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每当这种时候,飞天就会表现得特别急躁,有时候甚至会在屋里来回徘徊,或者不吃饭也不作声。
晚上,秋药会给飞天读《灵兽问道》里的文字。
这晚,她读道“……等到逐渐开始有化人的能力时,禽鸟类灵兽身上的羽毛会逐渐消失……”
当天夜里,飞天只是转了转眼珠子,瞧不出什么异状。
可是第二日,它却开始拔自己的羽毛,将自己的后背拔秃了一块。
“——!”
秋药见状,大吃一惊,忙上去查看情况。
她问“飞天,你怎么了?为什么要拔毛?都出血了……”
秋药连忙运行自己的灵气,想要去治愈飞天的伤口。
不过,飞天自己拔归拔,它看到秋药靠近,又忽然开始紧张地往后缩,试图用翅膀遮住自己的后背,好像不太希望秋药看到。
“……?”
秋药看到它的反应,略显迟疑。
飞天扭开头,凶着脸不吭声,只是将自己的背往后藏。
后来,秋药费了老大的劲,才将它从角落里逮出来,再帮它治好伤口。
又是一日,秋药再次给飞天读书。
她念道“……在特殊情况下,一些灵果和仙草能够促进灵兽修炼,但这些特殊的果实草药通常不易寻找,需要机缘才可觅得……”
次日,入春后很少离开屋子的飞天,忽然一大早就出门了,直到天黑都没有回来。
以前飞天偶尔也会这样,秋药第一天虽有些担心,但没有管。
可是过了两天,飞天始终没有回来,她觉得不大对劲,便出门寻觅。
花费了两个时辰后,秋药在花醉谷的一棵大树下找到了飞天。
它身边散落着一堆奇形怪状的果实和灵草,全部被啃过几口,有鸟嘴啄过的印子。
飞天倒在大树下,两脚朝天,翅膀无力,唯有眼睛会动。
它状态这么狼狈,可偏偏眼神还是凶狠的,它微微扭过眼珠来看秋药,样子瞧着滑稽。
“飞天!”
秋药吓坏了,忙跑过去,将它抱起来。
秋药仔细将飞天的身体摸了一遍,初步断定它是中了毒,于是,她又赶紧去看飞天身旁散落的果实。
这些显然都是飞天吃过的,而且它着实吃得又多又乱,仿佛将它所有能找到的植物都吃了一遍。
若是换作旁人,看到这么多分不清有毒没毒的植物,肯定看一眼头都大了。万幸秋药是个医者,且是蒲公英化形,对各种植物的特性十分了解,很快辨识出大概。
飞天吃的东西里面有毒性的其实不多,更不会致命,它之所以表现出这种僵瘫的状态,多半是因为其中有一种灵草具有麻痹效果,而且会麻痹很长时间,难怪飞天好几日都没有回来。
幸亏花醉谷有结界保护,里面没有比飞天强的野兽,它就算麻了也不会有危险。
秋药看着这场面,既好气又好笑,还十分担忧。
她将飞天抱回宅子中,给他调配了解麻的药汁,又顺便煮了些调养身体的汤药。
其实秋药有些担心,她看到的那些灵草果实不是全部,可能有些小果子之类的东西,飞天全吞下去以后,没有留下痕迹。若是如此,她就没法快速对症了。
幸好,她将药给飞天服下。飞天喝下药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只是,麻痹状态恢复后,飞天仍旧没什么精神,它安静地蹲在窗边,瞧着颇为抑郁。
事已至此,秋药多少看出了它的小心思。
她温柔地抚摸飞天的羽毛,问它“你是不是很想变成人?”
飞天动了动,没有吭声。
秋药很有耐心,又问“那你为什么这么想变成人?”
