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子是素的,焦香可口,田馨尝了两个,嘱咐苏蔚兰:“院子里冷,你快回屋吧。”
碗里的丸子苏蔚兰都夹给了田馨,说她不冷,要陪着田馨。
苏蔚兰掰着手指头算:“嫂子,我哥后天就回来了吧。”
田馨点点头:“他们后天放假,上班放假时间短,就是法定的七天假期。”
下午,苏蔚兰拉着田馨去看电影,苏蔚兰手里攒了一点零花钱,她说她请客。
电影年轻人喜欢,赵桂芬觉得电影没意思,至于苏蔚秋,一个小毛孩子,苏蔚兰懒得带。
苏蔚兰挑选的电影名字叫《小花》,导演是张铮,演员也很有名气,男主角是唐国强、女主角是陈冲。
电影院门口,苏蔚兰指着宣传栏的纸质宣传画说:“嫂子,唐国强长的真好看,浓眉大眼、风度翩翩的。”
田馨笑:“你是看着主角好看才选的这个电影吧。”
苏蔚兰红着脸:“也不是,大家都说这部电影不错,口碑特别好,我排队买电影票时,前面五六个人都买的这部。”
苏蔚兰说的没错,候场等待时,还听见有人讨论剧情,有位男同志看过一遍,这次是第二遍,说故事很感人,挺好看的。
看电影时间长,怕口渴,田馨去对面的店铺买了两瓶汽水。
算起来,自从去首都上大学,田馨就没再看过电影。
苏蔚兰问她,首都的电影院和省城有什么不同,是不是更豪华,田馨摇头:“我跟你哥没去过。”
“呵呵。”苏蔚兰轻嗤道:“我哥那个人,真不懂浪漫,首都那么多好玩的地方,也不带你去,赶明儿我教教他。”
田馨被逗笑了:“行,你帮你哥开开窍。”
苏蔚兰亲密的挽着田馨的胳膊:“嫂子,你刚嫁到我们家,我挺烦你的,现在想想,我脑子被驴踢了,这么好的嫂子,去哪找呢。我们班有两个女同学,家里也有哥哥,嫂子特别不明事理,整天挑事,还嫌我同学吃的多,上学花钱,放假回家都摆脸子。”
苏蔚兰叹气:“她俩说,女孩子有哥哥,是没有家的,她们父母也是向着哥哥,我当时就想,我多幸福吧,我妈对我好,我嫂子也疼我,我跟蔚秋都在上学,你也不嫌我俩是累赘。”
说到底,苏蔚兰还是没成年的孩子,田馨摸摸她的头:“你们怎么会是累赘呢,你们是你哥一辈子的亲人,也是我的亲人,咱们是一家人。”
“是呢,嫂子,等我以后上班赚钱,给你买护肤品,买好看的衣服!”
“行,嫂子等着那一天。”
电影开场,两个人进了厅里。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三十年代一户贫困家庭卖掉女儿,后来又收养了一个战士的女儿,十几年后,在战争年代,一家人相认的故事。
剧情很煽情,亲情和动荡年代普通民众的无奈、抗争,看的人催泪,尤其是里面的歌曲,很好听。
电影播到最后,田馨特地找了找,歌曲的名字叫《妹妹找哥泪花流》,是李谷一演唱的,深情通透的歌声牵动人心。
苏蔚兰手里的手绢都湿了,抽抽搭搭说:“两个小花都好可怜。”
播到后半段时,电影院里哭了不少人,看完电影出来,苏蔚兰红肿着眼睛:“要知道是个悲剧,我就不选这个了。”
“电影里有唐国强。”
苏蔚兰迟疑道:“那看了也不亏,他长相是真英俊,这么多电影演员,我觉得他是最好的!”
从首都走之前,田馨特地换了一些全国的粮票,回来虽然在家吃饭,但有粮票心里踏实。
看完电影,田馨也饿了,就带着苏蔚兰去了附近一家国营饭店,每个人简单吃了一碗刀削面,又加了两颗卤蛋。
吃完饭回家,田馨惊喜的发现,苏蔚冬回来了!
看苏蔚冬风尘仆仆的样子,是才下火车没多久。
“不是后天回来吗?怎么提前了?”
“年底单位也不忙,我想着早回来多待两天,就请了假,妈说你跟蔚兰去看电影了,好看吗?”
苏蔚兰现在眼睛还是酸疼的:“好看是好看,就是费手绢,我手绢都湿了。”
苏蔚冬里面穿的是驼色毛衣,赵桂芬在厨房,弟弟妹妹也没在屋里,当着田馨的面,苏蔚冬直接脱了毛衣,换上在家穿的衣服。
大白天,苏蔚冬赤着上半身,田馨有些不适应。
夫妻俩这些天没见,田馨还生出一种陌生感。
田馨盯着苏蔚冬看,眼睛鼻子脸,哪里都很熟悉,这种陌生的感觉,是哪里来的呢?
见田馨盯着自己,苏蔚冬也没不自在,凑上前:“看仔细点?”
