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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宋禾回到幼儿园上班。
今天是有些不一样的,因为今日宋禾是宋园长了。突然就成了幼儿园的第一领导和主要负责人,别说其他人了,就是宋禾都有些不习惯。
不但如此,在这开工的第一天,宋禾就有许多事情要忙。
比如说过两天有许多人来面试,宋禾要组织这场面试。
以及今天又有不少小孩来报道,明明报道月份是九月份来着,宋禾也难以想象江秘书是怎么答应了这么多人入园的。
除了槐花巷子的聪聪外,还有四个孩子。
宋禾只好把这些孩子安顿好,并且找上江秘书,反复强调以后只能九月份再入园。
没有规则,不成方圆。
在宋禾看来幼儿园还是有很多规则不明确,之前她不过是个普通老师,有些事儿她不好讲。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说法宋禾还是懂的。不过她既然当上了这个园长,那就不能吃干饭。所以她接下来的时间恐怕就得花在,在幼儿园中建立一条条规则的事情上。
今日新招收了五个孩子,这些孩子果不其然的开始大声嚎哭。
令宋禾感到意外的是,聪聪竟然没有。
从前在李家村,在河西公社,孩子入园时也会哭,不过也就哭那么几天的时间。
因为在村里孩子们都认识老师,甚至还和老师们沾亲带故。
这个老师是我邻居,那个老师是我姐姐,还有老师是我小姨。
彼此之间关系都能连成一张蜘蛛网了,还真就这样。
而且村里的孩子们中午时是可以回家的,他们晓得自己的父母就在幼儿园外头,就在熟悉的田地里干活。
所以等他们熟悉了幼儿园的生活规律时,就会对上幼儿园这件事没有抵触感。
但是县城中不同,对于大部分县城孩子来说,这个幼儿园是无比陌生的地方。
几岁的孩子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表达恐惧的方式基本就是哭。
依照宋禾的记录,大多孩子得哭大半个月的时间,只有在熟悉了幼儿园后,他们每天早上的情绪才会稳定点。
不过在放了一次长假后,许多小孩儿又恢复到刚入园的那段时期。
今天老师们有点忙,小孩们抽抽噎噎哭着,老师们得挨个安慰。
哭得最厉害的是新来的四个,聪聪也怕呢,不过他在这里看到了熟人,这会儿估计是把宋禾当依靠了,紧紧跟在宋禾旁边。
这四个孩子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后来把所有小孩都看呆了,直接停下哭声,然后看着四个小孩哭。
宋禾:“哭完记得给他们多喝水。”
今天的带班老师点点头。
宋禾一直等四个小孩情绪稳定后才离开,要走出门时,衣角突然被人拉住。
“咋啦?”她看着聪聪。
聪聪眼眶猛然红了,另一只手紧紧揪着他的围兜,瘪着嘴巴哽咽道:“我还能回去吗?”
说实话,宋禾还真就没有讨厌这小孩。
只要小孩没上一年级,他犯了什么大错误,宋禾只会鄙视他的监护人。
这倒也不是她太圣母,聪聪对她来说是弱小的一方,他太弱了。他当初在她门口闹腾,丝毫没给她造成什么伤害,宋禾只当看戏一样。
后来经过宋禾透露出去的几句话,这一家子再也不敢来招惹她,于是也就没有什么矛盾冲突。
不过看聪聪这样子,估计以为宋禾如今还挺讨厌他的。
宋禾好奇问:“当然能回去,傍晚就能回去啦,我每天傍晚不也得回家的吗。不过你怎么会以为不能回去呢?是谁有说了什么吗?”
聪聪含着眼泪点点头:“我爷爷奶奶说,是因为我太坏了,所以我妈才把我送到这里来。他们说这里是、是坏孩子待的地方。”
他说着眼泪滚落在地上,但依旧强忍着不哭,手指还紧紧揪着围兜,很是紧张。
宋禾真对这老两口有点莫名其妙,肯定回答:“当然不是,这里是学校,是你可以玩耍,可以学习知识,可以交朋友的地方。”
这两夫妻怎么总是害小孩呢?
