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逛供销社的那几人一看就很阔气,还专门拿了两块糖给她,让她带给话。
大娘收了人家的东西,就得帮忙帮到底。她说:“你们就坐这等着,我去帮你们叫人。”
说着,急匆匆赶出去。
没一会儿,她又急匆匆的赶了回来,身后跟着两男两女四个人。
田刚一见到她们,脸上就露出激动地表情:“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
宋禾几人还有些懵逼,等看到他们后头的老人膝盖都弯了,宋禾几人赶紧扶着她。
“哎哎哎,老人家可不敢!”
宋禾吓死了!
她心中有些猜到几人的身份,不禁问:“你们是……火车上那个女孩的家长?”
田刚点点头,诚恳给几人鞠个躬:“我是田宝珠的父亲,谢谢你们!”
宋禾笑笑:“没事没事,我们也是顺手而为。”
周婉珍认真道:“可同志你们的顺手而为,确实救了我家宝珠,也救了我的家!”
她就两个孩子,宝珠才刚成年。她都能想象到宝珠这个年纪的孩子被人拐走会被卖到哪里去,会被卖去做什么。
旅社安静,几人坐在二楼的一个小房间中,这是前台大娘特意拿钥匙帮他们开的,里头还有两张木沙发。
田刚自我介绍:“我姓田,叫田刚,省城人。这是我的父母,这是我的爱人,周婉珍。”
宋禾点点头:“你好,我叫宋禾,来自平和县河西公社。”
她话音刚落,田刚一家就极为惊讶。
田刚吃惊:“你们也是河西公社的?我家宝珠就是去河西公社的知青!”
“哎呦!”他一拍大腿,笑出声来,“李公安只说你们是平和县的,没想到竟然是平和县河西公社的。你们,都是吗?”
小柴几人点点头。
陈科补充道:“我是河西公社的知青,家住在首都,去年下乡的。”
等他说完,田奶奶喜形于色迫不及待说道:“是老乡啊,是老乡的后生!我老家也是河西公社的!”
宋禾惊讶:“您也是?”
这一家子外表看着就不一般。
宋禾曾经见过几次县长,面前这位田同志给他的感觉就和县长差不多,但是身上那股气场却比县长来的更大。即使他刻意收敛了,宋禾还是能感觉到。
估计是她跟傅爷爷们接触得多,所以很容易看出来这个人有没有在官场上呆过。
刚刚在楼下时她就猜到这人是当官的,不过她没听说他们河西公社有哪个人的儿子当官当到省城去。
田奶奶脸上露出回忆:“是好多年的事了。当时我们家穷,压根养不起孩子,我刚出生后就被抱给了我小姨。等六岁时我又回到村里,在村里待了好多年。后来我们村打仗,家里……只剩下我一个。我被我娘藏在床底下,这才活了下来。”
之后她便随着村里活下来的人跑了出去,她跑到小姨家,嫁给了儿子他爸。
余下几十年,因为她和老头子身体不好,又因为儿子原先都在外省,等调到省城后一直没空,她要帮忙带孙子和孙女,所以再没回过李家村。
宋禾好奇问:“您是哪个村的?”
田奶奶抹抹眼泪,脱口而出:“八宝村,我家在八宝村。”
有这个村吗?宋禾有点疑惑,压根没想起来。
一旁的小李突然说道:“八宝村原先好像在山上,想进村得爬山的那种。”
“对对对!就是!”
田奶奶对自己的家乡记忆深刻,她甚至能记得回家的路,记得老家的话,记得自家有几间房,记得门口种着什么树。
偏偏就忘了家里爷奶爹娘、兄弟姐妹几个人的模样。
当年她都不敢在村里停留,还没给爹娘下葬,就被村里人给带走。
如今,连爹娘有没有被下葬,葬在哪处都不晓得。
回想起往事,田奶奶摇摇头,心中一抽一抽的疼。
小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八宝村因为地势险峻,人口又不算多的原因,被搬迁到了山脚下,好像是并入李家村和上坪村了。”
田奶奶一愣,浑浊的眼中,难得出现几分迷茫。
她手都不知该如何放,又是想挠头,又是想摸脸,最后垂在大腿上。
好半天,结巴道:“我、我都不敢回去,也不敢去问村里的事,没想到我八宝村没了。”
田奶奶声音轻飘飘的,仿佛是在轻声嘟囔,胸口起伏,有些不可置信。
房间中安静。
半晌后,她长长叹了声气!
