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她,就连他也微微出汗,呼出的粗气低沉诱惑,“还犯吗?”
崔樱神思迷离,一时没有听清贺兰霆的问话,她像是被暴烈的风雨欺负狠了,一副被折断了花枝的样子,要不是她的腰部被一只手搂着,早已经软的跌在地上。
“犯什么?”
“犯上。”贺兰霆拍了拍她,就引起崔樱一小阵颤抖。她喃喃地求饶,“不了,再也不了……”
贺兰霆拨开她脖颈处汗湿的发丝,在她脸颊上嘴角上亲了亲,崔樱感觉到他想亲近,已经习惯他的碰触,甚至能主动张开嘴接受他。
许久之后。“听说那日崔府来了客人。”
气息平息下来的崔樱被贺兰霆抱在怀里整理刚刚弄乱的衣裳,有些劳累过度的软软的回答他的话,“哪有什么客人,你不是知道是谁。”
贺兰霆:“孤想听你自己说。他上门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做太子惯了,从出生起就注定是天下的主人,发号施令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就连对待崔樱也是,想让她自己告诉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那位府君大人,”崔樱抱着对他的怨气,连带着对顾行之的名字也不愿提起,“可是殿下的好表弟,他跑来质问我与你有什么关系,还威胁我不许攀扯你。”
她抬了抬眼皮,偎进贺兰霆的胸膛,手指大胆的摸向他的喉结,“殿下,是我攀扯你吗?”
贺兰霆:“孤要想想。”
崔樱幽怨的看着他。
贺兰霆垂眸,道:“不是,是孤强取你。”
崔樱露出微笑,贺兰霆话音拐了个弯,“你无力抵抗,便顺水推舟从了孤,你我没有谁攀扯谁,不过是狼狈为奸。”
崔樱笑脸僵住,在看见他眼中的戏谑调笑后,忍不住伸出手打了一下贺兰霆的肩膀,“谁是狼,谁是狈,我不是,你才是。”
贺兰霆:“你是在念口诀吗。”
崔樱被他说的脸上一窘,“你还想不想听我说的?”
“你说。”贺兰霆:“孤听着。”
崔樱:“他来找我,想知道我从他府上逃走后都去了哪,我当然是没有告诉他的,但他说他会自己查清楚。后来我阿兄就来了,还有那位重临郎君,他到现在还没有向我阿兄澄明身份。他到底想从我阿兄那得到什么?当真只是想要与他结交那么简单?”
她想从贺兰霆这里寻求答案,贺兰霆避重就轻的道:“你为何这么担心崔珣,孤说过,林戚风不会害你兄长,你放心就是。”
“可是我阿兄真心待他……”
崔樱轻声说:“我希望他能早些坦白身份,不要一直瞒着阿兄,与人来往,不应该心诚待之吗。”
贺兰霆:“你说的没错,或许他很快就会坦白了,你不必替崔珣多操心。他游历三年,你家大人为了让他长个记性,没给过他一分一毫的救济,一路上崔珣不是也活下来了,崔樱,你兄长比你想象中要能耐聪明的多。你还是等春猎,替孤养猎给你的兔子吧。”
崔樱听他话里有话,不甘心的问:“我阿兄回来都没怎么和我说他这三年怎么过来的,他前两年就不爱传书信回来了,我对他所知甚少,阿翁说他在外面很好,无性命之忧,我便以为他真的过的很好。没想到再见他,他会是那副模样,连自家家门都不得入。或许,殿下可以为我解惑一二?”
她坐直身子,求知若渴的望着他。贺兰霆:“孤远在京畿,与你兄长不相熟,过多的就不清楚了,只知道妙容遇到过他。”
崔樱表情复杂,“妙容公主?”
