听诺拉说了事情的凯文却硬生生被吓出一身冷汗。他那双本想推开金妮的手,这会儿僵硬地搭在了金妮的腰上。
“我亲爱的,你能这么担心我,我真高兴。只是我不想让你与我一起操心……”
没能领会到凯文的弦外之音是“我不想浪费时间和你说话”,金妮倔强地抱着丈夫,撒娇道:“两个人操心总比一个人操心强。”
担心自己再拒绝金妮会让金妮起疑心,凯文勉为其难地回抱着妻子,道出了自己与莱姆镇镇长的关系。又说起了自己与舅舅的冲突。
金妮稍微松开了丈夫。
“……你是说,你的舅舅托比亚斯不愿意分你一杯羹?”
见妻子没有因为自己隐瞒自己的舅舅就是那个远近闻名的守财奴镇长而生气,凯文放松了许多。
他知道以金妮这种要强的个性,倘若她发现自己是为了村长的位置才接近她、追求她,她一定会发疯似的与他大闹一场,甚至可能会想与他离婚。
凯文至今没有从老摩根那里拿到象征着村长权利的钢印,从国家层面上来说,他还不是正式的亚贝村村长。凯文还不能与金妮翻脸。
“是啊,亲爱的。”对待金妮的语气好了很多,凯文道:“莱姆矿场的建立为莱姆镇带来了许多的挖矿工,而这些矿工们每天都得吃喝。我想收购食物拿去莱姆镇卖,舅舅却只想独吞所有的利益!他不允许我去莱姆镇经商!你知道吗,金妮,这些矿工可是每个人每周都能拿到十磅的薪水!十磅的薪水啊!”
金妮的嘴唇蠕动了一下。听到丈夫说想要收购村中食物去莱姆镇卖的话,她立刻就想到了叶棠这几天在做的事。
玛丽用木鞋换走了许多的肉干与野味,这难道和凯文所说的事有关吗?
不屑木鞋那种玩意儿的她之前没想过妨碍玛丽。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她一样能穿得起皮鞋,用肉来换木鞋确实是个不亏的好买卖。
她要是去妨碍玛丽,玛丽不会亏,倒是没能换到木鞋的人亏了。这种会害她白白流失威望的事她有什么必要去做?
只是……这个村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事情,凯文怎么会不知道呢?
凯文可是亚贝村的村长。但凡他稍微关心过村子,就该得知玛丽近期的动向。倘若他知道玛丽的动向,他就不会在这种时候还光顾着埋怨他的舅舅,而是会去找玛丽的茬儿。
无论晴雨,凯文每天都要到村长室里处理村子里的事务。连玛丽的动向他都一无所知,那他每天在村长室里处理的究竟都是些什么事务?
……还有他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凯文真的有为亚贝村、为亚贝村的村民们考虑过吗?
……
“噢!朗!今天也唱歌吧!”
一个矿工举着葡萄酒朝着朗笑道,末了还吹了几声口哨:“你的歌声可太棒了!我们听不够啊!咻咻——!”
一人带头,其他矿工们也纷纷起哄:“唱吧唱吧!我们的男中音!”
“哈哈哈虽然你也是个臭男人!但是确实,这附近没有比你唱歌更动听的人了!”
“咻咻!朗!我们的大明星!”
被起哄的朗为难地去看一边收便士,一边把葡萄酒递给矿工们的叶棠。
叶棠的手推车小摊已经营业半个月了。半便士一杯的蒲公英咖啡只在午餐时间供应,两便士的葡萄酒只在晚餐时间供应。三明治和汉堡同样都是五便士,矿工们一顿饭往往会点上两、三个汉堡或是三明治来吃。
美味的食物加上轻松惬意的环境,这让矿工们已经完全成了叶棠小摊的俘虏。他们每顿饭都在叶棠的小摊上吃,甚至还希望叶棠能到矿场来卖早餐。
对于这种强人所难的要求,叶棠是拒绝的。
泡菜有限,不做就没有。叶棠只要偷懒一天,不在清晨去森林里采集野菜,爽口脆嫩的泡菜马上就要断货。
和面,发酵面包胚,制作混入了猪肉的牛肉饼还有汉堡三明治专用的蛋黄酱也都需要花费时间。
手推车容量有限,叶棠没法一次性把午餐时间和晚餐时间要卖的东西都带过去。她只能早上带午餐时间要卖的食物与饮料过来,午餐时段过后与朗和休一起返回亚贝村,进行晚餐的准备,到下午矿场快下工时再推着装有晚餐与葡萄酒的手推车去莱姆矿场。
值得一提的是,休在那之后再也没有闹过中二病。这只小狼崽嘴上不说,但他显然把叶棠的话听进了耳朵,记在了心里。
最近他不光老老实实地在叶棠和朗招待客人的时候生火劈柴,做好准备工作,在朗收来餐具之后沉默地清理餐具。他还开始向朗请教人类语言的读写了。
弟弟的变化看在朗的眼里,这让他愈发感谢能说出那样一席话的叶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