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爱到深处、情到深处,难免身在局中而不知,做不到师姐平时这般理性。”
雾心侧目“嗯?”了一声。
坐在她剑后的小师妹却一脸严肃。
小秋药年龄虽小,可不知是不是天灵心之故,在说到情感之事时,她看起来比雾心更为认真成熟。
小秋药轻轻地说:“师姐,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即使师姐告诉过我,不要被爱情蒙蔽双目,但如果我将来真的爱上什么人,未必做得到那么清醒。所以……”
秋药目光清澈地望着雾心。
她说:“如果我将来真的干了傻事,师姐能不能帮我、打醒我,将我从泥潭中拉出来?”
雾心一顿,觉得这根本算不上一个请求。
雾心毫不犹豫地答应:“好。”
小秋药甜甜地笑了。
她扯着师姐的衣角,将小手指递到前面,执着地道:“那师姐,我们拉钩。”
“来。”
雾心回过头,也将左手的小指递过去,轻轻勾住师妹白皙的指节。
少女的小指,与小女孩的手指勾在一起。
两人半是郑重,半是游戏地一同道——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一个小小的约定,在空中结下。
作者有话要说:
雾心(敲黑板):如果不好好修炼的话,就算不自杀也会比前任死得早,所以一定要好好修炼,知道了吗?
师妹(乖乖坐):?
第10章
这年夏季,雷雨来得迅猛频繁。
花醉谷中天降惊雷,暴雨如瀑。
在渡劫般的闷雷闪电,以及铺天盖地的狂雨中,雾心领着师弟,在庭院空地上练剑。
师弟早已被铺天盖地的暴雨打得浑身湿透,往日潇洒的乌发平贴在脸上,雨水模糊了视线,衣衫也都湿黏在身体上,显得十分狼狈。
大雨噼啪声中,他不得不扯着嗓子喊道:“师姐!”
“干什么?”
“我们得这样练到什么时候?!”
“和平时一样,基本功一个时辰,然后再练剑术。”
“什么?!”
“你有意见?”
“这也太凶残了吧?!”
“不然呢?”
雾心莫名其妙。
“剑修就是要在什么时候都能发挥剑的作用吧。若是下雨天有妖魔现世,百姓跑来求你除妖,你难道看一看天色,然后说今天雨太大了会淋湿衣裳,明日再过去?”
“……”
师弟哑口无言。
雾心一派淡定,似乎无论什么天气环境都影响不到她。
她对师弟说:“你不要紧张,只要剑气够强,雨淋不到你的。你看。”
雾心轻盈地纵身使了个剑招。
她银剑笔直,衣带似云霞。
同样在暴雨中练了半个时辰剑,师弟早跟落汤鸡似的,雾心却跟没淋到雨一样,滴水不沾身。
她神情淡然坚定,英姿飒爽。
正如她所说的,她的剑气很强,像一层浅色光晕笼罩在她身上。
当她舞剑时,只见不断闪烁的剑光,雨水还落不到她的衣衫上,便已尽数被斩落。
即使没有心剑,她依然比他强。
师弟望着这样的雾心,怔了怔。
然后,师弟忽然咬紧牙关。
他一句话也没再抱怨,只是紧跟在雾心身后,模仿她的动作,极力维持着自己的剑气。
不知过了多久,小秋药从屋中跑出来,站在屋檐下。
她看到师兄师姐狂风暴雨还在外面练剑,大吃一惊,忙向他们喊道:“师姐!师兄!你们怎么这种天气还在外面?梨树说,这雨最多半个时辰就停了,你们先进来躲雨呀!”
秋药毕竟是小师妹,才习剑没多久,因为进度差距太多,师妹年纪又小,雾心一般下午才亲自带她练习,上午就让她自己照料花醉谷中的花花草草。
更何况今日天气如此恶劣,雾心当然更舍不得叫她。
师弟本觉得雾心那番雨中练剑的说辞很帅,轻哼一声,正打算大义凛然地将那番话转述给小师妹听,却见在他前面的雾心一听到小秋药关切的话语,就落到地上,收了剑。
师弟:“???”
雾心说:“也好,那就先休息一会儿吧。”
师弟:“?????”
他跟在雾心身后收剑,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说不听,怎么师妹一说,你就听了?”
雨声太大,师弟声音不够响,雾心便听不清:“你说什么?”
