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秀安这才放心,点点头:“那你等会儿给她开药吧。”紧接着转头对江队长道:“这姑娘今天下午就让她回宿舍休息,别下地。”
江队长点点头。
练秀安放心了楚怡,却不放心其他人。
她站在田埂上看了好一会儿,重点盯着其他三位知青和另外几位下放的老人看,确定他们身体状况都还不错后,这才放心离开。
正在锄地的林语蓉看了眼被抬走的楚怡,羡慕极了,只恨不得倒下的是她自己。
好气啊,自己怎么还不晕,她也好想中暑!
林语蓉的视线随着楚怡的移动而移动,注意力也没有放在土地上。
于是下一秒——
“啊!”
锄头砸在脚尖上,她脚趾盖都被砸了下来!


第54章 讨要福利
练秀安觉得自己流年不利, 要不今年自己公社怎么摊上这么四个人。
来了才三天,就已经有两个倒下。
她真搞不懂为啥要把这些人放到农村来,做又做不了什么事儿, 还要分队里的粮食。
他们挣的粮食恐怕还不够他们吃的。
目前数目不多,社员们不会有意见。可以后若是下乡知青越来越多了呢?社员们恐怕会心生不满。
她看了眼血肉模糊的脚, 微微皱眉问:“小何你能包扎吗, 要不要去县里?”
小何脸色肃起,看了一眼正哭个不停的林语蓉, 点点头:“包扎是会包扎,不过这个可能得去县里一趟, 估计得打一针破伤风。”
当然了, 他们公社社员要是遇上同样的事儿, 估计不会去打。
可这姑娘是城里来的, 小何也怕出什么意外, 还是推荐去打一针。
听到他这话林语蓉哭声一滞,下一秒哭得更大声了!
怎么回事儿啊,她就想休息休息的!
练秀安无话可说,挥挥手, “小柴去喊小李拉她去县城。”
“好。”小柴匆匆跑出去。
练秀安又对林语蓉温和道:“你先好好养伤,平时生活上的问题让其他人帮帮你。”
林语蓉泪眼模糊地点点头, 然后抽噎着问:“主任, 小李是前些天赶车带我们来的小李吗?”
练秀安面无表情:“要不然呢?”
林语蓉被她吓得不敢说话了, 她想说这人赶车有些危险,能不能换个人。
“没、没问题。”
在练主任的眼神之下她没敢提意见。
练秀安立刻换上又和蔼笑容, 紧接着马不停蹄地跑回办公室。
她怕再待在这里, 其他两个人也得出事。
另一边, 宋禾在办公室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主任, 只能败兴而归。
中午把幼儿园小孩送走后,饭都没吃又跑到办公室门口蹲守着。
这回刚到没一会儿,就看到练秀安迎面走来。
宋禾赶紧道:“主任我有事儿找你。”
练秀安被这句话搞怕了,扶额道:“是只有我才能解决的事儿吗?找别人行不行?”
宋禾肯定地点点头,认真道:“是的!找别人不行,只有你能解决。”
练秀安:“……你进来吧。”
宋禾跟着进门,然后把门窗关好,拉开椅子坐下,整套流程行云流水,一看就是要商量大事的样子。
练秀安被她的态度唬一跳,不经认真起来:“出啥事儿了吗?”
宋禾抬抬下巴:“出啊,我那幼儿园门口,不就一堆的事儿,这就是大事。”
她这话说得非常理直气壮,练秀安无言以对,只能用以前惯用话术:“你们先帮个忙,我找个时间去说说。”
说完,她拿起水杯喝口水掩饰自己的理亏。
哪知宋禾这回不借她话茬,伸出手比个三:“主任,你这句话说过三回。”
练秀安一哽,话锋一转又开始卖惨:“我这段时间事多,一直腾不出空,小禾你得想想我的工作量,我都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了。”
宋禾雷打不动:“可是我们幼儿园的几个老师事也不少,本来就任务繁忙,又多了七八个还要吃奶的小孩,就是换尿布都能累得我们够呛!”