贺兰霆:“妙容每年都会去封地上看一看,路过灵州认识的崔珣,据说他快要饿死的时候,妙容聘请他做了一些时日的夫子。”
怪不得贺兰妙容初见她时,会问她认不认识崔珣,还说要嫁给他。
崔樱吃愣的捂住嘴,也不知阿兄和公主发生了什么事,回来以后一个字也未提他认识她。
贺兰霆:“你的骑装。”
崔樱回神,“殿下若是刚才不闹我,这身骑装我早已经穿上了。”
贺兰霆:“现在换也不迟。”
崔樱下地,想要叫人进来帮她,贺兰霆不同意,“孤想看你自己穿。”
崔樱十几年来都是被人伺候大的,一整套衣服流程繁杂,更何况是她基本没有碰过的骑装,“可我不会。”
贺兰霆不为所动,“你先自己套上,孤帮你看着,若是穿的不对,再让人进来侍候你。”
崔樱看他就是存心不想她好过,无奈之下只有自己动手,她脱衣服时背对着贺兰霆,因为害羞还躲在一张屏风后面。
她叮嘱,“你不许进去偷看。”
贺兰霆黑眸目光沉甸甸的看着她走进那张深色的屏风背后,他没有进去,他只是坐在椅子上正大光明的盯着跃然在屏风上的身影。
她不知道屋内应她所求,开了好几扇窗户,此时已经落霞满天,光辉同样铺满这间屋子,那张藏起崔樱的屏风也开始透光,让人轻易就能看到她袅袅婀娜的身影。
那屏风上的花鸟画都成了她的衬托,地上的影子也惹人遐思,落霞虽灿,这一刻贺兰霆的目光却只停留在她的身上。
崔樱面前没有镜子,她便只能跟着感觉一件一件穿上,她一直担心贺兰霆会不守信用的闯进来,回头看一眼屏风,根本看不到外头的情况,她便以为贺兰霆也是一样。
“我好像有哪里穿的不对。”她犹犹豫豫的走出来,却发现椅子上没有了他的影子。
“殿下……”
她突然看见了,贺兰霆站在屋内的窗前正在看着落霞,绚丽的光芒罩在他身上,在她找过去时,贺兰霆沐浴在霞光里奇秀冷峻的眉眼化作一幅画,君威肃仪,秾俊拔秀,动人心弦。
“大娘子。”
门房在一脸神思恍惚的崔樱进门后叫住她,“午时有人给大娘子送了一封帖子,奴交到了前院伺候的枝儿手上,让她送到您院子里去了。”
崔樱迟缓的答应:“是,我知道了。”
她走了几步又停下,“谁送来的?”她又怕上一次弄错了人。
门房:“送帖子的人家说了,是公主府上的下人。”
崔樱带着惊讶,在回院子的路上看见一个婢女像是做错了事,被罚跪在路边,落缤却是一眼认出那婢女是谁,“枝儿,你挡在这作甚,快给女郎让开。”
枝儿仰起哭丧的脸,朝崔樱飞快地磕了一个头,“大娘子,二娘子让她身边的珍儿把外人送给您的帖子从奴婢这抢走了。”
她就是为了告状,才一直等在崔樱回院子的路上的。
落缤转头对崔樱道:“女郎,奴婢去二娘子院里把帖子夺回来。”二娘子简直越来越过分了,以前仗着大郎不在,就敢跟女郎斗心眼,现在大郎回来了,她竟然还不肯收敛。
崔樱让枝儿起来,她问清楚了情况后才道:“一起去吧,一封帖子,何至于要用抢的,我也想问问她。”
崔玥似乎早就料到她来,坐在屋里一派无拘无束的模样,指挥着一堆婢女侍候她,不是捏腿就是捶背,手上还留着刚染不久的蔻丹,不甚在意的道:“阿姐,怎么这么急啊,不就是一封公主送你的帖子吗?妹妹不过是好奇,阿姐什么时候认识九公主的,居然熟到她能亲自发帖子邀你参加今年的春猎。实在是好大的荣幸,妹妹羡慕都来不及呢。”
崔樱不过带了落缤和枝儿过来,与崔玥一比,倒显得势单力薄起来。“阿玥,再羡慕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抢走我的东西,那是妙容公主派人送来的,我还要给人回帖,你让人抢走了,我该怎么回?”
崔玥漫不经心的把自己的手,“阿姐说什么呢,什么‘偷’不‘偷’的,都是自家人,何必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回帖子当然是用手回了,不然还能用什么,阿姐难道是没纸还是没笔?要是你院里缺了些笔墨纸砚,只消和我说一声就是,我不会不舍得分你一些的。”
落缤等个听的面带怒容,崔玥扫她一眼,同样怒视过去,“贱婢,你看什么,主子你也敢瞪,没人教你规矩是不是?阿姐难道就由着你身边这个贱婢瞪我,也不管教管教?”
