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飘道:“以竹叶施咒,很少见。什么东西能被竹叶所控制呢?”

涂山川垂下了头,道:“不知道,练着玩罢了。你忙了一夜也累了,早些去休息吧。”

阿飘没有多想,伸了一个懒腰,回竹子之中休息去了。

第二天,胡辰之死,狐谷大乱。孙上天被囚禁,听说狐狸们要杀它,吓得要死,想找人送信回江城观求救。阿飘化作一只野狐,假意被孙上天买通,去江城观报信了。

阿飘按照涂山川的吩咐,不仅添油加醋地报了信,煽动道士们来翠华山救孙上天,还在道士们之间传了狐骨酒能增进道行的谣言,让道门中人都动了猎狐取骨酿酒的心思。两个从小被狐族排挤的狐,一手为自己的同族酿造灭顶之灾,毫不心软。

老狐王一病不起,胡栗负责狐谷的事情和胡辰的安葬。因为道士们与狐狸起了冲突,开始猎狐,胡栗的注意力都在外战上,涂山川主动提出帮忙胡辰的殓尸丧葬,胡栗就把安葬胡辰的事情交给了涂山川。

涂山川本来担心化形之咒瞒不过老狐王,但老狐王并没有细看胡辰的尸体,狐族的其它人也没谁来细查胡辰的尸体,都是隔着棺材哭一场完事。苏媚儿和阿宽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为什么胡辰死状这么凄惨,但他们做贼心虚,也不敢深究,只是装模作样地哭了一场。

因为北面山峰是纯狐氏的埋骨之所,将来栗也会埋在那里,涂山川比较注重家族门第,不想把其它杂狐埋进去,就只下葬了一个空棺。至于悬崖酒窖之中的胡辰,涂山川故意让老狐王发现,看着老狐王将胡辰救走,藏了起来。

因为埋空棺的事情,阿飘和涂山川又起了争执。阿飘觉得这是多此一举,直接把这个充当胡辰的银狐埋了就是了,又把它取出来,不仅有被人发现的危险,还害得她得多跑一趟丢回蓝田山去。

涂山川却道:“栗信任我,把胡辰丧葬之事交给我,我不能让一只野狐混进纯狐家的埋骨之所,辜负栗的信任。”

“又是栗!”阿飘愤怒不已,她恶毒地道:“他真是碍事,我迟早会杀了他!”

涂山川望向疯狂的阿飘,眼中冷如冰霜。

胡辰一死,孙上天被囚,加之狐骨酒的传言,狐族与道士们厮杀了起来,阿宽、离殇难免要出狐谷应战,两人先后被阿飘和涂山川杀死了。

涂山川此时已经长了八个头,他感到自己精力充沛,充满了力量,杀死阿宽是他自己动的手,阿飘在旁边观战。

阿宽看着八个头颅狂魔状的涂山川,即使身为最强大的空狐,他也恐惧至极,却无路可逃,最后凄惨而死。

阿飘开心地道:”这只千年空狐很厉害,用它的骨丸炮制酒,你很快就能长出第九个头,无人能敌了。”

“哈哈哈哈——”涂山川狂笑不已,走向了阿飘。

“等你长出了九个头颅,我们就离开狐谷,渡海去东瀛。等这群傻狐狸跟那些蠢道士打完了,我们再回来,到时候你想重建青丘狐之国,或者做什么都行,我会一直陪着你……”阿飘眉飞色舞地絮絮而语,没有丝毫防备。

“噗嗤!”冷不防,涂山川一把将锋利如刀的爪穿透了阿飘的心脏。

一股绿烟从阿飘胸口溢出,那是管狐的怨恨之魂。

“为什么?我们不是同伴吗?”阿飘痛苦地望着涂山川,不可置信,眼神绝望。

涂山川冷冷地道:“因为,你会伤害栗。我不许任何人伤害栗。我跟栗才是同伴,你是……异类。”

即使被术士折磨杀死,阿飘也没有感受到此刻的寒冷与绝望。她想起了淇水之畔的狐之歌,心中无比痛苦,人世如此寒凉,披上了温暖的披风,却会遭受更大的风霜。

阿飘狰狞而痛苦地道:“涂山川,我诅咒你,我诅咒你被栗憎恨……我诅咒你也被你最重要的人杀死……啊啊啊……”

