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太医苦着脸:“不说这个,只怕对您的身体也多有妨碍,你上次还没养好,这次又怀了孕,只怕有伤元气,妨碍寿数啊。”
喜塔腊氏脸色一白,为什么她的人生就这么不顺,时时处处都会遇上这样的事儿。
一边的玉秋姑姑听了,面上也有些难看。
喜塔腊氏抱着肚子,沉默良久,终于道:“我这辈子,为了孩子,已经将自己的日子过成了这样,二格格没了,绵宁又是那个样子,如今这个孩子,我不能再辜负她,有伤母体也罢,身体虚弱也罢,这回我都要好好将她生下来。”
玉秋姑姑一听这话,就跪倒在福晋跟前:“福晋,您要以您自己的身子为重啊,二阿哥还要您来教养,若是您有个三长两短,您让二阿哥怎么办?”
喜塔腊氏呆呆的看着窗外,许久叹息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或许这就是我的命,也是二阿哥的命吧。”
玉秋姑姑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她心里知道,或许此时此刻,她们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十五阿哥已经对福晋生了厌恶,要是这个孩子再不明不白的没了,那么日后,福晋就再没有翻身之地,或许还会连累二阿哥。
但是若是福晋拼死生下这个孩子,或许还能挽回些许再十五阿哥心中的形象。
玉秋姑姑想通了这些,也不敢再劝,毕竟,毕竟福晋的这个法子,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
福晋又有了身孕,这个消息在南三所,像是掉入池水里的石子,顿时掀起了无数涟漪。
当天中午,永琰给撷芳殿赐了人参药品,以示重视,甚至还亲自去看了一回,也算是十分给福晋脸面了。
下午的时候,沈佳氏来思宁屋里找思宁说话,话里话外都有些咬牙切齿:“福晋真真是个好命的,养死了二格格,到头来竟又怀了身子,真真是老天不开眼。”
沈佳氏自打大格格过世后,就对福晋十分有意见,她心理一直觉得,是大格格养在福晋跟前的时候,受到了慢待,这才使得身体越发虚弱,以致于早逝。
可是再多的意见,她也只是个小格格,根本无能为力,只能到思宁这儿来,说说福晋的闲话。
思宁坐在一边看书,听到她说气话,也只是笑笑,并不当一回事。
沈佳氏是个很现实的女人,她嘴上虽然会说这些话,这也是确定自己不会告密的前提下才会说,到了外头,只怕她对福晋比自己还要恭敬。
沈佳氏见着思宁没反应,也不当一回事,她早就琢磨透了这位侧福晋的性格,谨言慎行,那真不是说假的。
索性沈佳氏也不再多言,转而逗起了榻上的乌林珠。
乌林珠这段时间以来,和沈佳氏也熟悉了,并不排斥她,两人倒是玩的挺高兴。
一直等到绵怡快要下学,沈佳氏这才离开,思宁亲自送了她出去。
等到沈佳氏走了,青衿忍不住道:“福晋这次有孕,日后只怕府上状况又会有变。”
思宁笑了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
福晋这次怀孕,越发小心翼翼,几乎撷芳殿的大门都不再出了,整日里不是喝药,就是念佛,就算是心肝宝贝绵宁,也搬出了撷芳殿正殿,去了西配殿居住。
永琰倒是挺满意她的这个态度,夫妻俩有时候还会做一做表面功夫,比之前几乎不说话可好多了。
一直等到了九月初七,思宁正在屋里等绵怡下学,前头就传来福晋要生产的消息。
思宁愣了愣,算算时间,倒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
她想了想,将青衿叫了过来,低声嘱咐:“待会儿绵怡回来,你领着他从侧门进来,前头福晋生产,别吓着了他。”
青衿点了点头,急忙出去等候绵怡了。
没一会儿,绵怡就在青衿和赵聚忠的护送下回来了,结果他前脚刚进门,后脚前头就传来福晋的哭嚎声。
绵怡的脚步顿了顿,扭头看了眼前头,回过头对思宁道:“福晋生产了吗?”