“人家是真的没办法啊小禾,那些小孩整天整天背在背上,身上都长湿疹了。”
练秀安和宋禾相处多年,倒也摸准几分她的性子。
她这人看着软和,可内里却硬气,轻易是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只有在对小孩上,她的耐心会多些,也会退让几步。
然而这次宋禾是下定决心要好处来的了,依旧硬气:“我懂我懂,可我们也忙啊。”
她叹声气,坐直身体目光炯炯:“主任我就跟你直说吧,你要我们帮忙看也行,但是补贴……总得给一点吧?”
好家伙,原来是为补贴而来!
练秀安无语:“咱们为人民服务。”
宋禾看眼背后的门,然后压低声音悄悄道:“主任,公仆也是得吃饭的嘛!”
她眼神坚定,一看就是不容拒绝。
开玩笑,她又不是一个能吃亏的人。再说了,幼儿园还有其他的姑娘呢,怎么也得为她们多争取争取。
“咱们公社最近两年财务状况是很好的,这我知道……”
练秀安打断她的话:“不能再加工资了!”
幼儿园老师工资不能过高,要不然其他人得有意见。
宋禾啧一声,凑近道:“这我晓得,所以我说福利,比方说票啊证啊,年节礼品啊等等。”
票证福利公社的八大员是有的,可是幼儿园老师却没有。所以这个福利宋禾完全是为其他老师争取,毕竟挤出时间来带那些孩子的,也是其他老师而非她。
然而公社票证有限,所以练秀安不肯答应。
她不为所动,宋禾也不为所动。
房间安静,许多人已回家吃饭,外头走廊上也没了声音。
门窗被宋禾关紧,连阵风都吹不进来,此时稍稍一点声音都会放大许多倍。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看谁能熬得过谁。
“咕噜——”
突然寂静的环境中,出现一道突兀的声音。
宋禾摸摸肚子,不是她发出的。
练秀安神色有些尴尬,抬起手看了眼时间,实在没办法,垂死挣扎道:“其实只要这阵子农忙过了,也就没人会把小孩放在幼儿园门口。”
宋禾绝不退让:“我也只要农忙这几个月的福利。”
练秀安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纠结,好半天,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就按照你的票证份额给,不能再多了。”
宋禾立刻露出甜美笑容:“不少了不少了,主任我们都很容易知足的,绝不给您多添麻烦!”
她的票证说多不多说少不不算少。像自行车票,手表票甚至工业票这类的票证全都没有。可粮油、肉票却能给个几斤几两,平时去县城时用处很大。
幼儿园姑娘们花费这么多心思去看护小孩,宋禾觉得自己并没有狮子大开口,这些是她们应得的。
练秀安被宋禾这堪称变脸的表情给无语到了,强忍着没翻白眼,挥挥手:“你赶紧走吧,我看着你心肝脾肺疼!”
她气都气饱了。
宋禾丝毫不在意练主任此刻的态度,让她走她就走,不过在开门的那一刻,宋禾突然回头:“主任,听说今儿伤了两位知青?”
练秀安也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提起这事她心中就烦,点点头:“一个中暑,一个伤了脚,哪个都不省心。”
上头把人交给了他们河西公社,他们河西公社就得为这些知青的人身安全做出保障。
边说着,两人一起走出去。
快出大门时,宋禾皱眉斟酌道:“这两姑娘从来就没干过农活,在这方面肯定没有咱们本地人厉害。但是她们有文化,我昨儿都问了,楚怡和林语蓉都是高中生,正儿八经读过许多年书的。
您前段时间不是还在抱怨小学的老师不够吗?他们养伤期间,你就让他们去试试能不能当给小学的孩子上课。如果她们讲的不错,也能适应的话,那就可以让她们正式入职。
还有啊,医务室的人也不够,小何不是经常让你帮忙找人吗?如果可以的话让她们去试试呗。不需要她们会小何这本领,只要能识字,平常打打下手总可以。就算跟着小何去山上采草药,也比干农活轻松。”
“当然了,我就建议建议,随便一说。”她最后又添一句话。
宋禾是真心觉得这四个人怪惨的,特别是这两个姑娘,年纪可比她小,还是十几岁才刚读完书的年纪,每天干的活却比她还重。
假如现在让宋禾去地里干活,宋禾也不会适应。
她当初不就是因为想逃掉干农活,所以才暗暗撺掇李队长建幼儿园吗?