“哼,没什么。”
师弟移开目光,却脱下了自己的外衫。
雾心停止练剑后,剑气迅速消散,雨水也开始落在她身上。
师弟将外衫撑开,像雨伞一样顶在两人上方,然后,他与雾心齐步跑到屋檐下避雨。
小师妹见他们回来了,连忙前前后后地忙活,一会儿拿帕子,一会儿拿干净衣服。
小师妹还拿来了梳子。
师弟自己去换衣服的时候,小秋药便坐在雾心身后,认认真真地帮她梳头发。
雾心自己平日里不爱打理头发,小秋药却温柔又细心,每天晚上都帮雾心梳头,两人一起沐浴时,秋药还会帮雾心洗头。
她很有耐心,动作又小心,比雾心自己洗得都要舒服。
一段时间下来,雾心偶尔摸摸,自己都觉得头发顺滑不少。
小秋药也很高兴,她好像很喜欢摆弄雾心的头发,每回都相当迫不及待。
“师姐的头发真漂亮。”
秋药帮她梳着头,开心地说。
“长得像河边那棵大柳树夏天的柳叶一样好。”
“是吗?”
雾心茫然地摸了摸。
她自己是不太在乎的,以前基本上就随便一绑,和对待柴草差不多。
等梳完头发,雨还没停,秋药欢快地从身上摸出两本话本子来,道:“师姐,反正还有时间,我们一起看话本吧!等看完以后,还能交流感想。”
小秋药这些话本子,就是雾心那回从满天城买的。
虽说买了一堆话本,又听了半天说书,但雾心对情情爱爱的事情还是一知半解,看话本也不大看得明白,反倒是小秋药喜欢上了,晚上都要躲在被窝里看,每每看到动情处,就哭得两眼通红。
雾心听小秋药想和她一起看,想着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干,便一口答应:“好。”
于是。
须臾,待师弟换了一身衣裳回来的时候,就瞧见雾心和小秋药师姐妹两人坐在廊下,一人一本话本看着。
小秋药坐得端端正正,不时哽咽。
雾心倒是有些随意,只单手拿着书扫视。
师弟知道她们前阵子下山买了话本,也知道这段时间两人经常看,但对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却不甚清楚。
此时正好有机会,他便凑过去,就着雾心的手扫了几眼。
雾心见他感兴趣,主动将书递过去一半,让他一起看。
然而,师弟扫了几眼,便是一愣。
他先看看雾心,又看看话本,然后又看雾心,欲言又止:“你……”
雾心不解:“我怎么了?”
师弟支支吾吾,还没把话说清楚,自己脸先红了一半。
他扭开头,别扭地问:“你难道是……终于考虑谈恋爱了?”
“啊?”
“不、不是吗?”
“不是啊。”
雾心眨了眨眼,坦然地解释:“先前我问你和师父什么是情的时候,师父不是不愿意解释吗?他让我自己去买话本子看,我就去买了。”
雾心拿着话本翻来翻去,嘀咕:“不过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难道就是死来死去?”
“……哦。”
师弟闷了一下,脸上红晕消退了,倒也没有太大反应。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又开口:“师姐。”
“嗯?”
“反正你话本也看不少了,那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你说。”
雾心应得大方,师弟却不知在考虑什么,即使在她答应后,也半天没响。
半晌,他才扭开头,声音闷闷地问:“师姐将来,如果决定找伴侣的话,会优先考虑什么样的男子?”
“啊。”
雾心懵了一下。
这个问题,她倒是真没考虑过。
不过,好像还蛮有趣的。
雾心摸了摸下巴,认真思索起来。
师弟在一旁紧张地盯着她。
“我未来的伴侣啊……”
雾心有些没有头绪。
“感觉比起我喜欢什么样的人,要先看会不会有人喜欢我。”
“你不用顾虑这些。”师弟说,“就按照最理想的标准来说就好了。”
“最理想的标准……”
就算师弟这样说,雾心还是有些为难。
她思索许久,好像终于有了想法,“啊”了一声。
师弟聚精会神地看着她。
雾心说:“我最理想的男子,首先家庭背景……”
师弟莫名挺直了身板。
雾心继续说:“我不是太在意。”
师弟顿时萎靡。
雾心又说:“其次相貌天赋……”
师弟又默默挺直了腰杆。
雾心:“我也不在乎。”
师弟再度萎靡。
雾心:“然后修为能力……”
师弟盯她。
雾心:“也无所谓的。”
师弟:“……”
师弟问:“那你最看重什么?”
雾心撑着下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在想,如果将来有人要成为我夫君,这些外在的东西有固然最好,但不是最要紧的。
“两个人长久在一起,最重要的,果然还是有没有共同话题、能不能谈得来吧。要不然的话,整天对着却没有话说,难受死了。
“所以,将来成为我夫君的人,至少一定要和我有共通的兴趣爱好。”
师弟略微怀着一丝期望,问:“比如……练剑?”
