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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羡来到陈家村时,就瞧见一个人影在灶房里晃动,他皱眉正要去看清楚,那人影侧过脸。
月光照在她绰约的身影上,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宋羡认出来那是谢良辰。
偷偷摸摸在自家灶房中翻找什么?
宋羡站在墙角的阴暗里,看着谢良辰在灶房晃悠。
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她鬼鬼祟祟的模样,委实乏味的很,不过宋羡站在那里良久,直到谢良辰走出灶房。
“在灶房藏了厨娘?”
一道声音传来,谢良辰打了个冷颤,她转头看去,瞧见了宋羡向这边走来,他那高大的身影仿佛能将头顶那抹月光遮住。
谢良辰就要上前行礼。
宋羡道:“做毛织物要假手别人,每次做饭食是不是也要带个厨娘偷偷帮忙?”
谢良辰一眨不眨地望着宋羡,所以她与宋老太太说的话他都听见了?既然这话都听到了,那么后来……
宋羡接着道:“如果不去给我祖母做饭食,我就将你绑着关起来?”
谢良辰就知道今晚不简单,没料到宋将军心眼这般小。
谢良辰道:“将军没这样说过,我是哄老太太欢喜的。”宋羡是没要挟关她,却说过要杀了她。
“想得美,”宋羡声音冷淡,“让你白吃粮食?那是谁欠谁的债?”
宋将军这冷冰冰的话……不知为何让谢良辰想笑,但她竭力忍住了,她板着脸郑重地道:“大爷说的是,下次我不会乱说了。”
宋羡乜着她,话说的柔顺,不乱说,就是不哄祖母了?她不会想不到,这是故意在堵他的嘴。
“准备好了?”宋羡看了看院子里空旷的一角。
让他看看她拳脚功夫有没有嘴皮子长进的快。
谢良辰整理好衣裙,快步走了过去。
依旧是宋羡让她双手、双脚,只站在原地躲避。
不过这次她也没有轻易就被闪得摔跤,持续的时间比第一次长了不少。
宋羡颇有些意外,上次吃过的亏,她倒是都记得清清楚楚,不再轻易攻他下盘,而是认认真真地向他出拳,仿佛将他当成了一根木桩。
从未做过人棍的宋羡,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一拳从他的脸颊擦过,因为剧烈活动,她的气息略微急促,月光下微风吹过她垂下的发丝,从她的脸颊上掠过。
仿佛一滴水落入他的心湖中,微微泛起了波澜,只不过并非什么美好的情景,而是……
宋羡下意识地感觉到鼻子一酸,仿佛那拳头已经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鼻子上。
第114章 不用害怕
宋羡只觉得那痛觉是如此清晰。
鼻子一酸,直冲向眼睛。
在战场上受过许多伤,但没有哪次会突然让他如此清楚的去回想。
仿佛这伤并不只是在身上,而是在心里。
让他觉得讶异,有些羞耻,像是猝不及防地丢了颜面。
宋羡回过神之前,身体又一次习惯地做出了反击。
他不会在这样的时候让人打到他,特别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脸上。
宋羡伸手握住了袭来的拳头,若是换做旁人大约会手臂一沉直接扭过去,但触手那拳头柔软而小巧,他猛然惊觉,随即将扭改成了拉扯,然后松开手。
“嘭”地一声,谢良辰摔进了不远处的药材堆中。
宋羡站在那里,失神地看着谢良辰的背影,这次他是真的想要指点谢良辰拳脚功夫,没想会再将她摔出去。
他这个感觉到危险就做出反击的习惯是早就养成的,因为经常身处险境,不能有一刻放松警惕,程彦昭包括他身边的常安、常悦等人都知晓,不会突然离他过近。
上次他会摔谢良辰是因为她偷袭,这次是他走了神。
宋羡看先那药堆,趴在上面的人没有立即起身,他不由地向前走了两步,完全忘记了上次她的“兵不厌诈”。
“我不是有意的。”
话说出来,宋羡一怔,他居然开口解释?
