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标准的一进四合院,八九十平米的庭院,正房三间带着两间耳房, 东西厢房各两间, 南面还有两间小小的倒座房。
福姨叹了口气道,“本来有一座两进的院子, 但那里面住的人太多了,腾不出来,而且林叔那个时候刚从乡下回来,只想着安稳,便只要回了这一座院子。”
在苏软看来, 这座院子也非常难得了,要知道这个时代四合院就算没拆迁,独门独户的也很少了, 就像前面一排和胡同口的两家,都是大杂院,挤得只剩过道了。
这座院子显然也曾饱经风霜, 主体墙面上的熏黑, 厢房边上私搭乱建的印记都还没有消除,但福姨显然仔细收拾过。
福姨自己住在东厢房,她把行李放好, 带着苏软参观, “那时候我腿脚这样倒成了好事, 一直住在这里也没挪窝。”
替鹿鸣琛的外公守着这个小小的院落直到今天。
她拿了一串钥匙,打开正房,“都重新粉刷过,不过地上原来的人家糟践的太厉害,换砖比较麻烦。”
“可以铺地板。”苏软道。
这样的老房子要想生活便利,肯定是要大整一下的:至少得装个暖气,就算没有集体供暖,可以搞个锅炉,安在倒座房那边就正好;
还有水电也要改,水龙头还是装在屋里,不然冬天管子一冻,三天两头的消管子才是麻烦;
还有卫生间,至少主卧和次卧客卧里都的装个卫生间。
这么算来也亏得是一进的院子,二进的院子装修都装修不起……
想着想着苏软的脸沉了下来,这又不是她的院子,她操这闲心干嘛啊。
既然是各过各的,鹿鸣琛的院子她当然不住了,等这次去申市买股票赚一笔,六月份高考完后她再做点小生意,明后年自己就可以在大学附近买个楼房,虽然不如这样的小院子敞快,但自己的房子肯定住的更舒坦。
管他住的方便不方便。
想到这儿,苏软对这院子也不好奇了,礼貌性的跟着福姨转了一圈后,安置好福姨,早早歇下。
第二天凌晨四点,她就起床准备出门,唯一麻烦的是福姨以为她是去找鹿鸣琛,把李若兰装的吃的塞了好多给她,差点就想雇个三轮车拉过去了,说反正到时候有鹿鸣琛接。
最后还是苏软直接扔下最大的那个包裹跑了出来,感谢这个年代通讯不便,不然她立马就得露馅儿。
燕市火车站的人明显比东林市多多了,好在时间也宽裕,苏软排了三个多小时的队运气很好的买到了一张当天南下的卧铺票。
折腾了二十多个小时后,她终于到达了申市的火车站。
这是一个完全不同于北方的城市,入目不少衣着鲜亮时髦的年轻人,也有扛着编织袋的打工仔,满耳朵甜津津的吴侬软语,更多的还是嗲溜溜的申市话。
苏软看着严肃的绷着一张脸从面前走过的女孩儿,不由想起了上辈子的自己。
即便跟着一个出过远门的霍向阳,对于外面广阔未知的世界也充满了惶恐,我在这个地方能不能呆下来吗?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里是否欢迎我?这个广阔的世界能不能有我的一席之地?