要不是那天小孩生病他俩表现的也挺着急的,宋禾真心会以为这小孩的爹不是他们亲生的。
聪聪信了宋禾的话,他觉得宋禾老师是他们槐花巷子中最厉害的人。
因为爷爷奶奶不敢让他到她家里哭了,爷爷奶奶提到她都害怕。
“所以我是可以回去的?”
宋禾点点头,指着幼儿园对面山顶上太阳道:“等你看到太阳从这里,慢慢走到这咱们幼儿园后头时,你家人就会来接你了。”
这话一说,聪聪立马开心,也终于放宋禾离开了。
他是不害怕了,可宋禾现在就害怕这小孩中午时会抢别人吃的。
回到办公室后,蔡淳突然递给宋禾两封信:“刚刚小杨送来的,那时候你在教室里,我就帮你接了。”
说完,她又惊奇说道:“你两封信都是来自首都的诶!”
宋禾笑笑点点头,一看来信地址,就知道是报社和陆清淮寄来的。
她先是把报社的拆开,随意看了一眼,看到里头有支票后,就知道自己的文章已被录取了。
这会儿办公室人多,她强忍着高兴把信封放到抽屉中去。
另外一封是陆清淮的。
宋禾仔细看了眼上头的地址,发现这封信和之前的信同样来自首都,但是具体地址却不一样。
这反而证明了,他有很大概率并不在首都。
不过寄信的人也没想瞒着宋禾,因为这并不能推算出来他们在哪儿。
宋禾稍微侧着身子,然后把信纸展来。
头一句就是:亲爱的小禾……
宋禾:“。。。”
算了,她又把信纸合上,表情虽然淡定,但耳根却又有些发红。
蔡淳疑惑:“你不看吗?”
宋禾摇摇头坚定道:“回家再看。”
她怕在办公室中丢人。
*
宋禾把两封信都放好后就投入工作,她将老师们每天要做的事情干脆都写下来,然后大家一块儿举手表决,通过后就将规矩定下,以后工作时也能轻松很多。
比如要制作一个表格,每天在孩子入园时必须问清楚孩子的健康状况。
现在没有家长群,老师不能随时和家长联系,只能在早上开园时问清楚。
还有要检查孩子身上有无带违禁物品,例如小刀,或者孩子的指甲长不长,尖锐不尖锐。
宋禾把能想到的事情一条条写下来,不到半个小时就写完了。
其实内容真不复杂,都是一些琐碎小事儿。可这些小事若是做好了,能省去未来的许多麻烦。
金乌西坠,夕阳西下。
聪聪在中午吃饭时再次出乎宋禾的意料,他并没有抢其他小孩的东西吃!
不过他只要一到活动课,就准时坐在滑滑板的最高处,然后紧紧盯着天上的太阳看。
等到幼儿园门口出现第一位家长时,他又坐在幼儿园门口,紧紧盯着人家家长看,和这位家长大眼瞪小眼,快把人家搞得不好意思了都。
“我妈妈还没来。”
这是聪聪第二十四次说这句话。
他低丧着头,时不时瞄一眼门口。
宋禾把一个个小孩交给他们的家长,又和一些家长聊了几句天,等转过身时就发现他整个人仿佛都快哭了。
小孩子很敏感,又很单纯。
他一直由爷爷奶奶带着,所以很听他们的话。可当他听着爷爷奶奶的话,去上门撒泼时,又清楚的感觉到那些人都不喜欢他。
槐花巷子中的大人不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个孩子,才不跟他计较。
但是小孩们也不喜欢他,平常都不跟他玩。聪聪能感觉到,他是一个坏孩子。
坏孩子,没人要的。
当爷爷奶奶说他妈妈因为他是坏孩子不喜欢他时,他心里有点相信了。
如今妈妈还没来接他……聪聪鼻头突然一酸,眼泪马上就要流出来。
他真的快相信了。
孟阿姨因为工作原因,是要加班的。
宋禾一直待在园里,直到幼儿园放学的半个小时后,她才在远处看到匆匆跑来的孟阿姨。
她长长松口气,动了动一旁静默流泪的聪聪:“看到没,你妈来了。”
聪聪猛然抬头,哇一声就哭了出来,朝孟阿姨奔跑过去。
宋禾这次留下的主要目的也是和孟阿姨说说聪聪爷爷奶奶的事儿。
不过她也只是把聪聪早上问她的话一说,并没有提起聪聪告诉她关于他爷爷奶奶说的话。
宋禾只是隐晦地表达一下这种教育是不可取的后,孟阿姨顿时便怒了。
她咬牙切齿:“我就知道他俩没安好心,非要闹得我家聪聪和我离心。”
宋禾像是没听懂一般,并不想管他们的家务事,连听都不想听。挥挥手后,就骑着自行车快速离开。
她是真的迫不及待要赶回去看信呢!