思宁点了点头,走上前来,摸了摸绵怡的脑门,轻声道:“虽说已经入秋了,但是人都说秋老虎秋老虎,你在上书房,也要小心些,不要中暑。”
绵怡抿着唇笑了笑。
这九个月的上学,让他稳重了许多,没之前那么咋咋呼呼了,但是笑的时候还是能看出一丝孩童的青涩。
他任由思宁给他擦汗,小声在思宁耳边道:“额娘你别担心,我给额娘争气。”
思宁听着只觉得有些心酸,这才多大的孩子,竟然就知道争气了。
思宁温柔的捏了捏绵怡白嫩嫩的脸颊,柔声道:“额娘不需要你争气,你过得开心就好。”
绵怡眼睛完成一道月牙:“给额娘争气我就开心。”
思宁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福晋这一胎一直生到了申时末,终于生下来了。
前头传来消息,福晋生了个格格。
思宁心里这口气还没放下呢,前头又传来消息,福晋大出血,晕过去了。
思宁叹了口气,这还真是挣命生下的孩子啊。
这天晚上,永琰才回来,听到福晋生了个格格,他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只让鄂罗哩按例赏了,又去福晋屋里探望了一回。
两夫妻一个坐在屏风这头,一个坐在屏风那头,也没什么好说的话,只枯坐片刻,说些了干巴巴的客气话,永琰就起身离开了。
喜塔腊氏看着屏风上永琰离开的声音,面上露出一抹惨笑,这就是她的夫君,她的良人。
……
永琰走出福晋屋子的时候,才觉得原本积郁在胸口的气稍微消散了一些,他站住脚,问跟在身后的鄂罗哩:“太医怎么说福晋的情形?”
鄂罗哩迟疑片刻,终于道:“太医们说,勉强止住了血,但是这次福晋的身子毁损的更厉害了,只怕,只怕……”
“干什么吞吞吐吐的,还不快说!”永琰有些不耐烦。
鄂罗哩哆嗦了一下,迅速道:“只怕有碍寿数。”
永琰闭了闭眼睛,有碍寿数,这四个字沉甸甸的砸在他心头。
他是恨福晋心狠,不顾自己的骨肉,恨她为了权势害了绵宁身子,可是他们到底是少年夫妻,多年的枕边人,要说他想让福晋死,那是绝不可能的。
可是现在,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告诉太医,一定要用最好的药,保住福晋的命,他们才能活的更好。”永琰睁开眼,语气夹杂着寒意。
鄂罗哩心尖颤了颤,低声应下了。
……
这位新出生的四格格,一出生就注定没有她前面几个兄姐那般夺人眼球,首先是满月的时候,福晋还躺在榻上,满月事宜是思宁和玉秋姑姑一起张罗的。
原本思宁也不想插手这些,她是真的嫌麻烦,但是这回是玉秋姑姑亲自过来求她,还带了福晋的话,思宁最后到底也是推辞不过,只能接受了这次的差事。
她做事谨慎,只要是分派到自己手边的任务,都兢兢业业的完成。
不过她多少也看出来,这里头宴请的宾客,就比绵宁当时少了一大截,几乎和乌林珠平齐。
看起来福晋这次也没了大宴宾客的心思了。
等到满月宴准备好了,福晋当天也只是被搀扶着出来见了一次客,然后又回去躺着了。,
大家都能肉眼可见福晋身子的不适,因此吃完席之后也没有多留,就纷纷离开了。
等到十月底回了京,福晋的病情越发厉害,四格格更是有些顾不上,后来也不知道福晋和永琰说了什么,四格格就被直接送到了沈佳氏这边。
沈佳氏简直是喜从天降啊,高兴的不成,拍着胸脯承诺,一定会好好照顾四格格。