飞天转过头来望着她,鹰眸中蕴含着许多复杂的交谈。
飞天无法与她交谈,但秋药是天灵心,能够感受到它某种强烈的渴望,便试着开解它“修成人身这种事,急不得的,要一步一步走。若是急于求成,反而容易陷入困境。但一点一点慢慢来的话,或许某一日,你的机缘就会来了。”
秋药又举自己的例子“我虽然一开始就有人身,但起初也懵懵懂懂的,是在师姐的教导下,花了很长时间才逐渐找到修炼的门道。而且最初,我完全不理解修剑的意义,只是跟着师姐模仿,等到真正领悟,又花了不少功夫。
“你也不用太着急,我会陪着你的。”
秋药温柔地望着它,和缓地安抚它的情绪。
逐渐地,飞天好像有所放松。
只是,忙碌了一通却没有结果,它的情绪颇为低落,始终泄气地低着头。
这一夜,秋药有些累了,睡得很早。
飞天落在她窗边,在那里看了秋药的身影一会儿,又望向桌上的书。
它自己飞过去,用鹰爪翻书页。
飞天虽是未开灵智的灵兽,并不识字,但它天生十分聪明,听秋药读书这么多天,它将她告诉它的东西都记了下来,多少学会一些。而且这本书上有图,也可以当作参考。
飞天借着月光,翻看了好些页。
它尤其爱看化成人身的那几页,还有萧问青也提到过的、让灵兽改变相貌的术法。
飞天对这些内容很感兴趣,即使读得慢、即使一知半解,也反复地看着。
直到夜半,它终于感到疲倦。于是,飞天闭上眼,亦睡了。
不过,没有人注意到。
在飞天睡着以后,它身上的灵气缓缓有了变化,乌黑的羽毛滑过浅浅的光亮,仿若一晃而过的星光。
它这几天来吃下的灵果灵草,其实确实远比秋药看到得多。
也算它运气不错,里面居然真的有一株,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第二天,是雾心和相天远惯例会回花醉谷的日子。
在出师以后,这两个人也并未完全断绝与花醉谷的联系,雾心会想见小师妹,也想与师父切磋,时不时就会回来看看。
小师妹也很期待见到她,一大早就醒了。
飞天大病一场,还蔫着。
秋药帮它顺了顺羽毛,安抚一番,又在它旁边放了些安神汤药。
飞天瞧着很累,而且没睡醒,它抬眼看了秋药一下,又眯回眼睛,懒洋洋地睡了。
秋药有些担心,可眼下除了让飞天自己休息,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她只得道“飞天,你在屋里待着,我去见师姐和师兄,过半个时辰就回来。”
飞天没有太大动静。
秋药将它安置后,静悄悄地关上门,离开了屋子。
秋药踮着脚尖往外跑,待她快跑到谷口时,正好看到雾心与相天远两人过了禁制。
师兄跟在师姐身旁,师姐正与他说着什么,师兄听着,眼神含情脉脉。
秋药许久不见两人,喜难自禁,不等到两人面前,她已欢呼道“师姐!师兄!”
喊着,最后三级台阶她已没耐心好好走,直接一跃而下,一头扎进师姐怀里!
秋药嗅着师姐身上清风似的气息,欣喜道“师姐,我好想你!”
于秋药而言,雾心将她种出来,还将她养大,名义上只是师姐,可实际却不止于此。她若是世上只有一个亲人,那必是师姐无疑。
雾心轻抚秋药的脑袋,笑言“我也想你。”
言罢,她又问“我不在的时候,你剑术学得如何了?可以进展?”
秋药回答“我又跟师父学了两招新的剑术,等一下,可以演示给师姐看!”
雾心略有惊讶“师父这么懒,他竟又教你了?”
秋药腼腆道“没有,是跟师姐以前一样,师父练剑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跟着模仿学的。”
“原来如此。”
雾心半点都不觉得意外,反倒对师父还是老样子松了口气。
她说“那你或许又不太懂的地方,等下我帮你看看。”
师姐妹两个聊得欢喜,相天远站在一旁,他心知雾心与师妹有许多话要说,便没有打扰她们,道“我今日有事要去见师父,你们两个先聊,我过一会儿再来找你们。”
雾心轻拍他的背,示意他但去无妨。
待相天远离开,师姐妹二人往两人过去同住的女弟子院落走。
路上,雾心奇怪道“对了,今天怎么没见飞天跟着你?它平时不是总喜欢飞在你旁边的吗?”