田馨扭过头:“谁愿意看你。”
苏蔚冬换好衣服,抬抬眼:“想看,晚上随你,怎么看都行。”
田馨:“……”
苏蔚兰掀开门帘进来,笑道:“大哥,你快点出来,蔚秋又惹祸了。”
田馨和苏蔚兰到了院里,原来是苏蔚秋自己在院里玩,不小心撞上鸡窝,把鸡窝撞倒了一半。
鸡窝有些年头了,本来就不牢固,苏蔚秋半大小伙子有力气,这么一撞,把鸡窝里的鸡吓得咕咕满院子跑。
田馨忍不住笑了:“没事儿,明天让你哥把鸡窝重新垒垒。”
苏蔚秋抹着泪,这一下撞的挺疼,苏蔚兰还让他赔鸡窝。
苏蔚秋委委屈屈,梗着脖子反驳:“不赖我,是鸡窝不结实,我胳膊还疼呢。”
苏蔚兰撇撇弟弟:“你棉鞋上沾的什么脏东西,快擦擦,要是鸡被吓到,你一星期别吃鸡蛋了。”
也没等到第二天,晚上吃了饭,苏蔚冬就开始垒鸡窝。
修鸡窝需要石棉和石灰,这两样家里的厢房都还有。
苏蔚秋也在一旁打下手,帮忙递递东西。
赵桂芬在厨房,不知道院子的事,吃完饭听苏蔚兰提起,也是笑的直不起腰来。
垒完鸡窝,已经是深夜了,几只鸡都回了窝里睡,苏蔚冬拍拍手:“媳妇,咱们也得回窝睡觉了。”
这是什么比喻。
苏蔚冬和田馨回了家属楼,这些天田馨每天都通风半小时,屋里没有一丝异味,房间也是干干净净的,和刚走之前没有区别。
田馨望着家里的家具摆设,一切都是那么顺眼。
那会儿在苏家,人多眼杂,苏蔚冬的眼神盯着田馨,却什么都不能做。
现在是二人世界,盖上被子,苏蔚冬的手在田馨身上逡巡,这些天,想她想的紧。
之前也不是没分开过,只是这回的分别,觉得格外难熬。
田馨回省城以后,苏蔚冬下班回家都没了盼头,每天算着回省城的日子。
到了后来,实在熬不住,提前请假回了家。
很想早点见到她。
苏蔚冬在她脸庞吹气:“想我没?”
田馨觉得痒痒的,挣脱开,声音娇娇糯糯的:“想呀,每天都想,一天想二十四小时。”
知道她是故意敷衍,但听到‘想’这个字,还是忍不住勾动情愫,苏蔚冬从枕头边摸到事先准备好的东西:“让我看看,到底有多想。”
田馨拿被子蒙住了脸。
白天看他换衣服时,就知道晚上不会放过自己,小别胜新婚,似乎说的也没错。
苏蔚冬精力旺盛,天微微亮两人才睡去。
第二天的早饭都没吃,直接睡到十点多。
田馨捶捶腰,埋怨道:“我都累死了。”
苏蔚冬知错就改:“下次我轻点。”
田馨:“……”
今天下午田馨还有事儿呢,前两天在副食店遇到了王霞,王霞说找田馨有事,想见见她,两个人约好了今天下午见面。
田馨说:“钟霖她妈找我有事,我不太想去,但抹不开面子,就答应了。”
王霞找自己,无非就是钟霖的婚事,母子俩僵持着,田馨也左右为难。
再加上马争一,田馨不太愿意见王霞。
苏蔚冬:“既然答应了,就去一趟,敷衍几句,别人家的家事不好插手。”
田馨也是这么想,但凡和钟霖一起在首都上学的,还有其他同学,田馨也不会被王霞盯的这么紧。
王霞约田馨在一家涉外餐馆见面,这里装修豪华,一般家庭舍不得来。
在门口,田馨皱皱眉,但还是进去了。
王霞来得早,也提前点了菜:“这里是俄式西餐,俄式红菜汤做的最地道了,布林饼、汉堡排也不错,一会儿尝尝。”
王霞吃饭的姿态优雅,先是聊了一些家常,转而开始夸田馨,说她有能力、有出息,要是钟霖像她这么争气,父母就知足了。
绕了半天,田馨喝完了一碗红菜汤,王霞终于进入了正题。
“田馨哪,钟霖和马争一的事儿,你知道吗?”