“我从前只看报纸,都说平和县发展得好,河西公社发展得好,说什么全公社实现沟渠流通,我还在想我们八宝村肯定也没落下……”
田刚心中有些愧疚,他其实早知道的,只是不敢跟母亲讲。
小李也懊恼,他不该把八宝村的事讲出来的。
宋禾看这样子赶紧道:“可是八宝村的村民们都还在,只要村民在,村就在。”
周婉珍赶紧安慰道:“这话是真的,那你以前不是还说过人在哪儿,家就在哪儿吗?八宝村的村民在,以后让宝珠去替您见见他们,去问问当年的情况。如果村民们还在,那肯定是会把外公外婆给安顿好的,到时候让宝珠也去拜拜。”
田奶奶眼泪流个不停,无声地点了点头。
就在几人又要说话时,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宋禾起身开门。
门一打开,着实让宋禾惊讶了一番,外头竟然是酒厂的王主任!
宋禾眨眨眼,疑惑问:“王主任您这是?”
王主任笑道:“宋禾同志你忘了?今天得签合同。”他从包中拿出一张纸,“那时候我不是说两天后给你们答复吗,刚好我今天有事要路过旅社,干脆就亲自送合同来。也免得让你们再跑一趟,耽搁你们的时间。”
宋禾:“……”
她想起来了,刚刚前台大娘说的是有两拨人。
一拨是房间里头的,另外一边恐怕就是酒厂的。
她心中迅速猜测,是不是酒厂的人知道了里头田刚同志的身份,所以改变决定,给她送合同来?
也只有这个解释,总不能是酒厂原先就定下她们吧?
不可能,宋禾肯定自己那天没有猜错,酒厂就是没意愿与她们合作。
退一万步说,即使合作了,也不可能是王主任亲自带着合同赶过来。
瞧瞧着额头上隐藏的汗水,啧啧。
不过有生意来,宋禾怎么又会拒绝呢。
她笑了笑,然后转头对着里头的人道:“不好意思,我先离开一下。”
说完,来到阳台,拿着笔仔细看了几遍合同,然后签下字。
王主任趁着宋禾不注意悄悄抹下汗,似是无意道:“我这是来得不巧,有耽搁了你们的事儿吗?”
宋禾笑眯眯地摇摇头:“没有,刚刚我们也是在聊家常。”
“聊家常?”王主任重复一边。
心中愣了,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这几个小年轻什么来头,和办公厅头儿聊起了家常?
他咽下口水,试探问:“你这是见亲戚?”
宋禾摇摇头:“是见……老乡吧。”
嗯,这么说应该也没错。
王主任更是懵逼,田主任竟然是河西公社的?!
那他还真就得长长久久给河西公社的竹荪一个面子,那是人家田主任的老家特产!
他曾经去省城时见过一次田主任,小耿跟在他旁边,自然认得出来。
刚巧今天小耿来旅社时碰到田主任他们,一眼就把田主任认了出来。
知晓田主任是来找河西公社这一伙人的,言语中田主任还对他们颇为亲近,于是就机智地跑回来找他。
如今看来,田主任与他们的关系确实是亲近,这可是老乡啊!
老乡之间,估摸着还沾亲带故呢!
王主任深深为自己机智的紧急反应感到庆幸。
他这人聪明,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硬留下来,于是说道:“那好,你就先叙旧吧,我走了,还有事儿呢哎!想着不让你们跑一趟,这才赶来的。”
说完,王主任还真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宋禾待在阳台边偷偷看,发现王主任在门口没有停留,骑着自行车径直离开。
不对啊?宋禾微微蹙起眉。
果然,就在她快要离开时,只见街口处有一辆自行车在徘徊。
定睛一看,可不就是王主任吗!