“飞天它……”
提到飞天,秋药脸上不禁显出些许愁容。想到飞天最近的异样,她实际上还是有些不安的。
秋药对师姐说“飞天它误食了一些有毒的植物,现在还在修养。其实,我觉得它可能有很多自己的想法……”
慢慢地,秋药将飞天这段时间的种种表现、萧问青给的《灵兽问道》,还有飞天瞒着她出去自己乱吃果实的事都说了。
雾心听完,面露诧异,道“飞天居然还有冥渊鹰这样的名字,我还以为就是普通的黑鹰,羽毛颜色罕见一些罢了……不过,它这种并未完全开灵智的鹰,居然如此主动修炼,倒是十分难得。”
“是。”
秋药应道。
“所以我才觉得不太对劲。而且,我觉得它好像在乎的也不是修成人身本身,而更像是有别的想要做的事,所以非得修成人身不可似的。”
秋药这样说着,又开始担心飞天。
她道“师姐,我还是先去再看看它吧,你等我一会儿,等下我再给师姐看我新学的剑招!”
“好。”
雾心应下。
两人谈话之间,已经回到女弟子的院落里。
雾心索性坐在院子里等,秋药则去开自己屋子的房门。
春季晴暖,早晨因为飞天看上去睡眼惺忪,秋药怕打扰到它休息,没有拉开窗帘,室内晦暗。
秋药方一推木门,就觉得不太对劲。
屋内太安静了,静得不像有活物。
她将门打开,下意识地去看飞天以往休息的窗台,可上面并没有看到鹰,窗户也皆是紧闭,不像是它出去过的样子。
“飞天?”
秋药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可是果然没有回应。
她四下看看,接着,她吓了一跳,险些后退一步。
在门后的桌边,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面朝下倒在地上,他身上披着羽毛覆盖的厚重玄色披风,披头散发。那本《灵兽问天》似是在他倒下时被他从桌上带了下去,正掉在他手边,书页大开。
秋药回过神来,忙唤道“师姐!我屋里有个奇怪的人!”
说着,出于医者的本能,秋药连忙跑过去,将倒地的人翻过来,想要确认他的情况。
然而,在看清对方脸的瞬间,秋药瞳孔猛震,惊得差点把对方的头直接砸在地上——
——这是一张,她做梦都不会忘记的面容。
——毫无疑问,这是柒思秋的脸。
一瞬间,无数往事涌上心头,阴魂不散的恐惧与愤怒一同席卷而来!