“听说过一点。”
王霞微微一愣,她还以为田馨不知情。
王霞似笑非笑的:“别看钟霖一米八几的个头,人单纯,不长脑子,对感情也不开窍,马争一也是个好孩子,上了京大,那可真是荣耀,你们仨都是同学,在首都帮衬着也应该。”
话锋一转,王霞又道:“不过,钟霖和马争一,我觉得也不太合适,成长环境不太一样,马争一是个有傲气的,这俩凑一起,肯定得经常吵架,我们这个家庭,不求儿媳妇又大本事,能管管家,照顾丈夫孩子就行。”
田馨:“……”
见田馨没吱声,王霞以为她是同意自己的话,又道:“你是最明白的,阿姨一直很喜欢你,你们还年轻,结婚讲究门当户对,差得多,日子也不会幸福,他俩在高中就有苗头,我早就知道,钟霖就是太单纯了,容易被别人骗,我的话他也不听,你要是有时间,帮阿姨劝劝。”
田馨挺不高兴的。
王霞话里话外,都是自己儿子无辜,每句都意有所指,仿佛是马争一在勾引钟霖。
门当户对是没错,关键这俩人没在一块,是钟霖纠缠着马争一,这些话未免说的太早。
田馨淡淡道:“阿姨,我跟争一聊过,她对钟霖没意思,高中那会儿,钟霖和家里吵架,心情不好,争一就是时常开解他,除了同学情,再没别的了,上大学我也知道一些事,钟霖跟马争一表白,马争一没同意,一直拒绝着,说俩人不合适。”
提起和家里吵架,王霞脸上讪讪的。
她追问:“他俩真没谈恋爱?我看钟霖对马争一死心塌地的,要是马争一没用点手段,钟霖能跟家里对着干?女同志有点小心思我能理解,但也不能过分。”
田馨站起来,道:“阿姨,马争一没有攀附的心思,也明白名当户对的道理,她也没处心积虑接近钟霖,您放心,马争一那边不用劝,她不会和钟霖在一起,倒是您儿子,得好好劝一劝,以后别老缠着争一,这样对女同志名声不好,您看,您不就误会了吧?”
田馨气不过,心口堵得慌,又说道:“阿姨,您真的了解钟霖吗?你倾听过他内心的想法吗?他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父母如果干涉太多,反而会把孩子越推越远,你们觉得是为了钟霖好,实际上会让他更痛苦,钟霖其实挺可怜的,他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不在乎,争一帮了他很多,不求回报,您别揣测他们二人的关系了,我们大家都明白门当户对的道理,争一配不上你们家,她自己也没这个心思。”
田馨舒口气,平缓了心情,又道:“阿姨,作为小辈,我今天的话可能冒犯了您,希望您别介意,我也希望钟霖越来越好,今天我还有事,以后有时间咱们再见面。”
田馨去了收银台,来之前田馨就带了一百块钱,这顿饭她本来也没想让王霞花钱。
结账时,账单上的数字惊呆了田馨,田馨抽出四张大团结,服务员找给她几个钢镚。
这顿饭,田馨对钟家的财力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人家一顿饭,是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
走到饭店门口,田馨还是觉得心口堵得慌,马争一还没和钟霖在一起呢,就惹出这些幺蛾子,要真的进了钟家门,恐怕得遭不少罪。
想起钟霖颓丧的脸田馨就生气,没本事就别招惹,烂摊子谁收拾?
大街上有卖糖葫芦的,田馨掏钱买了一串,带着糖浆的山楂酸甜可口,田馨嘎嘣嘎嘣吃了大半串。
实话实说,王霞之前对田馨还不错,但这并不代表,田馨愿意无条件依附她。
刚才那顿饭,王霞话里话外把马争一贬损的一无是处,田馨和她争执是必然的,现在也不后悔。
王霞对钟霖控制的很严格,导致儿子逆反,这是父母的失职。
王霞只会盯着家世条件,马争一自身不差,京大大学生,毕业以后前途一片光明,也能拥有好的未来,不是所有人都想高嫁。
今天也不是毫无收获,至少这顿俄式西餐味道蛮好的,有时间带苏蔚冬来吃一顿。
想到价格田馨叹口气,真是贵啊。
回到家,田馨和苏蔚冬提起了这件事,苏蔚冬说:“一切的症结都在钟霖那,要么能护住马争一,别让他妈掺和,要么彻底放手,别打扰人家,现在这样纠葛着,哪方也不好受。”
田馨就是气不过王霞那么猜测马争一:“争一那个人,最要强了,钟家再有钱,她也不会去高攀,钟霖真不男人,赶明儿我得骂骂他,让他离争一远点。”
苏蔚冬抱抱田馨:“小祖宗,你就别在中间搅合了,这俩都是成年人,马争一也清醒明白,让他们自己解决。”
田馨说的就是气话,她哪能插手啊。
今天王霞把自己喊过去,无非是想让她劝马争一知难而退,别在缠着钟霖。
或许钟霖在其他人眼里是香饽饽,马争一不稀罕。
吃了一串糖葫芦,牙都是酸的。
田馨想起了今年那顿饭。
田馨气呼呼的:“蔚冬,首都不知道有没有俄式餐馆,回去咱们找找。”
“都依你。”
放寒假回来,田馨本来还想把几个同学约出来见见,现在彻底断了心思。
钟霖、马争一、杨文茹,这几个凑在一起……
田馨摇头,算了算了,大过年的,还是不要给自己心里添堵。
大年二十五,田馨见到了杨文茹。
杨文茹排队买鞭炮,正好田馨带着苏蔚秋也去买。
杨文茹比以前黑了瘦了,但精气神还不错,见到田馨落落大方打招呼。
提到大学生活,杨文茹流露出遗憾和向往,不过她说,她不后悔,人生总得有点缺憾,现在的工作虽然忙碌劳累,每个月工资也不低,还能照顾家里,杨文茹挺满意的。
杨文茹笑着说:“田馨,我有对象了,立秋后相亲认识的,跟我是同事,人挺老实的,比我大两岁,要是没啥问题,明年就能结婚。”
离开校园,走向社会,不可避免要考虑婚姻的问题,杨文茹今年也二十出头了。
田馨衷心替她开心,杨文茹自己想的明白,不会自怨自艾,日子就有奔头,结婚生子,过着平凡的生活。
杨文茹问了一句:“田馨,钟霖还好吗?”
