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有那一瞬间，郁枝很想照着秋时的脸狠狠来一拳。
连别人的能力都能继承，这个时候居然和她说自己不会使用那些仪器？
骗鬼呢！
考虑到这里有监控，郁枝忍下了揍人的欲望。她恶狠狠地盯着秋时，一字一句地说：“你都把他吃了，会不知道那些仪器是怎么用的？”
秋时很无辜：“我是把他吃了，但我没把仪器吃了啊。”
郁枝：“……”
“那你就随便做个样子总行了吧！”她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不行。”秋时摇头，“要是不小心弄错一个环节，你很可能会受伤的。”
一般人听到这句话，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内心触动。
但郁枝听了，却只是挑了下眉：“你是怕我死了你就没得吃了吧？”
秋时微微一怔，随即柔和轻笑：“也有这个意思。”
果然。
郁枝没好气地从座椅上站起来，不耐烦地催促道：“快点，再磨蹭下去外面的人就要怀疑了。”
她指的“外面的人”自然是负责察看监控的人，虽然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一刻不停地看着，但起码要做足样子，这样才能方便他们进行下一步。
“好吧。”秋时轻轻叹了口气。
他先按了下响铃，厚重铁门缓缓打开，另一个身着白大褂的员工正站在门外，秋时将装着郁枝血液的试管递给对方，对方拿着试管离开了，随后铁门又慢慢关了起来。
“那个人是负责做DNA鉴定的？”郁枝问道。
秋时像模像样地戴起手套：“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是吧”？你都不确定就敢把血交给他吗？！
郁枝阴恻恻地看着秋时，想要打人的欲望瞬间又浮了上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怒火，秋时侧眸看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地补充道：“他已经抽走了那个人的血。”
郁枝：“谁的血？夏衍的？”
秋时点点头。
郁枝蹙起眉头：“不能由你来做鉴定吗？”
“我这边做不了。”秋时轻声说，“这里没有用于鉴定的仪器。”
郁枝：“唉。”
她其实还是有些担心。
虽然目前从种种迹象来看，自己八成应该就是夏衍的妹妹了，但鉴定结果没出来，谁也不敢百分百肯定。
如果她不是呢？那夏衍会不会恼羞成怒，直接把她在这儿处决了，让她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当然，秋时也在这里，逃不逃跑的她倒不是很担心，她担心的是夏衍会不会和异常管理局串通一气，把她带走白犬这件事告诉蔚白筠。
蔚白筠和萧灼都见过面具人和白犬在一起，只要夏衍和他们两边信息一核对，当场就能得出面具人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
郁枝眉头紧锁地站在仪器前，秋时瞥了她一眼，低头看着仪器上的屏幕说：“那个人鉴定完会先把鉴定报告送过来。”
郁枝微讶：“你确定？”
秋时：“流程是这样的。”
郁枝觉得秋时应该不至于在这种小事上糊弄她。于是她舒展眉头，暂时放心了一些。
等两人装模作样地做完检测全程，那边也把鉴定报告送过来了。
不愧是巴别公司，速度相当快。
郁枝拿过来翻看了看，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秋时也凑过来看：“这上面写的什么意思？”
郁枝慢吞吞道：“就是我和他确实有血缘关系的意思。”
没想到她还真是这个夏衍的妹妹。
这对她来说算是个好消息，起码她不用担心夏衍会告发自己了。但她有一点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夏衍会信誓旦旦地说她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从未怀疑过也从未找过她？
他看上去应该很在乎很想念这个妹妹才对。
郁枝隐隐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什么隐情，但她现在也什么心思去琢磨了。
“你知道这里的研究基地在哪儿吗？”她低声问。
秋时想了想：“知道，这个人经常去。”
“好，那我们现在就潜入研究基地，看看那里究竟都在搞什么东西。”
郁枝将鉴定报告放到一边，率先走了出去。秋时则继续留在里面，先是在仪器上装模作样地捣腾了一会儿，然后生成了一份检测报告，和鉴定报告放在一起，最后伸了个懒腰，边打哈欠边走了出去。