第107章 小孩打架
[亲爱的小禾, 我收到你的回信时正值冬夜。北风呼啸,寒风刺骨,可在拿到信的那一刻, 我全身上下的冷气骤然消失。我心跳急切,迫不及待想读信, 想看到你……]
房间书桌前,宋禾忍不住闭上眼睛,然后放下信纸慢慢捂起脸。
不对啊,他在河西公社时还是很正经的。
为什么离开以后,嘴巴这么能讲了?
宋禾平复一下自己咕咚咕咚直跳的心脏,努力按下上扬的唇角,继续看信。
[你收到这封信时, 恐怕新年已到, 你的新年是怎么过的呢?我的新年好像有点稀松平常,要说和平日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多吃了十个饺子, 这让我们很开心。饺子是猪肉酸菜馅的,我上次吃到这个馅的饺子时, 还是在三年前, 你除夕那天也给了我十个水饺。]
宋禾忍不住拿起笔, 抽出张纸唰唰开始写:我年三十晚上也吃了饺子,肯定比你的好吃, 是荠菜猪肉馅儿的!这时候的荠菜鲜美,脆嫩嫩, 绿油油的, 满山坡都是。噢, 你不知道, 我今年去了宋家庄。那是我的老家,当年我们就是从宋家庄逃荒逃到了李家村……
陆清淮:[这段时间里我工作忙碌,说实话,繁忙的工作占据我整个白天时,我的脑袋不能够腾出空间来想你。但当夜深人静之时,无论是在看书,亦或者是在睡觉,你总是会在我脑海中出现……我有很多事情不能与你说,我想告诉你我的生活,还有我新认识的朋友。我害怕我翻来覆去说一些想你的话,你会觉得太过无聊。]
宋禾嘴角再次溢出甜滋滋的笑容,她哈哈手,把手指哈暖和后,写道:不会不会,你不能说,以后就我跟你说。
她想了想,笔下继续写:我如今是幼儿园的园长了,很厉害吧!只是这园长当得有点忙,必不能像从前在河西公社一样……嗯,一样偷懒划水。不过忙碌归忙碌,有趣的事儿也很多。我认识一个小朋友,她叫舟舟。舟舟是个先天失明的小孩,但是心算能力十分厉害。厉害到什么程度呢,大娃打算盘你是知道的,没人能打得过他。可是舟舟的心算比大娃的算盘还厉害。
宋禾听说过一种说法,说是眼睛失明的人,耳朵就会比较灵敏。
舟舟是眼睛失明,可正因为此,她才能沉浸在算数中。
想起这个,宋禾又放下的信纸,将报社寄来的信封打开。
这个报纸是全国性的报纸,不过稿酬和源阳日报是一样多的,总共有十八元。
挺好,够她半个月工资了都。
宋禾年前写的那份关于特殊儿童的教育建议,确实引起了报社的重视。
前段时间政府就有提出来要对残疾人口进行抽样调查,不过因为一些争斗,这个提案被搁置了。
根据初步估计,当下残疾人约有千万人。这是个庞大的数字,这千万人之中,又有多少是残疾儿童呢?这些残疾儿童又该怎么接受教育呢?