永琰面上没什么笑,只点了点头,就去了思宁屋子。
见他进来,思宁也不敢多说什么,上了一杯清心败火的绿茶,便默默坐在一边,陪着他沉默。
许久,永琰终于叹了口气:“福晋如今的身子,只怕是对管家之事,有心无力了,今年年底的除夕宴,还有初一的祭祖,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席。”
思宁心里咯噔一下,中国古代有七出之条,其中一条就是有恶疾,所谓的有恶疾就是“不能共粢盛”,而所谓的不能共粢盛,就是不能一起参加祭祀。
这一条看起来寻常,但是其实是很严重的一项,甚至于不受三不去的约束。
要是福晋真的连祭祀都不能参加,永琰先不说,只怕乾隆那儿就会有意见。
思宁小心看了永琰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永琰自己也是眉头紧皱,皇室子孙,为了皇室脸面虽然不可能休妻,但是福晋要是真到了不能参加祭祀的份上,那他们夫妻日后只怕也会成为笑柄,甚至失去乾隆的信任。
永琰将这件事压在心底,到底没有再与思宁细说,思宁也小心避过这一话题,说起了家庭琐事。
一直等到了年底,眼看着第二天就是除夕了,福晋到底还是在除夕的前一天,从榻上起来了。
思宁能明显看得出来,福晋真的很虚弱,她在脸上打了厚厚一层粉,衣裳挂在身上也显得空荡荡的。
可是福晋面上依旧是强打着精神,条理分明的分配工作。
第二天除夕宴,福晋也不知喝了什么药,面上有一抹不正常的红,但是到底精神看着强健了许多,她陪着永琰一起入了宫,参加了除夕宴。
思宁在福晋一侧坐着,看着她挺得板直的腰背,都替她觉得累。
初一的祭祀,福晋自然也去了,只是这次去了之后回来,福晋就彻底躺下了,第二天早上,都没能起身,初二晚上的年宴也告了假。
思宁心里越发担忧福晋的状态。
可是她这儿也没工夫想这些了,福晋不在,她就要出头,各府来拜年的,送礼的,都要思宁出面招待。
思宁原本还不太适应,但是时间长了,也就慢慢习惯了。
大家过来,都会问一问福晋的身体,思宁自然也回答一些官方的话,倒是只有十一福晋一个人,提出要去看望福晋,思宁找人回禀了一下福晋,得到了同意,便让人将十一福晋领进去了。
而她自己,继续在外头招待各府来人。
十七阿哥府上的张格格瞅了个空档走到思宁跟前和她说话,张格格牙尖嘴利,消息也灵通,说的都是宫里的八卦。
“侧福晋可不知道,我们府上,那位陶格格,前几日怀上身子了呢,结果刚坏了身子,武格格也怀上了,我们爷高兴坏了,还说要给两位请封侧福晋呢。”
张格格说着这话有些牙酸。
思宁也就笑着听着,并不应和。
但是张格格接下来的话,却让思宁关注上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们占住了侧福晋的位子,今年选秀,我们府上也就能安生些了。”说完她眼珠子转了转,小声在思宁耳边道:“我听人说啊,万岁爷要往你们府上指人呢,而且,位份不低。”
思宁心里咯噔一下,皇上亲自指人,位份还不低,难道要进一个侧福晋?
想来也是,永琰现在多半已经秘密立储了,结果府上一个福晋病了,一个侧福晋,家世提不上趟,乾隆肯定会要有所动作,可是真没想到会这么快。
也不知道,这个新来的人,会不会就是后面那位继后?