从监控里来看，他们的举动都很正常，尤其是秋时，和平时的工作习惯基本一致，根本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他双手插兜，一直走到通道尽头，转了个弯，郁枝正警惕地站在那里。
郁枝看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鬼姿势？”
让她想起了某个酷爱装逼的屑医生。
秋时闻言，将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放到她的手心上。
“这样呢？”
郁枝：“……”
她怀疑这家伙最近又在看什么奇怪的书了。
她将秋时的爪子拍下去，秋时见状，脸上的表情依然柔柔淡淡的，但嘴角却微不可察地向下抿了一下。
手上的触感也很好，手心软软的，温度比脖子略低一些。
可惜，刚刚只碰到了一小会儿……
秋时遗憾地收回手，和郁枝一起进入电梯，按下-20层的按钮。
电梯很快停了下来。
二人从电梯里出来，先探查四周，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才顺着昏暗的通道向前走去。
这个基地和郁枝想象得很不一样。
异常管理局也有研究基地，也是建在地下，但那里灯光很明亮，地方也很空旷，空气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
而这里的灯光却很昏暗，墙壁像是铁皮铸成的，上面有许多杂乱的抓痕与干涸的血迹，地上也同样如此，一眼看过去阴森而压抑，如同地狱中的情景。
郁枝一脸嫌弃：“这里都没人清理的吗？”
秋时突然开口：“前面有东西。”
郁枝闻言，立即道：“什么东西？”
秋时微顿，似乎是在侧耳倾听着什么，然后轻声说：“怪物。”
郁枝顿时睁大眼睛：“活的？”
秋时点点头：“不过被关起来了。”
郁枝随即松了口气：“那就好。”
还以为要在这里上演密室大逃杀呢。
两人循着声音继续向前走，来到一扇门前。秋时抬起手，在门上核对了一下指纹，大门发出嘀嘀的声响，很快为他们徐徐打开——
郁枝看到了两排灌满着蓝色液体的玻璃仓。
玻璃仓很高很宽，体积很大，像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罐头。每一个玻璃仓里都漂浮着一只形态怪异的异常，它们闭着眼睛，身上插满管子，在幽蓝色的液体中发出微弱的呼吸。
郁枝一个个看过去。
还好，没有她眼熟的怪物。不过话说回来她用心设计的怪物已经全部找到了，除非是被他们抓去复制，否则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至于剩下那些没名没姓的低级小怪，和扭曲者长得也差不多，摆在眼面前她也认不出来。
于是郁枝看向秋时：“有你眼熟的吗？”
秋时摇了摇头：“我眼熟的都被我吃掉了。”
郁枝：“……”
她继续向里走，很快在这个房间的最深处发现了一台仪器。
她扭头看向秋时，示意他过来，秋时便自觉走过去，将自己的手指放到仪器上。
仪器被他的指纹激活开启，出现了一个简洁的电子界面。
上面有一个图标叫“工作日志”。
郁枝与秋时对视一眼，打开了它。
【2039年1月4日，037号实验失败。实验体沦为扭曲者，无法继承037号的能力，现已全部销毁。】
【2039年1月10日，061号实验失败。实验体爆血而亡，其中一名沦为扭曲者，试图逃脱，被枪击身亡，其余实验体现已全部销毁。】
【2039年1月12日，040号实验失败。一名实验体发生变异，转变为新异常179号，与040号互相厮杀，双方同时死亡，其余实验体现已全部销毁。】
【2039年1月17日，……】
郁枝撇撇嘴：“看来这个基地的确是在用这些异常做实验啊。”
秋时神色平静：“但是好像没有成功过。”
“也不一定。”郁枝掏出手机，对着密密麻麻的工作日志和玻璃仓连拍十几张照片，“这些实验的时间跨度很长，这么多年下来，要说一次都没有成功过也是不可能的。或许他们已经成功了，只是我们还没有发现，那这对异常管理局来说应该有点麻烦……”
秋时想了想，在工作日志上点了几下，输入“成功”两个字。
界面上很快跳出一些新的信息。
【2045年5月23日，078号实验成功。一名实验体成功融合078号的攻击能力，并顺利打败078号，命名代号为“乌鸦”。】
秋时轻轻开口：“你看这个。”
“什么？”
郁枝正在专心致志地拍照片，听到秋时叫她，这才意兴阑珊地转身凑过去，朝屏幕上投去一瞥——
她顿时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乌鸦居然是实验体？”
第109章
这倒是郁枝没想到的。
她一直以为乌鸦是比较特殊的异能者，虽然胳膊可以变成冷兵器这一点的确和其他异能者格格不入，但他拥有人形、也有人类的理性和智慧，很难让人将他往其他方向考虑。
不过之前蔚白筠倒是提过，那家伙很可能做过身体改造——虽然这个推测很快就被检验结果推翻了，但现在仔细一想，其实他这个情况和身体改造也差不了多少。