不是没人想到这么问题,只是国家把重心都放在生产上,无法花费过多的精力在残疾教育上。
但是,编一本关于特殊儿童教育的书籍还是可以的。
报社考虑过后,对于宋禾来信中提到的几个点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比如说开办残疾幼儿园。
除了像舟舟这样失明儿童外,宋禾在平和县中还见过听障儿童。
视障儿童数目比听障儿童少,而且大部分视障儿童其实是弱视,依靠矫正还是能够正常入学的。
但当下听障儿童数量可不少,他们无法享受耳蜗,想要让他们听到声音很难很难,让他们到正常幼儿园中必定会给他们心理造成负担,增添他们的孤独感。
当初宋禾就特别不希望舟舟进入幼儿园,不是嫌弃她,而是因为她能想象到舟舟进入幼儿园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她眼睛失明,在别人画画,玩耍时,她只能待在角落中,仿佛被世界抛弃了一般。
确实如此。时至今日,即使宋禾时时陪着她,开导她,她依旧有些孤僻。
在整个幼儿园里,舟舟只跟宋禾聊得来。
舟舟是不幸的,可又是幸运的。
她的心算能力出类拔萃,若是好好培养,在这个年代不怕存活不下去。
宋禾写这篇文章的初衷,也是为了舟舟。
她们这个小小的平和县压根无法培养她,她的家庭也无法让她接受更好的教育,她应该到更适合她的地方去。
但是除了舟舟外,还有许多许多的残疾儿童,他们没有舟舟的天赋,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除了建立残疾儿童幼儿园外,其实宋禾还想着呼吁建立残联。
难以想象,这时候竟然没有残联!
宋禾刚打听到如今没有残联时都惊呆了,那这个残联协会到底是什么时候才建立起来的?
不过宋禾也是个怕麻烦又怕死的人,这事儿她害怕是雷区,所以她提都不敢提,只能隐晦带了一嘴。
但是在报社的回信上,他们倒是提到残联一事,也觉得这个协会必须得建立。
宋禾此时轻轻松口气,人都是趋利避害,宋禾也是,但是心中难免有负罪感。
如今这样,心中负罪感也减轻了一些。
宋禾将报社的回信放下,又重新拿起陆清淮的回信。
房间外的厨房中,时不时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
今天在厨房做饭的是米宝,大娃和小妹被老师留在了学校,也不晓得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们都十多岁的人了,上高中后宋禾就很少管他们在学校中发生的事儿。
他们不想说的,宋禾就不会去问。
可自从上了高中后,这兄妹俩还是头一回被留在学校,宋禾有些好奇。
米宝比宋禾先到家,他这会儿把饭做完了,敲敲宋禾房门。
“来了来了!”
宋禾把剩余几行回信看完后,将信纸重新塞回信封中,然后夹在书本里。
“大娃和小妹两人是干啥了?你快跟姐姐说说。”宋禾盛碗饭好奇问。
米宝犹豫几秒,还是拒绝:“他们说不能告诉姐姐你,我还是不说了。”
宋禾原本满脸好奇的,听到米宝这话后瞬间拉下脸:“不会是干啥坏事儿了,所以不敢告诉我吧?”
米宝飞快摇头:“不是!”
宋禾这才放心。米宝很少会对她说谎,只要他说不是就真不是。
只是说完这话后米宝眼神还飘忽了一下,宋禾立刻捕捉到,一下子就晓得其中有隐情。
吃过晚饭,宋禾写完回信,这兄妹两人还没回来。
她心里渐渐升起担心,正起身穿衣服,准备出门去看看时,听到院子门“吱呀”一声,然后迅速又悄无声息。
宋禾立刻警觉,趴在窗户边,悄悄拉开一丝窗帘往外看,就瞧见黑暗中几个人影蹑手蹑脚地在院子中走着。
她立刻就松口气。
为啥?
即使是在黑暗中,她也能影影绰绰地透过身形认出来走路的是大娃和小妹。
身后还跟着个谁呢?
看这个头和身形估摸着是鸟蛋那皮猴。
宋禾刚想悄咪咪走到门外给这几个熊孩子来个死亡凝视,下一秒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号声。
“你们这一家子的神经病,都是神经病!”