田馨略迟疑,道:“放心,他一切都好,在大学进了篮球队,还是班里的学习委员。”
杨文茹叹口气:“现在想想,当初的我也挺幼稚的,一心扎进去,想求个结果,钟霖顾忌我的面子,也没笑话我,很妥善地处理了这件事,我希望他能幸福。”


第一百二十三章 过年啦
杨文茹说的云淡风轻, 看起来早就想开了。
年轻的时候,谁没糊涂过,想明白, 大步往前迈,什么坎都能过去。
买了鞭炮,田馨一抬头,杨文茹已经离开了。
上次跟王霞聊完, 田馨心里就不痛快,马争一一个好好的姑娘, 被无端的抹黑猜测。
不过苏蔚冬说得对, 这事她不能再掺和。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 今年的春节比较奇特,没有大年三十,大年二十九的下一天就是初一。
年货都备的七七八八, 一大早,赵桂芬就让田馨和苏蔚冬去排队买猪肉。
“今天的猪肉新鲜,而且肥肉多,赶快排队去,等我回屋拿钱跟肉票。”
肉票田馨接了过来,钱没要:“妈, 我手里有钱。”
田馨挺久没排队领供应了,以前在田家时,她经常跟着沈红缨去,每次沈红缨都让她拎不少东西,沉甸甸的,压的手疼。
这种苦差事田静就从来没干过,沈红缨心疼亲生女儿, 挨冻排队的事都是找田馨。
苏蔚冬说:“每次买肉,妈都买大肥膘,说既能有荤油吃,油渣还解馋,要是有猪板油,大伙都得抢。”
苏蔚冬又问:“想吃瘦肉吗?”
田馨重重的点头,肥肉吃起来香,但多吃几块,也太腻人了,还是瘦肉更好吃。
排队时,苏蔚冬看见有人卖肉票的,价格还算合理,苏蔚冬让田馨去排队,他买了六斤的猪肉票。
队伍排的很长,轮到田馨和苏蔚冬,田馨跺跺脚,穿的棉鞋,依然觉得冻脚。
春节每人供应三斤猪肉,田馨的户口挪到了首都,成了集体户口,苏蔚冬的户口还在家,年后才转户口,这么算,一家人就是十二斤猪肉。
平时猪肉按月供应,量少,也就是过年能敞开肚皮吃一点,像刚才苏蔚冬收的肉票,就是家里人口多,觉得猪肉供应太多,拿出来换点钱花。
赵桂芬嘱咐,要十斤肥肉,两斤瘦肉。
两斤瘦肉哪够吃啊,幸好苏蔚冬收了两张猪肉票,一共六斤。
这么算下来,十斤肥肉,还能有八斤瘦肉。
卖肉的师傅接过猪肉票,呵呵笑道:“哎呦,家里人口不少。”
田馨看着猪棒骨在一旁扔着,问:“师傅,猪棒骨多少钱一斤?”
师傅头也没抬:“棒骨都是骨头,你没看上面剔的没啥肉吗?如果你要,也不收你票,四分钱一个。”
四分钱,这可真便宜,田馨见案板上还有三个棒骨:“师傅,我全要了。”
猪肉和棒骨一起装到袋子里,挺沉的。
普通人家,一年就指望过年的这点供应,过年期间,猪肉八毛二一斤,次等猪肉便宜些,差不多六毛钱。
要是还不够吃,就得去黑市买肉了。
田馨说:“下个月就是八零年了,八十年代,感觉是全新的开始呢。”
苏蔚冬:“现在的政策多,也灵活,每天一个样,我估摸着,到了八十年代,会比现在更好。”
日子越来越好,人也有奔头。
同样是过年,跟去年比,田馨今年的心境就大不相同了。
对于苏家来说,今年是一个欢喜年,好事一件一件往她家落。
赵桂芬是最开心的,吃年夜饭,还特地开了一瓶白酒,她自己倒了一杯:“咱们家今年三喜临门,一喜是蔚冬工作调去首都,二喜是田馨考上首都大学,这三喜,就是蔚兰考上了省城的中专!”
陈奶奶盘着腿,笑眯眯道:“苏家的孩子都有出息,一个赛一个有本事。”
陈奶奶的身体大不如前,入冬之后小病不断,感冒咳嗽都没断,这几天身体才恢复。
人岁数大了,就喜欢热热闹闹的,守着个空房子冷冷清清。
陈奶奶不住的夸:“我就一个孤老婆子,多亏你们家照拂,新的一年了,祝你们阖家幸福安康、财源广进、新春愉快。”
赵桂芬嘴笨,想回几句好听的,只憋出来一句祝陈奶奶身体健康。
春节是团圆的节日,一家人美满幸福,比啥都强。
大年初一照旧是拜年,苏蔚兰美滋滋的穿上面包服,揪着衣服跟她妈说:“妈,这是面包服,特别轻特别软。”
赵桂芬掂了掂也觉得神奇:“这是啥棉花的,能这么轻?”
