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袭怜最讨厌别人说他男身女相,因此,他的脸阴沉了下来一点。
苏瓷儿敏锐的察觉到漂亮妹妹不高兴了,她伸出一根手指,挑起花袭怜左耳上的珍珠耳链,然后……轻轻弹了弹。
珍珠耳链随着少女的动作晃动起来,擦过面颊。
花袭怜的整个身体僵在那里,他看着苏瓷儿的目光越来越亮。
“小珍珠。”少女又轻轻道。
花袭怜呼吸一窒,脸上笑容逐渐扩大,狂喜喷涌而出。
少女歪头,努力的摆出一个浅笑来,可惜因为面瘫,所以笑容不能随心所欲。
“真好看。”
少年的笑僵在那里。
苏瓷儿并非在叫他,只是在夸珍珠耳链好看。
她的手指捏着他的小珍珠,轻轻转了转。两人贴得近,少女的呼吸略过他的面颊,濡湿他的脖颈。
花袭怜僵硬地弯腰站在那里,任由少女把玩他的小珍珠。
少女醉得太厉害,似乎也问不出什么话来。
花袭怜的眸色晦暗下去,脸上隐隐显出不耐之色。
若不是,他便不会再浪费时间,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舍不得离开。
花袭怜只要伸出手,就能将眼前的小醉酒揽进怀里。他还记得她从后面抱着自己的时候,那么温暖……
好想要,好想要她……
花袭怜突然蹲下来,他伸出双手捂住脸,像个无助的孩子般蹲在那里。
到底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少年不知自己蹲了多久,他缓慢站起来,双腿麻痹,基本走不了路。
原本坐在他面前的苏瓷儿也不见了踪影,花袭怜略一看,就发现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了床上。
床铺之上,被褥不知被多铺了几层。苏瓷儿双手环抱自己,蜷缩着身体倒在床铺上。
她要睡极软的床,不然睡不着。她要将自己的肚子填满,不然精神无法满足。
女人和衣而眠,黑睫微颤,在眼底压下两片薄薄的黑色蝉翼。烛光摇曳,女人的脸浸在这份温暖之中,却意外透出一股跟外界割断的寡意来。
就好像,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面对这种无法抓住的破碎感,花袭怜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绞痛。
他缓慢走到床边,看着少女这个熟悉的动作,连呼吸都静止了。
是她吗?
真的是她吗?
“大师姐。”
花袭怜低声唤她。
苏瓷儿早已沉睡。
屋内安静下来,只余少女清浅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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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瓷儿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几只醉蟹醉倒。
她一脸懵逼的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外头明亮的日头,想着大家差不多要出发了吧?
少女起身,随意收拾一番便推开门出去了。
客栈内很安静,大家似乎正在各自收拾行装。
没晚。
苏瓷儿轻轻吐出一口气,就见前头桑柔柔背着个小包袱从屋子内走了出来。
大家都用储物袋,就她喜欢用小包袱,主要是能让男人帮着背。
“大师姐。”花袭怜从楼梯拐角处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纸包,“早饭。”
虽然苏瓷儿很垂涎,但碍于桑柔柔在场,因此只得摇头道:“不用。”
少年眸色黯淡下去,他将油纸包收起来。
桑柔柔见状,赶紧上前道:“正好我还没吃,小师弟,可以给我吃吗?我是不是太贪嘴了?我刚刚筑基,还保留着一日三餐的习惯,真羡慕大师姐早已辟谷,也不担心发胖……”
苏瓷儿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身段,再看一眼桑柔柔的身段。
一个纤细高挑,一个娇小纤瘦。
确实是她更壮实一点。
健康美才是真的美。
“你吃吧。”苏瓷儿话罢,正准备绕过他们离开,不想桑柔柔突然脚下一绊,“哎呀……”
桑柔柔倒下去的方向正好是花袭怜的方向。
少年身型巧妙的侧身避开。
目睹了这一切的苏瓷儿:……傻儿子,美人投怀送抱都不要。
这样想着,苏瓷儿径直略过摔在地上的桑柔柔。
没有扶,不为什么,怕她讹人。
少女冷着脸从桑柔柔身边走过去,半点没有情意的模样让刚刚从屋子里走出来的余望风黑了脸。
余望风正欲训斥,不想那边原本站在楼梯口的少年也不知踩到什么东西,竟头朝下的往一楼栽。
近在咫尺的苏瓷儿看到了少年拙劣的演技,简直跟桑柔柔的矫揉造作有的一拼。
不是,人家想要投怀送抱,你是要干什么?想摔成傻子吗?