揣着满心的茫然,但面上却一本正经,调动起全部的神经努力的去感知、应对,告诉自己不要露怯。
苏软不由一笑,如今她已经经历过无数次这样的茫然,完完全全可以从容的应对一切了。
她直接在火车站旁边的报亭边买一张本市的地图,然后照着上面的路线直奔申市证券交易所。
离今天股票交易休市还有一个多小时。
交易所内一派热闹,好在股票交易那边人不是很多。
华国股市真正的火爆实在九二年领导人南巡之后,现在的证券交易所才开张不到两个月,更多的是国债和各种企业金融债券的交易。
苏软走到股票交易的柜台那边,这个时候的股票竞价还是写在黑板上的,而且涨停板只有1%。
这也是现在股票不温不火的原因,这种涨幅,比国债差多了,一直等年底取消涨停板之后,股价才会飙升,然后才会有后来炒股的概念。
现在的委托交易分当日委托和五日委托,委托的话是可以等到自己心仪的价格买入,但对于苏软来说,更宝贵的是时间,所以直接选择了市场价购买。
而且也不是想买什么就能买到什么,有人来卖什么她才能买。
苏软挑了她上辈子买的两支,再加上后世耳熟能详的豫园股票,三支股票来者不拒。
不过她到底来的有些晚了,三点整,股市休市,她暂时只买到了三千块的股票。
将这些百元面值的股票依旧打开背包摸索着装进精装书掏出的洞里,她打算在附近找个旅馆住下,明天再来。
出门后保险起见,她还去旁边的卫生间伪装了一下,上辈子申市交易所附近的偷窃和抢劫,甚至抢劫杀人案都非常多,毕竟来这儿的人进去和出来都不空手。
虽然不记得是不是这个时候,小心点总没错,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太容易被盯上了。
她很快就在隔了一条街的地方找到了看起还算正规的宾馆,办理入住后,她谨慎的插好了门窗,才躺在床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连轴转了两天,真是累死她了。
就在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向阳哥”,把她一个激灵吓醒了。
苏软一头雾水,她干嘛要梦见苏青青啊?
结果就听对方的声音清晰的从门外传来,“真是太可惜了,要不是火车晚点,咱们今天肯定能买着。”
她的语气心疼的不得了,“现在还得等一天,少赚一天的钱。”
霍向阳的语气似乎有些无奈,“青青,股票到底是啥啊?这东西靠谱吗?”
“这些可是咱们做生意的钱,我妈那铺子就等着这笔钱进货呢,万一赔了……”
苏青青坚定的道,“放心吧,赔不了的!你听我的就是了……”
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苏软眨了眨眼,也想明白了原因。
上辈子他们买股票赚钱的事情,几乎所有亲戚都知道。
她和霍向阳结婚后,新婚蜜月里受了霍母不少委屈。
霍向阳对女人向来体贴,那时候又正浓情蜜意,所以出了正月十五两人南下打工的时候,霍向阳直接改了行程,说要带她来申市玩一圈。
然后两人在火车上遇到一个学经济的教授,看到报纸上的申市证券交易所营业的事情,就顺势说起申市的金融历史,讲述了领导人在八几年送给米国证券交易所董事长股票的重大意义,非常激动和自豪。
不过霍向阳不关注领导人和叫不上名字的董事长,他关注的是教授嘴里那八八年一百元的真空电子原始股不到三年已经涨到了快两千元,当下便心潮澎湃。
两人根本就不了解什么原始股不原始股的,只以为是股票,于是在申市下车后,霍向阳一路带着她来到了申市交易所,也不知道要买哪个,于是各花五百,买了真空电子和领导人赠送的那支股票。
当时霍向阳笑言,“就当是咱们结婚买的彩票,要是大赚,说明咱们的感情合该甜蜜长久。”
苏软当时还问,“如果赔了呢?”
霍向阳嘴特别甜,“给媳妇儿花钱怎么能叫赔呢?”
