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秋看了看这个和自己同岁的好友加同窗,对他这几日似流水线抄书的安排忍不住想笑,这人怕不是忘了,除了抄书他们还有念书的事要做吧?
两人不愧是已相处了近一年的好友,对于林远秋的面部表情,只一眼,周子旭就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所以,林兄这是想说自己本末倒置吧?
周子旭有些不服,“不是林兄你说的,说抄书既挣了银钱又便于记背书上头的文章吗?”
说着,似想到了什么,周子旭又接着说道,“林兄,咱们抄了这么久的千字文,应该换换了,我看不如这样,等明日再向高伯拿书抄时,就换成晦涩难懂些的书好了。”
周子旭觉得,千字文,百家姓,还有三字经这些太简单,再接着抄这些,实在太没意思。
“晦涩难懂?”
林远秋一时想不起这样的书有哪些,四书五经除了文章长一些,里头的内容也算不上难以理解之类。
嗯嗯,周子旭点头,“往后咱们就专抄这样的书,等抄的时间久了,再是难懂的书,咱们都能把它给背下来!”
说罢,周子旭还用力一挥手,仿佛阵前宣战的将士。
林远秋:“……”
别说,这还真是个好主意来着。
……
第二日,还是饭后的午休时间,林远秋和周子旭拿着抄好的千字文去了高掌柜那儿。
看到两人过来,高掌柜自然高兴。
特别是对着林远秋,高掌柜更是满脸是笑。这笑不但是对自己有远见的认可,也是因为自家有这么一门好亲戚而感到自豪。
高掌柜知道,就凭现下亲家小叔这样的念书本事,将来有大出息是一定的。而他侄女的日子也会越过越好,还有他们高家,往后也肯定能跟着沾光不少。
不说远的,就拿隔壁几家书肆的掌柜来说吧,在知道这次府试中榜的九岁小童生就是他的亲家小叔后,再与他说话时,口气都变得热忱了好多。
这世道,求人的时候多,谁都想提早铺好得用的路子。高掌柜能理解几个掌柜的做法,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吗,不然也不会想着把侄女说到人家家里去。
不过,从得知亲家小叔考中童生的那刻,高掌柜就暗暗在心里给自己定下了规矩。那就是绝不给亲家招惹是非,还有家中的儿子孙子,高掌柜也都一一告诫过了。
好不容易有了门能让自家抬头挺胸的亲戚,可别给耗败了。
还跟先前一样,抄一本千字文一百文的价格,除去五文钱的装订,高掌柜给两人各拿了九十五文。
九十五个铜板可有一大串了,这样提在手里特别有成就感,周子旭笑眼弯弯,“高伯,有没有晦涩难懂些的书啊,我跟林兄两人都想换书抄了。”
周子旭边说边摇头,一副千字文实在抄腻了的模样。
“是啊,”林远秋也跟着说道,“高伯,除了三百千跟四书五经这些,还有其他的书可抄吗?”
其他的书?
高掌柜一时愣怔,他们书肆除了这些书可抄,别的书也没有啊。而那话本子,自己可不敢让两个娃儿抄,别到时把人给带偏了。
不过东家的书肆可不止横溪镇一家,很快高掌柜就往县城那边想了想,他记得县城书肆好像有可以抄的诗集来着。
不过诗集也算不上晦涩难懂啊。
对了对了!高掌柜一拍脑袋,这边书肆不是还有律法书可抄吗。
这书因着买的人不多,是以书坊并未批量印制过。而朝廷有明文规定,只要是书肆,那么店铺里头就必须配备十册以上的大景律法。
是以每回店里的律法书卖出去之后,书肆都会找人帮着抄写,好把缺了的数量补齐。
如今库房里的律法书虽已够数量,不过想到前年临时去别家书肆买来补上的那回,高掌柜觉得多备上几本也无妨。
只是,那大景律法可是有厚厚的一本呢,这两个娃儿会抄吗?