宋禾无语地回到房间中。
房间内几人聊得火热,陈科此时正讲到他们公社的竹荪。
田主任明显对竹荪十分感兴趣,他讶然道:“竟然是郑教授!好,他的方法好啊。这个能干,每年恐怕能给社员们创不少收。”
宋禾坐下给几人倒杯水,笑笑道:“不仅如此,我们制作竹荪时,刚好可以附带制作笋干。笋干卖给了罐头厂,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田刚止不住的点头,心里想着河西公社的主任有远见有魄力,是个难得的领导。
他想想说:“你们竹荪给我看看?要是品质可以的话,其实还能送到友谊商店去的。”
宋禾露出个笑容:“不瞒您说,我们原本就是想着一步步做到友谊商店去。只是没想到把竹荪介绍给各个厂子当年节福利都这么难。”
“哎,凡事不要怕难。”田刚喝口水道:“年轻人就该有一股干劲,不怕难事,不怕麻烦事,不怕……”
周婉珍实在受不了,面带温柔的笑容,实则偷偷拧一下爱人的腿。
这人真的是,说话说上头,说顺嘴了?
怎么还把人家小姑娘当下属了来说了?
田刚立刻清醒:“我看看竹荪。”
陈科去房间把竹荪拿出来,递给他。
他细细问了问,点点头:“无硫的,品质上佳,这种质量能进友谊商店了。”
陈科几人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可宋禾听出来了。
她心中激动,可不敢露出异样神色
这位田叔肯定是个大佬,这话说得这么肯定,那就肯定能进。
几人聊了得有一下午,时间指向四点半时,他们起身离开。
田刚愣是塞了一堆东西给他们,都是刚刚从供销社里买的。
“别推拒,也别有负担!咱们不仅是老乡。你们更是我家宝珠的救命恩人。没了你们,我们宝珠还不知道要受些什么苦什么罪。”他说道。
周婉珍也点点头,临走前留下一个地址给宋禾:“以后遇事了可以写信给婶儿。”
她刚刚得知这姑娘命苦,十三四岁就带着弟妹逃荒。又拉扯了弟妹好几年,把弟妹送到学校读书,自己又上进当了老师,挣下一番家业……
这闺女的人生还真是坎坷。
宋禾没看地址,点了点头:“婶儿我以后给你寄我们河西公社的土特产!”
“哎,可以,到时候你田奶奶也尝些乡味!”
说完,他们就走了。
宋禾几人把他们送到门口,宋禾又似是无意地看了一眼街口,发现没看到王主任人后,回到二楼房间。
至于王主任?
王主任等了得有一个小时,实在等不到人后只能回去。
可这也侧面帮他证实了田主任和宋禾一伙人的关系是真好,要不聊家常哪能聊这么久?
他再次为自己的反应及时而感到庆幸。
他坐在办公室中,小耿突然凑了过来:“主任,咱们采购资金超额了。”
王主任端起茶杯,悠悠喝口茶水。
扬扬下巴,示意说道:“去掉一样。”
小耿犹豫:“那去掉哪一样?”
王主任无奈,合上水杯盖子:“当然是去掉茶叶!茶叶才是大额支出,刚好拿买茶叶的钱买竹荪,这不是正好吗?”
“牛家坪,是副厂长……”
“这你就别担心了,那位可是办公厅的头儿!这事儿就是跟副厂长说,副厂长恐怕都会赶紧让我把茶叶换成竹荪,无论如何都得把竹荪换上去。”
听到主任这么解释,小耿才放心。
另一边,宋禾此刻正坐在房间里那些纸条看。
看着地址上的几个醒目大字,宋禾懂了。
省委大院啊……
因为这事儿,他们得等到明儿才能回公社。
小李归心似切,怕明儿买不到车票,连夜拉着陈科去火车站买票。
陈科也是服了:“兄弟,这大晚上的,累了一天啊。”
小李坚持:“要是明儿没票怎么办,那咱们四个人得多花多少钱。”
陈科:“……原本是计划四到五天的。”
小李不解:“这是天数的事吗?这是钱的事。”
如今订单可以说是出乎他们的意料,单是酒厂和药厂的量就足以消耗掉他们几个月的库存了。所以自然得以最快速度回家,告诉社员们这个好消息。
他们四人,为公社干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好好好!”都快走到车站了,陈科也不想再跟小李争。
两人买了四张车票,赶回旅社时已经晚上九点。
宋禾拿着本子靠在床背上,嘴唇抵着钢笔。
小柴好奇,凑过头来看:“这是写啥呢?”