不知是气氛突然尴尬,还是他意识到自己的失常,宋羡顿时皱起眉头。
突然的安静,让人急于扭转局势。
宋羡道:“你委实有些长进,我躲闪不及,不得不出手。”话说出来,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否则如何解释说好了让她双腿双手,却突然伸出手臂阻挡?
药堆里的人依旧没有动静。
宋羡接着道:“用不用我拉你起来?”
“不用麻烦大爷。”谢良辰慢慢地爬起。
她其实挥出那一拳时,就知道不太好,身体摔出去的瞬间,她怀疑宋羡想起来了。
但既然做了,她也不害怕,就想要起身面对,突然听到宋羡那句话,于是怔愣在那里。
不过就是摔了一下,宋羡要指点她拳脚时,她就有所准备,而且这次摔的力道比上次要轻了许多。
没料想宋羡还会做一番解释,一时半刻没有回过神来,干脆听宋羡将话说完。
宋羡眼看着谢良辰起身,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然后她伸手从药材堆里拖拽出一个破布袋子。
谢良辰递到宋羡面前:“今天我瞧见外祖母与舅母偷偷摸摸的说话,知晓她们肯定又藏了糠皮和瓷土,我在灶房里没找见,摔倒的时候恰好摸到了。”
宋羡气结,所以她没有立即起身,只是在摸那布袋子,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幸好谢良辰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
明明松了口气却心中隐隐又有些不快。
不过转瞬之间,宋羡恢复常态:“瓷土?陈家村不是不缺米粮了?为何还要藏糠皮、瓷土?”
“习惯了,”谢良辰道,“饿了好多年,总怕突然有一天闹灾荒,有再多粮食也不够用,又怕冬日里有大雪,到时候就会有流民和贼匪,这些糠皮我也不会丢掉,就是先藏起来。
毕竟糠皮还是能果腹的,但不能交到外祖母手里,免得外祖母早早就开始做打算。”
宋羡听着这话,想起前世时北方的疫症:“再过半个月,天就彻底冷了,城中会开设粥厂,衙署也会分发些粗粮。”
谢良辰笑道:“大爷戍守镇州果然不一样。”前世宋羡去西北戍边,镇州在宋启正手中不是这般模样。
明知她在故意说好话,宋羡皱起的眉毛却舒展了些,想到今天祖母的欢喜,他道:“祖母有你陪着说话,心中难得舒畅。”
谢良辰道:“老太太送给我不少点心,陈家村的孩子们都尝了,一个个都让我替他们感谢老太太。”
宋羡道:“前世……我祖母不久就过世了,如今希望她能身子康健。”
谢良辰道:“这次大人是不是请了有名的郎中去给老太太看脉?”今天去宋家时,她也仔细看了看宋老太太,虽然她不擅长切脉,但总觉得老太太的病症不在身上,而是在心里。
宋羡颔首:“许先生医术了得,改日我来请许先生上门为祖母诊脉。”
谢良辰再次应声。
说完这些,突然就不知晓再说些什么,谢良辰正想着要不要提及防范疫症之事,可是做成药之事她还没来得及向许先生提及。不知能不能做出来,现在告诉宋羡未免太早了些。
迟疑间,就这样断了话题。
静谧了许久,谢良辰以为宋羡该走了,却没想到宋羡突然道:“觉得苦吗?”
谢良辰抬眼向宋羡看去:“大爷说的是在陈家村?”
宋羡点头:“前世你虽然嫁去了苏家,但衣食住行总比在这里要好得多,至少不用去藏糠皮。”
谢良辰没有迟疑:“能在这里与外祖母和阿弟在一起,比什么都好,就算前世在苏家一生锦衣玉食,也不及在这里一日。
说到这个,还要多谢大爷,如果没有大爷,我可能不会回到这里,我不是在解释……那桩事委实说不清楚,不论如何,我记得当年自己说过的话,会报答大爷。”
到现在谢良辰也不知道,重活一世到底是因为她还是宋羡,不过为了避免宋羡以为她想要为自己开脱,先要说清楚。
不知是因为哪句话,宋羡不但没有怪罪,反而有些愉悦。
宋羡与谢良辰四目相对:“你也不用如此小心翼翼,只要你不会做有害我之事,我就不会取你性命,更不会牵累你身边人。”
少女清亮的眼眸中映着皎皎月光。
“怎么?”宋羡道,“不信我说的话?”