恰在同一刻,先前躺在地上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
两人对上视线。
这个男子与柒思秋的脸一模一样,同样削瘦的面颊,同样精致的五官,唯有神情并不相似,不知为何,他的眼神颇为锐利,有种凶狠之意。
柒思秋本是偏向华美的长相,摆出如此神态之后,竟有些利刃出鞘的凶煞之意。
秋药大受惊吓,她满头雾水,根本不知道柒思秋为何会死而复生,但她绝不愿与这个人接触,也本能感到不好,只觉得浑身寒毛都受了惊吓似的倒竖起来。
秋药迅速后退,保持数尺远的距离,等回过神来,她的心剑已经握在手中,人下意识地摆出了戒备的姿态,仿佛只要对方一有不恰当的举动,她的剑就会马上捅上去。
与此同时,雾心听到秋药的呼唤,已在下一刻冲入门来,她看到地上的男子,也明显大吃一惊,道“柒思秋?可是他怎么……”
雾心面露费解之色。
而这个眼神凶恶的柒思秋,却在苏醒之后,立即看向了秋药。
他看看自己的手,愣了愣。
然后,他试图站起来,张开嘴,发出的声音却很干涩,像是非常不适应说话的样子。
他道“我……你……药……”
他喉咙里嘶嘶沙沙,说出的话不成调子,配上凶神恶煞的目光,给人感觉十分古怪。
他向秋药走了一步。
秋药愈发恐惧。
她额上迅速冒出冷汗,缓缓往雾心的方向靠近,心中百味交杂,警惕道“师姐……这个人……”
而同一时刻,雾心也正在观察这个“柒思秋”。
诚然,这个男人的确和柒思秋很像,可雾心的修为比秋药要高得多,同样的人在她眼中,能看到、感受到的细节,也比普通人要多许多。
柒思秋当初是她亲手抓回花醉谷的,对他也有一定了解。
现在,她就能觉察到,在相同的皮面下,此人的灵气、修为、气质,都和柒思秋完全不同。另外,他身上似乎还有一些……
说时迟那时快,雾心祭出剑去,只见白剑一闪,如流风回雪,只见一道清光闪过,那个男子意识消失,重新倒在地上。
在他倒下的同时,脸上的五官也发生了变化,一瞬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秋药被这变故吓了一跳,下意识问“师姐,这是……?”
雾心缓缓收剑,淡定道“没事,我把他打回原样了而已。他身上有用过术法的痕迹,这世上有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的概率太小了,我猜他可能是学了什么术法,才会改变自己的相貌。不过……这种术,倒是很罕见。”
雾心没有听说过这种,而秋药经她这么一提,马上就想起来了。
秋药道“那本《灵兽问道》上有!可是为什么……?”
飞天不在屋中,可地上却多了个黑羽毛披风的奇怪男人,而且这个人还用《灵兽问道》上的术法化成柒思秋的样子,这至少说明,他一定是个见过柒思秋相貌的人。
秋药先前受到的惊吓太过,整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柒思秋死而复生的突发事件上,无暇思考其他,而现在,她逐渐冷静下来,再看当下的情况,隐约有了些预感。
她走过去,在被师姐一剑劈得失去意识的男子身边坐下,撩开他额前的黑发,看他的相貌。
是个陌生人,没有见过的相貌。
他身形瘦长,身体却颇为结实,头发不长,只到脖子,乌黑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肩膀上。
他闭上眼睛后,目光倒是不凶了,只是眉峰削长,眉间紧锁,给人印象颇为冷傲锋利,像一把藏在暗处的匕首。
秋药想了想《灵兽问道》上的内容,去翻看他的后颈。
果不其然,在头发与脖子生长之末梢,有细细软软的羽毛留下的痕迹。这是禽鸟类的灵兽化形能力不佳时,会容易暴露身份的疏漏之处。
事到如今,答案已经一目了然——
这个男子,并非柒思秋。
而是飞天化成的人形无疑。
第103章 番外·师妹与鹰(四)
约莫一个时辰后。
黑衣男子躺在床上,缓缓醒了过来。
秋药、雾心还要相天远三人都守在旁边,秋药手里拿着药品,雾心在打哈欠,相天远似乎也只是过来陪同而已,在默默给雾心倒水。
秋药见黑衣男子醒了,立即将药碗递给他,道:“将这个喝了,你身上灵气波动很大,这个能够有安定作用。”
男子一睁眼,就默默盯着秋药。
他眼神还是给人一种很犀利的凶恶感,可听了秋药的话,他反应居然很乖,安静地将碗接过去,然后安静地一口闷完。
在他喝药的时候,秋药问他:“你是飞天吧?”
男子目光锋利,转过头来,看向秋药,然后点了点头。
秋药又问:“你变成人以后,可有哪里不适?是因为之前吃了某种果实吗?还有,你为什么要将脸变成柒思秋的样子?变化相貌的术法你是怎么学会的,就靠看那本《灵兽问道》,你就自己学会了吗?”