这声音穿透力很强,把三个正心虚的人吓得心脏狂跳。
三人齐齐踉跄,大娃哧溜一声,甚至摔在地上。察觉到已经发出动静后,他们立刻慌里慌张、连滚带爬地跑回自己房间中。
宋禾大步流星走出去。
“啪嗒”一声,将门给推开。
“站住!”
她大声说了一句,那三个才跑到房间门口,这会儿像是被下了定身咒一样,动也不敢动。
宋禾对面房间门也吱呀一声打开了,米宝探出个头,忍不住拍下脑袋“啧”一声,太蠢了真的。
蠢得他都没眼看了。
不是说好了等他个找借口出趟门,然后再悄悄地把几人一块带回来的吗?
怎么就自己先回来了?还发出动静。
三人慢慢回头,就看到宋禾脸色严肃。
她手上就差拿一个教鞭,三人心想。
宋禾心里好奇死了,指指客厅:“去里头说话。”
说着,她往客厅而去。
门外怒骂声还没停,骂声是从孟阿姨家传来的,时不时还有摔碗的声音。
槐花巷子中恐怕不少人都去看热闹了,因为宋禾隐约听到了隔壁几户的开门声。
轻悄悄的,还有那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米宝也无比好奇,在三个熊孩子慢慢腾腾地往客厅移动时,他一个溜烟跑到墙角处,就坐在墙角旁的竹椅上光明正大地偷听。
宋禾也正是对这小孩服了,米宝看着十分稳重的一小孩,就贼爱看热闹。
她进入客厅,把电灯打开,就坐在椅子上看着磨磨蹭蹭的三人。
宋禾也不催,几米长的路他们愣是走了两三分钟。
等这几人进入光照范围时,宋禾表情一滞,被惊讶到了。
她眨着眼,不可思议问:“大娃鸟蛋你俩怎么了?打架去了?”
大娃左脸眼角处青了一块,鸟蛋右脚嘴角处紫了一块,一瞧就不是摔出来的!
还有小妹,脸上伤是没伤,就是那衣服上沾满泥土。
娘嘞,宋禾真是张口结舌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什么话。
鸟蛋哎呀一声拉开椅子坐下,嘴角顿时疼得龇牙咧嘴。
宋禾赶紧给这几人倒杯水:“都坐,到底发生了什么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
大娃和小妹互看一眼,眼神中都示意对方开口。
宋禾可没耐心等,往院里大喊:“米宝进来,你来说。”
米宝怕引火烧身,丝毫不敢耽搁,蹭一下站起身,大步跑了进来。
看到这种情形,米宝就特别自觉地坦白为宽。
他叹息道:“事情很简单,就是我们班级有个男生经常找小妹问问题,班上有些闲言碎语后,大娃就去找那男生了。他们在学校门口的巷子里说话,那男生的一个兄弟以为他们是在约架,就突然冲过来打人。”
说到这儿,宋禾表情已经凝固了,脸上表情与地铁手机老人高度重合。
“所以、所以不是大娃先动手的吧?”宋禾问道,这事儿要搞清楚。
米宝点点头,然后有些心虚:“但是,但是那男生拉架时,是大娃先打的他。”
宋禾瞥了大娃一眼,大娃垂着头表示默认。
宋禾又瞥了鸟蛋一眼,鸟蛋刚想说话,嘴角一扯整个人就痛得直打哆嗦。
“鸟蛋你别说,米宝你说。”
米宝踌躇支吾:“鸟蛋也刚好路过……”
宋禾一个刀子眼神递过去,米宝立刻改口:“鸟蛋是大娃拉去压阵的,见巷子里打起来,他也冲了上去,然后就乱作一团了。”
“还有,”米宝干脆一口气继续道:“然后小妹听到消息跑了过去,她上前拉架,不过没人打到她。”
宋禾又问了:“那米宝你呢?你有没有参与进去。”
米宝急忙摇头:“我那时候被老师叫办公室去了,出门时听到有人喊大娃打架了。刚想跑去支援……跑去拉架时,老师也跑了出来。”
他颇为无奈道:“然后他们就被老师留下来啦。”
宋禾前因后果都了解一遍,手指慢吞吞在桌上敲动,视线从这几人脸上都过了一遍。
最后,定格在大娃身上。
宋禾:“跟你打架的是谁?”