苏蔚兰轻声笑:“什么棉花,这是鸭绒的,就是鸭子毛,保暖还轻飘飘的,多好看呢。”
“是挺好看的,以前没见过。”
田馨说:“年轻人不少穿,妈,你要是喜欢,下回我给你带一件。”
赵桂芬连忙摇头:“我不要,我多大岁数了,穿出去让别人笑话,你们年轻人穿吧,我还是穿棉袄和军大衣更合适,之前蔚冬不穿的军大衣,我试试身量也能穿。”
苏蔚兰吐槽:“那叫能穿吗?都快到脚踝了。”
“院里干活冷,能保暖就行。”
吃完早饭,田馨跟着苏蔚冬去拜年。
去年也是大年初一去拜年,那时候的田馨,还在反复徘徊,试探苏蔚冬心意的阶段。
现在真好,两个人心意相通,再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田馨和苏蔚冬早就商量好,初二坐火车去北淀村,给李梅花夫妻拜年。
春节有姑娘初二回娘家的习俗,李梅花夫妇是田馨的养父母,在她心里,跟亲生父母是一样的,养恩更可贵。
年礼早就准备好了,就在家属楼的书房摆着,田馨想了想,又去百货商场给铁蛋买了一身新衣服。
私人饭馆黄翠翠帮衬不少,给铁蛋买,大嫂也高兴。
初二火车上人不算太多,早早买了火车票,是靠窗户的座位。
田馨怕了林海明,说道:“要是我哥我爸再灌你酒,你学聪明点,别一个劲的喝,醉酒难受,你自己清楚。”
苏蔚冬苦笑:“我是新女婿,老丈人让喝酒,我哪敢不喝。”
田馨叹口气,回去得说说他们,哪有这么灌酒的。
折腾多半天,到了北淀村。
在村头,田馨见到了村里的婶子大爷们,田馨去年回来过,还都认识她。
田馨撑着笑容,挨个问过年好。
村头的王大爷说:“田馨,首都的大学咋样?”
李婶子也热情:“田馨,你是咱们北淀村的第一个大学生!有出息。”
这么你一言无一语的,田馨也搭不上话,正好碰到林原来村口接,总算跑了出来。
“二哥,你怎么来了?”
“我猜你们快到了,就来村口迎迎,听说你要回来,铁蛋非得来,天气冷我怕孩子冻着,没带他。”
田馨挠挠头:“村里人太热情了,我都招架不住。”
林原:“我回来也一样,现在风向变了,当时我赔钱那会儿,村里人都不爱搭理咱们家,就怕借钱,后来我去省城做生意,你考上大学,大哥的砖厂也有了起色,又开始夸咱们林家祖坟风水好,有福气。”
田馨夫妻过来,李梅花特别开心,特地宰了一只肉鸡,过年买的猪肉还留了三斤出来,一起炖着吃。
走进林家院子,婆媳俩都在厨房忙着,黄翠翠出来:“还有半个钟头就能吃饭,你们先歇会儿。”
这一路,田馨确实饿了。
吃饭前,田馨把林原和林军喊到一起:“大哥二哥,你俩别灌蔚冬酒了,上回爸灌酒,他难受半宿。”
林原啧啧两声:“真是嫁出去的闺女,这就护上了,大男人喝点酒怕啥,喝多了睡一觉第二天还是个汉子。”
林军瞪了弟弟一眼:“你这说的什么话?那就盼着以后老丈人也灌你。”
林原:“求之不得。”
田馨:“……”
林军温声说:“小妹,你放心吧,上回是妹夫第一次来,爸灌他酒是想从他嘴里套实话出来,怕妹夫对你不好,这回喝酒,各凭各的酒量,绝对没人劝了。”
听见林军这么说,田馨放了心。
大哥这人最靠谱,说到做到。
晚上吃饭,林家人果然没灌酒,男人们举着酒杯,铁蛋挨着田馨:“姑姑,首都好玩吗?”
“好玩呀,下回带你去。”
李梅花提起了杨彩萍。
“上个月,彩萍把对象领了回来,就是之前她妈提起的那个车间主任,说是省城本地人,家里条件好,俩人打算明年领证结婚,彩萍妈高兴坏了,时常出来跟大家唠,说大闺女有出息,吃商品粮,找了城里对象。”
杨彩萍这人心眼比较多,看来是嫌吴科平只是学徒工没前途,车间主任条件好,就选了这位。
每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和杨彩萍分手,对于吴科平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失恋只是一时的阵痛,熬过去,日子照样过。
黄翠翠接道:“我就不喜欢杨家人,平时就狂,谁家也瞧不上眼,眼见着咱们家日子好,她背后没少说风凉话,这次我回来,在门口还说呢,为了赚俩钱,连孩子都不顾,当妈的黑心,你说,跟她有啥关系。”
李梅花往她碗里夹了一块鸡肉:“多少年,就那个脾气,少搭理着,村里人都传,说彩萍之前有对象,她是搭上车间主任,甩了以前的对象,挺不体面的。”
“村里人咋知道?”