……
第63章 春梅亲事
让高掌柜没想到的是,听到还有律法书可以抄后,林远秋和周子旭都毫不犹豫的点头应下了。
想着两人大概还不知道这书到底有多厚,高掌柜忙让店伙计快去库房捧了两本出来。
结果让高掌柜更加诧异的是,面对着两指多厚的书册,对面的两个小家伙似乎更加兴奋了,义无反顾的点头如捣蒜道,“我们就抄律法书好了。”
于是,高掌柜给两人配了足够的纸张,然后让就他们各自抱着一本厚厚的律法书回去了。
而抱着书册的林远秋和周子旭,此时正心情激动呢。
在林远秋看来,了解一个朝代,除了清楚百姓们的衣食住行和风土人情外,最主要的还得知晓这个朝代的律法。
还有,只有懂得了这个社会的律法,才能更好的保护自己和家人。
所以林远秋才会毫不犹豫的应下抄律法书的事。反正书肆也不催着要,自己大可以边抄边学,这样等把整本书都抄下来后,总能熟知书中十之七八的内容了。
林远秋还想,若是可以的话,自己干脆多抄上一本,就当家中的藏书了。毕竟,这么厚的律法书,如果买上一本的话可得一两多银子呢。
与林远秋的想了解书中的律例不同,周子旭则是完全被五百文的抄书工钱给吸引住了。
心里想着,抄一本给五百文,那么两本就是一两,四本就是二两银子了。乖乖,这来银钱的速度,可比抄千字文时快多了。
此时心情愉悦的林远秋和周子旭并不知道,接下来的几日,他俩都快被抄书的事给弄傻掉了。
这不,等上完下午的课,林远秋和周子旭很快吃了晚饭。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回到了宿舍,磨墨舔笔,开始抄写起律法书来。
《尚书·舜典》中有记载:“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扑作教刑,金作赎刑,眚灾肆赦,怙终贼刑。”
是以,大景律法的第一页讲的正是“象以典刑”中的诸多条例。
而所谓“象以典刑”,就是让受刑者用着带有某种特别象征的“图象”的衣物或者器具,从而达到惩罚和儆戒其他人的作用。对于书中的这段,夫子在给他们讲策论文时,也时常会说到。所以这会儿,林远秋和周子旭抄起与之相关的条例来,并不怎么费劲。
这也让两人突然有种这么厚厚的律法书,也不过如此的感觉,说好的晦涩难懂呢?
只不过,这种自信没保持多久,等天渐渐黑了下来,两人把油灯点上,然后再开始抄写“流宥五刑”的律条时,再也没了先前的淡定。
那什么三等流刑二千里,三流均居役一年,不加杖。什么二等流刑二千五百里,二流均居役两年,需加杖。又或者罪犯居役一年后,附籍当地,流限为六年,不应流而特流者为三年,期满即可返回原籍等等等等。
看着这些看似差不离,实则大不相同的律条。林远秋和周子旭只觉得两眼发花,有种马上要混成一锅粥的感觉。
于是片刻后,第一个错误出现了,只听周子旭“啊呀”一声,然后心急道,“林兄,我把流三千里错写成两千里了,啊啊啊啊,我这张纸马上就要抄满了啊。”
这下又要重新开始了。
一听这话,林远秋更加仔细了起来,心想着自己可别犯这样的错,不然还得重抄一遍不说,还浪费纸张。
只是怕什么来什么,片刻后,林远秋也犯了和周子旭差不多的错误,把需加杖,错写成了不加杖。
林远秋咬牙,默默把那张写错的纸替换了下来。
可等他好不容易找到续上的位置,重新写了一小段时。另一边的周子旭又欲哭无泪了起来,“啊啊啊啊啊,林兄啊,我又抄错了!”
林远秋张嘴,正想说声“没事,大不了重新再抄就是。”
结果发现,自己新抄的那一小段中的“附籍当地”,被自己写成“附地当籍”了。
要知道,这可是律法书,绝不容许有一丁点错误的地方,所以,他的这张,又得重新再抄了。
见一向不容易出错的林兄,此时也跟自己一样,连着写错了两张。
周子旭不知是该觉得好笑,还是该哭,话说这律法书也实在太难抄了吧。
不过没事,越难才越证明他的厉害嘛。
想起祖父祖母夸自己既懂事又能干的话,周子旭又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更加仔细认真了起来。
而林远秋也一样,几乎是一字一句对照着抄写的。
等两人好不容易把这张纸写完,再开始下一张时,结果又不小心出现了错漏的地方。
就这样,抄了错,错了抄。
一直到吹灯睡觉之前,林远秋和周子旭一共错了十六处地方,也浪费了十六张纸。
第二日,吃过中饭,趁着午休时间,两人提笔继续。可抄书状况还是跟昨晚一样,时不时会有错漏,或者有不小心写重复的地方。
周子旭叹气,若一直这样,还真不如依旧抄千字文呢。虽然抄一本才一百文,可不容易出错啊。
还有,这些纸张若是浪费太多的话,到时肯定还得自己掏银钱重新再买。
实在太不划算了。
只是再担心也没用,接下来的两日抄写,出错的地方还是很多。
两人忍不住找起了原因,最后总结出,先前抄千字文之所以会这么顺利,肯定是因为熟记了书中内容的缘故。
这样想着,林远秋和周子旭干脆收起了纸张和毛笔。两人捧起律法书,开始把关于“流宥五刑”的部分,一条条念读了起来。
两人决定,等把这些律条都念熟之后,到时再继续抄写,这样就不会出错了。
……
很快又到了放旬假的日子。
和周子旭一样,等收拾带回家的东西时,林远秋也把那本律法书一同装进了书箱里。
两天的旬假,若是有空余的时间,正好可以用来背读律法书。
对于来接儿子的事,林三柱自是不会忘记的。这不,等林远秋背着书箱到了私塾门口时,看到他爹已在那儿等着了。
“爹!”林远秋快步朝林三柱跑去,多日不见,等再看到时,自然格外亲切。
“跑这么快做啥,小心别摔着。”
看到儿子后背上的书箱,林三柱忙伸手帮着脱了下来,等提在手上时,才发觉有些沉手。
林三柱纳闷,“这书箱咋好像重了许多呢?”