雾心:“不要。这也太普通了,练剑我和师父聊就可以了。”
师弟:“……”
师弟:“那你要什么?”
雾心立即回答:“做饭!”
师弟:“???”
没有理会师弟不可思议的神情,雾心想一想还是觉得挺美好的,无限畅想起来:“做饭是我最大的兴趣爱好了。我希望我将来的夫婿,能够精通八大菜系、擅长炖炒蒸煮,最好还要会煮茶酿酒。
“这样我们练剑之余,可以一起在皎洁的月光下讨论菜谱,从炒菜说到炖煮,从川菜聊到淮扬菜,到时候再建一个特别大的厨房,开垦两片土地,一年四季都能在星光下种地,自己种菜自己烧,想要有美味的成品,优质的原料必不可少……”
雾心说得开心,但她转过头去,却见师弟满脸痛苦。
雾心不解:“师弟,你没事吧,表情怎么跟被猪咬了屁股似的?”
师弟皱着眉头,纠结道:“我没事,不用管我,你继续说。优质的原料必不可少,然后呢?”
雾心茫然:“那我继续了?”
“嗯。”
雾心谈起烹饪就滔滔不绝:“除了原料之外,调味品的用法也甚为关键……”
*
聊完理想伴侣的话题几天后,雾心震惊地发现,师弟开始学做菜了。
他什么话都没跟她提前说,明明有她这个师姐可以请教,他却也没有开口,只是自己一个人默默下山买了菜谱和食材,闷声不吭地开始练习。
雾心之所以撞见,还是清晨起床听到厨房里有动静,她觉得奇怪,才过去看看。
谁知,是小师弟正在剁菜。
他剁得十分用力,发出笃笃笃的惊响,可是砧板上跺好的菜却惨不忍睹,是雾心想自戳双目的水平。
经过在花醉谷一段时间的历练,师弟如今洗碗洗衣服扫地都已经很熟练,但修仙之人大多可以辟谷,他这种修仙世家出来的少爷,在来花醉谷之前大概连饭菜都不怎么吃,更不要说做菜了,恐怕连用菜刀都是第一次。
雾心看不下去,连忙阻止他:“别剁了!做菜和砍人还是略有不同的,不是越大力越好,你第一次做菜,不许乱来!”
师弟大概没想到会被雾心撞见,面露赧色。
他本来还算虚心,可是被雾心一拦,反而来了脾气,说:“师姐,这两天我已经将菜谱都背下来了,感觉也不是很难。我已经快要做好,放配菜是最后一步,你先别下结论,看看再说。”
“啊?”
……
一刻钟后。
雾心面前摆上了一盆不可名状的糊汤状迷惑物体。
雾心面无表情、难得严肃:“我不认可这种东西是菜,我不认可。你在侮辱我高贵的厨具,快滚。”
师弟:“……”
师弟被雾心骂了,他似乎也没想到烧菜这么难。
这会儿,面对雾心的评价,他无可辩驳,只是有些泄气。
雾心见师弟如此,倒也心软下来。
她犹豫了一下,拿起一个瓷勺,捞了一勺师弟烧的糊状不明物体,喝到嘴里。
师弟似乎没想到雾心还会愿意吃,又燃起一线希望来,问:“如何?”
雾心:“特别难吃。”
师弟:“……”
雾心放下勺子,倒有些疑惑起来,问:“可是,你为什么突然开始学烧菜?反正修仙之人大多辟谷,你做饭又没什么用。”
师弟别别扭扭,生硬道:“随便学学而已。”
雾心却不信,她想了想,恍然大悟:“该不会,你是因为前段时间我说想和会做菜的男子成婚,所以决定学烹饪了吧?!”
师弟刹那红了脸。
但是,他竟没有反驳,只是用一种莫测的眼神注视着雾心,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
雾心却立即苦口婆心地劝他:“你没必要啦,这只是我个人的理想而已,又不是所有女孩子都这么想。
“除了我之外的女孩,绝大多数都不会要求八大菜系这么多,肯定也有人喜欢你这种学剑的。
“只要你不是喜欢我,完全不用费心干这种不擅长的事。”
师弟:“……”
师弟:“哼,我乐意!”
言罢,师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又站起来,拿起菜刀就又开始狂剁,甚至剁得比之前更大声了。
雾心:“?”