在这方面真就大哥不笑二哥,螺蛳不笑蚌壳,大家都一样。
所以宋禾愿意帮帮她们,反正都是顺口的事儿。
话音刚落,练秀安还真停下步伐仔细想了想。
她犹豫一会儿道:“可,小学老师,都是咱们本地的。”
宋禾撇撇嘴,唉一声:“为什么局限在这一块呢?您就去问问那些学生家长,在老师选择上,是更看重是不是本地人,还是更看重是否是有水平的人?”
李家村的村民们,在几年前都晓得幼师要选厉害的。
“再说了,”宋禾紧接又着道:“小学缺人啦,这代表着咱们本地选不出来人啦!一个老师得挑着三门科目,哎呦我的娘嘞,这是把人当驴使!我家大娃都说上了一整天的课,可都是同一个老师教的,这哪行呢?”
比方说大娃班的杜老师,不仅教语文,还担任着手工劳动课和思想品德课的重任。
每周的周四,杜老师都得上一整天的课。
这课上的不仅学生难受,就连老师都累得慌。
因为教育大娃,所以和杜老师成为朋友的宋禾就曾经听她吐槽过,说是每到周四这天,她就跟历劫一样,熬过就爽,没熬过就得倒在讲台上。
啧啧,宋禾听着都害怕。
旁边的练秀安听到宋禾这话后豁然开朗!
她陷入了惯性思维了。
练秀安是河西公社本地出生,毕业后又回到河西公社工作。
所以她犯了一个致命错误,那就是她的思想慢慢固化,把河西公社的人民看成了一个整体。
她在做任何决策之时,都会考虑这个决策会不会侵犯到河西公社社员们的利益。
比如说找小学老师,她就把眼光定死在本公社人的身上,实在没办法才决定从县里招。
可就如同宋禾所说,社员们看中的只有老师的水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练秀安自责地叹口气,没忍住拍一下额头:“小禾多谢你提醒我,我这人脑袋长了蛀虫。”
宋禾无所谓地摆摆手:“没关系,或许没过多久你就能想得到。”
练秀安沉吟半刻:“你回去的时候帮我问问,问下她们愿不愿意去小学试试。”
宋禾欣然同意。
用脚趾头想想她们也是愿意去的。
或许在来河西公社之前,她们确实怀揣着要在这片土地上大干一场的热情。
可干了三天活后,宋禾敢保证她们的热情丁点儿不剩。
以后可是有更多知青要来的,到那时候就是僧多粥少了。不趁着这个机会把职位拿到手,那就跟她穿越一趟,不在房价暴涨之前买几套房子屯着一样。
两人在岔路口分开。
宋禾进入幼儿园,从小门往宿舍走去。
她没忙着去传话,而是先回家吃了个饭。
大娃的私房钱被宋禾上缴后,她们家的伙食档次都下降不少。
看了以前大娃是会用自己的钱来补贴家中伙食费的,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攒下一百多块钱,本事是真大。
她夹起一块煎豆腐,好奇问:“大娃,你今天做饭时要排队不?”
大娃摇摇头,我把饭做完了,他们才回来呢。
宋禾又问:“他们做饭是谁做,你看到没?”
大娃思考一会儿:“嗯,第一天是几个人都有做,第二天是那个高高的女孩子,昨天是脸上好多痣的男生,今天中午是那个穿白衬衫的。”
宋禾瞬间懂了。高高这女孩子是林语蓉,脸上痣多的是源阳市的孙志平,白衬衫的是陈科。
哎,宋禾不由得感叹,这陈科也是牛!都下地干活了,穿的还是白衬衫,不怕把衣服搞坏了吗?