之后不到一年,一千直接变成了八千,恰逢他们资金周转有些困难,这笔钱很是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因为这个,霍向阳还研究了好一阵子股票,也曾在最火爆的时候想要加入,但因为做生意太忙,他人又不在申市,再加上需要本地市民购买认购证,就没加入。
苏软还记得不断涨停的时候他急的捶胸顿足后悔没买,结果就在他咬牙准备进的时候,熊市到来,每天都有富豪倾家荡产和跳楼自杀的消息传来,又把他给吓住了。
却也不妨碍他到处吹嘘,说的最多的就是他们买了的两支股票:“那个时候要是早半个月买,再晚三个月卖,那钱能再翻一倍。”
苏青青显然是记住了这件事,所以竟然提前就出发来申市了。
苏软不由皱起眉头,她倒不在乎苏青青赚不赚钱,只是实在不想撞上他们,尤其苏青青那个总喜欢损人不利己的炸弹,谁知道会干出什么蠢事来。
就像这宾馆一点都不隔音,她就在走廊上嚷嚷着说什么买股票,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呢。
可是目前全国都就这么一个交易所,不碰上的概率太低了……
苏软想着想着,又不由恨恨的咬牙,都怪鹿鸣琛,要是他在,她哪儿用得着担心这么多烦心事,把他放出来,该是苏青青和霍向阳躲她才是。
鹿鸣琛王八蛋,给老娘等着!
燕市军区某训练基地,裴智明悲一把推开鹿鸣琛办公室的门,“老大,你要完蛋了。”


第58章
苏软正想着要怎么避开苏青青和霍向阳的时候。
燕市军区医院的康复治疗室里, 裴智明推开房门看到里面的人,回头报告,“王政委,老大在这儿。”
然后才看着医用走步机上的鹿鸣琛怜悯的道, “老大, 你要完蛋了。”
他话音刚落, 王政委已经走了进来, “鹿疯子你怎么回事?事情都已经过去两天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人家没媳妇儿的都全赶回家里去相亲了,你这有家室的人怎么把新媳妇放家里不管?”
见门口有探头探脑的护士, 王政委顿了一下,“裴上尉,门关上。”
隔绝了外面的窥视,王政委看向鹿鸣琛, “说罢, 怎么回事?总不会是吵架了吧?”
鹿鸣琛耷拉着眼皮, 扶着医用走步机的扶手脚步都没停一下,要不是这大冬天的他一副汗如雨下的模样, 还以为他走的很轻松呢。
王政委又皱眉, “我记得宋医生说过不让你过度锻炼吧?”
“裴智明, 给我把他拉下来!”
“是!”
裴智明上前, 到底不敢拉鹿鸣琛, 于是机智的把机器关了。
鹿鸣琛也没说什么, 这个机器关了,就换一个, 直接坐在窗边的屈伸训练器上开始锻炼上肢。
王政委也习惯了他这狗脾气, 只是叹了口气道, “你这是又闹什么呢,这才刚结婚,大正月的就把媳妇儿一个人扔家里,这合适吗?”
想到这里,王政委忽然道,“你不会收到消息又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回来了吧?”
鹿鸣琛动作顿了一下,王政委瞪大眼睛,“你真没跟苏同志说?”
“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王政委气道,“作为一个军人,你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鹿鸣琛垂眸不说话。
王政委正要说什么,被外面忽然传来的哀恸哭声打断。
屋里的几人都不由沉默,王政委和裴智明不约而同的走到窗边。
从这里能看到院子里痛哭的一家四口,一个一身黑衣的年轻女人哭得几乎脱力,两个战士都没能扶住她,“晨哥,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呀~~”
“你走了让我怎么活~”
语气哀伤的仿佛随时要随着去世的丈夫离开,她旁边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儿见状一边喊着“妈妈”一边放声大哭。
听得人心酸不已……
旁边的老太太俯身抱住孩子,抬头似乎想跟女人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最后只叫了一句“建梅”,反而抱着女人一起哭起来,“儿啊,豆豆才三岁,你怎么舍得,你倒是睁开眼看看你媳妇儿和孩子啊……”
旁边一直忍耐的老头也忍不住捂着脸蹲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护着他们的战士默默的陪在他们身后,全都通红着眼眶。
训练室里,王政委看着墙上鹿鸣琛挂着的外套,追悼会上的小白花还在胸口别着。
他长叹一声,沉重的道,“鹿鸣琛,我们这职业有今天没明天的,家里人不知道为我们付出了多少,所以才更应该好好珍惜。”
“你看看除了你,哪个不是想着多陪陪家里人,说不准哪天就再也没有陪他们的机会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鹿鸣琛终于从器械上起身,透过窗户看着那个哭晕了被抬进医院的年轻女人,淡淡的道,“如果从来没陪过,她就不会有这样一场伤心了吧。”
“重新嫁个人,还能好好过日子。”
王政委瞪大眼睛,“你……”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摸着脑袋气得在地上转了两圈,瞪着鹿鸣琛道,“所以,这就是你不回家,欺负苏同志的理由?”