崔樱在崔玥尖利的嗓子中皱起眉梢,“阿玥,我来不是找你吵架的,也不是请你说教我的婢女的。我刚回来,前院的枝儿说,你身边的婢女珍儿从她手上抢走了妙容公主送我的帖子。是不是也说明,珍儿也缺些管教,不懂规矩。”
崔玥冷笑,果然崔珣回来,崔樱就变的比以前硬气多了,崔珣不回来她便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总让大母和阿翁以为她母亲亏待她,她和阿源欺负她,简直虚伪小人。
他们这对兄妹真是令人恶心讨厌,一个走了还回来做什么,是想跟她阿弟争崔家吗?没了崔珣,她阿弟就是下一任崔家的家主。
崔樱耐着性子好言好语道:“阿玥,把帖子还给我,你让珍儿跟枝儿道歉,她抢帖子的事,我就不计较了。”
崔玥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让我的婢女给这个下三等的道歉?”珍儿可是她的一等婢女,身份不同,让她跟一个干端茶倒水的粗使婢女道歉,崔樱这是在打她的脸吗?
“不可能。”崔玥对一旁提心吊胆的珍儿道:“愣着干什么,把我阿姐的帖子拿来还给她。”
珍儿拿着帖子出来,见大娘子等人都盯着她,越发感到惶恐的走到崔樱跟前。
落缤一眼就注意到她不对劲,她挡在崔樱身侧前,“慢着,你把帖子打开。”
珍儿回头求助的看向崔玥,“女郎……”
崔樱忽而出声道:“珍儿,帖子阿玥已经看过了,是不是?你把帖子打开,让我看看妙容公主写了什么。”
落缤大声呵斥,“打开!”
珍儿被唬的一愣,慌乱中听话的打开那封已经被墨染黑的帖子,“大,大娘子,奴婢,奴婢一时不小心打翻女郎的砚台,真的不是故意的……”
崔樱越过她,看向忍不住翘着嘴的崔玥,就知道绝对不是珍儿说的那样,或许还是崔玥故意让她那么做的。
或许是最近对她和阿兄越来越不满,又或是没有理由的想要宣泄,崔樱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恼怒压住,“阿玥,帖子毁了,已经看不清里面写的字迹,珍儿做错事,我也不要求别的,就让府里的管事,按照规矩罚她吧。”
“阿姐,珍儿可是我娘给我的婢女,你怎么罚?”崔玥不信她真的敢动自己身边的人,崔樱没那个勇气。
她起身,走过来冲崔樱撒娇道:“这回算是我错了,阿姐就原谅我吧,下回我再也不随意动你东西了,阿姐最心善大度不过,不会真的和我因为一件小事而斤斤计较的吧。”
“出什么事了,弄得这样大的动静?”一道女声插进来,崔樱和崔玥同时看向门口。
冯氏走进来扫视一圈屋内情景,然后看向崔樱,她语气不温不淡的招呼,“是阿樱啊,你来找阿玥玩吗,是不是她调皮,惹你不高兴了。”
自从上回冯氏被罚过以后,崔樱就很少与她面对面相处,更不用说是在崔玥的院子里跟她见面。
她率先带着落缤她们行礼,“细君。”
“阿娘。”崔玥见到冯氏,瞬间宛如有了依仗扑过去,别有用心的回头看着崔樱,“阿娘,我没有,是阿姐小气,她一天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我替她收了一封帖子看一看,没想到就惹她气势汹汹的来我院里质问,还要罚我身边的珍儿给那个枝儿道歉,让管事的也罚她。”
崔樱被崔玥一顿抢白,对上冯氏的目光一时无话可说,她知道,冯氏来了崔玥的事就不好追究了,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给崔玥难堪,更不用说惩罚崔玥的婢女了。
母女相护,谁叫她没有母亲呢。
冯氏现在对崔樱也算客气,她的掌家权利至今还没收回来,暂时不想得罪崔樱,免得到时候连掌家的机会都没有。
只是没想到崔珣又回来了,原配所出的那个长子也是生来就和她不对付的,有他在,她家阿源就永远是崔家的次子,以后崔家的郎主还得是前头的原配儿子所当。
等他当了家,崔源就得分出去,那怎么行?她也是崔崛明媒正娶的细君,她为他也生了一儿一女,从不像前头那个女人给他添麻烦四处勾搭人,一直安安分分正正经经的伺候他,凭什么到头来家主的位子还得被崔珣站着。
同样是嫡子,崔源凭什么要低他一头?让他入仕可是他自己放弃不要的,现在又回来做什么?