“信,”谢良辰向宋羡行礼,“多谢大爷。”
宋羡挪开视线:“陈家村若是有什么难事,也可以让常悦来寻我,这些日子我会在镇州和祁州。”
风略微有些凉。
宋羡道:“回去吧!”说完他转身向外走去。
看着宋羡离去的方向,谢良辰也是许久才想明白,或许是宋老太太在宋羡面前为她说了话,所以宋羡愿意对她多些信任?
债主从凶神恶煞变成和颜悦色,自然对她是件好事。
宋羡一路走出陈家村,常安忙牵马过来。
不知为何宋羡不想骑马,吩咐道:“走几步。”
常安迎着北风,刚张嘴就被灌了一肚子,这样的天气,委实不适合“走走”。
第115章 无惧
宋羡一路走回城中,他没有去衙署而是直接回到了小院子。
服侍宋羡梳洗后,常安才轻轻地掩上了门。
“大爷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坦?”常安手下的人前来询问,大爷平日的习惯,不会这么早安寝。
常安一眼瞪了过去:“去衙署说一声,那些事留着明日再处置。”
手下的人还在向屋子里张望,一脸欲言又止。
“怎么?”常安皱眉道,“大爷忙了这么多天,还不能歇一歇?”
“能,能。”那人不敢再说别的,一溜烟地跑开。
常安守在门口,听着屋子里一片静谧,他不由地松了口气,他一直跟在大爷身边,眼看着大爷每天那么忙碌,总是害怕大爷会伤及根本。
大爷是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就连身边人的劝说也一概不听,幸好现在有顾大小姐。
常安心中暗自思量,等到这些三七茶喝完,他是不是送信给常悦,让常悦提醒顾大小姐再熬茶过来?
宋羡睡得很安稳,躺在床上不久就进入了梦乡,不知睡了多久,他耳边隐约听到有人说话。
那是在宋启正中军帐外,有人在低声议论。
“大爷才十六岁,让他带着人充当前锋未免太过儿戏,不知为何将军会答应。”
“你就是榆木脑袋,大爷是将军的嫡长子,对战辽人会增我军士气,再有……便是你我都知晓的……大爷虽然年纪小,但是不怕死,将军还要带着我们攻城,不能出差错,所以他做前锋最好。”
宋羡知晓那是他第一次请命做前锋时在军中听到的话。
前锋擅打恶战,有时候还有以身为饵,这是他在军中为自己寻到的位置。
无需被任何人庇护,只有一往无前。
就像他第一次看到谢良辰时的情形,她眉眼间的狠厉和果决,让他觉得熟悉,似是瞧见了那时候的他。
睡意再次袭来,将他裹入更深的梦境中。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再出现景象时,周边一片昏暗,只有浑浊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宋羡感觉到自己被关在木笼子中,木笼浸满了海水,他隐约瞧见了一个身影向他而来。
受伤的眼睛被咸涩的海水蛰的生疼,但他还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那人越靠越近。
终于那身影到了他面前,素白的手一把将他牢牢地握住,拖拽着他,想要将他和沉重的木笼一起向上拉起。
显然她的力道不够,只能陪着他和木笼一直向下坠去。
他焦急中就要将那只手甩开,可她五指收拢陷入他指缝中,无论如何也不肯放。
海水涌入他的鼻子,让他胸口炙闷,几欲晕厥过去,忽然有一道光从头顶落下,那浑浊的海水瞬间变得湛蓝而清澈,眼前的人也愈发清晰。
那不是一个小孩子,而是个少女。
一双清亮的眼眸中写满了坚定、冷静和倔强,身上的衣裙笼罩那束阳光下,发着金黄的光晕。
那是谢良辰。
他的木笼子忽然被打开,整个人随着她向上游去,周遭的海水不再冰冷刺骨,而是带着一股暖意。
海面就在他的头顶,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终于浮出水面,胸口的炙闷也随之荡然无存……
宋羡忽然睁开眼睛,清晨的阳光洒入屋中,虽然还没能照在床前,他却感觉到了那抹温暖。
宋羡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思量着,这抹阳光与梦中的极为相似。
半晌宋羡起身,可能是因为睡足了觉,格外的神清气爽,他拿起常安早就备好的衣袍穿在身上。
片刻之后,宋羡从屋中走出来,常安从灶房里端出一碗热好的三七茶。
“大爷。”
常安迎上去说话,谁知刚喊了一声,手里的碗就被宋羡接了过去。
宋羡将三七茶一饮而尽,然后看着常安。
宋羡道:“兑水了?”