第十八章 灭魂(下)

涂山川抽出了手,阿飘痛苦地消失了。

“咔嚓!”涂山川一把将阿飘栖息的竹管折断了。

断裂的竹管上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碧绿气息,那是管狐的残念。

涂山川默念咒语,以竹叶为媒介,将阿飘的残念引入歧途,篡改了她的记忆,让她陷入迷雾,看不见自己。

涂山川回到碧竹馆,将断裂的竹管埋入土中,又削竹为阵,在竹叶上写了灭魂咒。

涂山川冷冷地道:“我早就查过了让管狐彻底消失的办法,把竹管困在这灭魂阵之中,一年之后,你就会彻底消失了。这一年之中,就让你的残念看着我生出九头,获得力量,见证一段狐之国的崛起吧。”

涂山川把一叶竹咒悄悄附在了苏媚儿身上,阿飘的残念留在狐谷里,带着断断续续的扭曲记忆,徘徊在苏媚儿身边。

阿飘说完了这一切,忍不住掩面而泣。

元曜十分同情阿飘的遭遇,可是一想到她居然杀了那么多狐,又不由得心寒。

离奴突然想起了什么,指着涂山川道:“爷来狐谷第一天,四处闲逛时,看见这人在砍竹子对着一根断裂的竹管摆弄什么,那竹管上飘着一个狐狸头。爷以为是奇怪的狐狸在干木匠活儿呢,转身就跳走了,这人还来追了爷几步。当然,爷比他跑得快,爷以为他只是生气爷去偷窥他干活,想追来骂爷几句,没有想太多。爷不想挨骂,就闯进了一个香雾缭绕的大池子,一堆女狐狸在嘻嘻哈哈地洗澡,这人也就没追进去了。那天晚上,去花月殿的路上,主人说起管狐,爷才想起好像看见了什么,又没想起来。到了花月殿,坐下吃喝的时候,突然看见这人,爷才想起来!爷正想跟主人说,意识突然模糊了起来,浑身没有力气,整个人都软倒了。爷再醒来时,就被这九头怪物抓来悬崖吊着了。”

白姬道:“涂山川,你当时是怎么给离奴下毒的?”

涂山川脸色惨白,道:“白姬大人这么聪明,不妨猜一猜。众目睽睽之下,苏姑娘没离开前一直在狸君旁边的位置上坐着,苏姑娘走后,长印也一直在旁边。在下怎么可能下毒不被察觉呢?”

元曜想了想,道:“白姬,这毒可能不是涂山川下的。小生记得清楚,从我们进花月殿开始,涂山川就一直坐在他自己的座位上,后来直接朝你走过来,并没有靠近离奴的座位。而且,长印在那儿坐着,涂山川根本没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毒。”

白姬望着涂山川,道:“既然你不可能在宴会中途下毒,那就是在宴会还没开始时就给离奴下毒了。”

涂山川神色一变。

元曜奇道:“他怎么可能在宴会还没开始就给离奴老弟下毒呢?我们会不会冤枉他了?”

白姬道:“轩之啊轩之,你真是脑子迂腐,不思变通。毒肯定是涂山川下的,这毫无疑问,除了他,没有谁有理由毒杀离奴。在离奴看见他砍竹子加固灭魂阵时,他就想杀了离奴,然而却没追到。他害怕离奴认出他,说出管狐的事,必须杀人灭口。他一早也跟随老狐王来狐谷外迎接我们了,离奴是谁,他很清楚。花月殿要举行晚宴,他也很清楚,他做贼心虚,害怕在晚宴上遇见离奴,被离奴认出。他要让离奴一入宴会,来不及认出他,就被毒死。”

元曜挠头道:“小生还是想不出他是怎么下毒的……难道,他把毒下入了般若酒里?”