宋禾睫毛在灯光下扑闪,眼里透着点疑惑:“在写……其实我也不知道。”
不是竹荪的事,而是幼儿园的事。
她从那间幼儿园回来后感触就很深,心中萌发了一些东西,却又不晓得正不正确。
宋禾心里纠结得很,拿着笔对着本子看了半个小时,纸上还是一片空白。
小柴钻入被窝中,全身都放松了,舒服地发出一声喟叹:“哎,想不出来就别想了。睡一觉,没准灵感就来了呗。”
宋禾点点头:“也是!”
她合上本子,把纸笔放到枕头边,然后“咔哒”一声关灯睡觉。
“睡吧,明儿还得早起赶车呢。”
宋禾睡前狠狠无语了一下,这小李又买六点多的火车票。
气煞她也!


第75章 终于回家
清晨, 在雾气蒙蒙之时,宋禾一行人起床赶火车。
比起来时,他们这次回去行李多了许多。
源阳市的物质更加丰富,旅社附近还是供销社, 所以宋禾他们在闲暇时偶尔会去供销社逛逛。
他们的腰包是真的很鼓, 在来到源阳市之前, 每个人都换了不少票。小李与小柴更是承担着为家人和亲戚代购的重担。
好不容易有能够放开手脚购物的机会,宋禾自然也买了不少东西。
首先是百雀羚,平和县供销社只有偶尔才能抢到百雀羚,她之前幸运买到的早已被用光了。如今看到源阳市的供销社上摆满了百雀羚,宋禾就没忍住, 一口气买了个四盒。
小妹这人用面霜大手大脚, 宋禾简直不敢看,看一眼心就抽抽疼。
说实话,瞧她一勺一勺地挖百雀羚, 宋禾觉得自己的心, 比当初发现老妈挖她SK2当护手霜还痛!
其次买了不少肉。不但有猪肉,还有牛羊肉。
这是她避着小柴几人买的,每天早上早早起床, 拿着肉票去排队,成功买到不少的肉。就连不要票的骨头和内脏都买了不少。
而且还顺路买了好些自家没种的菜, 以及几斤白面和大米。
这些肉菜粮宋禾全部放到空间中,等往后找机会再拿出来。
最后就是奶粉了。
她在百货商店内买到了奶粉!
这是最让宋禾惊喜的。平和县供销社最多只能买到麦乳精, 然而麦乳精的味道和营养终归与奶粉不同, 所以宋禾馋奶粉真的馋了很久。有了这两袋奶粉, 以后就再也不要用奶糖煮牛奶了。
至于其他饼干麻花和糖果她也没少买, 甚至还买到巧克力味和黄油味的奶糖。
宋禾能想到她回去后三个小孩有多高兴, 恐怕会高兴得原地转圈圈。
不过她买的还不算猛,猛地是小柴。
小柴竟然买了一块手表,好几年的工资都换成一块手表!
回家后她恐怕要被她娘念叨死。
除开自己买的东西,昨天田叔一家还送了许多东西。
他们出手十分阔绰,又是布料又是鸡蛋糕,布料里头甚至塞着许多票。
这真是……他们看了后都想退回去。
几人就这么带着一堆东西踏上火车。
火车上空的水汽如同新娘的白色婚纱一般,随着火车的跑动,水汽也在飘动。
窗外是桃红柳绿,天际处的朝霞绚丽多彩。一轮火红的红日从东边缓缓升起,在太阳洒向人间的那一刻,他们重新踏上平和县的土地。
河西公社。
大娃今天早上从被窝中钻出来时,有一瞬的愣神。
今天是周末,他睡得比旁日迟一些,揉揉眼睛穿好衣服出门。
看到对面房间房门紧锁,喇叭中穿出来的也不是熟悉的声音,大娃又瘪着嘴,低头抹了抹眼泪。
姐姐走的第一天,小妹和米宝就哭了。
两人早起没看到姐姐,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但是他不能哭,姐姐说了他是大哥。
大娃只能在无人的清晨、在做早饭时偷偷抹泪。做完后又坐在院子的门槛上,眼睛望着公社外弯曲的马路。
把蛋羹蒸下去后,大娃掰起手指头数了数,今天是没看到姐姐的第四天。
姐姐说她大概得去四到五天,那么是不是还有一天,就能见到姐姐了呢?