常安被问得一愣:“没,没有啊。”
“没那么难喝了,”宋羡道,“准备点饭食带着,跟我去练兵。”
他早就不需要有人在前面披荆斩棘,在背后支持庇护,他会以他的力量稳住局势,让人不敢轻易觊觎。
……
宋家。
宋启正从书房中出来,不管是他还是亲信和幕僚,脸上都是疲惫的神情。
宋旻出事之后,镇国将军府表面上安稳,其实一片混乱,军营中更是人心动荡。
商量了一夜,众人得到一致的结论,李佑会押解宋旻入京,朝廷还会要求宋启正一并前往,这次入京宋旻的命保不住,宋启正还要说服皇帝相信他对儿子通辽之事一无所知。
“大爷去了哪里?”宋启正问府中管事。
管事道:“大爷昨天歇在他自己院子了,今天一早就去了军营练兵。”
说是练兵,其实就是为了稳住军心,告诉将士无论发生什么事,宋家都会一直留在北疆。
宋启正看了一眼身边的亲信。
亲信立即道:“我们也就回营中。”他们能看住将士不去主动向宋羡示好,但谁也不能拦住人心所向。
人人自危的时候,都怕被扣上通敌的罪名,宋羡却可让他们定心。
宋羡做的没错,就像每次征战,不用被人提点就能出现在最合适的地方。
宋启正不能埋怨宋羡,也不能在将士面前质疑宋羡,因为宋羡的举动挑不出错处,不能让宋家内斗祸及他们麾下将士,宋羡做事愈发有章法,不骄不躁,缓缓图之。
等到亲信和家将离开,宋启正才向内宅里走去,走到荣夫人的院子,主屋里的人影就冲了出来。
正是面容憔悴,看起来狼狈不堪的荣夫人。
“老爷,”荣夫人眼睛红肿,她一把拉住了宋启正的手,“怎么样?可商量出救下旻哥儿的对策?
这次旻哥儿知错了,他再也不敢了,只要能让他活下来,怎么都行,朝廷是打是罚都可以,若是不行,老爷还有赫赫战功,怎么也能换回旻哥儿的性命对不对?”
宋启正静静地看着荣夫人,半晌他终于开口:“梳洗一下,换件衣服,我带你去牢中看旻哥儿。”
荣夫人惊喜地睁大了眼睛:“老爷,妾身就知道老爷一定有法子。”
宋启正手臂一挥推开荣夫人向前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脚步:“最后一次。”
荣夫人的笑容僵在脸上:“老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是最后一次?”
第116章 失败
宋启正没有理睬荣夫人,径直走进了主屋。
荣夫人顾不得别的,快走几步追了过去:“老爷,您说话啊?”
荣夫人声音中带着惊慌,若是往常宋启正大约会心软,但今日不同,他始终沉着脸,眼睛中有遮掩不住的怒气。
荣夫人焦急之中没有察觉,依旧缠上来拉住宋启正的手臂:“老爷,您不能不管旻哥儿,您还记得吗?当年裕哥儿和旻哥儿被辽人捉去,您说过只要两个孩子能回来,您不会再让他们受委屈,您都忘记了吗?”
