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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豆腐,土豆炖牛腩,麻油鸡,手抓小羊排,还烫了盘青菜,一份桃羹。刚刚我看到有一笼子肥壮的湖鸭,让他们收拾了几只,挂在火窑里,过几日就能吃了。对了,前阵子我做好放在乾清宫的梅子酱可还有?”
“早就没了。就那么两小罐,早上沾馒头吃了。”皇帝边说边拿了一块小羊排吃起来,一面点头,“本来不怎么饿,闻到这香味馋虫就来了。——抬到乾清宫去,朕得洗洗再吃。”
他走过来牵住赵素的手,甚自如地踏上长廊,往乾清宫走去。
慈宁宫这边正好有女客走出来,隔着宽阔甬道远远地看见这一幕,脚步都定了下来。
送客的罗允微微扬唇看着面前的罗夫人:“夫人在看什么?”
罗夫人收回目光:“想不到皇上还有如此温柔可亲的一面。”
“那是自然。”罗允颌首,“我们的皇上温厚和善,爱民如子,本就是位仁君。宠爱自己的妻子,也是自先帝那时流传下来的传统。”
要不怎么说是太后身边的女官呢?光这句话出来,就足够把人的话头给堵住了。罗夫人没糊涂到去跟宫里女官说些有的没的,便点点头继续抬步。
路过的两个太监看到她走远,嘀咕起来:“皇上都已经立下皇后了,罗夫人还是雷打不动地每旬进宫来觐见太后,到底是图什么呢?”
“嗐,八成是指望皇上纳妃呗。”
“你可小声点,这可是老太师府上的太太,要传到罗家耳里,可有你好受的。”
“怕啥,这话又不是我一个人说……”
不管怎样,这声音到底越来越低,最后逐渐隐匿在了暮色里。
赵素与皇帝到了乾清宫,皇帝去里间更衣沐浴,赵素则在殿外头遛达等待。
这年头城里没有高楼,日落也似乎落得晚些,西边有一片火烧云,将大半个天空耀得红彤彤的,殿宇上的琉璃瓦更是闪耀成了金色,宫门城楼处旌旗摇摆,一个个如同苍松一样站得笔直的士兵,就像扣在天幕里的一道道剪影。
五福迈着小碎步走过来,跟赵素打了声招呼,却过门未入,又交代别的小太监去御用局。
赵素闲着也是闲着:“去御用监做什么?”
“这不是延平郡主快进京了么,太后让郡主住宫里,方才高公公让小的传话去御用监,让他们送些字画什么的去宫里摆着。”
赵素今儿是第二次听人提到延平郡主要回京这件事了,也是第二次感觉到他们的煞有介事。她想了下:“郡主住宫里?”
“住永寿宫,还是从前她住过的地方。”五福说着往前头看了眼,道:“小的先去传个话,素姑娘您别怪罪。”
“去吧去吧。”
赵素摆手。
看着五福急匆匆的小碎步,她眉头也跟着微微扬了扬。
“在看什么呢?”
这时候皇帝带着一身淡淡的龙涎香到了跟前,换上袍服的他负手踱步,很是悠闲的样子。
“哦,”赵素顺势指着前面的城楼,“看那个,我还没上过那儿呢。”
在夜幕背景下,城楼越显巍峨,于眼前的场景,确实很有冲击感。
皇帝扬唇:“想去吗?”
“想是想,就是我也知道那地方不能轻易去啊。”
“这是咱家的地盘,没什么能不能的。”皇帝把她的手牵起来,扭头吩咐四喜:“把食盒抬上城楼。”
“……是。”
四喜回得诚惶诚恐,赵素也不踏实了,她只是随口一说,怎么就还要上去在那儿摆桌吃饭了?她看着坚定地牵着她朝前走的皇帝:“就不这么兴师动众了吧?您看我也没想过当褒姒,也没想过让您当周幽王……”
“打住。”皇帝扭头睨她,“这儿将来也是你的家,我带我的未婚妻上自家楼上吹个风,就成了昏君不成?”
这一眼睨得不痛不痒,反正赵素是没被吓唬到。
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天塌下来有他顶着,她也没什么好怕的,丢下一句“到时候别人要参我,你可得帮我说话”,然后就随后上了台阶!