可人家陈科哪里是愿意穿白衬衫?他是不得不穿白衬衫。
在来之前,陈科以为的下地,是站在田埂上教导农民们怎么科学地种地,而非自己下地。
所以他只带了两套这个季节的衣服,且两件都是白衬衫。
然而三天的农活,已经把这位原本意气风发的青年,摧残成一位发型邋遢,衣服折皱的落魄男人。
吃过饭后的他躺在房间中一动不动,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心中静默流泪。
和林语蓉的心理一样,若是可以,他也想晕。
可是他不行,这样会显得他很虚弱,让社员们对他印象不好,这是陈科不能接受的。
特别是在还有一个孙志平的对此下。
孙志平估摸是干过农活的,他虽然也很疲惫,可疲惫程度远不及他们三人。并且他还有越来越熟练的趋势,就连社员们今天都夸他干得好。
陈科向来不愿意落于人后,他心中给自己鼓鼓气,撑着手挣扎起身,往女生的房间走去。
可他刚出房门呢,就见到门外传来动静,原来是林语蓉回来了。
林语蓉拄着一根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陈科赶紧走上前,担忧问:“你咋样了?”
林语蓉累极摆摆手:“不咋样,我想进去躺躺。”
“啊,啊哦,要我扶你进去吗?”他又紧张问。
林语蓉摇头,“我自己可以。”
她觉得她这一锄头锄得可贵了。又是打针,又是拿药,还买了个拐杖,把身上的钱用掉了不少,这让她心脏抽抽疼,
说着她回到房间,慢慢躺在床上,和楚怡一样担忧着未来。
这三天的劳动,让她们深深意识到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么天真。
难怪家里人不愿让她们报名下乡,可她们死活不信……
唉!
两人此刻思想轨道达成一致,都深深叹了一口气。
吃过午饭后,宋禾估摸着那位要打针的姑娘也回来了。于是漱个口,往隔壁走去。
陈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找两位女生商量一下未来,刚举起手打算敲门,就又被宋禾打断。
宋禾:“你好,楚怡和林语蓉在家没?我找她俩有事儿。”
陈科笑笑点头,“她们俩在房间里休息……”
话音未落,房里传来喊声:“谁啊,进来吧。”
陈科尴尬,挠挠头:“你进去吧。”
说完,他匆匆转身回房间,未来的事儿还是他自己琢磨吧。
宋禾推门进入房间,微笑道:“是我,隔壁的宋禾,想来找你们说一些事情。”
楚怡两人坐起身,靠在床上。
林语蓉抱歉道:“不好意思啊,你自己找个地方坐,我俩现在……”
“没关系,”宋禾赶紧让她们躺下,“我知道,你们现在不方便。”
她紧接着道:“我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楚怡两人心头一紧,啥意思啊这是?莫非是公社里嫌她们不会干活?
她们心中惴惴不安,紧紧盯着宋禾。
然而下一秒,宋禾说的却是:“因为看你们对干农活实在不熟练,所以想让你们去公社小学试试,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愿意——嘶!”
林语蓉猛地坐起来,牵动伤口让她疼得嘶牙咧嘴,顾不得疼痛又道:“我愿意,我愿意!”
怎么会不愿意呢,她都快哭了好吗?