荣氏再次提及辽人,宋启正额头上青筋一跳,伸手一挥将荣夫人甩开。
荣夫人猝不及防脚下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你还敢提及辽人,”宋启正一双眼睛血红,“我没忘,忘记的是宋旻?他忘记了,他们兄弟之前是如何被辽人抓走的,现在竟然还敢私下里与辽人来往。”
荣夫人看着宋启正狰狞的面容,一时愣住了,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为宋旻辩解。
“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宋启正面色铁青,“单凭这条罪名,不用送去衙署,我就该亲手斩杀了他。
多少将士死在辽人手中,若是一个通敌的罪名压下来,你知道会死多少人?你让我怎么向他们交待?”
荣夫人从来没见过宋启正这般模样,整个人瘫软在那里瑟瑟发抖。
“这是他自己惹出的祸事,”宋启正道,“怪不得旁人,别说我救不了他,就算我能救,我也不会伸手。”
听到后面这句话,想到宋旻可能落得的结果,荣夫人忽然涌出一股气力,不管不顾地膝行几步上前拉住了宋启正的衣袍:“老爷,您不能这样,旻哥儿绝不会与辽人来往,定是有人陷害,妾身……”
宋启正盯着荣夫人:“乔副将手下的人和常山都招认了,那商贾王俭是辽人的奸细,乔副将就是通过王俭从辽人那里拿到了战马和货物,还让戍守祁州的副将前来镇州陷害陈家村的人,这些都是李佑亲眼所见。
你说是谁陷害他?谁能让他这样做?”
荣夫人早就听到了这些消息,可现在经由宋启正说出来,一切都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要说一定有人害了他,”宋启正长长地吸一口气,目光更加凌厉,“那就是你。”
荣夫人嘴唇一抖。
宋启正道:“不要以为宋旻不说,我就不知道那调兵的令牌他是如何拿到的。”
荣夫人握着宋启正的手瑟瑟发抖。
宋启正道:“是你给他的,否则他不会早早安排一切,如果你早些告诉我,而非偷令牌给他,他也不会落得这个结果。
我就是要带你亲眼看看宋旻眼下的情形,让你看个清清楚楚。”
荣夫人的眼泪不停地淌下来,她开始摇头,怎么也没想到宋启正是这样的意图。
宋启正素来不准她问军中事,现在虽然没有在衙门戳穿她,却也让她感觉到了剜心般的疼痛。
宋启正话音刚落,院子里一阵惊慌的呼喊。
“老爷饶命,老爷奴婢知错了,老爷饶命。”
荣夫人慌张地向外看去。
宋启正道:“调兵的令牌我放在书房之中,当日看管书房的管事和家将一并杖责五十送去衙署,日后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所有人一并处死。”
荣夫人的手紧紧地攥起,宋启正这不是要处死奴婢,而是在威吓她,如果她再敢做这样的事,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荣夫人想起赵妈妈说的话,让宋启正知晓实情,她就是死路一条,宋启正并不在意她和两个孩儿的性命,他在意的只是他自己的官位,愤恨就像一股火苗从荣夫人心中蹿出,将她烧得痛不欲生。
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对宋启正抱有一丝期望,如果旻哥儿真的没了,这笔账她要记到宋启正和宋羡身上,总有一日她要让宋启正和宋羡赔命。
“还愣着做什么?”宋启正道,“去换衣服,我带你见宋旻。”
说完这话,宋启正不再理会地上的荣氏,大步向内室走去。
转过脸后,宋启正脸上的威严和肃穆消失殆尽,留下的是疲惫、后悔、失望,还有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心情。
他后悔纵容荣氏和宋旻,让她们做出这种事,如果他再不整饬内宅,往后还不知晓会发生什么。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不管是荣氏还是宋旻,都不是他想的那般模样。
荣氏并非一心敬重他,凡事都要与他商量,绝不敢自作主张,宋旻也不是个处处为他打算,孝顺、乖巧的儿子。
看透这一点,就像是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宋启正坐在椅子上,眼前忽然浮现出宋羡生母的面容,她总是讥诮地望着他,仿佛无论他做什么都不能入她的眼。
她倔强、刚毅,决定的事谁也无法改变,怀了他的骨肉却还想着要与他和离。
如今的宋羡就像是在替她证明,他永远不及她。
……
祁州。
苏大太太从噩梦中惊醒,她看一眼沙漏,不过才睡了一刻钟。
吕妈妈听到动静忙进屋服侍。
苏大太太道:“我哥哥回来没有?”