白姬道:“他不会傻到在般若酒里下毒,毒酒瞒不过老狐王和我的嗅觉,事情必定败露。一杯毒酒,酒没有毒,那必定是杯子上有毒了。花月殿的宴会是分席制,离奴坐在哪儿,是已经定好的,他桌案上的器具也是一开始就摆好的。涂山川在宴会开始前,大家在准备宴会时,假作帮忙,悄悄地在离奴的杯子里抹了毒。离奴没有来参加宴会,这是涂山川意料之外的事,毒酒一直放在桌案上。栗离开了席,涂山川却还一直在这无趣的宴会上,原因是他不能走。他怕毒酒被别人喝掉,惹出事端,必须等宴会结束,处理完毒酒才放心。谁知,中途离奴却跟我们回来了。他见离奴开始吃喝,又担心我识破,故意来找我说话,引开我的视线,编造胡癸给胡辰下毒的谎言,惹怒胡癸,引起骚乱。胡癸再自私糊涂,也不会生出毒杀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的心思,这是后来我看出来的。——我让胡癸去挖胡辰的墓,他眼里流露出的是真实的悲伤,绝不掺假。涂山川,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涂山川冷笑道:“对又如何,错又如何,你赢了,说什么都是对的。”

元曜生气地道:“涂山川,你也太恶毒了,离奴老弟与你无冤无仇,你居然下得了毒手!”

涂山川恶狠狠地道:“他错在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离奴闻言,骂道:“你这坑爷的九头怪物,早知道爷当时就不跑了,有九个头有什么了不起,爷还有九条尾巴九条命呢!”

老狐王颤声道:“涂山川,你快解开狐筋索放了他们,不要再继续错下去了!”

涂山川冷哼一声,嘴里默默念起了咒语。

忽然之间,缠住苏媚儿的狐筋索猛然束紧,狐筋索渐渐冒出一根根锋利如鱼肠剑的倒刺,刺入了苏媚儿的身体。

“啊啊——”苏媚儿痛苦哀嚎,鲜血渐渐染红了她的身体。

离奴和孙上天眼睁睁地看着苏媚儿被无数尖锐的刺箭洞穿,仿佛一只喷血的刺猬,吓得脸色大变。

“栗,救……救我……”苏媚儿浑身抽搐,颤声向栗求救。

“够了!阿川,你快停手!”栗怒吼道。

涂山川冷笑着继续念咒,苏媚儿身上的狐筋索突然炸裂开来,她连呼救都来不及,顿时被撕成了碎片。

“妈呀,狐狸精炸了!”

“怪哉!贫道不想死啊——”

离奴和孙上天吓得靠在了一起,惊恐地望着涂山川。

栗心痛地道:“阿川,你究竟还要错到什么地步,你为什么要杀她?!”

涂山川看着胡栗,道:“杀了她,就没有人会威胁你了。”

老狐王叹道:“作孽啊,作孽!”

涂山川冷酷地望着离奴和孙上天,道:“接下来,轮到你们了。”

离奴和孙上天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离奴骂道:“赶紧把爷放了,否则爷让你这九头怪物不得好死!”

孙上天杠道:“怪哉!怪哉!难道只有贫道一个人认为这怪物现在没有九个头,只有一个头吗?还有,你这黑猫都快被他念咒捆死了,哪知道他得不得好死?”

离奴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这臭狌狌还跟爷抬杠!有本事,你杠这九头怪物去!”

孙上天急忙去杠涂山川,道:“怪哉!怪哉!难道只有……呃!救命啊——”

涂山川已经念动咒语,孙上天和离奴被狐筋索捆得嗷嗷乱叫。

元曜想起刚才苏媚儿的凄惨死状,急得满头大汗,不由得向涂山川扑去,想打断他念咒。

白姬比元曜更早一步掠过去,她并指如刀,朝涂山川的喉咙扼去。

然而,还有一个人更早一步,他将自己锋利的爪子插进了涂山川的胸口。

一股鲜血喷涌而出。

涂山川停止了念咒,他似笑非笑地望着终结自己生命的人——胡栗,嘴巴微微张合了一下,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

胡栗神色哀伤如死。

白姬、元曜都愣住了。

“哈哈哈哈——”阿飘的残念疯狂大笑,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道:“涂山川,这是报应,你被栗憎恨,被他杀死,你也死在了你最重要的人手里,多么令人愉快啊哈哈哈哈——”