“爹,里头可装着书呢。”
林远秋心说,除了律法书,书箱里还有不少的颜料呢,肯定沉手了。
好在,林三柱从来不会去翻儿子的书箱,不然看到这么多颜料,肯定会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
这几日的周氏都有些亢奋,原因自然是因为大闺女的亲事了。
想到先前自己还一直担心会耽搁了闺女,怕寻不到好人家来着。
可现下,光托了媒人上门说亲的人家就有三户,这还不包括村里人提的那些。
如今林大柱和周氏发愁的是,怎样才能给闺女挑个合心意的夫婿出来。
而老林头和吴氏,事关大孙女一辈子的事,两人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决定。
不过,想到今日远秋就要放旬假回家,老林头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让小孙子帮着拿一拿主意。
……
第64章 拿主意
父子俩回到家已是酉时,好在初夏时节天黑的晚,这会儿天边还有余晖挂着呢。
看到小孙子回来,已把饭菜做好的吴氏,忙大声喊着林远枫几个,让他们可以摆饭了。
于是刚跨进院门的林远秋,就被几个堂哥端着饭菜齐齐往堂屋送的场景,给惊的差点掉了下巴。
林远秋可以肯定,这样的情形,在旁人家里基本没有看到的可能。
因为在其他人眼里,哪有男人做家务活的道理。
而他们家却不一样,他爷奶从来没有什么男人不能下厨房的歪理和忌讳。
是以,自家里开始做绣活起,家务活向来都是谁有空谁帮着做。用老林头和吴氏的话说,那就是“全家人齐心协力挣银钱,一起把日子过好了才是正经。”
看到五弟回来,林远柏和林远槐当然高兴,两人忙快步走了过来。而林远柏,正想喊上一声狗子弟弟,很快就想起了奶先前说的话,马上改口道,“五弟你回来啦!”
似想到了什么,林远柏忙把手里装馒头的笸箩往林远秋手上一塞,“喏,这个你捧着,灶房里还有你最爱吃的红烧鱼呢,四哥这就给你端去!”
说罢,便飞快往厨房跑去。
片刻后,就见林远柏双手捧着一个大陶碗,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嘿嘿,今日的红烧鱼,咱奶可烧了两条哩!”
林远槐点头,“那水缸里还有两条呢,奶说了,等下回王张村再放水捉鱼时,咱家还去买些来养着。”
两人说话时,那眼里的高兴劲儿,几乎都快溢了出来。
每到这时候,林远秋都会打心里替自己高兴,高兴自己能穿到这样的家庭来。虽日子普通,可长辈慈爱、婆媳和睦、兄友弟恭、妯娌友爱,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气氛是最最弥足珍贵的。
等林三柱把书箱放到儿子的房里后,一家人就吃起了晚饭来。
林远秋看到,大嫂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他算了算时间,应该有六个多月了吧,等再过三个多月,自己可就当上小叔叔了。
也不知小侄儿或小侄女到底长得像谁。看到大嫂恬静的脸,林远秋觉得,若生的是小侄女的话,像大嫂肯定好看。可等他看到大哥眉目清俊的脸后,又觉得长得像大哥肯定也不错。
总之一句话,不管像大哥还是像大嫂,反正都好看。
等吃好了晚饭,林远秋起身正准备回屋,就被老林头给喊住了,“远秋,你等会儿,爷这儿还有话想同你说呢。”
林远秋只以为爷爷是想问自己在私塾里念学的事,便没多想,重新又回到座位上后,就等着问话了。
哪知这一坐就是一刻多钟,等堂屋里只剩下他爹兄弟三个,还有娘和大伯娘二伯娘时,他爷才说起了要问的事来。
林远秋真没想到,爷爷居然和自己说起了大姐的亲事。不不不,他爷的意思是想他帮着给拿个主意。
林远秋愣怔,这选夫婿嫁人的事,他怎么拿得了主意啊。
还有,到底要选怎样的夫婿,不是应该询问大姐的意思,让大姐自己拿主意的吗?