近前的城楼尤其宏伟,让人心生敬畏,一步步登上去,眼前豁然开阔,不过还没来得及细看,面前就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片将士,山呼着万岁,这样阵仗是赵素未曾见过的,顿时不敢迈步,生怕行差踏错。
“平身,你们当你们的差便是。”
皇帝平和地吩咐下去,为首的几名将领朗声称是,迅速就退到了各自位置上。
这几位将领赵素也时常见到,偶尔也会打个招呼,人也挺风趣的,但都是在下了差之后,此时此刻他们身兼使命,一丝不苟,完全展现出了一名军人的严谨,让赵素也忽生出几分敬意。
太监们还在摆桌,皇帝牵着赵素到了城墙边,指着下方道:“这万家灯火的城廓,就是我们的京城。”
第299章 黄袍
赵素扶着墙头,看着这一大片黑压压屋顶街道之间闪耀的灯火,不由道:“这就是先帝给太后打下的江山。”
皇帝看了她一眼;“你这口气怎么听着像是在羡慕?”
废话,谁的心里没住着个玛丽苏?她羡慕羡慕又咋地?
皇帝倒也没怎么,伸臂将她肩膀一揽:“朕虽然不能给你打江山,但朕会给你一个繁荣太平的江山。”
说玛丽苏,“玛丽苏”就来了!赵素看他一眼:“果然男人都是不服输的物种。”连自己亲爹也要比一比呢。
皇帝笑了,一会儿的安静过后,他目光逐渐转得幽深:“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毕生梦想。天下人都可以将自己和差事身份分开来,但我不能。天子事即为天下事,我一举一动都关系到朝局,很多事上就不能不被束缚。只有做到先帝那样,将皇权牢牢抓在手上,能令行禁止,才能拥有些自由。”
赵素是社会主义青年,但是此情此境下,也赞同皇帝的说法,要办事,总得自己说话有用才行。当然要是换个昏君来,她就不这么认为了。
她安慰道:“放心,人家刘彻在位五十多年呢,您还有大把时间施展抱负呢。”
皇帝笑了下,看太监已经摆好桌,引着她走到饭桌旁坐下,看看左右道:“说实话,在城楼上吃饭我也是第一次。”
赵素也跟着看了看,说道:“刺激吗?明儿就会有听到风声的大臣进宫弹劾。”
“人不轻狂枉少年。也就是遇上你,要是换了别的人,我才不会呢。”
皇帝举起筷子开吃。四面已经放置了许多烛台,光线十分明亮,菜肴的色泽也能看得分明。
赵素也举起筷子来,吃了两口,她没忍住,对着对面烛光下眉眼俊挺的皇帝出了神。皇帝终于看见,薅了她头发一把:“看什么?”
赵素期期艾艾道:“你小时候跟延平郡主朝夕相处,是不是最要好的小伙伴?”
皇帝夹菜的中途瞥她一眼。
赵素进一步道:“她怎么不在宫里住着,要去广西呀?”
皇帝低头吃羊排,不紧不慢道:“威远候是她亲哥哥,他要接她走,我们也不能强拦着。”
赵素哦了一声。又道:“那,威远侯为何要接她走?”
皇帝啃着羊排,半日未语,直接啃干净了,他才拭着手指尖说道:“这就要去问威远侯了,我不太清楚。她只是我的表妹而已。”
赵素哦了一声,重新夹菜。
这回答也算没毛病,赵素也不是不相信皇帝,只不过吧,陆太后对延平郡主的归来是如此重视,这至少说明延平在皇家有着举足轻重的份量,既然如此,明明已到了谈婚论嫁之龄,一年前为何威远侯却要把她接走,而陆太后也放她走了呢?
不过皇帝明确表示与她只是亲戚关系,也许当真只是她想多了。
她索性放开肚皮吃饭,就在低头喝汤的当口,从远而近传来了盔甲的碰撞声,抬起头来,那盔甲声就在不远处停下了。一个将领匆匆到了近前,正与阻拦中的四喜说着什么。皇帝放下牙箸:“何事?”
将领不由分说走过来了:“皇上,王将军从皇陵回来了,正在宫门下求见,似乎他还带来了皇陵那边的重要线索,正急着面见圣上。”
王将军?!
赵素迅速转向皇帝:“是王胤?”
王胤竟在这当口回来了?