花袭怜想试探一下,如果是梦中的她,一定会救他的,对不对?
少年仰面倒下去,眼前的大师姐冷眼看着他,仿佛就算他摔死了,也不关她的事。
少年心中悲凉,突然伸手一把攥住了苏瓷儿的胳膊。
苏瓷儿:!!!不带这样的!
夭寿,会摔成傻子吧?
她的绝世武功呢?
苏瓷儿一介平平无奇干饭人,正准备靠着原身的肌肉反应救下自己一命,不想花袭怜比她更快。一把抱住她后,硬生生与她一起从二楼滚了下去。
完全可以不用摔的苏瓷儿:……我谢谢你啊。
余望风慢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花袭怜抱着苏瓷儿滚到一楼。
少年痛苦地躺在地上,却还在关心苏瓷儿。
“大师姐,你没事吧?”
“有事……”
苏瓷儿刚刚吐出两个字,正对上少年陡然阴暗下来的视线,又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呃……“没事。”
苏瓷儿是被花袭怜抱在怀里的,少年清瘦,怀抱有点咯人。她反问道:“你没事吧?”
少年蹙眉,满脸痛苦之色,“胳膊,好像断了。”
苏瓷儿:!!!她哪里有那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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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苏瓷儿“弄断”了花袭怜的胳膊,所以她被迫带着他去镇子上找医士。
本来还有人想陪着一起来,苏瓷儿也乐得清闲,不想花袭怜却突然开口,“我想大师姐陪我去。”少年本就因为受伤所以面色苍白,再加上这副可怜巴巴的委屈表情,所以苏瓷儿瞬间愧疚爆表。
行吧,她倒霉。
万万没想到她还是被碰瓷了!
苏瓷儿领着花袭怜去到最近的一个医馆,里面人挺多,等了一会儿后终于轮到花袭怜。
老师傅看了看,取出一截绷带和两块板子,“绑起来,好好固定住,等它长好就行了。”
苏瓷儿:……这么粗糙的吗?
事实证明就是这么粗糙。
苏瓷儿拿着两块板子和一截绷带领着花袭怜被赶出了医馆。
真是良心医馆。
“大师姐。”
“啊?”
“帮我绑一下。”
苏瓷儿正准备撩开花袭怜的袖子,少年却道:“隔着绑就好。”
这只手上正好缠了取不下来的筑梦网。
花袭怜略有些紧张,幸好苏瓷儿是个心大的,她一点都没有怀疑。
苏瓷儿是个手残党,她折腾了很久,看着少年疼得满脸冷汗,终于是颤颤巍巍地绑好一个蝴蝶结。
花袭怜垂眸看着那个蝴蝶结,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笑来。
疼傻了?
苏瓷儿忧心忡忡问系统,“男主不会傻了吧?”
系统,“检测正常。”
哦。
两个人往回走,少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喜欢跟她贴贴。
苏瓷儿觉得有点不太舒服,往旁边避了避,然后又避了避。
她在避开他。
花袭怜意识到这件事后原本飞起来的心情如过山车般又落了回去。
“大师姐,想吃橘子。”少年站在小摊前不动了。
苏瓷儿买了一袋橘子,“喏。”
“给我剥。”
“你不会自己……”
“胳膊疼。”
剥剥剥!吃吃吃!吃不死你!