“隔壁村有人跟彩萍在一个厂子,没在同一个车间,也听到了风言风语,年前回来唠的,传到咱们村人的耳朵里,这要是真的,那杨家可不厚道。”
几个女人聊村里的家长里短,男人这边,林军问起了苏蔚冬的工作。
从工资、到单位食堂的饭菜,都聊个遍。
林军喝多了,红着脸跟苏蔚冬碰杯:“蔚冬啊,大哥也不会说啥,你能来我们全家都高兴,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对她好点。”
苏蔚冬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我会的。”
大家都知道田馨找到舅舅的事,也替田馨高兴。
李梅花问个不停,听说白映元对田馨很好,彻底放了心:“到底是有血脉的亲舅舅,多少年不见,也是有热乎劲。”
关于继承房产的事,吃完饭,趁着没人,田馨跟李梅花提了提,嘱咐说:“妈,你心里有谱就行,别出去跟其他人说,二哥我也嘱咐过,这事保密,越是得意,越得低调点,不能太出挑。”
李梅花这么大岁数,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你放心,我谁也不说,妈是真为你高兴,苦尽甘来了。”
说着话,李梅花开始抹泪,田馨赶紧劝:“妈,大过年的,可不能哭。”
李梅花红着眼眶,重重点头:“对,咱们得高兴,孩子个顶个出息,谁家有我省心?”
李梅花拍拍大腿,想起来一件事:“饭桌上提彩萍,我怎么忘了?彩萍早就回来过年了,说厂里放假早,还说,等你回娘家想跟你见一面,和你朋友有关,姓吴。”
姓吴?
吴科平。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杨彩萍的请求
田馨思前想后, 还说决定去见见杨彩萍。
田馨现在去了首都,跟杨彩萍没有交集,在村里见面, 杨彩萍顾惜名声,不会对她做什么。
和吴科平有关……
无论杨彩萍葫芦里卖什么药,田馨都会防备着。
初三上午,杨彩萍特地来林家找田馨, 亲亲热热的:“婶子,我来找田馨玩。”
苏蔚冬心里忌惮着杨彩萍, 田馨安慰他:“没事, 就在门口, 她不敢怎么样。”
林原嘴里叼着一根稻草芯,不经意间走到杨彩萍旁边,侧身而过, 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威胁道:“杨彩萍,你要是敢欺负我妹,我弄死你。”
杨彩萍:?
她就是过来跟田馨说几句话,这家人要吃人了。
不过林原从小就是村里的小霸王,没人惹得起,这话听的杨彩萍一阵胆寒。
出了门, 开始两个人谁也没说话,田馨不耐烦:“没话说我回去了。”
“哎,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杨彩萍见田馨没吱声,继续道:“田馨,我跟吴科平分手了,他不乐意, 还缠着我,我现在的对象,是车间主任,有前途,家世也好,吴科平比不上,咱们都是女人,你应该能理解我,人活这一辈子,不能委屈自己,吴科平确实真心对我好,但他只是学徒工,我不能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
田馨不明白:“你和我说这些,有用吗?”
当然有。
杨彩萍挺挺胸脯:“田馨,小时候我样样都比不过你,你长的比我好看,学习比我好,还有两个哥哥疼你,每次考完试,我妈都揪着我耳朵骂,说为什么我只是第二,然后就开始夸你,我挺不甘心的,我想超过你。”
杨彩萍又道:“我如果和吴科平结婚,那我一辈子就毁了,我们两个会过苦日子,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幸福,所以我要重新选择,我们车间主任虽然年纪大一些,但我相信,我的日子会非常幸福,会超过你,前半生我都输给了你,后半生我一定不会再输。”
田馨无心跟杨彩萍攀比:“你好不好,和我没关系,既然你选择了物质,那祝你好运吧。”
田馨的风轻云淡令杨彩萍很不满,自己苦苦追寻的,她竟然满不在乎。
不过这次喊田馨过来,也不是为了争辩对错的。
杨彩萍咬咬唇,还是说道:“我以后不会再去见吴科平,但是有件事要拜托你,三月六号,你说服吴科平,千万不要加班,一定要劝住他,还有,过几年,如果有调动工作的机会,你让他抓住,五金厂不是一个好地方,别在这死耗着。”
“你为什么不自己跟他说?”
“我俩分手了,以后就是陌路人,我不会再和他有任何联系,我也不想让我对象误会我们俩藕断丝连,田馨,我这些话都是为了吴科平好,你想想,三月只是一天不上班,对他也没什么大影响,你好好劝劝他,我没有恶意。”
“你找我就为了这个?”