林远秋正想开口这么说,一旁坐着的林三柱不干了,“爹,这嫁人成亲的大事,我家狗子一个小娃儿哪里能知晓啊!”
吴氏一听三儿子张嘴就是狗子狗子的,手里拿着的痒痒挠立马“砰”的一下打了过来。
哎呦,林三柱捂着脑袋龇着牙,他娘下手可真狠啊,虽这样想着,可嘴里却没停下,“爹,这可是春梅的终生大事,哪能问狗子呢,他一个小娃儿能知道啥,爹您还是让大哥大嫂自己拿主意吧。”
林大柱摇头,“三弟,我跟你大嫂不是实在没法子了嘛,想着远秋书念得多,有些见识咱们不一定多过他,就想让他帮着分辨分辨。”
周氏也跟着点头,“对对对,就是让远秋帮着分辨分辨。”
一听这话,林三柱倒是放心了些,只要不是帮着拿主意就成。
不过都说丑话说在前头,想了想,林三柱开口道,“大哥大嫂,咱们今日可说好了啊,是你们自己让我家狗子帮着分辨的,日后若是有啥不顺心的地方,你们可不许怪到我家狗子头上哈。”
“对哦,到时可不能怪我家远秋。”冯氏一听相公的话,忙也跟着说道。
林大柱和周氏齐齐摇头,“不怪不怪,三弟三弟妹你们就放心吧。”
不怪就好,林三柱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不吭声了。
老林头自然知道三儿子的护犊子想法,他没多说,吸了一口旱烟后,便让老伴说起目前过来说亲的几户男方家来。
这头一个就是那日李媒婆上门提的新阳村人家。小伙子今年十七岁,也是个读书的,家里除了寡母,还有两个妹妹。听李媒婆说,先前这家男人是给布庄做账房的,因着去外头结账时,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了下来没了命。那李媒婆说,这家人家境还不错,家里有水田二十亩不说,房子也是前几年新起的。
听到二十亩水田时,林远秋特地朝大伯娘看了看,见她嘴角微微上扬,很显然,大伯娘对这户人家还是挺满意的。
吴氏继续,第二户人家就在隔壁王张村。小伙子今年十八,家中有兄弟四个,他行三,如今跟着他爹做木匠。用媒婆的话说,有这样一门能养家的手艺在,哪怕将来分家单过,好日子也是不愁的。
第三户是镇上的人家,小伙子是家中独子,跟春梅同岁,今年也是十六。因着住房就在西市边上,所以家中有间小杂货铺开着,平时卖些茶碗勺盆,生意倒也不错。
以上三家都是媒婆上门来说的。接着吴氏又把村里人提的几户人家也给说了说,这几家无一例外,全都是种田的。
并且有户人家还住在深山里,听吴氏的意思,对方下山去一趟镇上,光花在路上的时间就得大半日了。
林远秋皱眉,这样的人家肯定是不行的。
还有嫁过去就要帮着下地干活的那几家,林远秋也是不满意的。
大姐在家里都不用下地做活呢,若是嫁人之后又是种田又是上山砍柴的,那还嫁人做啥啊。
虽女孩子嫁人不是奔着享福去的,可总不能明知是累死累活的苦坑,还要往下跳吧。
这若是在现代,男有情女有意的,女孩子心甘情愿跟着吃苦那他也没话说。可在这里,男方是扁是圆都还不知道呢,若就这样奔着去奉献,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有毛病了。
反正要林远秋来说,村里人给大姐说的这几户人家,他统统都不满意。
何况,不说将来自己会走到哪一步,就是现下自己这个童生的身份,他的大姐为何要找个天天下地劳作的婆家啊。
想到这里,林远秋也不管家里人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了,直接摇头道,“爷,奶,大伯,大伯娘,村里人给大姐说的那几户人家,孙儿觉得都不好,还是直接拒了吧!”