楚怡也点点头,起伏的胸口可以看得出来她也很激动。
宋禾先跟她们讲好条件:“只是试用而已,你们在休息的这段时间去上几天课,如果效果不错的话,才能够到小学中工作。”
“没关系没关系!”两人急忙回答。
林语蓉着急问:“是哪个年级的呢?我们没、没课本。”
“小学当然是每个年级都需要。”宋禾回答。
此时,小学已经改成五年制,而小学里的老师都是每个年级共用的。
上午教完一年级,下午去教五年级的情况很正常。
宋禾对她们稍稍解释一番。
“关于小学的课本,你问可以去学校里问问,看看能不能找老师们接一下。”
她家虽然有,但那都是三个小孩的,宋禾也不能自作主张给借出去。
林语蓉两人点点头,心里已经开始想自己该怎么握住这次的机会了。
宋禾传个话就离开,没对她们多说些啥。
两人在宋禾走后,完全没了刚刚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好似重新注入精神,整个人容光焕发。
林语蓉即使拖着一条不方便的腿,都丝毫不影响她去学校的速度。
另一边,宋禾对三个小孩道:“惊喜不,你们也许很快就要有新老师了。”
大娃三人配合宋禾的话露出一个惊喜地笑容。
宋禾笑容一收,奇怪道:“你们这表情咋这么勉强呢?你们三个最近神神秘秘的,是不是又干啥坏事儿去了?”
大娃米宝迅速摇头,仰着小脸一脸无辜。
大娃道:“我们最近乖着呢,没干坏事儿,包树爷爷喊我们去吃烤鸡我们都没去。”
宋禾欣慰点点头:“这才对,你包树爷爷那鸡指不定又是从哪个山上抓来的,没半两肉,还柴得要命,不好吃。”
说完,她转身回房间。
可余光一瞥,就见小妹蹲在院子地上,拿个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干些啥?
宋禾好奇凑过去,看两眼后,眉头慢慢皱起。
“设f(t)=lim t ……求f’(t)。”
哎?啥意思?
宋禾疑惑地瞪大双眼。


第55章 小妹老师
下午, 树上知了发出聒噪的声音。
太阳炙热,烘烤着大地,要是在太阳底下稍稍站一会儿, 身上的汗水都会被晒出来。
宋禾在这种天气出门都得带草帽,要不这阳光都能晒的人脸上发疼。
可这会儿小妹却好似没感觉一般, 她蹲在阳光底下, 热浪包裹周身,手中拿着一根树枝不停写画。
偶尔停下片刻, 细眉微蹙,小脸是认真, 好像在思考些什么。
宋禾凑到她的旁边喊了两遍“小妹”, 可小妹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压根没注意到一旁的姐姐。
“这是……极限……吗?”
看着地上不太明显的算式, 宋禾有些懵逼。话说她高中数学一般般, 平时都是一百出头的成绩,高考时踩个狗屎运上了一百二。
再加上她们专业只在大一课程中涉及到高数,还颇为简单,更不是必修, 这也就导致了宋禾她早把数学给抛在脑后。
毕竟这个科目又不像英语和语文。许多人阔别学校好几年英语不会忘,各种文言文和古诗词也能信口捏来, 但是数学大概率会忘个精光。
她勉强能把这个式子读顺, 还是因为来到这个年代后, 重新上了一回高中的关系。
可是这连她都不会的东西,小妹怎么会呢?
不应该啊?天赋再强, 也总得有人教授知识, 领她进门吧?
宋禾皱起眉头, 嘴巴惊得微张。
可随着小妹快速在地上书写, 她的嘴巴也慢慢继续张大。
等看区间、平方、希腊字母以及“拉格朗日中值定理”几个字时,宋禾倒抽一口冷气,惊得一把捂住嘴巴,她怕自己会控住不住叫出声来。
小妹越写到后面,表情就愈加严肃。
一张小脸板着,笔下慢慢停滞,像是遇到天大困难一般。
她微微抬头喃喃自语:“根号三分之一……不对不对。”
小妹树枝急忙将这个答案划掉。
又是一阵暴风书写,小妹直接趴跪在地上。明明平日稍微被刮个小伤口都哭着喊疼的人,此时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她穿着短袖和五分裤,膝盖和手肘与地上沙石直接接触,宋禾看得都觉得疼。
可就这样,手肘与小脚还能随着书写慢慢挪动,写错了也就直接手掌一抹,下一秒继续写。
三分钟后,宋禾视线中出现一个数值……
根号六分之一!