“嗯,吴科平身边的朋友我只认识你一个,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是不愿意劝,我也没办法,都是命。”
杨彩萍想了很久,才打算帮吴科平这一把。
从心而论,她很喜欢吴科平,如果他不是那么穷酸,杨彩萍很喜欢和他组建家庭,生儿育女。
随后,杨彩萍想起上辈子的穷困潦倒,平凡普通为钱发愁的日子,她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最开始,杨彩萍想蹭田馨的运气,田馨倒霉,她就能有好运,后来杨彩萍发现,这个想法十分蠢笨,她连田馨都接近不了。
慢慢的,杨彩萍有了其他想法,上辈子她过的不顺是因为嫁给吴科平,这辈子她躲开吴科平,找个好男人就能改命。
车间主任除了年纪大,脾气不太好,没有其他缺点,杨彩萍清晰的记得,在上辈子,主任从五金厂辞职,自己下海经商,赚了大钱,成了当地的首富,当以前工友告诉她这个消息时,杨彩萍正在家里发愁生计。
这一辈子,杨彩萍要想办法嫁给车间主任,这样她就能过上好日子,当首富的夫人。
苍天有眼,杨彩萍很快就能实现这个愿望,年后五一,两个人就打算结婚。
杨彩萍站在高处,对田馨怀有悲悯之心。
上了大学又如何,去了首都又如何,田馨夫妻,也只是端铁饭碗的普通人,杨彩萍心里乐开花,以后自己是首富夫人呢,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这次喊田馨出来,就是为了吴科平的事,三月六号,上一世杨彩萍已经嫁了吴科平,那天吴科平去加班,被砸下来的五金器具压到腿,从此以后,他走路就有点跛脚,因为他的形象问题,不久之后升职也泡了汤。
杨彩萍想,是她负了吴科平,如果他能躲过这一劫,说不准还能时来运转,最后究竟如何,就看吴克平自己的气运了。
杨彩萍撂下这些话扭头就走,没再多和田馨说一句。
反而是田馨,摸不清楚杨彩萍的想法。
就像杨彩萍说的,少上一天班,对吴科平影响不大,杨彩萍语气笃定,不像是骗人的。
田馨叹口气,宁可信其有吧,至少自己不会后悔。
从北淀村回省城,田馨就去找了郑小梅。
郑小梅现在已经足月,随时都会生,她从供销社那边请了假,每天在家待产。
田馨把这些话跟郑小梅重复一遍:“杨彩萍那人,很有心计,让人琢磨不透,她的话,只能信一半,我琢磨着,三月六号还是想办法别让吴科平去上班了。”
郑小梅摸着隆起的肚子:“嗯,谨慎点好,不过吴科平那个人轴的很,要是知道是杨彩萍的主意,肯定不会信,这样吧,这件事你交给我,我去找冯耀庆商量,你和钟霖在首都,就别操心了,到时候我再喊上孙秀云,我们三个,六号想办法把吴科平骗出来。”
田馨点点头,郑小梅的这个办法好,杨彩萍的话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姑且试试看,万一六号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倒是能验证。
郑小梅笑着说:“难不成那个杨彩萍会算卦?挺稀奇的。”
“还有两个多月,等等看吧。”
郑小梅又说:“这俩月我们几个也聚过一次,冯耀庆私下说,为着分手的事,吴科平颓废了好一阵子,还想挽回杨彩萍,人家杨彩萍干净利落,直接断了联系,说是换个了对象,是他们车间主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吴科平也确实难受,最近耀庆张罗给吴科平介绍呢,咱们几个一起下乡,感情比一般人都深,看吴科平一蹶不振,大伙都不忍心,想拉他一把。”
“感情的事,还得他自己想明白,杨彩萍明摆着不会复合,他再纠缠也没用。”
“是呗,我们也这么劝,当局者迷。”
聊完吴科平,田馨问郑小梅当妈妈是什么感觉。
郑小梅一脸满足:“开始挺难受的,每天都吐,也睡不着,到了现在的月份,心里反而踏实了,就等着孩子出生,男孩女孩我和建安都不挑,健健康康就行,你不知道,我们邻居家的儿媳妇,生了个孩子,是脑瘫,一家人愁坏了,每天抹泪,也把我吓到了,真的,孩子平安比啥都强,我俩商量着,打算生两个孩子,一个太孤单,超过两个照顾不过来。”
郑小梅又说:“我真羡慕你,现在还能上大学,自由自在的,不用围着孩子锅台转,不过我没你的本事,守着个铁饭碗,有丈夫孩子陪着,也就知足啦。”
“你还羡慕我,你的小日子,不一定有多少人羡慕呢。”
说话太多,郑小梅精神不好,田馨也没多待,就回了家属楼。
苏蔚冬初八上班,初六就得赶回首都去。
一眨眼的时间,这个年就过完了。
临走前,田馨把陈奶奶房产本的事告诉了赵桂芬,嘱咐她不能让别人知道。
陈奶奶最近状态不好,房产本在田馨这里,她在首都离得远,万一有变动,让赵桂芬支应着。
“妈,陈奶奶还立了遗嘱,说是财产和房子怎么分,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我估摸着,不会留给那些不争气的亲戚,最近陈奶奶身板不好,恐怕那些亲戚还得闹,你多留意点,不行就让陈奶奶先搬去家属楼的房子住,我跟陈奶奶提过,她不愿意折腾。”
田馨怕赵桂芬不尽心,犹豫后还是说了:“妈,陈奶奶之前给我了三样首饰,看起来有年头,应该挺值钱的。”
赵桂芬诧异道:“真的?那你陈奶奶确实大手笔,听说,她手里的物件都是明清时候的,一直死死攥着谁也没给,能给你留三样,那真是待你不薄。”
赵桂芬知道要保密,万一让那些亲戚知道,且得闹腾,陈奶奶这辈子也可怜,赵桂芬说:“你放心吧,陈奶奶那我会照顾好。”
省城待着舒心,再想留,也得走。
初六那天,苏蔚冬和田馨踏上了返程的火车。
苏蔚冬问:“你二哥呢,哪天回来?”