思宁心下忐忑,面上却做出一副淡定样子,笑着对张格格点了点头:“进些人也好,府上也热闹。”
也不知张格格信没信这话,只笑了笑,揭过了这个话题。


第40章 进门
等出了五十一年的正月,选秀的消息一日比一日多了,十五阿哥府上要进人的事儿,也传的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青衿和青黛两个人,在思宁面前说话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刺激到了思宁。
倒是思宁自己觉得有些好笑,他对十五阿哥,可没这么多心思,她最多也就想想,新来一个侧福晋,日后要是得了宠生了子女,会不会影响绵怡日后能获得的重视和资源。
不过这种事儿想多了也无益,毕竟她也改变不了什么。
思宁虽然混不在意,但是永琰却因着这个事儿,特意来和思宁说了一回。
“皇阿玛可能要给府里指人,过几日十七弟就搬到三所去了,头所和二所连到一处,你正好住到东面去,也省的受人打搅。”
思宁听着这话微微挑眉,这话永琰之前就和她说过,没想到到底还是实现了。
思宁看了眼永琰,淡淡一笑:“您考虑的周全。”
永琰叹了口气,拍了拍思宁的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思宁抿着唇,没说话。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现在说的好听,以后怎么样,那可说不准。
……
这消息福晋也听说了,不过她了就比思宁反应激烈多了,她靠在榻上,咳得惊天动地,面色潮红,看着很不舒服。
“皇,皇上这是让我给人腾地方呢。”喜塔腊氏咬着牙恨恨道。
玉秋姑姑也是满脸的愁苦,福晋这几日身子不适,但是好歹也完成了祭祖,没想到皇上竟然会这么绝情。
斟酌了一番之后,玉秋姑姑小心道:“福晋,您别着急,只要您好好休养,养好了身子,皇上便是再如何想,那也是不能够的。”
福晋垂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冷声道:“姑姑说的极是,他不就是想等着我死了之后,让旁人上位吗?那我就偏不死,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法子!”
玉秋姑姑心里有些酸楚,又觉得松了口气。
这几日福晋虽然看着隐居避世修养身体,但是其实心里还是存着疙瘩,晚上睡不好,早上吃不下,如今若是能因着这事儿,好好放下心结休养身体,或许也是件好事。
……
乾隆五十一年二月初七,外八旗选秀时,满洲镶红旗完颜氏被乾隆皇帝亲自指定为十五阿哥永琰的侧福晋。
没多久,就定下九月二十五日下定,十月初三迎娶。
永琰亲自去乾隆帝跟前领了旨意谢了恩,回头就让人收拾起了南三所的屋子。
十七阿哥不情不愿的搬去了东头的三所,西面的头所和二所都腾出来给永琰一家子住。
永琰索性将头所和二所之间打出了一个月亮门连接在一起,让思宁住到了二所中殿的院子,让完颜氏住到了头所之前思宁住的地方。
喜塔腊氏看着这个安排,迟疑了片刻,这才道:“新人进门,却住旧屋,是否有些不妥当?”
永琰皱了皱眉:“整修整修不就好了,再说满紫禁城的屋子,又有哪个没住过人呢。”
喜塔腊氏沉默良久,最后还是低声道:“到底是皇上赐下的侧福晋,爷还是要谨慎些为上。”、
这话说出来,永琰面上闪过一丝不耐烦,许久才憋着气道:“那就让她住到东院的后殿吧,若是还不成,只怕这个南三所也住不下她了。”
喜塔腊氏垂眸,嘴角勾出一抹冷笑,语气却依旧温和:“爷言重了,这样安排,自然是妥当的。”
永琰语气生硬的嗯了一声,将整修的事情交代给福晋,起身就走了。
喜塔腊氏送了永琰出门,见着他走远,这才淡淡道:“这个完颜氏也真是来的不是时候,十五爷正对刘佳氏热乎着,她这一来,只怕刘佳氏心里头也不舒坦。”
玉秋姑姑面上带笑:“如此,福晋也好稳坐钓鱼台,且看她们二人相斗就是。”
喜塔腊氏嘴角勾出一抹笑,转眼又没入了眼底。
……
府上要整修,这几日处处都敲敲打打的,思宁每日却都安安稳稳的坐在屋子里,不是看看书写写字,就是逗逗两个孩子,生活依旧安逸闲适。
倒是绵怡又一次背完书,突然转过脸来问思宁:“额娘,我听人说阿玛又要娶一个额娘回来是不是?”
思宁一愣,没想到这话倒是传进了绵怡耳中。
她笑了笑:“你小孩子家家的,好好读你的书就是了,问这个做什么?”
绵怡撇了撇嘴:“我怕阿玛日后有了旁的小弟弟,不喜欢我了。”
思宁听着心中叹了口气,这宫里的小孩,争宠还真是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啊,这才多大,就想到了以后的事儿。
“绵怡这么聪明,你阿玛怎么会不喜欢你,再说了,额娘也会一直喜欢绵怡的,日后可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思宁摸了摸儿子光光的大脑门,语气柔和。
绵怡眼中似懂非懂,但是却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一定好好读书,比其他弟弟更厉害,阿玛就会一直喜欢我的!”