她以为皇帝也会像她一样惊讶,没想到皇帝却甚是淡定,接帕子拭了拭唇,就道:“传王胤上来。”
那将领称是,即刻下去了。
赵素看着皇帝:“你知道王胤会回来?你难道是特意在此等他?”
“也不算是知道。不过算算行程,你哥昨夜里应该已经到了皇陵,而如无意外,王胤今日定要归程。既然白天没到,那夜里则十有八九。”皇帝举起汤碗,喝了一口又看向她,“你不是要问个水落石出吗?为显公平,王胤回来的第一面,你我都在场更好。”
赵素屏住气:“你不怕算错了?”
皇帝扬唇:“算错也无碍。”
话是这么说,但他浑身上下透出的笃定,却让人莫名相信他一定不会算错。赵素深吸气,不得不佩服他这般沉得住气。这小半日工夫她觉得他俩光谈情说爱了,还以为就这样呢,谁知他不声不响还把王胤给安排了。
想到这里她连扒了几口饭,然后端坐着看向楼梯处。
片刻工夫而已,脚步声重新响了起来,两道魁梧身影一前一后走向这边。
赵素看向皇帝,只见他仍在吃菜,注意力好像丝毫没有分散。
“臣王胤,叩见皇上!”
随着盔甲声响,先前将领引着到来的另一个高大的武将到了跟前,他身形挺拔,虎虎生威,即便屈膝跪地,也自有一股威风在。赵素回想起娇小的程竺云,在这样强壮的男子手下,柔弱的程竺云怎么可能逃得脱?
而可惜了这样一副身板,居然也做得出畏罪逃避之事!
他因低着头,赵素看不到他面容,便收回目光看着桌面。
皇帝道:“你有什么线索?”
王胤抬起头来:“回皇上,沿着马蹄印追去的将士回来禀报,那串脚印上了驿道后,踪迹难寻,但是沿着驿道查找,却让他们发现了一套胡乱塞进树洞的衣裳,虽然不能肯定就是这伙人所有,但这件衣裳褶痕还不明显,也没有污渍和雨水泥泞痕迹,明显放进去不久。关键是,这身衣裳上还绣着龙纹!”
龙纹?
赵素倏地抬头看向了他,这回看清楚了他的脸,竟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眼下正从粗壮臂膀上捋下一个包袱,从中掏出一件袍子来!
袍子是明黄色,谁都知道明黄色代表着什么,而当明黄色的袍子还绣着龙,就更让人坐不住了!
“谁找到的?”
皇帝接过了这衣裳,眉头已经凝结起了寒霜。
“一个叫鲁春的兄弟,臣已经把他带回来了,就在宫城外头候着!”
皇帝把袍子按在桌上:“即刻传他觐见!”
第300章 有罪
赵素已经没有插嘴的欲望了,不管什么人,敢私制龙袍这就是死罪,更别说明黄色龙袍,如果说早前对于所有事情的猜测还仅只是模糊的想法,看到这里的时候,她就再没有如此真实的觉得阴谋就在眼前了。
王胤说的士兵鲁春,很快就被侍卫带上来了。这是个四旬左右的中年男人,皮肤粗糙,神情憨厚,十分拘谨,离桌子还有十来丈远,他两条腿就有点摇摇晃晃了。到烛光能照清楚眉眼的范围,到底没控制住,他扑通跪了下来:“小,小的,叩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直入正常:“这袍子是你发现的?”
“小的不敢说谎,正是圣上回銮那日,小的与几个弟兄追着马蹄痕迹上了驿道,因为不甘心,还追踪了一段,结果人没有发现,却在将进村的路边树洞里发现了这个——皇陵方圆百余里都少有树木,按照正常章程搜寻,不难发现。”
“是个什么村子?”
“那村子只有六十多户人,多是当地的农户,倒是有些要出关的商贾也会路过打尖。”
皇帝目光微眯:“查过了吗?”
鲁春支吾回答:“因为跟随王将军回京得急,故而未来得及查。”
王胤立刻回道:“回皇上,臣离开之前已禀报给庆云侯世子,世子应该已经遣人去查了。世子带的人多,或许会有收获。”
皇帝脸色阴冷:“大理寺的人过去了吗?”