大娃瞬间精神起来,又烙了几个葱油饼,兴致冲冲地端着早饭回家。
“快起来,今天有葱油饼,再不起来葱油饼就得凉了,凉了可不好吃。”
他到房间中摇醒米宝,又敲了敲小妹房间的门。
小妹秀气地打了个哈欠,坐在饭桌上时还不甚清醒,似乎眼皮重如千斤,很难睁开。
大娃义正言辞地教训她:“小妹你不能熬夜,姐姐说了熬夜对身体不好。最关键的是手电筒电量用得快,什么题目不能放在白天写呢。”
小妹撑着小脸,掀起眼皮看大娃一眼,起床气还在的她并不想说话。
懂个啥,灵感来了不抓住,睡一觉可就没了。
他们早上吃的早饭远比宋禾几人来的要好。
不但有葱油饼和鸡蛋羹,大娃更是掏出自己珍藏得牛肉酱。
小妹和米宝一看到他把牛肉酱拿出来,眼睛都亮了,飞快把自己的碗推到大娃面前。
大娃小心翼翼地把勺子上的水渍擦干:“这个牛肉酱每人只能舀一勺哦,也不晓得姐姐打哪儿买的,可好吃了,就是量太少。”
牛肉酱里除了牛肉粒就是菌菇和辣椒,里头红油还多,光是看着就能让人流口水。
这罐牛肉酱其实是宋禾从空间里拿出来的,是李师傅亲自制作,而且做得有点多。
一罐罐的牛肉酱,就被他放在灶台底下的柜子中。
宋禾起先整东西的时候还没发现,后来是突然回忆起,自己去幼儿园面试那天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极为霸道的香味。带她进幼儿园的小姐姐说这是李师傅又在捣鼓东西吃,在调配各种的牛肉酱呢。
调配!也就是说他做了许多。
宋禾当时就到空间中一顿翻找,果然被她找到七八瓶的牛肉酱。
有的咸点有的淡点,还有的辣了点。
味道虽有细微差别,可那料却给得足足的。比如说大块牛肉,还有能把所有食材浸润其中的红油。
大娃说量少,其实一罐得有个一斤。
当时家中不太富裕,宋禾也就不敢拿出来,只能自己在空间中偷摸摸地配着馒头吃。
几年过去了,她也才吃掉两罐。
前几日在离开时,宋禾借着去县里的名头,拿了一罐出来,顿时把三个小孩的味蕾都给征服。
特别是米宝,这小孩是个重度爱辣者。
在宋禾不在家的这几天,他们吃啥都要把牛肉酱拿出来配。饼子和面条就不说了,就连吃鸡蛋羹,都得舀半勺牛肉酱浇在上面。
三个小孩吃过早饭后无所事事,发了一会儿呆,小妹拿起本子坐在院子里埋头做题目。
米宝则跟着大娃一起出了门,两人田里地里野玩了一会儿,实在没啥心情,干脆拿着树枝,坐到公社口的大石头上去。
别看此时还是早晨八点多,但地里头的社员们已经干了一个多小时的活。
他们穿着单衫,长袖拉到手肘之上,头上冒出点点的汗水。
有个婶子撑着锄头休息,用手臂抹下脸上的汗,将衣服领口拉啊拉,为了能让身上热气散发一些。
她喝着水,手指指着不远处:“那是不是大娃和米宝,这俩兄弟咋又在等小禾。”
旁边人顺着视线看过去。
“可不就是吗,小禾家的三个孩子可对她亲近得很。也不晓得怎么教的,比那亲生的还亲近!”