一听这话,周氏仿佛有了主心骨般,连连点头道,“是啊,大伯娘也觉得不好呢。”
她的春梅虽不像大户人家的闺女娇养着,可也是捧在手心里疼着长大的。话说他们当爹娘的,虽没指望女儿有少奶奶的命,可让女儿嫁到这种日日劳作于田间的人家,肯定也是不愿意的。
周氏知道,公婆之所以拖到现在还没开口回绝,还是因为这些说媒的人里头还包括了族婶族佬他们。她知道这几日公公婆婆都在想着婉拒的说辞呢。
而老林头,在听到小孙子直接了当的话后,突然觉得,自己一个年过半百之人,竟然还不如一个九岁的小娃儿来得干脆。真不知道自己思前想后这么多做啥,就像小孙子说的,既然不满意,直接拒了不就行了吗。
想到这里,老林头忍不住笑道,“好好好,明日就让你奶一家家拒了去。”
语气中带着底气,老林头知道,自己的底气就是小孙子给的。
解决了明显不满意的几家,接下来就是媒婆说的那三户人家了。
林远秋想了想,开口道,“爷,奶,大伯,大伯娘,怎么说这也是大姐的亲事,孙儿觉得,咱们也得让大姐自己拿些主意吧。”
“让你姐自己拿主意?”
周氏一时没反应过来,哪有姑娘家自己给自己选夫婿的道理。
林远秋点头,“对啊,大伯娘把这几户人家的情况都说与大姐听听,再让大姐自己想想中意哪家,到时再去相看不就行了吗。”
看到大伯娘脸上的愣怔表情,林远秋眼睛睁得溜圆,“大伯娘,你不会从没跟大姐说这些人家的情况吧?”
周氏摇头,“没有。”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她跟春梅说这些做啥。何况,他们当爹娘的肯定不会给闺女往差里挑啊。
林远秋:“……”
古代女孩子真可怜啊啊啊啊啊。
等老林头拍板了小孙子的话,让大儿媳待会儿回去,就与大孙女把这几户人家的情况仔细说一说后,就听屋门口有一声“哎呦”传来。
堂屋众人急忙起身去看,看到林远柏趴在林远槐身上,正抬头朝大家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呢。想来刚刚两人正在偷听,且不小心摔了一跤来着。
吴氏四处找着扫把,准备好好修理这两个皮娃儿一顿。
林远柏和林远槐不是一般的机灵,见状,左右一个骨碌,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狗撵似的跑到了各自的屋里,接着“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不多会儿,林远秋就听到了林远槐的声音,“哈哈哈……大姐……爷说让你自己挑……”
林远秋心想,这应该就是,当弟弟的上心着姐姐的亲事,偷偷帮着探听吧。
……
离开堂屋后,林远秋也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里,他还有二十两银子的活没完成呢。
打开书箱,林远秋把其中一个包袱里的颜料和笔墨都拿了出来。等看到里头包着的新砚台后,林远秋忍不住在想,一幅菩萨图配一只新砚台,如今在自己的书箱里就有新砚台四只,加上先前画菩萨像给的那只,一共就有五只了。
所以,自己靠画画挣来的这些砚台,该怎么处理呢?到底是偷偷藏起来好?还是拿去当二手砚台卖了?又或者想个法子让它们合理化,然后给堂哥他们每人发上一只?
另外,往后若是还有这样的菩萨画像订单。那么接下来就肯定会有更多的砚台,到时自己又该怎样处理呢?
唉,这算不算是幸福的烦恼啊。
林远秋摇头,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他还是不要去多想了。
摊开纸,磨好墨,接着林远秋便开始构思起授子娘娘图的布局来。
古人都喜多子多福,林远秋准备多画几个白胖可爱的小童在画上,好显出子孙兴旺、红火繁荣的景象来。
……
第65章 决定
等林远秋把第一幅“授子娘娘图”画好之后,已差不多快戌时了。
看了看还有墨汁未用完,他干脆拿出一张四尺对开的宣纸,而后对折裁开,接着又画起水墨山水图来。
像这种小尺寸的画作,装裱后挂在书房里也是极雅的。
等画好两幅山水图后,林远秋没再继续,他把几幅画全都摊到炕上晾着,接着打开房门,去屋外清洗起毛笔来。
为了让儿子用水方便,在离林远秋住处不远的围墙边上,林三柱特地按了口大水缸在那里。这样不论洗毛笔还是舀水磨墨,包括现在的清洗色盘,都极为方便。
等把晾干的几幅画全都卷好放到书箱里后,林远秋就宽衣上了床。
其实这个点,在现代也就是晚上九点钟的时候。可在这边没有电视,没有娱乐,已经习惯早睡的林远秋,这会儿已有些困了。
气聚丹田,然后对着一米多远的油灯用力一吹,房间很快黑了下来。
每次旬假回家,林远秋都会发现,房间里的油灯都是添满了灯油的。
而在墙角的位置,还有一小罐灯油放着。这应该是担心他灯油不够使,特地给备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