少女粉红色的指尖戳开橘子表皮,一股橘子的酸甜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纯天然无污染的橘子汁水饱满,香甜可口。
苏瓷儿取下一瓣递给花袭怜。
不想少年弯腰,一口叼住。
唇瓣抿过她的指尖,然后露出一抹甜美的笑来。
“大师姐,好甜。”
苏瓷儿缩了缩指尖,略慌乱地垂眸,然后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瓣,顿时被酸得表情失控。
甜你大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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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柔柔摔伤了,大家没办法又停了一日。
是的,那天早上的平地摔磕破了桑柔柔的膝盖骨,余望风心疼了一日,过来跟苏瓷儿说想再休息一日。
苏瓷儿想起花袭怜吊着的胳膊,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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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怜躺在床上,想起今日那颗甜美无比的橘子,想起苏瓷儿醉酒时微红的杏腮面颊,想起她伸出手指挑动他耳链时的动作,浑身酥麻,像是过了电般。
是她,是她,他找到了,他找到她了……少年闭着眼,蜷缩着身体钻入被褥中。
少女身上清冷的气息萦绕不散。
屋外月色不明,冬日的天竟带上了几丝暖意。
“啪嗒,啪嗒……”似有脚步声在屋内响起,花袭怜睁开眼,就见昏暗的屋子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女子。
她一袭素白,从昏暗处走出,缓慢行到他面前,漂亮的唇瓣轻启,吐出她为他取的小名,“小珍珠。”
江南口音的旎侬软语,最后那个“珠”字被挑起,舌尖抵着牙齿,带着一股撒娇的糯意。
花袭怜坐起身,只感觉自己晕乎乎的。
少女身上的薄衫贴着肌肤,隐约能看到其白皙如珍珠玉色的冷白皮。香肩上搭着黑发,透出一股温婉柔软来。
她坐到了花袭怜畔,伸手抚上他绑着两块夹板的小臂。
花袭怜下意识想收手,却不想少女力气极大,径直拆开了那夹板,露出他被筑梦网紧紧包裹住的小臂,低头垂眸凝视。
“大师姐,你听我解释……”花袭怜正要说,不防少女抬头,朝他古怪一笑,然后低头,一口咬上了他的小臂。
花袭怜是被疼醒的,他猛地从床上起身,拆开夹板一看,那筑梦网又在不知餍足的吞食他的血液。
因此方才的一切都是梦。
花袭怜伸手抠进肉里,想把筑梦网取下来,不想他刚刚碰到那筑梦网,小臂上的力道又紧入一分,似乎是想将他整条小臂都勒下来。
花袭怜冷汗浸湿衣衫,他咬牙从储物袋内取出一柄匕首。
筑梦网乃上品仙器,又怎么会怕区区一柄普通的匕首。匕首入肉,割的只是花袭怜自己的血肉。
“混蛋!”花袭怜扔掉匕首,气得额角青筋爆出。
他本就生得白,那青筋一路从额角往下,使得整张脸显出几分狰狞。
少年无法控制的暴戾之气似乎是影响到了筑梦网,原本还吸食的十分欢快的筑梦网立刻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花袭怜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伸手将其撕下,然后扔到一旁。
因为吸食了很多花袭怜的血,所以筑梦网上面金色的丝线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甚至从一开始细细薄薄的一张网变成了现在的毛线粗细。
花袭怜发现这筑梦网竟还长大了不少。
怪不得之前只是裹着他的小臂,现在那伤都蔓延到他手肘处了。
这东西迟早会吸干他的血,不能留。
花袭怜起身,点燃屋内置着的炭盆,然后将筑梦网扔了进去。
炭盆渐渐燃烧起来,筑梦网静静躺在炭火上,毫发无损。
毕竟是上品仙器,普通的火看来是烧不毁它的。
花袭怜眯眼,突然想起什么,端起炭盆,径直往客栈后头的茅厕里去。
他走进茅厕里,看着眼前的粪坑,正要将筑梦网并炭盆一起倒进去,只觉眼前红光一闪,似坠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别,别倒!”一道女声响起。
花袭怜缓慢睁开眼,在刺目的红光之中看到一位女子。
这个女子长了一张跟苏瓷儿一模一样的脸。
“你是谁?”