思宁语气一滞,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但是倒也没说错,有清一朝,皇子之间的争斗,不就是如此吗?谁更出色,谁就更能得到皇帝的喜爱,日后就能更有前途。
思宁到底没说什么打击绵怡的话,只笑着点点头:“绵怡真是有志气。”
绵怡听着这话,得意的笑了笑。
……
等到了三月,南三所的翻新还没完成,但是思宁已经跟着永琰去了圆明园。
一直在院子里住到九月份,福晋和永琰先一步回了宫,去准备下定事宜。
思宁自己带着孩子在园子里,倒是越发自在了。
下完定,之后没多久,思宁也回了紫禁城,等到了十月初三,新晋的侧福晋完颜氏,终于被抬进了紫禁城。
她进门的那天,府上也摆了宴,来的人和思宁当日摆宴时来的人差不多,不过因着是皇上亲指,几位福晋也送了些贺礼过来。
永琰又当了一回新郎,等摆宴结束,就去了东院的后殿。
思宁今儿跟着吃了回席,回屋没多久,就准备洗漱了。
但是才刚松了头发,就看见绵怡走了进来。
如今绵怡也快六周岁了,这次回了宫,永琰就把绵怡提溜到前头去住了,给他备了个小书房,还有一处院子。
绵怡倒是挺高兴,这几日都在自己院子里住,没想到今儿,倒是来了思宁这儿。
“额娘,我来看看您。”他一进门就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小狗似得看着思宁。
思宁觉着有趣,捏了捏她白嫩嫩的小脸蛋,柔声道:“这几日你不都在外头玩疯了,今儿倒是想起我了。”
绵怡靠在思宁身上撒娇:“额娘,我哪有啊,我就是适应适应前头的院子。”
思宁笑着拉住了他:“行了行了,额娘信了你还不成吗?”
正说着呢,乌林珠一路也从屋外小跑进来:“额娘,是不是哥哥来了?”她细声细气的喊。
思宁忍不住又笑了笑:“真是个耳朵尖的,快进来吧。”
话音刚落,乌林珠小小的身子就掀了帘子进来,一看见绵怡,眼睛都亮了:“哥哥!”
绵怡笑嘻嘻的走上前,学着思宁的样子,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这几日好好用饭了吗?有没有不听话?”倒是一副大人模样。
乌林珠乖乖点了点头:“每日都好好用饭,乌林珠也听话。”
绵怡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不错不错,下次哥哥回来给你买花戴。”
乌林珠高兴的笑了,露出细细的小米牙。
思宁看着女儿光秃秃的脑袋,有些好笑,绵怡这小子,真是个促狭的,乌林珠现在还没留头,怎么戴花啊,也是乌林珠心实,听不出哥哥话里的意思,还挺高兴。
不过思宁倒是没有揭穿绵怡的话,只瞪了他一眼,就让人抱了乌林珠去里头,自己也拉着绵怡去了里头说话。
绵怡虽然还是个小孩,但是经过了一年将近两年的学习,行为举止也有了章程,倒是真有了几分衿贵气质。
他盘着腿坐在榻上,一边喝杏仁露,一边小声与思宁道:“额娘,便是有了别的侧福晋您也别怕,我不会让旁的人欺负您的。”
思宁一边给他剥桔子一边笑:“你不会就是因为这句话才跑回来吧?”