区别在于，人体改造一般是对被改造的个体进行部分改变与重造，而乌鸦则是与怪物的能力相融合，成为了一个全新的、更强大的类人个体。
怪不得他能将身体变成锋利的武器，完美得连一点拼接的痕迹都没有……
郁枝立即问：“有那个078的资料吗？”
秋时捣鼓了几下，盯着屏幕上的图片说：“有，不过它已经死了。”
“啊？”郁枝随即低头看过去。
资料上详细描写了078号的能力与喜好，它的出现地点、攻击方式及收容时间。图片上的怪物魁梧丑陋，看上去很像早期恐怖片里的变态杀人狂，头上套着一个沾满血的麻布袋，肌肉虬结，肩膀以下是两把锋利细长的黑色刀刃。
资料上写了自从被巴别公司收容后，先后几年内一共有296个人和它进行过能力融合的实验，但都以失败告终。直到2045年，一个拥有特殊能力的异能者参与了这项实验——至于是主动还是被迫这一点并未记载，并成功获得了怪物的能力，取名代号为“乌鸦”。
有意思的是，巴别公司的工作人员一开始以为是乌鸦融合了078的能力，但他们很快发现，这不是融合，而是置换。
实验成功后的078失去了能将身体武器化的能力，与此同时，他得到了乌鸦之前的异能。那个异能与078原本的能力相比毫无攻击力，愤怒的078试图杀死乌鸦，最后被他轻松反杀了。
郁枝若有所思：“极限一换一啊……”
如果乌鸦的成功不是个例，那就说明之前那些失败的实验并不是因为人类无法夺走怪物的能力，而是因为普通人类的身体太弱，不足以承受强大能力对他们的同化与影响。
而异能者却可以。
这还真是个大发现。
原本大家都以为人类不能和怪物共存，但现在巴别公司却研究出了这种对人类方百利而无一害的实验，既能让人类获得强大的异能，又能解决掉相应的怪物，除了有点废异能者，简直堪称完美。
当然，这种实验太不人道，风险也太大，一般异能者肯定是不愿意做的。
所以巴别公司想要让研究继续下去，必然会强行让一些异能者参与实验……
郁枝想了想，突然道：“你查下白犬呢？”
秋时闻言，又在工作日志中搜索“白犬”。
相关信息很快便跳了出来。
和乌鸦一样，白犬原本也是异能者，不过他的实验显然没有乌鸦那么成功，在身体和能力被彻底改造的同时，他的大脑也遭受了无法逆转的损伤。
“原来是这样……”
郁枝觉得自己逐渐理解了一切。
由于白犬无法像乌鸦那样拥有正常的思维与理性，所以巴别公司只能将他关起来，通过定期注射药剂来命令他、指使他，让他成为所谓的资产。
某种意义上，他比那些实验失败的人还要惨。
秋时认真地得出结论：“他是实验犬。”
“你闭嘴。”郁枝白了他一眼，“你再想想，看看这个人知不知道武器库在哪儿。”
她指的自然是秋时现在正在假扮着的这个人。
秋时摇摇头：“他没去过武器库。”
“行吧。”郁枝遗憾地叹了口气。
秋时：“你想偷走他们的武器？”
“我倒是想偷呢，那又不是小数目，我偷得走吗？”郁枝单手叉腰，理直气壮地说，“我是想看看他们研究的那些武器弹药是什么，毕竟以后可是要对着我打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懂不懂？”
秋时一脸似懂非懂，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你说的是他们上次使用的那种武器吗？”
郁枝点头：“就是那个会喷出蓝色火焰的，看着很牛逼的机枪。”
秋时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那个东西，我倒是知道一点。”
郁枝眼睛一亮：“什么？快说！”
秋时也不说话，只是弯着嘴角，目光柔和，一脸笑吟吟地看着她。
郁枝不明所以，就这么和他干瞪眼，瞪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反应过来。
“又想谈条件是吧？”
秋时语气平静：“我都帮了你这么多了。”
还来劲了。
郁枝不怒反笑：“好啊，你想怎么着？”
秋时听完这句，微微垂下视线，开始自下而上地注视她。
他其实还是想吃她的，但又有点舍不得。
如果可以每天闻一闻，摸一摸，舔一舔……那似乎也不错。
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慢慢品尝，一点点摸索出最美味的部位。
这样想着，他的视线慢慢上移，落到她的唇瓣上。
女性的唇瓣柔软而红润，色泽漂亮，仿佛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甜香。
看起来味道很好。
秋时静静凝眸，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他垂下眼睫，微微倾身，一点点接近郁枝——
“打住。”
郁枝突然抬起手，捂住秋时的唇。
秋时被她打断了，也不气恼，只是眨了眨眼睛，安静地看着她。
“你这样，是想吃我吗？”郁枝轻声问道。