“我是筑梦网里面的器灵。”
女子虽然长了一张苏瓷儿的脸,但说话的语气和表情完全不像。
“不要用这张脸。”
“你不是喜欢这张脸吗?小主人。”
“我不是你小主人。”
“你当然是小主人。”筑梦网目光下移,垂涎地看向花袭怜的小臂,“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尝到主人的味道了……”
话说着,筑梦网的脸上露出痴迷之色。苏瓷儿的脸冷淡如月,如今面颊坨红的露出那种表情来,实在是叫人……心痒难耐……
“换张脸!”
花袭怜的声音大了许多。
筑梦网立刻换了一张脸,这次,站在花袭怜面前的人是他自己。
不,是他又不是他。
这张脸更成熟,身型也更高大。男人穿着黑色的斗篷,那斗篷上面毫无修饰,巨大的兜帽垂在身后,黑色的长发顺势披散,整个人显得邪佞而肆意。
花袭怜的视线落到男人的眼下,那里藏着一片黑色的鳞片,像蛇鳞,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像一颗黑色的泪珠。
“时间太久,有点不太记得主人的样子了,幸好有小主人在。”
花袭怜瞪大了眼,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可根本不愿意相信,“你再胡说,我就把你扔进粪坑里。”
“别别别,”筑梦网赶忙阻止,“小主人,你怎么跟主人的脾气一模一样呢?果然是亲生的……”
“他是魔,我是人。”花袭怜咬牙挤出这六个字。
筑梦网笑了笑,那张男人的脸更显出几分邪肆,“小主人,你是人,是魔,你还不清楚吗?”
“我当然是人。”
“那不如,小主人看看脚下。”
虽然花袭怜知道自己不该被这该死的筑梦网蛊惑,但他依旧忍不住低头看向了自己脚下。
他的双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黑色的长尾。
像蛇尾。
花袭怜被吓到了,他的嗓音被卡在喉咙里,双眸瞪大到极致。
“这是梦,你在骗我。”少年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
“这虽然是梦,但也是事实。”
筑梦网想了想,道:“小主人被我吸食过多血液,身体虚弱,可能真的会化出原型也说不定。”
花袭怜根本就不信筑梦网的鬼话,“我要出去。”
男人勾唇一笑,邪魅地俯身,单手搭肩道:“遵命,小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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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袭怜是在自己的房间内醒过来的,他看着屋内冰冷的炭盆,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坠入了好几层梦境之中。
他根本就没有去茅厕,也没有将筑梦网放进炭盆里,甚至都没有点燃屋内的炭盆。
筑梦网依旧好好地挂在他的胳膊上。
屋内很黑,只有筑梦网发出细微的弱红色光芒。
花袭怜掀开被褥起身,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他低头看向自己盖着被褥的身体,一只手缓慢伸进去,然后摸到了一截冷硬的东西。
他猛地一把掀开被褥,被褥之下,是一条细长的……黑色蛇尾。
蛇尾上附着诡异的鳞片,片片坚硬而墨黑,细看之下却能发现上面似乎有不规则的纹路。蛇尾不自在的摆动着,花袭怜单手撑着床铺,咬紧唇瓣,将惊恐的声音压在喉咙里。
这条蛇尾就跟他在梦中见过的一模一样。
上面的鳞片也跟筑梦网幻化出来的那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眼睛下面的尤其相似。
不过成年男人的显然更黑些。
花袭怜的还透着一股少年的幼嫩气,不过即使如此,这份蛇尾的威慑力也已经足够。
不对,这一定是梦,他一定还没有醒。
“筑梦网!筑梦网!我要出去,让我出去!”