让他不要干还较上劲了。
好奇怪的师弟。
*
夏雨未过,雷雨时来。
师弟毕竟是个聪明孩子,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在花醉谷的雷雨季结束之前,虽远远比不过雾心,但他已经能够烧出正常的两菜一汤。
夏末的一日,师父又接到外界来的信,带着剑独自外出。
他这一去,就是数日没有回来。
另一边,雷雨天刚过,小秋药就匆忙地赶去花醉谷外的小溪边。
小秋药善于感应万物,是以在春季时,为了花醉谷中众人的健康,她曾在花醉谷外的小溪边种下一些草药。
这几日的雷雨实在凶猛,小秋药担心那些草药的长势,便单独前往溪边。
她并不是第一次一个人去了。
她本是生长在花醉谷中的小蒲公英精,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还能天然融入环境,并没有什么危险。
可是,这一日,当秋药来到溪边时,却看到溪旁高高的芦草后,拱起了黑色的一块,不知是什么东西。
秋药有些担忧,小心翼翼地过去查看。
她拨开芦苇,却见倒在河边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黑衣少年。
秋药惊了一瞬。
修仙之人善意为怀,更何况她是天生的天灵心,小秋药没有迟疑,当即上去查看。
这男孩最多十一二岁,看上去与秋药的人身外貌年龄差不多,却受伤严重,血都快流干了,黑色的衣服混着血污和泥水结成一块一块的。
小秋药将他翻过来,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然后,她拨开他凌乱的黑发。
在泥泞的乱发之下,露出一张尚且青涩却极为妖冶俊美的少年面容。
第11章
这少年修眉凤眼,睫毛密长,鼻峰挺拔。
只是他生得很瘦,明明还是个小孩,面颊却无半分圆润,瘦得看得出棱角,身上脸上全是新旧不一的伤口。
他眉宇间满是愁绪,即使是失去了意识,眉头仍是紧锁,嘴唇也死死抿着。
小秋药自幼生活在花醉谷中,没怎么见过外人,骤然见到这样一副相貌,不由失神一瞬。
不过眼下,已不是顾及相貌的时候。
生死攸关,孰能见死不救?
小秋药回过神,忙就地采了几种保命的草药,塞到这少年口中,再用自己的灵气定住他的神魂。
做完这些急救措施,小秋药将他背到背上,匆匆往花醉谷的方向去。
年纪小的时候,男女身形差异还不大,更何况小秋药生来是精怪,又修了几年仙,看着清瘦,其实还有些力量,背这么一个营养不良的男孩子,尚且可以承受。
等回到花醉谷,她忙唤雾心和相天远:“师姐!师兄!”
适时,雾心正与师弟比剑。
师弟输了三局,还咬牙要再来。
听到师妹的呼唤,雾心连忙赶过去,谁料一到场,就见小师妹背上压着个人状物,登时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
雾心一惊。
“他是我在花醉谷外碰到的。”
小秋药赶路赶得满头是汗,脸色微白。
她局促地喘着气,着急道:“他伤得很重。师姐,能不能帮帮我?”
躺在小秋药背上的少年已经血肉模糊,脸上更是半分血色都无,见者触目惊心。
雾心当然大吃一惊,连忙过去搭手。
“我来吧。”
不过,师弟也是同样反应。
他见雾心要搬动少年,抢先一步将他背到自己背上,代替雾心和师妹将他搬进屋里。
师弟将少年背到最近的客房。
事不宜迟,小秋药立即动用自身灵气,对他进行治疗。
小秋药是蒲公英化形,又能与植物交流,天生懂一点医术,还能用治疗方面的术法。
雾心和师弟帮不上什么忙,只得手忙脚乱地擦血迹、递热水。
秋药显然在将少年背回来时,就耗掉了不少体力,眼下显得相当吃力。
雾心能感到她身上的灵气波动不齐,手上的治愈之光也随之闪烁不定。
雾心看得心疼,担心道:“师妹,你休息一下再救吧,或者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替你?”
“谢谢师姐,不过不用。”
小秋药的嘴唇已因为过度透支体力而苍白,但她还是对雾心一笑。
“再一下……再一下就好了。”
她的声音略显虚弱。
在小师妹的努力下,那黑发少年的脸色逐渐好转,病态的面颊上有了几分血色,因为痛苦得到缓解,一直紧蹙的眉头也有所舒展。
不过,小师妹自己却达到极限,术法刚一结束,她就浑身脱力,筋疲力尽地跌倒在地上。
“师妹!”