“三司的人与世子一同到达的,到达后世子便安排分头行事。三司官员甚至已经在行宫设了侦察所和公堂。”
赵素听到这里心头稍缓,侧首去看皇帝。皇帝脸色也没有那么阴冷了。赵隅平时虽然大大咧咧,活像只花孔雀,但办起正事来还真是让人放心,难怪皇帝有什么密旨交代下来,都让赵隅出马。
“既然你是第一发现者,那他在场别人有利。韩骏抽两个侍卫,即刻随同鲁春前往皇陵,协助庆元侯世子办案。”
“是!”
韩骏示意鲁春,两人没入阴影。
在场就只剩下皇帝、赵素还有王胤了,虽然周围也还有不少宫人随侍,但王胤在皇帝的目光注视下,明显还是不如先前自在。
“王胤。”
“臣在。”
“你原本在京畿十二营里呆的好好的,也有好的前程。为什么一个多月前会突然想到调去皇陵?”
“臣的父亲也是先帝手下的将领,虽然职位不高,但对先帝的功德惦念在心。臣受父亲影响,对先帝也十分景仰。听说兵部在拟调将领前往皇陵监工,臣就自动请缨领了这个差事。”
“那你这个想法也很突然。据朕所知,你的家人并不赞成你这个做法。事到如今,似乎他们还在埋怨你冲动。”
“绝无此事!”王胤说着跪了下来,匍匐在地上,也望着地面的砖块说:“王家受先帝与皇上恩惠,如何会埋怨臣?臣调去黄陵完全符合章程,并无违规之举,请皇上明察!”
“朕就是查过了之后觉得你这个决定确实有点不合常理,这才想要问问你。”皇帝双目紧盯着他,“朕听说,万寿节之后那天夜里,正好你从营中回府,约了几个人在湖里喝酒。”
王胤供着的身子抖了一下,不自觉地抬起了头来,看了一眼皇帝后又垂了下去:“是。臣那日喝了几杯。”
“喝完之后做了什么?”
皇帝声音凉凉的,不紧又不慢。
王胤十指微蜷:“臣,臣后来喝醉了,中途就回家了。”
“刚才不是说只喝了几杯吗?莫非几杯酒就能醉人?”
皇帝这个提问完全站得住脚。因为古代的酒水度数不能与现代白酒相比,几杯酒是不可能撂倒一个酒桌上的武将的。
场下出现了一股极致的寂静,赵素仿佛都能听到王胤咽唾液的声音。
“臣,臣确实喝醉了。”
“何以见得?”
“因为,因为那天夜里的事情……”
就这短短一句话,王胤却像是溺水一般,喘着粗气才能说出来。然而也还是没有说完。
桌子这边的皇帝与赵素都直直地看向他。他气息更加不稳,喉咙里发出干涸的抽气声,突然他俯下身子,额头梆梆地在地面碰起来。
“臣有罪!”
这三个字在寂静的夜空里格外炸耳。赵素望着他,绷着的肩膀倏然松了下来。
她抬起眼睛:“你有什么罪?!”
“臣犯了不可饶恕之罪!”
“仔细说来!”
赵素忍不住拍起了桌子。桌面的碗盘随之跳起,引得皇帝都看了一眼桌上,加了一句:“不得有隐瞒粉饰。”
王胤哑声道:“有一件事臣没有说谎,那天夜里臣确实喝多了,确切地说,陈的酒量至少有两三斤的量,但那夜里只喝了几杯,臣却开始有些晕头转向。臣以为是船舱太小,闷得慌,于是起身上岸透气,就在那时,臣看到树荫下坐了个姑娘……”
说到这里他已经窘迫得说不下去。
赵素道:“看到她之后,你是直接就上去把她给玷污了?”
“没有!”王胤急于辩解,语气急促,“我看那姑娘容貌十分标致,脸颊红扑扑的,身子软软的靠在栏杆上,一副娇媚之态。我不知怎的,就觉得有些心血上涌,忍不住上前与她搭讪。我换了两声姑娘,她没有搭理我,当时旁边也没有人在,那里虽然有些灯光,可是不在主道上,我一时大胆,去扯她的手腕……后来我没有控制住,就,就……”
“你这个淫贼!”
赵素骂了出来。“你不知道那姑娘是谁吗?那是你能碰的吗?!”
“臣罪该万死,这些日子心里十分不安,皇上若要严惩,臣绝不敢喊冤!”