“合着我们当兵都应该先斩断七情六欲当和尚是不是?”
“不用关心谁,也不用谁来关心,等哪一天悄无声息的一走,烟消云散就了事了是不是?”
王政委越想越气,他指着鹿鸣琛道,“鹿鸣琛,你告诉我,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你爸都牺牲了,你为什么还要跟他一样选择当兵?!”
鹿鸣琛耷拉着眼皮不说话。
“还是你是怨恨你爸、怨恨你妈?他们都应该六根清净,压根就不应该结婚,不应该把你生下来对不对?!”
鹿鸣琛的手指蜷了蜷,紧紧抿着唇。
王政委继续道,“那你也怨我们呗,我们不应该认识你,不应该关心你,你死了我们不应该伤心。”
“我们死了,也不该惹你伤心,你是这个意思吗?”
“那你干嘛来参加张晨的葬礼?你带这白花干什么?你应该漠不关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才对啊!”
见鹿鸣琛依然不说话,王政委忽然上前揪住他的领子狠狠的骂道,“鹿鸣琛!你他妈就是个懦夫!”
“你自己害怕,你就伤害别人。”
“我和苏同志接触不多,但我也知道她对你多好!”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都舍不得我说你!”
“你特么津贴奖金一分钱没有,我没听她抱怨过半句,你满部队问问,哪个有家室的捐一个月津贴不被念叨?”
“人家自己买了房子还要让你跟着一起装修,人家图什么?那房子人家自己出钱买的,装修人家自己舅舅装的,为什么非要听的意见?”
“还有你鹿家那些破事,苏同志完全能不管,只要和你态度一致,不搭理他们多省事,可她为什么要那么麻烦的跟鹿家对上?费尽心思的帮你处理?”
“她自己有多少钱?都给你搭进去买人参,她图什么?她是为她自己吗?!”
“还有!你小姑去找你那天发生了什么?你小子发疯的时候,连你手底下的兵都害怕,但苏同志她做了什么,她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手指都受了伤,但黄海威却说她一直哄着你,她走了之后你就没事了。”
“你这破性子狗脾气,认识你的谁没骂过你,可黄海威和裴智明都说,人苏同志从来没生过你的气,你生气了,不高兴了,人家都由着你哄着你,没强迫过你一次!”
“你觉得她是机器人?没有喜怒哀乐,不会难过不会生气?”
“还是你觉得天底下就你最可怜?她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呢,她前十八年过的不苦,不可怜吗?凭什么要人家包容你。”
“鹿鸣琛,你有没有心!”
鹿鸣琛紧紧抿着唇,半晌喉结滚了滚,艰涩的开口,“长痛不如短痛。”
“你!”王政委噎住,气得一把扔开他,“鹿鸣琛,你个逃兵! 懦夫!”
“老子不管你了!你爱咋滴咋滴吧!”说罢开门离开。
然而走了两步,越想越气,转身指着训练室的房间道,“鹿鸣琛你趁早把离婚报告打了!你就不配结婚!”
旁边护士台里的护士们闻言对视一眼,望着训练室的房门满眼好奇。
房间里,裴智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叹了口气道,“老大,你,你怎么会这么想啊?”
“虽然有张晨那样牺牲了的同志,但我们每天那么辛苦训练不就是为了更好的活下来,保家卫国,也为家人争取荣誉吗?”