秋药问题很多,但语速很慢,也很有耐心。
可是,飞天化形不久,说话似乎还不流利,秋药问题一多,他反应速度就变慢了。
他听了半天,才试着张口道:“你……那个人……之前……对他……我以为……”
飞天的声音挺好听的,低沉的男子之声,如同冬日吹响的夜风。
只是说了半天,他的话还是不成整句。
秋药听了许久,还是没有完全搞懂他的意思。
雾心撑着头,在一旁道:“他是不是刚刚化人,还不太擅长说话?你刚长出来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也是这样的,不过你比较害羞,话说得不好就不大说,而且你化形的时候,外表年纪也很小。”
秋药听雾心提起她小时候,不由腼腆,道:“师姐现在就不要说我啦,我都不太记得刚化形的时候了。”
说完,她又看向飞天,显然对自己的鹰变成了这么大个男人这件事,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一旦飞天变成过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要她再像过去那样与他相处,也没那么容易了。
秋药想了想,说:“师姐别担心,既然知道他是飞天,那么别的事都可以慢慢考虑。他既然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那我也会好好负起责任来教他的。就像师姐当初照顾我那样。”
*
飞天身体并无大碍,修养几日后,就迅速恢复了正常。
不过,如何安置他,则成了新的大问题。
人跟鸟毕竟不一样。
以前飞天是只鹰,收留也就收留了,反正谷中本来就有许多野生鸟类,无非是多了一只喜欢停在室内的罢了。可他如今成了人,便不能再如此轻率。
小师妹如今虽还在花醉谷中学习,但她修为见长,再过几年许是也要出师了。再者,她现在时不时就要外出义诊,在花醉谷中的时间本也不是太长,若是照旧将飞天丢在花醉谷中,似乎是给师父添了麻烦。
另外,几天观察下来,飞天对秋药的医术很感兴趣,他很乐意在旁边打下手,认识草药的速度也很快。不过,他本人对剑术好像没什么兴趣。
飞天化人之后,秋药也带他去和师父打了招呼。
师父似是早已感知到谷内又有精怪化了形,但他并不太在意,只说只要秋药自己能安排妥当,可以让飞天留下,不过,他们两人之间好像没有师徒之缘。
秋药对师父愿意给飞天一些时间的宽容,自然十分感激,只是对接下来要如何做,难免有些头疼。
万幸,师伯听说花醉谷中有只黑鹰化了形、这
鹰还一化形就学会了能变化相貌的术法之后,觉得十分有趣,立刻就赶了过来。
“变化相貌的术法,这可不是那么
好学的。”
师伯来了以后,饶有兴致地看着飞天变脸。
飞天说话结结巴巴,但用术法倒意外得很灵光。他眼神生得很凶狠,可小师妹一说话,他又意外得很听话,让做什么都老老实实地完成。
师伯捋着胡子,看着飞天把自己变了四五张脸,点评道:“我看你资质还可以,不过比起学剑,倒不如好好学术法吧。
“老夫不才,虽然是个剑修,但在术法方面也算有些造诣。我看你一个鸟精,待在我师弟这里也挺尴尬的,倒不如跟我回觅影山,你让我研究研究,我要是心情好的话,就在术法方面指点指点你。”
师伯的话,显然勾起了飞天的一些兴趣。
只不过,他又回头去,盯着秋药看。
说实话,飞天的眼神长得挺吓人的。以前他是只鹰就算了,秋药对小动物很宽容,但变成男人以后,飞天一看她,常猝不及防地将她吓得一抖。
好在秋药知道他并没有恶意,总能很快恢复过来。
秋药见他这样的眼神,知道飞天是因为要和她分开感到不安。
精怪初次化形,想来都是这样的吧。秋药回想起来,她年幼的时候,对师姐也总是如此依恋。
于是,她对飞天安抚一笑,说:“没关系,若是你选择去师伯那里,我可以常去看你,反正问天剑飞起来很快。”
飞天似乎仍在犹豫。
他注视着秋药,眼中像是蕴含着什么情感。
秋药偏了偏头。
这时,师伯看到飞天注视秋药的视线,倒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问秋药道:“小师侄女,你这只鹰,自己话虽然说得不太好,但别人说都能听懂的,是不是?”