大娃咬牙切齿:“颜虎和纪思华。”
宋禾奇怪:“你输了?”
“屁!”大娃一下子激动起来,“我赢了,颜虎鼻子流血了都!”
宋禾满脑门子都是黑线:“闭嘴吧,你把人都打见血了小心进牢子去。”
“那不至于。”大娃很是自信,“颜虎也是要脸的人,他都这个怂样了还敢告诉家长,肯定会说是自己摔的。”
宋禾:“……”
她忍了忍,在心里不停告诉自己,这个年纪的有些男孩就是这样,精力无处发泄,脑子一根线条。
而且怎么说也没有先动手,只要不是自己先动手就一切好说。
她好半天才问:“颜虎是找小妹问题目的那个?”
大娃哼一声:“咋可能,他倒数第一的人问啥题目,说了他能听懂吗?”
宋禾:“那就这个什么思华。”
大娃这才点点头:“纪思华,这人是去年期末那段时间转学来的,还真有点东西。”
他打纪思华好几下,愣是没打到他,都被他躲过了!
看来他是真练过的。
宋禾搞清楚对方两人的伤势后,挥挥手让几人离开了。
鸟蛋自从上了高中,要在学校住宿后就经常来宋禾家过夜。
今天刚跟人打了一架,大娃担心他会受到报复,更是让鸟蛋带着洗漱用品跟他一块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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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宋禾又给陆清淮的回信里添了几句话,都是关于这件事的。
等到脱下衣服,躺床上睡觉时,躺在一旁的小妹吞吞吐吐道:“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黑暗中,宋禾看不清小妹的表情,有些困惑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
小妹转个身,把脸朝向宋禾。
她迟疑说:“因为我,所以大娃打架了。”
宋禾语气轻松:“那不至于。”
小妹:“你以前老让我们别打架,说打架是打输住院,打赢坐牢的。”
宋禾无奈:“是的,确实是这样。我很希望你们不要打架,但是明显不可能。因为若有人先动手打我,或者说看着你们被人打,我也一定会冲上去的。有的时候冲动会战胜理智,我都做不到的事情,自然不会责怪你们。”
黑暗中小妹舒口气,露出笑容:“那就好,我们都担心死了呢。”
姐姐每次开学时都会叮嘱他们别打架,千万不要觉得打架是一件很酷的事情。
这,还是他们头一回打架。
小妹心里害怕,害怕姐姐怪他们。
可还别说,真有点刺激是怎么一回事儿?
小妹赶紧补充一句:“姐姐你放心,我们都是点到为止,一看颜虎鼻子流血就没再打了。”
宋禾嗯两声,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头顶天花板。
她突然问:“那个男孩真是经常找你问题目?”
小妹点点头:“他是我们班第三名,本来就没几个人可以问。而且就坐我旁边,不问我问谁?”
她怕宋禾误会,解释说:“其实都是班上同学乱讲的,纪思华除了我还会问米宝。”
宋禾心里当然没误会,从小妹的话里就能听得出来这小妹没开窍。
她就是突然感慨,感慨青春离自己是不是有点儿远了?
自己上回遇到这事儿时,还是上初中的时候呢。
姐妹两人在房间里说着悄悄话,几条街外的一栋小洋楼里,也有一对爷孙在拉着家常。
老人嘴角噙着笑意:“你在学校打架了?别糊弄我,你那衣服后边擦成那样,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纪思华点点头,眼睛盯着窗外不晓得在想着啥:“我没被打到。”
老人也不多问,突然纪思华神秘兮兮道:“爷爷,我遇到一个天才!”
他翻个身,肯定说:“真的,脑袋瓜子贼灵,啥都会!你不是老说以后要信息作战吗?我觉得我这个同学的脑袋能比得上你手底下那些兵了!”
老人嗤一声:“放屁。”
纪思华皱眉:“真的,你信我,特别是物理,她特别牛,班级里的物理老师都没她厉害。”
老人还是不大信,今天突然有人来信,说是知道他在平和县休养身体,让他有空去什么幼儿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