“您怎么刚娶了嫂子,就想着牺牲后的事情呢。”
他想了想道,“张嫂子虽然哭的伤心,但她肯定没有后悔嫁给张团长。”
鹿鸣琛淡淡的道,“你又知道了?”
裴智明咬了咬牙,“难道你觉得你妈后悔嫁给你爸吗?”
鹿鸣琛目光猛地扫过来,裴智明后退一步,“您好好想想吧,您和嫂子的情况王政委不知道我知道,如果您想跟嫂子终止协议。”他深吸一口气破釜沉舟般道,“我会认真追求她,我肯定不舍得让那么好的姑娘难过。”
鹿鸣琛瞳孔一缩,死死的盯住他,裴智明直接撂下一句“我去给嫂子打电话。”转身跑了。
鹿鸣琛下意识的追了两步,死死的瞪着门口,终于还是忍不住抬步朝外走去。
……
“鹿团长真的要离婚啊……”
“肯定是家里给定的不满意呗,这结婚还没十天呢吧?宁愿在部队呆着都不回去。”
“听说是乡下的,那女人得多差劲啊……”
“这下米护士不用酸了,白小姐也不用哭了,又都有机会了……”
鹿鸣琛转头看向护士台。
两个小护士被他的目光吓住,“鹿,鹿团长。”
鹿鸣琛冷冷的道,“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我的老婆,轮不着你们议论。”’
两个小护士惊讶的瞪大眼睛,显然没想到对女人不假辞色的鹿团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然而紧接着,她们又见识了鹿团长从未有过的变脸。
“老大!”裴智明急匆匆的跑回来,“嫂子不见了!”


第59章
两位小护士就见一向懒散的鹿团长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色大变, “你说什么?!”
裴智明焦急道,“刚我想给嫂子打电话替你报个平安。”
“结果嫂子妈先问我说嫂子在部队玩的好不好,什么时候回去。”
“我没敢多说,怕露馅儿, 但听嫂子妈的意思是, 嫂子大前天就带着福姨出发来燕市找你了。”
鹿鸣琛眉目间现出焦急之色, 顿时拄着拐杖往办公室走。
王政委已经在了, 见他进来就要打电话,一把将话筒夺过来,“你是生怕不露馅儿吗?”
他拿起电话, 没好气的道,“福姨的号码!”
鹿鸣琛快速的报出号码,拨出去后很快就被接通,“喂。”
“你好, 我是鹿鸣琛的领导……”
……
“是的, 他到处任务, 电话确实不固定。还是让苏同志给你打电话。”
“是的是的,初四一早接到了, 哦, 看我, 说错了, 是初五, 初五一早到的, 哦,凌晨四点就出门啊啊……”
“小夫妻感情好……放心放心, 回头肯定叫鸣琛按时送她回去。”
套完话, 王政委挂了电话, “根据苏同志的母亲和福姨提供的信息,苏同志大年初四送林富同志回了燕市,初五一早说要来军区找你,凌晨四点就出发了。”
“他们都认为苏同志这会儿在部队,”王政委看着鹿鸣琛,“但是你没有去接她吧?”
“今天已经初七了。”
“火车站拐卖妇女儿童的人可特别多,苏同志那样年轻的漂亮小姑娘一旦中招……”
王政委没往下说,但所有人都能想象是什么后果。
鹿鸣琛转身就往外走,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训练过度,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王政委面无表情的道,“王杰、杨刚!”
“到!”两个人从门口闪出来。
“送鹿团长回去休息!”
鹿鸣琛不可思议的看着王政委,王政委道,“想来你也不关心,回去休息吧。”
然后对裴智明道,“我这边联系燕市火车站和公安局,你去东林市一趟。”说到这里他看了鹿鸣琛一眼道,“看看苏同志是因为生气离家出走,还是因为出来找人而遇到了什么。”
鹿鸣琛的情绪再控制不住,直接就要往出冲,却被两个战士拦住。
裴智明犹豫的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鹿鸣琛怒喝,“让开!”