绵怡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红脸:“我是怕额娘难过。”
绵怡自小到大,也是看着阿玛额娘亲近和睦这么多年的,他是真不想突然有个人来,夺走了阿玛的视线,以至于让额娘难过。
思宁叹了口气,又捏了捏儿子的脸蛋:“傻孩子,这院里哪有人会欺负我,你好好的,额娘就高兴了。”
绵怡听着这话面上也有了笑:“我一直好好的呢。”
思宁听着也忍不住笑了。
……
这一晚,绵怡和乌林珠都在思宁这儿住下了,等到第二天早起,思宁送走了绵怡,这才收拾了一下,带着乌林珠,去了福晋院里请安。
她刚一出门,便听到后头院子有动静传来。
青黛朝后院噘了噘嘴,小声道:“一大早的说要烧热水洗澡呢,闹得上下不宁的,宫里就没这规矩。”
思宁笑了笑:“侧福晋第一天入宫,宫里的规矩自然知道的不多,再说了,也就是烧桶水,竟值得你说嘴。”
青黛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倒是青衿开口道:“只盼望别迟了请安的时辰。”
思宁没接话,转身给窝在乳母怀里的乌林珠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秋日的早晨,风还是很冷的。
……
思宁一行人很快到了福晋院里,她们到的时候,沈佳氏也到了,她看着倒是挺自在,这次思宁搬家,她没有一起搬过来,还是住在之前的地方,虽然是配殿,但是一个人住到底比以往宽敞些。
“妾身给侧福晋请安了。”她笑着站起身给思宁行礼。
思宁抬手让她起身,笑着道:“你今儿倒是来得早,福晋还在洗漱吗?”
沈佳氏点了点头:“刚刚玉秋姑姑说,还得一会儿呢,这不”她用下巴指了指屋角:“又给屋里加了个炭盆,说是怕咱们冷着了。”
思宁看了眼炭盆,有些惊讶:“福晋这么早就用上了炭?”
沈佳氏叹了口气,小声在思宁耳边道:“前几日又请了太医进府,这几日都喝着药呢。”
思宁听了蹙了蹙眉,到底没言语。
她们俩说了好一会儿话,结果福晋也没出来,完颜侧福晋也没来,两人一时间有些面面相觑,这眼看着请安的时间就要到了,今儿这是闹得哪一出?
最后锵锵是踩着请安的点,完颜氏终于紧赶慢赶的来了。
思宁这才第一次真正的认识了这位新来的侧福晋。
容长脸,单眼皮,眼睛不大不小,长得只能说是清秀,脸颊上还带着婴儿肥,呼吸急促,似是一路疾走过来的。
穿着一身海棠红的旗装,梳着钿子头,戴着一副蓝宝石头面,看着倒是很符合新嫁娘的装扮。
她一进门,沈佳氏就起身行礼,思宁坐着没动,她先是免了沈佳氏的礼节,又对着思宁行了半礼:“妾身完颜氏,见过姐姐。”
“妹妹不必多礼,且坐吧,福晋一会儿就出来。”思宁侧身避过礼节,笑着道。
完颜氏平复了一下呼吸,坐到了思宁对面的椅子上。
果然不出思宁所言,完颜氏来了没多久,福晋就从里头出来了。
她今儿穿得也喜庆,一身正红旗装,一副点翠红宝石头面,虽然面色依旧不好,但是气势却很足。
她缓缓走到正位上坐下,思宁几人也起身给福晋行礼。
福晋点了点头:“都起来坐吧。”
思宁几人这才起身坐下。
而喜塔腊氏的眼睛则是看向了坐在一边的完颜氏,她温声道:“你就是完颜氏?”
完颜氏立刻起身,又行了一礼:“妾身完颜氏。”
福晋笑着点了点头:“果真是个周全的,不愧是皇上亲指的侧福晋。”
完颜氏战战兢兢,连说不敢。
福晋倒也不为难她,柔声道:“你今儿第一次入宫,宫里的规矩也要慢慢学起来,我这儿的请安迟点倒是没什么,但是十五爷那边却要好生伺候,不得怠慢。”
完颜氏心里发苦,知道这是福晋点对她今儿来迟的事儿,但是这本就是她的错,她也不敢置喙,只能讷讷应了。
喜塔腊氏见她恭顺,这才点了点头:“行了,敬茶吧。”
说完话,玉秋姑姑就拿了软垫过来,放在完颜氏身前,又有宫女,端着茶碗走上前来。
完颜氏跪在软垫上,端着茶碗,恭敬的捧到了福晋跟前:“请福晋喝茶。”
福晋端起茶碗,浅浅饮了一口,这才淡淡道:“行了,起来吧,日后要好生与院里的姐妹相处,好好服侍十五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