筑梦网毫无反应,花袭怜当即就要起身,却因为那条蛇尾,所以“咚”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蛇尾裹缠着床幔,撞到床身,然后又猛地一下砸在地上,竟将地板砸出了一个深深的坑洞,甚至于整间屋子都震动了一下。
花袭怜的断手撑在地上,似乎又错位了。疼痛感袭来,他用单手撑着地面,艰难地仰面躺下,可蛇尾不听话,在花袭怜躺倒的时候,又甩烂了很多东西,像撒欢的狗儿。
花袭怜听到了四周弟子们渐起的动静。
不是梦。
少年心智大乱,再沉稳,再心机也不过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碰到这种事情,自然难以冷静。
“小主人莫慌,您跟我念。”
四周传来一道声音,花袭怜努力平静下来。
那道声音引领着他,步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如果花袭怜涉猎广泛一些的话,就知道那道声音念的,是魔族禁咒,只有最强大的魔主才能驾驭的可以颠覆三界的,强大魔咒。


第26章
花袭怜跟着那道声音念了不知多久,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蛇尾已经恢复成双腿。
那条蛇尾给花袭怜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现在他终于断定,自己是魔族。
突然,花袭怜想起桑柔柔说的话,她说大师姐的父母皆是被魔族所害。
花袭怜的身体止不住的开始颤抖,他觉得自己好不容易伸到日头下的那只手突然被耀眼的日光烧灼成了灰烬,烫得他连半根头发丝都不敢再露出来。
少年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蜷缩着躺在地上,他的周围到处都是被蛇尾破坏的痕迹,让花袭怜知道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并非是梦。
若是梦,该多好。
少年的手深深掐进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内,他的额头抵在手背上,背对着屋顶,遮住脸。
他并没有哭,只是颤抖着身体,心脏像是被挖开了一块,流淌下鲜红色的液体。
他感觉四周空间突然变得逼仄,那四面墙壁压过来,如同倒塌的楼屋,把他困在里面。
尘埃充盈在空气里,他被埋在里面,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灰暗。
若他还像以往一般,行尸走肉一样活着,人或魔对他有什么区别?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找到了自己的救赎。
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是魔呢?
成长在清洁高贵的雪山之巅上的那株玉莲身侧,又岂容地底的污泥沾染?
少年伏在那里,久久未动。
四周人声渐起,有人过来敲花袭怜的门,来人居然是杨炎龙。
“喂!兔崽子,你起了吗?别偷懒!”
花袭怜没应。
杨炎龙冷嗤一声,“懒货!”然后快速离开花袭怜屋前,一边走,一边嘟囔道:“把你扔在这里,让你一个人待着……”
苏瓷儿正站在客栈大厅内清点人数,看到杨炎龙过来便问他,“花袭怜呢?”
杨炎龙撇了撇嘴,“还没起呢。”
不可能!男主一向自律的令苏瓷儿这条咸鱼发指。从来都是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怎么可能日上三竿了还没起床?不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比如因为青春期的骚动所以运动过量导致卧床不起?
“我去看看。”苏瓷儿话罢,正准备亲自去看看,就见那边,花袭怜低着头,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他吊着胳膊,眉眼低垂,恭恭敬敬的跟苏瓷儿道:“对不起,大师姐,我胳膊不方便。”
行了行了,知道了。
苏.胳膊的罪魁祸首.瓷儿,“启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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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柔柔磕秃噜皮的膝盖骨被包扎的好好的,余望风还辛勤的抱来抱去,生恐把那层刚刚长好的膝盖皮再蹭破了。
人来人往,桑柔柔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望风师兄,你放我下来吧?”
“不行,你有伤在身。”
医生见了都要说一句,你再晚来一步这伤口就要愈合了!
余望风抱着桑柔柔从苏瓷儿身边路过,面色不大好看。
昨日桑柔柔跌倒,苏瓷儿就在她身边,不扶也就算了,竟还直接跨过。
余望风一面生气,一面又觉得得意。
苏瓷儿如此这般作态,难道不是在吃醋吗?