王政委看着他挣扎,“你这又是做什么?就像你说的,反正长痛不如短痛,既然觉得别人不用在乎你,你也别太在意别人了。”
“苏同志如果顺利找到了,我会批准你们离婚,给她找个更好的,如果找不到……”
王政委冷笑,“跟你说什么呢,反正你也不在意。”
鹿鸣琛眼底充血,怒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王政委学着他刚刚的样子,耷着眼皮淡淡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感情你伤人心还分时候呢,专挑高兴的时候伤?出事儿了就继续情深义重?”
说完吩咐两个战士,“把他押回去!”然后转身离开。
听着后面传来的打斗声,王政委冷笑,“小样儿,还治不了你!”
裴智明开着吉普车快到门口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冲了过来,把他吓了一跳。
待踩了刹车看到那人之后,他受到了更大的惊吓,这还是他向来从容的老大吗?
衣服凌乱,满身狼狈,仿佛是从哪儿逃出来的,不过目光依旧锐利,盯着他仿佛要把他大卸八块一样。
车门猛的拉开,鹿鸣琛支着拐杖飞快的跳上车,“走!”
吉普车风驰电掣,驾驶式里的气压却低的吓人,鹿鸣琛坐的笔直,一言不发,裴智明怀疑要不是还用得着他开车,他家老大估计能直接把他踢下去。
看他越来越可怕的脸色,裴智明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其实,嫂子昨天才给家里人报过平安,说是在部队呆着呢,人应该是没出事,老大您别太担心。”
鹿鸣琛猛地扭头看他,裴智明紧紧的抓着方向盘,连忙辩解,“是王政委命令不让我说的!”
鹿鸣琛开口,“什么时候报的平安,具体怎么说的。”声音因为情绪紧绷而微微发哑。
裴智明连忙道,“除了初五那天,初四和初六都打电话了,一般都是中午和晚上打,就说在部队等你出任务回来……”
鹿鸣琛紧绷的身体慢慢的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裴智明推测道,“我觉得嫂子可能就在东林市,估计就是你突然出走,嫂子不好跟家里人交代,所以才说来找你,毕竟嫂子那么爱面子的人……”
他话没说完,就感觉旁边的目光仿佛要刺穿他一样,身体一僵,“怎,怎么了?”
鹿鸣琛垂眸,“开快点!”
在可怕的压力下,吉普车开的飞快,幸亏这会儿没什么限速,七八个小时的路程,他们五个小时就开到了。
车子直接停在平安小区楼下,上楼之后,裴智明等着鹿鸣琛开门。
鹿鸣琛却盯着防盗门,脸色非常难看。
“您没家里钥匙?”裴智明惊讶,见鹿鸣琛眼皮耷拉的都快合上了,他惊吓万分,“老大你别急,嫂子妈家肯定有钥匙,我去取,我就说路过要从家里拿点东西。”
鹿鸣琛又抬眼盯住他,裴智明现在非常后悔自己一时脑抽说什么要追求苏软的话,所以现在他这是该去还是不该去?
他小心翼翼的道,“要不您自己去?只是怕要露馅儿。”
鹿鸣琛死死的盯着他,“你去。”
裴智明:……
有点不敢,但不得不去。
跑下楼的时候心中对王政委骂骂咧咧,既然是恋爱任务为什么不派黄海威来,他总觉得这趟回去,他小命要不保。
从李若兰家取来钥匙,两人顺利进了门,屋里空荡荡的,裴智明摸了摸桌上的灰皱眉,“嫂子这几天都不在。”
鹿鸣琛径直走向主卧,床上也没有睡觉的痕迹,她并没有偷偷住在家里,她去哪儿了?
裴智明猜测道,“会不会出去住旅馆了?”
鹿鸣琛深吸一口气,仔细的扫过房间的各个地方,希望能找到一丝线索。
这一刻,他多么期望苏软留下一张字条,至少让他知道她去了哪儿,去干什么了,不用这么提心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