她还没做什么呢,崔樱就和她家阿玥闹起来了,冯氏笑了一下,问崔樱,“真如阿玥所说吗,阿樱?”
崔樱张嘴,冯氏的话立马跟了过来不给她机会,“如果是,还请你看在你阿妹还小,不懂事的份上不要和她计较,我会让她身边那个珍儿跟你道歉,不过罚就不要了,珍儿的亲娘也是我身边的老人了,若是让管事教训她,她娘亲怕会以为我这细君连个婢女都护不住,会寒了人心。你要是过意不去,我代阿玥向你道歉也可以,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冯氏还要拿她的身份来压她,崔樱怎么可能真的让她同自己道歉。
做错事的是崔玥,珍儿也不过是听她的吩咐,有冯氏护着,遭罪的也只会崔玥身边的人,她要是不依不饶,还会让府里的人都知道她为了一封帖子,跑到崔玥院子里闹来了。
冯氏一来,崔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说不定,还是崔玥让人去传的信,让她赶快过来帮忙的。
崔樱想明白后,眉头也不曾舒展下来,她也只能退让一步,“细君不用替阿玥道歉,就让珍儿给枝儿道歉吧,那封帖子阿玥既然喜欢,那就留下,我也用不上了。这回就算了,若是还有下回,就算是细君过来,我也不会轻易妥协。我不在家,规矩还在,帖子是妙容公主送给我的,我没答应,也不知情,随意动我的东西,不问自取就是‘偷’。”
“你!”
冯氏将崔玥的手紧紧攥住。
崔樱看到冯氏眼里的冷意,和崔玥的怒视,声音虽柔,却还是强自镇定的把话说完了,“不以恶小而为之,是阿翁从小教导我们的,还请细君督促阿玥改之。”
崔珣走到崔樱房门口,正好碰见落缤出来,他做贼似的与落缤打着手势,小声询问:“阿樱好些了没有,还在为那两个不值当的人生气?”
落缤脸上也是一副愁容,与崔珣走到一边才道:“大郎,女郎不是生气,她是在伤心。”
“今天在二娘子院里的时候,还没怎么样呢,细君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了,一副护犊的模样,生怕二娘子在女郎手下吃亏。”
“女郎是看见她们母女相护的场面,心里觉得羡慕二娘子有母亲陪在身边呢。”


第37章
崔珣小心推开房门,轻手轻脚走进去,天色已黑,屋内也只点了几盏灯。
是崔樱说不想太亮堂,于是她的寝室便没有灯光,崔珣只凭借着月光找到了坐在窗前的崔樱,她像小时候一样扒着窗沿望着天上,对崔珣的到来一无所知,孤独的身影一半在月下,一般在黑暗的夜色里。
崔樱收回身子,回头就发觉屋内多了个人,她吓了一跳,试探的问:“阿兄?”