艹(一种植物)!
宋禾心中“啊啊啊啊啊”地像土拨鼠似的叫个不停!
她回过神来惊愕大喊:“小妹!”
“你怎么会这个的嘛!”
明明姐姐都还不会!
“啊?”小妹面对宋禾的问题有些发懵,像是大梦初醒。
她用那小脏手抹下脸,坐在地上仰头看着宋禾。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可宋禾却从那一双眼睛中,看到两团火焰,刺眼夺目,熠熠生辉。
比此刻的太阳更加炙热。
好似在说:看嘛姐姐,我找到了我毕生所求的东西。
*
树上知了声吵个不停,树梢鸟儿扑翅而飞,一阵热风刮过,带动院子中的树叶,发出簌簌响声。
一只小鸟停在房间窗户台上,昂着嘴巴发出稚嫩叫声,打破房间安静的氛围。
房间内,小妹坐在书桌前,手上拿着笔,把刚刚写的内容誉写在纸上。
几分钟后,她面带无辜的把本子递给坐在床边的宋禾。
大娃和米宝立刻凑上来,一时之间姐弟三人脸上露出同款疑惑。
宋禾看了两眼尴尬地抽抽嘴角,紧接着挥挥本子把两个男孩赶走:“去去去,你们先出去,这是我们女孩之间的对话,看啥热闹呢?”
大娃不服:“这哪里是什么女孩之间的对话?”
宋禾两眼瞪着他。
米宝好像知道什么似的,绷着脸把大娃拉了出去。
“干啥呀?”大娃焦急,我也想看。
米宝把门关上,露出笑容悄悄道:“你又看不懂,唔,姐姐也看不懂。”
说着扔下一脸懵逼的大娃,飞快跑到后面的破房子中去。
大娃好傻噢,你在那儿哪是看本子,分明是看姐姐的笑话嘛!
米宝越想越好笑,但一想到傅爷爷他们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又立刻绷起脸蛋。
陆清淮正蹲在院子里洗碗筷。
他是所有人里面岁数最小的,自然要承担起大部分的家务。
“吱呀——”
米宝打开院门探进个头来,圆亮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陆清淮看。
好几秒后,陆清淮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纳闷道:“米宝怎么了吗?”
其实他来到河西公社之前,心就一直悬在半空。
可在河西公社生活三天,他就蓦地安定下来。
河西公社的风气实在是好。许是他运气不错,来到这里之后,从干部到社员,凡是他接触过的,竟然都是和善人。就算态度疏离,却也并不会对他们下放的人带有恶意避之不及。
比如说隔壁家的三个小孩。
来这儿三天,陆清淮莫名其妙地就和这三个小孩达成朋友之交。
这三个小孩更是这座房子的常客。
短短几秒,陆清淮想了很多,再回神时,米宝已经进入院中,蹲在了他面前。
米宝圆溜溜地眼睛看着他,明明年纪不大,却努力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令人哭笑不得。
“哥哥,你完了。”
他叹声气幽幽道。
陆清淮抬眼看他,顺着他的话道:“我怎么就要完了?”
米宝用手指抵着嘴唇,奇怪问:“你忘了吗,你今天早上教了小妹一道题目。”
陆清淮避着米宝甩甩手上的水,然后将碗垒好,又舀一瓢水把碗冲一遍,倒完水后站起身。
边往厨房走边道:“这和我完了有啥关系?”
他今天早上坐在院子中做题目时,那个叫小妹的姑娘突然凑了过来,瞪着大眼睛看了好半天,非要他讲解一下题目和做法。
陆清淮倒也没拒绝,给她讲题时自己也能顺了一遍思路。
不过这有什么吗?
难道给这小孩带来什么麻烦?
陆清淮把碗放好,蹲在米宝前:“你姐姐怎么了?”
米宝得意道:“我姐姐得来找你了!”
陆清淮没太听懂,小妹来找他,他怎么就完了?
霎时间,他脑袋灵光一闪:“你说的姐姐是你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