吕妈妈摇头:“方才奴婢又去问了,舅老爷衙署忙,可能这两日都不能回来了。”
苏大太太心窝一阵乱跳,听说镇州的事后,她就一直心神不宁,哥哥帮着一支商队从她手里买了一些熟好的药材。
药材的价格很不错,那商队的东家也与哥哥相熟,她欢欢喜喜地将药材卖了,可是卖过之后,她一直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那商队拉走药材时遮遮掩掩,哥哥还再三嘱咐她不能与任何人提及,现在甚至不能告诉苏家人。
后来宋旻出了事,哥哥又来找她说:“千万不能说出去。”还让她改动账目,让那些药材“从来不曾”出现在苏家,否则就可能会有灾祸。
苏大太太想要问清楚,偏偏哥哥就此去了衙署,再也没有回来。
药材若不是卖给了商队,哥哥将它们弄去了哪里?苏大太太一面劝自己不要想的太多,一面又控制不住地去思量。
吕妈妈知晓苏大太太的担忧:“大太太放心,绝不会有事的。”
苏大太太深深地吸一口气,刚想要出去走一走,就瞧见管事进门道:“太太,有大爷的书信,送信的家人说,大爷不日就要来了。”
第117章 相见
苏大太太将苏怀清的信函展开查看。
除了向她请安之外,里面的内容与家人禀告的差不多。
“将药铺管事过来见我。”苏大太太吩咐下去,在怀清来之前,她要将账目做好,免得会被怀清察觉。
管事退下去之后,苏大太太皱起眉头坐在锦杌上,真没想到官药局选了陈家村的十八味药材,那十八味药材都是北方盛产的主药,有了这个名声在,陈家村的熟药还怕卖不出去?
真是可笑,苏家的药铺竟然没有争过小小的陈家村。
苏大太太想到自己在镇州见到谢良辰的情形,早知晓会有今日,那天她就不会帮忙让谢良辰顺利地离开谢家,更不会帮谢良辰要回那两块山地。
陈家村卖的第一味制黄精,就是从那山地中挖出的。
苏大太太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
陈家村。
织房内外一片热闹,陈家村入冬之后走了不少毛织物,却都卖给了商贾,陈老太太的毛袜子是唯一留下的物件儿,许多人都盘算着明年有了银钱或许自家也能留一些,不曾这样的奢望今年就实现了。
织房做出的第一条被子给赵婆婆,让赵婆婆睡了个安稳觉,但赵氏早就糊涂了,睡得暖和了就问媳妇,天这么暖和,为啥不带她出去走走。
“娘,现在可冷咧,冬天呢。”
赵氏道:“莫要觉得我老了就骗我,天冷还是暖和我还不知晓?天冷的时候冻死人咧,我家小四、小六都冻死了,能这样?能这样?”
赵氏喝着粟米粥和媳妇犟嘴。
“咱们陈家村有羊毛做的被子了,所以您觉得暖和。”
赵氏沉默了半晌才又大怒:“还骗我,羊毛做的被子?那是什么东西?京中的达官显贵才能盖。”
赵氏媳妇将被子拉起来,让赵氏将手伸入布帛中摩挲其中的羊毛。
赵氏粗砺的手一遍遍的摩挲,半晌眼睛微红:“真软,真暖和。”
过了一会儿赵氏又将这番话忘记了,赵氏媳妇这次直接将婆母的手按进羊毛被子中,赵氏就这样反反复复地摸着,不知什么时候脑子似是更糊涂了,又似更清醒了,不停地喊人道:“快……快将我的四儿和六儿抱过来,让他们都暖和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