秋药点点头。
师伯笑道:“那你介不介意,我与他单独说几句话?”
秋药不太明白,飞天如此依赖她,她尚且没太能说动飞天,师伯又能想到什么方法,让他改变主意呢?
不过,在秋药看来,觅影山对飞天来说绝对是个好去处,若是师伯这能说动他,那是好事一桩。
于是,她忙道:“好。”
师伯笑呵呵地勾上飞天的肩膀,说:“来,小伙子,我和你聊聊。”
秋药茫然地等在原地,看飞天被师伯拉走了。
只见两人弓着背,师伯嘀嘀咕咕地对飞天说了些什么。
飞天始终是一张凶脸,看不出太大情感变化,可是听了师伯说的话后,他好像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最后,飞天点了点头。
秋药见飞天点了头,十分吃惊。
须臾,师伯带着飞天回来,笑道:“成了。药儿你可以放心了,飞天今后会跟我回觅影山修炼,你有空的时候过来看他便是。”
秋药固然高兴,可又有些不明白,问:“师伯,你对他说了什么?飞天怎么愿意跟你走了?”
师伯故弄玄虚,道:“也没什么,不过说中他的心事,又教给他一些小技巧罢了。将来,让他自己告诉你好了。”
秋药眨了眨眼。
她又看向飞天,眼中有些迷惑。
飞天站到她面前。
说实话,飞天化作人身以后,身份十分瘦长矫健,许是他原来是鹰的关系,既有大型禽鸟的匀称,又有野兽的健壮。
只是秋药个子小,一个高大的人站在她面前,会令她有些压抑。
飞天灼灼看她。
他话说得不太流利,但是,只听他郑重道:“我……今后会好好修炼。请你,等一等我。”
秋药迟疑一瞬,不过接着,她还是笑起来,应声道:“好。”
*
飞天前往觅影山后,秋药的生活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没有
飞天给师姐传信,书信往来的速度慢了不少,等待变得无聊。
过了数月。
有一日,秋药去雾心与相天远的居所看望他们回来,从师姐那里顺来不少精美的点心。
师姐最近正好在研究新菜,出手十分大方,便是整个花醉谷的人一起吃,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
秋药想了想,想起飞天来。正好她好久没有飞天的消息,如今若是过去看看他的话,想必也不算打扰。
这样一考虑,秋药就转了方向,将一部分点心用作手信,前往师伯居住的觅影山。
觅影山位于西面,是重山中不太起眼的一座。
师伯的仙所建得像个道观,藏在山林里,规模不大,但一进去,先瞧见一个金鱼池,几条锦鲤在里面摆尾游动,悠闲自在。
秋药往里面走了几步,就听见师伯似乎在教导什么的声音——
“对对对,就是这个味道!继续,速度可以加快,诶,不对——好像有点过头了——”
据秋药所知,师伯如今就一个人清修,既没有弟子,也没有收留仙侍。他可以这样说话的对象,想来除了飞天,不作第二人之想。
于是,秋药又往里走了几步。
只见内院之中,师伯带着一个眼神凶煞的黑衣男子,两个人正在一本正经地搅合着一口大缸,而大缸里面不断散发出发酵的米香。
秋药:“?”
秋药看着这场面倍感疑惑,不由出声问道:“师伯,你们在干什么?”
秋药的声音响起,师伯反应还不大,那黑衣男子却立即抬起头来,两人对上了视线。
秋药一怔。
她自然知道这是飞天,可是飞天化人之后,她对他也始终无法像过去那样相处自然。
秋药定了定神,才走过去。
她伸头一看,望见大缸里的东西,愣了愣,道:“……酒?”
她本来以为师伯多半是在教飞天学术法,没想到,居然是在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