皇帝脸色早已阴沉:“这么说你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当时不知道,臣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不管你当时知不知道她是谁,你就没有想过为自己犯下的错承担责任吗?”赵素站起来,绕开桌子走到他面前,“你身为朝廷的将领,按理说不该是懦弱之辈,而你伤害了一个柔弱的姑娘,居然都连担负起这个责任都不敢,真到了沙场之上,皇上还能指望你能为朝廷拼死杀敌吗?!”
第301章 城下的月光
“王胤罪该万死!”
王胤把额头紧贴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之后,才缓缓直起身:“我对不起程姑娘,我一时冲动犯下大错,冷静下来后后悔的不行,程姑娘当时还未完全苏醒,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又害怕呆下去之后引来旁人关注,于是就离开了现场。”
“那你翌日为何没有去承认错误?!”
“我当夜回府之后,叫身边人去打听姑娘的身份,他去了有两三日,根据他带回来的消息,我才确认那是程家的姑娘。
“而由此我也知道唐程两家还有婚约,顿时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唐家和程家都不是我能得罪的起的,我若直接去程家领罪,那无异于把程姑娘失贞之事公布于众,万一程家有办法解决这个困局,我的莽撞只会让他们更加难做。
“思来想去,我就选择了缄默。好兵部要调人去皇陵,就主动去领了这个缺……”
“所以你觉得自己做的还挺聪明的是吗?你以为程家是那种不要脸皮的人家,打算来个瞒天过海?现在不但两家联不成姻了,还结成了仇,程家中止婚约原是一番好意,结果现在被唐家误会,有苦说不出!
“程家内院终日愁云惨雾,程姑娘闹着要出家,而你,则躲到了皇陵,打算一避了之!你这个没有担当的禽兽!把人家害成这样,你还觉得自己为他们考虑了,你有多么无耻!”
王胤被骂得完全抬不起头来。
就连旁听的四喜等太监们也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他们眼里赵素的形象,大多还是在臣子面前顽皮淘气的小姑娘,在慈宁宫善于用美食哄陆太后开心的厨子,在皇帝面前备受宠爱,却又不曾恃宠而骄的准皇后。
像这样义正辞严地教训,还句句如针,刺得王胤连气息都不由自主的压了下去,是他们所未见的。
“我有罪,但我也实在想不出来有何办法可以弥补过错,如果可以,我愿意迎娶程姑娘,但程姑娘却必然不会看得上我……我已经深深伤害过她,让她下嫁给我,当一个五品将领的妻子,掌小门小户之家,不是更加委屈她吗?”
赵素听完他这番话,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合着他什么都知道,就自己一个人已经做了决定了?
她沉声道:“你想了这么多,那你有做过一件吗?你什么都没有做过,你觉得他们道歉会影响她的婚事,所以选择三缄其口。又觉得她不会嫁给你,所以压根也没有想过去向程家提亲。你不是怕她不嫁,是怕你做的丑事败露吧!”
“我可以对天发誓,绝没有一丝一毫这个心思!”
“发誓有用的话还要王法干什么?”
王胤噎住,双眼也暗了下去。
魁梧如铁塔的汉子,瞬间萎顿下来。就像一段朽木,堆放在夜幕里。
赵素深吸一口气,白了他一眼后,回到席后坐下。
她是真替程竺云难过,但此刻除了痛斥他的懦弱和没有担当,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显然他是不能只图一时之快的。
皇帝从案下伸手,握住她的手掌捏了捏。
然后道:“你从前饮酒,可曾有乱性之举?”
“臣从未有过!”王胤抬头,“那天夜里臣确实喝多了!”
“你确定是喝多了?”
听到此处,王胤牙关一紧,而后道:“臣不敢撒谎,那天夜里的酒水餐食,像确实有些不妥。回府后臣、冷静下来,想来想去,那酒是我们几个人一道喝的,菜也是一道吃的,茶也是同一壶,同桌的几位都是与我交好的,他们都未曾中招,且翌日来看我时,都不知道夜里发生的事,臣认为酒菜之中不该有问题。唯独——”说到这里他眼里也露出了迟疑,“唯独就是那道酱猪蹄,只有臣一人吃了,若是有诈,那应与那盘猪蹄有关。”
“那你没去一探究竟?”