提起林原,田馨就叹气:“我二哥说,他要去接秦楚,跟秦楚一起坐火车回北京,怕秦楚行李多,拎不过来。”
田馨比划了一下:“秦楚拢共就一个提包,也不沉,他这理由够蹩脚的。”
苏蔚冬也笑:“别管了,你哥愿意追,秦楚也不反感,就随着他。”
关于林原和秦楚,田馨也想过,林原这人,办事挺靠谱,人也不错,对秦楚一往情深的,如果秦楚松口愿意试试,倒也是一桩好姻缘。
当然有个前提,秦楚不嫌林原学历低。
回到首都,田馨得去给舅舅拜年。
按照习俗,给亲戚拜年是年后拜,赶在正月十五之前就成。
东西都是年前准备好的,一共四样,烟酒两样糕点,这次回省城,拿了不少辣椒酱,田馨给舅舅一家拿了二十罐。
辣椒酱的制法不难,这次田馨跟着黄翠翠做过两回,掌握了辣椒酱的做法,以后想吃就在首都自己做。
田爷爷的菜谱,田馨又手抄了一份带了过来,以后常在家里做饭吃,她和苏蔚冬都可以学学,里面有不少菜的做法呢。
初七那天,田馨和苏蔚冬去了白家。
白映元没住在京大,过年期间去了鼓楼那边的房子,地址田馨有,年前白映元特地叮嘱过她。
照着上面的地址,田馨和苏蔚冬赶了过去。
下了公交,远远的瞧见一座古色古香的楼,街道右边一拐,是一溜胡同,田馨找个大妈打听一番,让顺着胡同往里再往右走。
胡同弯弯绕绕的,拐了两个弯,田馨抬头:“就这个院子?”
苏蔚冬看了看墙上的地址牌:“就这家。”
田馨轻轻叩门,发现大门是虚掩着的。
金溪月听见响动迎了出来:“馨馨来了?你舅舅这两年还念叨呢,说你快回来了,外面冷,你俩快进屋。”
这是一处二进的四合院,分为前院后院,用垂花门分隔着,垂花门上是什锦窗户,非常好看。
从大门进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宽敞的庭院,左手边就是会客厅,金溪月把他们迎进去,招呼到:“老白,馨馨夫妻俩来拜年了。”
白映元正在下棋,闻言披了一件外套出来:“馨馨,你们这么早就回来了?家里一切都好吧。”
田馨把提着的东西放下:“都好着呢,我婆婆让我代她向你们全家问好。”
白映元点点头:“都好都好,你嫁了个好人家,舅舅放心,你们来就来,还拿啥东西,一家人不用客气。”
“大过年的,我俩能空手来吗?没多少东西,就是一点心意。”
白亭亭也出来了,穿着一件红色的花棉袄,她拽拽旁边的哥哥:“哥,这是田馨姐。”
白承志摸摸妹妹的头发:“傻子,你管她叫姐,她得管我叫哥。”
白承志眯着眼,在田馨身上打量:“鼻涕馨?”
田馨:“……”
白承志在田馨旁边转了几圈,拍拍手:“没错,你左耳后面有颗痣,鼻涕馨,我是你承志哥,还记得我吗?”
田馨板着脸,她十分不喜欢这个称谓:“不记得了。”
田馨腹诽,这就是舅妈口中,一直挂念自己的表哥?
谁家表哥给表妹取外号啊,还是这么难听的外号。
金溪月使劲往儿子后背拍了下:“多大人了,一点正经没有,田馨大了,不是三五岁,哪有你这样当哥的。”
白承志挠挠头,还挺不服气的:“她再大,也是跟在我屁股后面喊我哥哥的鼻涕馨,咋,开句玩笑都不行啊。”
金溪月道:“去部队磨练了好几年,还是这个吊儿郎当的性格,能不能成熟稳重点,别在我眼前晃悠,嫌你烦。”
关于田馨的情况,白承志都从父母那知晓了,田馨结了婚,今年又考上了首都的大学。
白承志走过去,搂住苏蔚冬的脖子,笑嘻嘻说:“这位就是妹夫吧,走,跟哥聊聊,怎么把我表妹拐到手的。”
田馨:“……”
白承志拐着苏蔚冬穿过庭院,去了后院那头。
金溪月笑道:“不用担心,承志看着不靠谱,做事有分寸。”
桌子上摆了好几样水果,金溪月递给田馨一串葡萄,又道:“你表哥就是嘴贱,说话不好听,跟亭亭也是,亭亭时常被他逗哭,小时候啊,他特别喜欢跟你玩,哎呦,三天两头嚷嚷着找田馨妹妹,后来长大了,也时常念叨你,说不知道田馨妹妹过的好不好,是不是在受苦。”
田馨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恐怕不是喊的田馨妹妹,是鼻涕馨吧。
看幼时照片,田馨也是年画娃娃一般好看的小孩子,怎么被表哥取了这么难听的绰号。
白映元道:“馨馨,这些年哪,找不到你,一直是舅舅的一个遗憾,今年的春节,才是真正的团圆年,看你跟蔚冬日子过的也不错,一切都值得了。”
金溪月一个劲把水果往田馨身边推:“以后都是喜事,过去就不提了,开开心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