秋时又眨了下眼睛，睫毛像单薄的蝴蝶翅膀，在幽蓝的暗光中划出轻盈的弧线。
郁枝感觉到他的嘴唇在动，触感紧贴她的手心，传来湿润绵软的痒意。
她将手拿开，平静地看着秋时：“你说什么？”
“我说……”秋时的眼眸幽深剔透，深处透出隐隐的绿，“只是想尝一尝。”
——尝一尝。
郁枝觉得他应该不明白这三个字的另一层含义。
不过如果只是这点条件的话，她倒是可以先答应下来。
反正事后反悔也不迟。
“好啊，那就这么说定了。”郁枝笑了一下，语气随意而淡定，“不过你得先告诉我那些武器的弹药是什么。”
秋时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直起身体。
“是怪物体内的‘燃料’。”
郁枝不解：“燃料？”
“他们将死去的怪物提炼成燃料，再将燃料注入特殊的武器中，就变成了那些蓝色的火焰。”
听起来似乎还挺环保……
郁枝摸了摸下巴，依然不解：“可是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那些燃料能有炮弹厉害吗？”
“功能不同。”秋时轻声解释，“有些燃料有毒性，有些燃料的腐蚀性很强，有些燃料可以直接使对方燃烧……”
郁枝了解了。
这么一想巴别公司的确够狠，如果那天出现在十三区的不是中庭之蛇，而是其他怪物，估计无论如何都会受点重伤。
绝对不能让他们有机会把这些武器用到自己身上。
就在郁枝暗下决心的时候，口袋里的猫爪挂件突然响了。
郁枝掏出来按了下发光的按钮，挂件顿时发出夏衍沉静的声音。
“检测还没结束吗？”
郁枝：“！”
她对着挂件喊了一声“快了”，然后立即关掉这玩意，拉起秋时就向外跑。
秋时边跑边问：“怎么了？”
郁枝：“八成是被发现了！”
*
郁枝和秋时回到检测室的时候，夏衍正站在桌子前，手里拿着那份鉴定报告。
郁枝瞥了秋时一眼，秋时随即将手插进衣兜里，晃晃悠悠地走了进去。
“你带她去哪儿了？”夏衍抬起眼，冷冷看向他。
秋时平淡道：“带去基地转了转。”
夏衍的表情顿时变得很难看。
“你应该知道，她是异常管理局的人吧？”
“知道，但只是让她看看公司的研究，也没什么吧？”秋时将这个员工平时说话的语调模仿得惟妙惟肖，“如果能引起她的兴趣，不是更好吗？”
“少打她的主意。”
夏衍脸色阴沉，看向秋时的眼眸仿佛积聚着阴燃的火。
秋时见状，立即举起双手，主动示弱：“好吧、好吧，都听你的。”
夏衍冰冷地扫了他一眼，然后拿起报告，从他身旁越过，将郁枝拉出了检测室。
郁枝在心里默默给秋时竖起了大拇指。
这次处理得不错。
夏衍紧紧牵着她的手，像是生怕她跑掉似的，脚步匆匆，一路沉默地将她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关上门后，他依然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头，紧紧握着郁枝的手。
郁枝微微歪头，看到他眼眶很红，薄唇紧抿，看起来似乎快哭了。
看得出来他现在应该心情很复杂。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人，还是给他留有一点发泄的空间比较好。
于是郁枝试探着开口：“你要不要……先出去调整一下心情？”
夏衍依然垂着头没有看她。
他慢慢开口，声音低哑地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郁枝点点头，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去吧。”
夏衍身子微颤，脚步沉重地出去了。
郁枝见他离开，终于得空将手机掏出来。她将之前拍的那些照片通通发给蔚白筠，没过多久，蔚白筠发来一条信息。
【这就是他们正在进行的秘密研究？】
【没错。我猜他们应该是想偷偷打造出一批只属于他们的超级战士。】
【居然背着我们做这种事……】
蔚白筠没有再发信息过来，但从她发来的最后一句回复来看，她现在应该非常愤怒。
郁枝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这样一来，异常管理局与巴别公司之间，应该很难再和谐共处了。
第110章
夏衍很快回来了。
他的眼眶依然很红，睫毛也有些湿润，明显是在外面偷偷哭过。
郁枝假装没看见，从他手里接过杯子：“谢谢。”
低头一看，杯子里装的不是水，而是温热乳白的牛奶。
“你小时候最喜欢喝牛奶……”夏衍有些不知所措地解释。
郁枝：“……”
还当她是小孩子呢？
虽然自己并不喜欢喝牛奶，但出于同情的心理，郁枝还是抱着杯子慢慢啜饮起来。
夏衍认真怜惜地看着她。
“你饿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郁枝诚实道：“还好，不怎么饿。”
“那你想不想吃点什么？冰淇淋？巧克力？还是蛋糕……”