花袭怜胳膊受了伤,还要跟一大堆弟子挤在一处,苏瓷儿思量了一下,就朝跟在最后面的少年道:“你跟我坐一辆马车。”
此话一出,众人看向花袭怜的目光各异。
小灵山弟子们都知道大师姐不喜欢花袭怜,虽然这些日子看似态度缓和不少,但也并不亲近,如今突然要花袭怜坐大师姐的马车,大概率看来不会是有什么好事。
“大师姐,我也要坐。”苏瓷儿身边的狗腿一号杨炎龙骑着他那头被精心打扮过的马驹,珠光宝气的出现。
苏瓷儿低头看一眼穿得比她都好的马,富拒了杨炎龙。
杨炎龙恶狠狠地瞪花袭怜一眼,“一定是你睡过头,大师姐要教训你。”
苏瓷儿:……真不是。
那边,听到苏瓷儿要让他同坐一辆马车,花袭怜一愣,脸上竟显出犹豫之色。
若是未曾知道自己是魔族之前,他自然乐意之至,可现在他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连走路都要时不时地盯住自己的双腿。
生恐这双踩在地上的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蛇尾。
“上来。”苏瓷儿率先上了马车。
少年犹犹豫豫,最终还是不愿错过这次同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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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不大,胜在干净舒适。
苏瓷儿坐在里面,花袭怜坐在她斜对面。
“对了,那个……倪马小姐呢?”苏瓷儿开口。
花袭怜早忘了那个魔族女,他也不想关心她,只道:“大概是走了。”
苏瓷儿恍然大悟,果然是骗子!骗了她一两银子!
虽然一两银子并不是什么大钱,但苏瓷儿还是忍不住提醒花袭怜道:“色字头上一把刀。”
花袭怜一愣,然后点头,继续低着头,像是有什么心事。
男主少年老成,从不在脸上显露什么内心的真实情感,苏瓷儿常常怀疑他沾片胡子就能装老神仙了。
如今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倒是第一次见。
苏瓷儿难得有了当知心姐姐的兴趣。
她取出自己的水囊轻抿一口,里面的奶茶香气扑鼻。
修真界没有保温杯,她就只能拿水囊装奶茶了。幸好这水囊并非普通水囊,这里头的奶茶装上几个月都不会坏,简直就是奶茶控的最爱。
“怎么了?胳膊疼?”
花袭怜摇头,他挂着自己的胳膊,指尖轻抚过盖着长袍的大腿。
“大师姐觉得,魔族……都是坏的吗?”
马车内寂静无声,只有车轮滚动时发出的“吱呀”轻响。
少年略显干涩的声音混杂在其中,带上了几分迷惘之色。
苏瓷儿捏着水囊的手一顿,她大概猜到男主或许可能开始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了。
原本,苏瓷儿应该按照人设说出自己对魔族恨之入骨,恨不能斩尽杀绝,挫骨扬灰之恨,可当她对上少年那双似乎带上了祈求之色的眸子时,心下一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人都没有绝对的坏人与好人之分,魔当然也没有。”
这是苏瓷儿的真实想法。
她甚至认为有时候人心比魔心更可怕。
魔的欲望显露其外,人的欲念深藏内心。
一个外放,一个内敛。
一个明面上捅你,一个暗地里捅你。
至于像男主这样突破生殖隔离的人魔产物,一般喜欢暗地里捅完再明面上来一刀。
苏瓷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听完苏瓷儿的话,少年松了一口气。
他恢复了笑意盈盈的模样,端起茶盏替她倒茶,氤氲茶香弥漫在马车厢内,少年垂下的眉眼显得乖顺极了。
苏瓷儿拿起案上的桂花糕,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手里的小糕点,脸上难得出现几分惆怅之色。
因为花袭怜的提问,所以苏瓷儿难免想到了后续剧情。
再过不久马上就要到镇魔塔剧情了。
时间居然过的这么快吗?
她就快要……解脱了吗?
苏瓷儿下意识看向花袭怜,少年似乎解了心事,正对上她的视线,弯唇一笑,眉眼弯弯,乖极了。
苏瓷儿开口,“会做卤鸡爪吗?”
花袭怜,“……会。”
“想吃。”
花袭怜:……
他实在是想象不到自家仙气飘飘的大师姐啃卤鸡爪的样子。
不过……一定也很好看。
花.恋爱脑.袭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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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回到小灵山,苏瓷儿将储物袋内的百灵草送到莫城欢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