崔珣从暗处走出来,脸上挂着看不出瑕疵的微笑,盯着着崔樱秀美的脸庞打量,随意地问:“怎么还没睡,屋内也不让落缤给你点灯,这么黑,一个人不怕吗。”
他来到妹妹身后,在她刚刚望的方向看着月亮,“阿樱,我不在家,你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崔樱明白了崔珣来看她的心思,大概是听说了傍晚她和崔玥发生的事,以为她心情不好过来安慰她的。
“阿兄,我没事,有很多都不过是些小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不值得记在心上。”
“可是冯氏跟她生的那个两个小东西欺负你。”
崔樱听他骂崔玥崔源的语气有些好笑,“阿兄,那也是你的阿妹和阿弟。”
崔珣手搭在她肩上,也笑着道:“两个不听话的东西,一个比一个蠢,崔玥只知道跟你争宠,崔源是个不喜麻烦任由他娘和崔玥闹的书呆子,没用的东西,我可不承认跟我有关系。”他眼里有着崔樱看不到的真切之意,“只有你,阿樱,我们有着相同的血脉,只有你我才是真正的兄妹。”
崔樱:“这话阿兄在我这说说就好,阿翁和大母听见了也会不高兴的。”
崔珣:“冯氏要是带他们孝敬阿翁大母,我也不至于提这个,她娘家人老跟她说可惜了她儿子不是嫡长子,不然崔家的家主就是崔源的。我一走,他们冯家该是最高兴的,没想到我又回来了,才几天就耐不住了。”
情况的确是这样,但大家都不过是藏在心里,不像今晚崔珣到她这里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崔樱:“阿兄本就是我们崔家的嫡长子,家主之位也的确是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幼。可阿翁和父亲也没有说不让阿源来坐,能者上,庸者下,他要是能担起这份责任,未妨不可和阿兄公平竞争。阿兄,你回来是来争家主之位的吗?”
崔珣平声气壮道:“阿樱,那本来就是我的,就算我不在家了,那个位置也还是我的。崔源就是早出生十年,他也争不过我。我可以不要,也可以不坐,可是家主之位除了我崔珣,不会再有其他人。”
“我回来只是想看看你和阿翁大母罢了。”
“阿兄,你还要走?”崔樱吃惊的扭过身去,她看不太清崔珣藏在阴影中的脸,只听见他苦笑了一声,“不,暂时不会。我好像惹到了不该惹的人,要确定不会连累你们才行。”
崔樱紧张地抓住他的手,想要知道答案,“什么事,阿兄,你惹到谁了?”
崔珣反而不肯说了,他转移话题,仿佛要当刚才的事情没提过,“崔玥是不是毁了贺兰妙容送给你的帖子,她邀你去春猎,你要去吗。你从来没去过那种危险的地方。”
崔樱有些恼他,不吭声也不搭腔,仰头默默盯着崔珣。
崔珣略微窘迫,装模作样的摸了摸下巴,“一封帖子而已,她也给我送了,咳,要不,你代我回信一封,就说你我兄妹都会参加春猎,如何。”
崔樱看穿他想糊弄过去的想法,对视良久后,她败阵下来,没再追问。
崔樱:“阿兄也去?”
崔珣:“本是不想去的,可阿樱你不是要去吗,阿兄就陪你好了。”
“难道不是因为妙容公主的邀请?”
“阿樱,你在说什么啊。”
崔樱:“我在花会上遇到妙容公主,她问我认不认得你,还说……”
崔珣:“说什么?”
崔樱见他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忽的住嘴了。贺兰妙容向她透露,她对阿兄有意的话,她不能随便告诉给别人听,贺兰霆当时在场,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别的外人,不管贺兰妙容是开玩笑还是真心的,她都不可以外传,就是崔珣也一样。
若她对阿兄有意,女儿家的心意也该由她亲口对她阿兄说。
崔樱:“没什么。”
崔珣自发解释道:“你也知道我在灵州待过,贺兰妙容路过此地,她遇见我,说她一直景仰我的文采,所以聘请我做了她的夫子,我和她的关系就只是如此而已。如今外面都知道我回来了,看在师生情分上,她肯定会发帖子给我,邀请我去春猎,你阿兄我早就料到了,所以你就不要多想了。”
崔樱神情微妙,怎么和她从贺兰霆那里听来的不同,不是阿兄穷的快饿死了,才被妙容公主搭救的吗。
崔樱:“既然那封帖子是公主给阿兄 ,阿兄就自己回帖吧。我明日写一封请罪的回帖,劳阿兄让人一同送到公主府。”
崔珣点头:“请罪是该请的,不过你别怕,贺兰妙容这人性子不错,她不会轻易降罪你的。”
崔樱并没报太大的希望,没在这件事情上再多说什么,便问道:“阿兄可有准备好春猎的衣物猎具?”