“啧,这是什么话,人家本来就是亲的,亲姐弟。就是米宝,那也是舅舅家里的独苗。从四五岁开始养,养了这么些年和亲的有啥区别。”
有些人就觉得小禾这种情况,还真就可以不要男人。
那些天天喊着小禾以后恐怕老无所依的人,九成九都是想跟人家说亲的,做梦都想把这个金媳妇搂回自己家。
这种人心眼有些坏,还好小禾那姑娘硬气。前两年多少人来说亲,她都顶得住,还能好声好气送媒人出门,让人家生不起她的气!
“唉!”就有婶子叹声气,“也不知道他们几个回来了没,竹荪卖出去了没。”
将军山底下竹荪是一批一批出来,要是卖不出去可就砸到自己手里了。
这批竹荪可是费了大功夫。
每个村每天要抽几个人上山去采,山脚下又有好几个人在那儿不停地烘烤竹荪。
人工暂且不说,就是那将军山底下的房子,用了多少砖头?烧了多少木柴?这数目可不小。
社员们不禁望向远方,希望,甚至祈祷宋禾四人此行一切顺利,能给他们带来好消息。
*
早上十点,阳光开始炽热。
阳光散发的热量烘烤着大地,把人身体烤得出了汗,汗水顺着头发一滴一滴滴入土地中,瞬间被泥土吸收。
大娃和米宝还坐在石头上,树枝缓缓挥动,石头周围的野花野草无一幸免,全部被那树枝给挥打得乱七八糟的。
“十点了,待会儿要回去做午饭了。”
大娃眉头微蹙,脸颊被太阳晒得露出红晕,眼中藏着些许失望和落寞。
“走吧。”他从大石头上跳下来,拍拍屁股。见米宝没有反应,又推推他,“米宝,回家啦,我好口渴。”
米宝不动,只直勾勾地盯着远方。
他表情怔愣,突然猛地跳下石头,眼睛中迸发出猛烈的欣喜。
“大娃快看,是姐姐!”
大娃惊了,顺着视线看过去,呆呆道:“是吗?我看不清。”
米宝笑容灿烂,拔腿就往公社外跑去。
边跑边大喊:“姐姐,姐姐!”
宋禾大老远地就听到米宝的笑声,放下布袋,用手遮在眼睛上往前眺望,看到哪小小的身影时不禁笑出声:“还真是我家米宝。”
小柴羡慕:“我的天,我也好想有这种弟弟。”
她的弟弟除了吃饭拉屎外只会气人!
他们还没靠近公社呢,米宝竟然都看到了他们,可见米宝是一直守在公社口的。
当你出门后还一直记挂着你,特意到公社门口等你……天,这种弟弟哪里能找到啊?
小李也放下布袋擦擦汗,指着前方笑:“大娃也在,跑得还摔倒了!”
大娃眼神没有米宝好,但看到宋禾的那一刹那整个人无比激动,跑得比兔子还快。
“姐姐,姐姐你回来啦!”
“我好想你啊姐姐!”
他们两个像个小炮仗似的冲过来,一把将宋禾抱住。
紧接着,还没等宋禾说话,两个人的眼泪就哗啦哗啦流。
宋禾笑笑:“哭啥啊,这不是回来了吗?”
大娃涕泗横流,不停摇头,哭得都说不出话来。
宋禾拍拍两人的头:“好了,擦擦眼泪,帮姐姐提东西。我提了一路,手都快断了。”
大娃米宝一听,赶紧擦擦眼泪,脸上又是哭又是笑的,把她手上的东西都接了过去。
两人好像有了点脾气,哭完之后就不理宋禾了,小脸紧紧绷着,可偏偏又要黏着宋禾走。
宋禾:“小妹呢?”
没人回答。
宋禾:“你们是天天都在公社门口等我吗?”
依旧没人回答。
宋禾憋着笑偷偷瞥了他们一眼,然后幽幽叹声气:“唉,出门这几天我好想你们哦,吃饭睡觉都在想。原本还要迟一两天才能回来的,我们硬是急赶慢赶,赶到今天回来。”说着她又露出伤心的模样,“因为这,我每天都在熬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