雾心一惊,赶忙上前扶住她。
“我没事。”
小秋药竭力对雾心微笑,不过这样惨淡的笑在雾心看来,也带着虚脱的意味。
她问雾心:“师姐,他的血虽然止住了,但内伤很严重,光凭我的力量还不够,需要药物调养。
“我还需要几味药,但是花醉谷中没有……我想尽快拿到,你能替我去一趟城里吗?我给你写一张单子。”
“好。”
既然是小师妹的请求,雾心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但她又担忧道:“你的身体有没有问题?”
雾心瞥了眼床上伤势严峻的少年,说:“比起他……比起本来就不知道能不能救活的人,你要知道,还是你自己比较重要。”
秋药笑言:“我知道师姐是担心我,不过我只是疲劳,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师姐能帮我拿一下纸笔吗?”
“好。”
雾心迟疑之后,收回目光。
*
答应师妹之后,雾心立即去了城中。
出乎意料地,满天城今日似乎不太平,来来往往都是到处乱飞的修仙人,什么门派的衣裳都有,而且个个神情凝重。
酒楼茶馆都停了热闹,百姓们聚在街头巷尾,似乎都在讨论什么惊天大事。
雾心答应师妹要买药,虽注意到了异样,但没怎么放在心上,只直直往药铺方向去。
谁知,她刚走到药铺门口,就被一个惊喜的声音叫住——
“雾心师姐!是雾心师姐吧!”
雾心闻声回头,只见三五个仙门弟子站在她身后。
他们个个皆着粉衣,大约是同一个师门的师兄弟姐妹,其中有几个人看着好生眼熟,应当是以前见过的。
雾心琢磨着,他们大概是她陪着师父外出游历那两年在哪个仙门遇见过的弟子,只可惜她对他们具体是谁、在哪里碰见过之类的事一概想不起来。
雾心微微偏头,有些茫然。
然而,这些仙门弟子却万分殷切地看着她,仿佛遇见她,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
雾心被他们看得发毛。
他们为首的是个长辫子的女弟子,眉心画着一朵金莲。
好在,那女弟子就外向大方了许多,她热情地问雾心:“雾心师姐,你也是因为魔界震荡,被千州上君派出来除魔的吗?”
魔界震荡?
什么震荡?
雾心一无所知。
花醉谷与世隔绝,师父为了避免被人打扰,在外面起码设了十重结界,只要长期待在花醉谷里,哪怕三界全都爆炸了,他们恐怕也没感觉。
这两天师父倒是不在花醉谷中,但她与师弟师妹,对花醉谷外的事完全不知。
雾心老实地道:“不是,我只是出来买东西。”
女弟子欣喜:“那一定是为了庆贺魔君被诛、千州上君凯旋,出来采买的了!”
雾心:“?”
雾心还是满头雾水。
幸好不用她问,那女弟子已经自己开口说起来:“雾心师姐不用担心,现在事情差不多解决了!不过千州上君大概还要再过段时间才能回花醉谷,他还要与其他仙君们讨论后续事宜。
“这回魔界突然发生动荡,大家都意想不到,能顺利解决,还是多亏千州上君及时赶来!
“他最后一剑诛杀魔尊的风姿,实在令旁人望尘莫及……不愧是天下第一剑仙,数十大修仙门派联手诛魔,也难敌上君一人风采!”
女弟子说这话时,眼底难掩憧憬向往之色,连带着她再看雾心时,对雾心这个千州上君名下第一嫡传大弟子,崇敬也更上一层楼。
其他弟子亦是如此。
雾心被他们看得不大自在。
好在,她已经习惯偶尔会有人因为师父对她另眼相看。
她只是安静地低着头,摆出谦逊的姿态,尽量不要在格调上丢师父的脸。
雾心说:“扬善惩恶,本就是我们修仙者之责,师父的剑能派上用场,他自己想必也是荣幸的。只可惜我等弟子才疏学浅,还比不上师父皮毛,只有勤苦修行,日后才有机会帮上师父的忙。”
雾心的本意,是低调一些,好让他们放在她身上的注意力轻轻带过去。
谁料,她说完后,这些弟子们看她的眼神反而愈发钦佩——
“扬善惩恶,本是修仙者之责!雾心师姐说得对!”
“真不愧是雾心师姐,不仅是花醉谷的第一大弟子,为人处世居然也如此谦虚。”
雾心:“?”
“雾心师姐说得有道理,即使魔尊被除,世间也难有永久太平,我们身为晚辈,尚不可掉以轻心,应该倍加努力才是,师妹受教了!”
女弟子同样满脸学到了的样子。
不过,提及此次魔界动荡,女弟子似乎仍然心有余悸。
她义愤填膺道:“只是,那个魔尊,实在丧心病狂!我知道魔尊不可能是好人,但谁能想到他竟然连那样的事情也干得出来?!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