郁枝好奇道：“连这些东西都有吗？”
他看上去不像喜欢吃零食的人。
夏衍温柔地笑了笑：“你想吃的话，我可以派人出去买。”
“那不用了。”郁枝将杯子里的最后一口牛奶喝完，“我已经喝饱了。”
她举着空杯子，正琢磨着要放到哪里，夏衍便从她手里接过杯子，起身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
郁枝下意识道：“谢谢。”
夏衍轻声道：“跟我不用说谢谢。”
说完，他抬起手，轻柔小心地在郁枝嘴角擦拭了一下。
郁枝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牛奶，沾在这里了。”夏衍笑着将拇指上的液体举给郁枝看。
郁枝顿时有些尴尬，连忙伸手将自己嘴巴一圈都擦了一遍。
她有点不太习惯这种家人般的亲密，这和拥有一群“怪物孩子”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在怪物们面前，她是占据主导位的，她一直表现得成熟而包容，而它们都是一群不谙世事的孩子。
但是在这个人面前，她的位置颠倒了。
她似乎变成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你……看过那份鉴定报告了吗？”夏衍犹豫着开口。
郁枝点点头：“看了，没想到我们还真是兄妹啊。”
夏衍微讶：“你没想到？”
“我之前也是猜的。”郁枝说，“毕竟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嘛。”
夏衍听到她用这么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心脏又不可抑制地刺痛起来。
“小宁……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他眼睫颤动，艰难地开口问道。
郁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没有经历过原身这些年的生活，也体会不了原身的孤独和痛苦，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她都不觉得自己有资格代替原身回答这个问题。
但她认为夏衍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于是她认真地说：“不太好。”
夏衍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一下，不说话了。
郁枝见状，又补充一句：“但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虽然她好不好和真正的小宁也没有关系了。
“……对不起。”过了许久，夏衍才低哑地吐出这三个字。
郁枝：“没关系。”
夏衍又抿紧唇不出声了。郁枝看到他十指紧绞在一起，指节泛白，想了想，抬手覆上他的手背。
“这又不是你的错。”她轻轻地说。
夏衍指尖微颤，慢慢抬头，看向她的眼神脆弱而无助。
“……我可以抱抱你吗？”
郁枝望进他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不是小宁，却从他的目光里感受到了久违的爱意。
那种浓烈的、积攒的、喷发的思念与温暖……几乎要让她眼眶发酸。
那是家人才会有的目光，就像爷爷奶奶每次注视她的目光一样。
郁枝听到心底传来一声轻若羽毛的叹息，然后她伸出双臂，柔声道：“可以。”
就这样吧。
*
和夏衍相认后，郁枝开始和他复盘过去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这些都是那个林先生告诉你的？”郁枝一头雾水。
夏衍点头：“他是公司的创始人，今年已经76岁了。”
郁枝若有所思。
这个死老头肯定没说实话。
夏衍提起林先生的神色很尊敬，郁枝看了他一眼，决定旁敲侧击地提醒他。
“你把当年的细节再说一遍吧。”
“好。”
夏衍放轻声音，娓娓道来。
夏宁——也就是夏衍的妹妹小宁，从小和夏衍的关系就很好，兄妹二人和他们的父母一直过着幸福平淡的生活。
直到夏宁十岁那年，异常出现，杀死了他们的父母。兄妹二人惊得全身瘫软，只能靠在墙边眼睁睁看着异常接近他们。为了保护妹妹，夏衍突然爆发出强大的异能，将那只异常杀死了。
也许是他的异能太过显眼，吸引了刚刚赶来的林先生一行人。
林先生看到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心生怜悯，将他们带回了巴别公司。他培养他们使用自己的能力，很快发现兄妹二人之中，只有夏衍是异能者，而夏宁只是精神力一般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