“臣找不到那老妇了。”
皇帝微收势,再问:“光凭你说的这些,不能证明你不是蓄意为之。”
王胤默语片刻,说道:“臣记得在登岸时,曾有人前来搭过讪。”
“什么人?”
“一个伙计,当时臣以为他是哪条船上的,所以并没有细问他是哪儿的人。他上来就说公子好像喝多了,跟我指了僻静去处,说是可以吹风醒酒。臣无所谓去哪儿,既然有人推荐,自己又是一介武夫,便就不疑有他走了过去。也就是这一过去,臣发现了程姑娘。”
“这么说你去那儿,是有人指引的?”
“如果无他指引,臣是不大可能会去那无人的僻静之地的。”
赵素看了眼皇帝。先不追究王胤的责任,程竺云是夜落单,也是菊英带领的。王胤也经人指引才与程竺云有了交集,这就可证明王胤的确是被人盯上,整件事就是被人设了局。而他们早前的推测也就成立了,所有这些事,无非就是为了针对唐程两家,或者说是为了瓦解陆太后的势力。
那这事只是冲着花月会吗?
赵素拿捏不准了,因为如果只是为了花月会,为何还要冲皇陵下手?
所以,正如陆太后所说的,花月会不过是他们瞄准的一个靶子罢了,背后的人分明就是另有所图。
当然,这一切还得建立在王胤没有撒谎的基础上。虽然与王胤喝酒的那些同伴都印证了关于酒食那一段真伪,到底如何,还须谨慎。
像是心有灵犀,赵素刚想到这儿,皇帝就开口了:“既然你无法自证,那便只有交出将印,前去大理寺投案。待大理寺断清楚你言语属实与否,再来论罪。为了程家声誉,朕允许此案私下审理。但你若想逃跑,”皇帝抬起修长两根手指,挪动了一下杯子,“那就——诛九族。”
末尾这三个字又轻又缓,就像是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割扯在王胤心肝上。
他面色惶然,但也未做挣扎,默然半刻后伏地称了“遵旨”,便把腰间荷包取下来,掏出里头拇指大小一枚印章双手奉上,而后又自行解了盔甲。
侍卫前来带他下去。
城楼上恢复安静,蜡烛已燃烧过半,空气里飘起了蜡油的气味,而明月早就升了起来,将城下光景又照得轮廓清晰起来。
第302章 是他?!
皇帝拿牙箸拨了下身旁烛花,侧首看向赵素:“大理寺自有人去证实王胤的话,如果他的话属实,你们对他的态度会改变吗?”
赵素眉头微皱:“不管是有意无意,事情总是他做下的。不能说无意犯的错就不是错。既然错了,就要承担后果。我不至于要他的命,只要他忠心,夺他的官职也不至于,但对程竺云,对程家,他少一份交代,所以,他还是得想办法弥补过错。”
皇帝嗯了一声:“这个我不反对。”
赵素深吸气。事已至此,如何评价王胤?他聚会没错,喝酒没错,照顾老百姓的买卖也没错,但他错在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后,没有负起该负的责。
至于用不用他,皇帝肯定比她善于用人,这方面她就不操心,不干涉了。
“我得回去了。”她站起来。
“我送你。”
皇帝示意宫人们掌灯。
赵素跟他走了几步,看到四喜手上那件黄袍,又停住步:“我忽然觉得,如果下手的这人是想谋夺皇位,他搞件黄袍不是提前暴露么?而且,在皇陵下手,撤退的时候却把黄袍塞在树洞里,难道这件黄袍对他来说没有用了?去炸地宫,他穿黄袍作甚?”
坦白说,这件黄袍足够有影响力,但是出现的太突兀了。
皇帝负起手来,看了一会儿天空,而后道:“所以呢?”
“他总不会是打算在地宫登基吧?”赵素摊手,“所以要不是半路也遇上了什么变故,只能半路把袍子抛下,那他们就是故意混淆视听。
“也许他故意让我们以为有人图谋皇位,好让我们把注意力投到朝中大臣身上,然后他们依旧可以暗中行事,达成他们真正的目的。”
“这么说倒不是没可能。”皇帝微微颌首,“还想到什么?”
“没了。”赵素摇头,“现在唯一露面的反派只有菊英交代出来的那个三爷,但我觉得他仅只是个线索,不是什么主要人物。”
多年宫斗小说看下来得出的经验,最先露面的多半不会是主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