崔珣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早已安排上了。我看天色不早了,你也不要一直坐在这里,吹风受寒倒是受累的还是你自己。”
崔樱起身送他,崔珣站在门口道:“阿樱,你放心,今日你受的气,阿兄会帮你出的。”
“阿兄要做什么?”
崔樱一惊,急忙追问,崔珣眼中的冷意一闪而过,快的让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崔珣潇洒的甩了甩袖袍,转身走了,“身为长兄,教训弟妹有何难的,阿樱,快进去歇息吧,不用送了。”
“阿兄。阿兄。你不可乱来啊。”
崔樱追了几步,落缤循声赶过来站在她身边来不及问怎么了,主仆二人就见崔珣背对着她们挥了几下手,大摇大摆的步入庭院里辉煌的夜色中,走了。
落缤叫人把屋内点亮,崔樱坐在桌前还在猜想刚才崔珣要帮她出气的话。
落缤蹲在她身旁,摸了摸她无意间垂在膝盖上微凉的手,劝道:“女郎,上榻吧,坐在这凉的很,我让下面烧些炭火送来。”
崔樱:“不用了,我不觉得冷,我只是在想阿兄要对阿玥阿源做什么。”
落缤笃信的道:“大郎做什么都是好的,就该让他们看看什么叫长幼有序,免得忘了女郎你才是长女,怎可真叫下面的弟妹欺负了去。”
崔樱无言的看着她,说起来落缤本该是崔珣的婢子,她上面还有个兄长,他们兄妹都该到崔珣身边去伺候,结果被崔珣将他们分开了,只留了她阿兄沉璧在旁,落缤则被分给了崔樱。
她不是那种很会说话来事的女子,但对崔樱却极其忠心,而且十分会照顾人,除了有时直来直去,很多时候只要崔樱没遇上事,她都很安静很沉默,心思细腻不比能说会道的差。
并且她对崔珣有一种奇怪的迷信,就像现在这样,认为崔珣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崔珣的道理一定就是对的。
但落缤不知道,这是她的事,不该让崔珣替她出头,一出头就会伤了整个家的和气,都是父亲的子女,倒是阿翁大母该偏帮谁呢。
兄长不在家时,崔玥崔源逐渐长大,崔玥是最喜欢与她争斗的那个,但崔樱每每避让,是不想让家里人为难。一来是她该有的东西,整个崔府都不敢少她的次她的,也从来没出现过奴大欺主怠慢她的事。二来是除了崔玥,她和崔源冯氏都是平平淡淡的,她没有受到实质性的损失,崔玥喜欢争就让她争好了,大母从来没有让她胜过自己一头,所以崔樱不觉得自己委屈。
唯一难过的不过是自己比不上崔玥与父亲那么父女情深罢了。
没想到这回崔玥不止是像往常那样找她斗嘴,还开始动她东西了,这种变本加厉的做法崔樱不喜欢,她心里想的是找她讲清楚,给她提个醒让她谨记以后不能再这样做了。
其他的她没有想对崔玥怎么样,毕竟她下回还没有犯错,但是她阿兄插手就不同了,倒是要是崔玥受了委屈,冯氏告到父亲那里,父亲再找阿兄的话,又要闹不和了。
父子不和,那怕是冯氏和冯家人最想见到的。
“只期望阿兄别太过分,口头教训一番就是。”
崔樱说完,心里还是放心不下,结果后面几日府里都平静无波,没有出现什么事端。
崔玥也面色如常,知道上回过分了,还在早食时亲自当着大人们的面,来和她道了个歉。崔珣坐在一旁似笑非笑的样子,瞅了崔玥一眼,崔玥就跟被吓着一样,眼神充满忌惮。
崔樱便以为崔珣是私下里找崔玥说教过了,她也没有多做计较,顺势给了崔玥台阶下。
晚春的雨水渐少,晴日一天比一天多起来,庭院里山石上的青苔褪去水气时,春猎的日子也到了。
那天很早崔珣便让人请崔樱下榻,说是此去猎场还要耗费一天的时辰,要早些出发,不然到时碰到京畿大半的子弟贵女车驾车辇出来,那就得排着队赶往赤侯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