涂山川望着栗,嘴角却带着一丝微笑,死去了。

阿飘的残念随着涂山川死去,心愿已了,也渐渐消失在了天地间。

栗用冷漠的目光望向阿飘消失的方向,道:“你错了,我不恨阿川。我杀死他是因为他想死,而我不想他死在别人手里。”

白姬望着胡栗,道:“你是一个傻子,涂山川也是一个傻子。聪明敏锐如你,其实早就发现涂山川不对劲了,却一直骗自己不去探究。花月宴上,苏姑娘约你去狐谷外,我猜她纠缠了你一夜,诱惑你不成,便以涂山川作为要挟,要跟你订婚。你不知道她到底知道了什么,假意同意了,想套更多的话。可惜,涂山川也很傻,花月宴当晚,他惦记着离奴的毒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跟苏姑娘离开,一夜未归。第二天,你跟苏姑娘一回来,他得到消息,就来找你。在花月殿里,他见你被苏姑娘威胁,便沉不住气了,化为九头妖兽,在这狐谷里作妖。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不会如此疯狂,他本已大功告成,完全可以偷偷跑掉,去往天涯海角,大展宏图。”

栗将血淋淋的爪子抽出涂山川的胸膛,望着他冰冷的尸体,道:“你错了。阿川不是因为我而疯狂,他是因为你。他胆小,从你毁了花月殿时,他就已经方寸大乱,自知难逃一死了。所以,是你逼死了阿川。龙祀人,我会永远恨你,你最好现在杀了我,让我去地下陪阿川,否则我将来一定会杀了你,抽你的龙筋,剥你的龙皮,烧了你的缥缈阁。”

说到最后,栗的眼泪奔涌而出,落在涂山川冰冷的尸体上。

元曜很担心白姬会一怒之下杀死栗。然而,白姬却没有生气,她只是望着栗,眼神复杂,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老狐王颤巍巍地举起手,作势要打栗,骂道:“快住口!你这个心思歹毒的逆子!你再这么口无遮拦,是非不分下去,我索性先打死你!”

胡十三郎挺身拦在老狐王面前,跪下道:“父亲大人,您请息怒,要打死就先打死某吧。栗这是在帮纯狐氏承担罪孽,也是在替白姬承担罪孽,阿川害死了那么多狐,还当着我们的面活生生地勒死了苏家姐姐,无法宽恕,他必须死。可是,阿川救了二哥一命,对纯狐氏有恩,您与五哥、八哥、某如果杀他,显得不义,也难安枕。白姬来人间收集因果,是为了成佛,她如果杀阿川,显得不仁,有违佛道。栗与阿川亲如手足,栗自断手足,为大家承担不仁不义的杀业,他已经很痛苦了。栗如此出言不逊,只是在激怒白姬,希望白姬杀了他,这样他就能自我宽恕了。栗一直都是这样,他以他的方式来为大家分忧,即使被大家误解,他也不解释。某了解他,他只是嘴巴坏,心很善良。”

栗放声大哭道:“十三,你这个混蛋,不许再说了!”

胡十三郎走过去,望着悲伤大哭的栗,道:“栗,没有了阿川,你还有某,还有大家。”

栗大哭道:“是我杀了阿川,是我杀了他……我亲手杀了他……”

胡十三郎道:“是你救了他,让他得到了解脱。某听见了,阿川临死前对你说了’谢谢你‘。”

栗抱着涂山川的尸体,嚎啕大哭。

白姬拂袖,一道金光闪过,将栗远远地摔开。一道结实的藤蔓从古树上垂下,将栗紧紧缠住,吊在了半空中。

白姬走到涂山川身边,掌心腾起一道金红色的龙火。龙火上浮现出诡异的图案,这图案与酒窖密‘穴地上的图案相似,火焰将涂山川的尸体包围吞噬,将它化作了灰烬。

“不——”栗在树上挣扎,徒劳无力,眼睁睁地看着涂山川化作灰烬。

灰烬之中,有一颗并没有烧化的银灰色骨丸。

白姬从灰烬之中拾起骨丸,道:“栗,如果你一定要有一个憎恨的人才能活下去,如果你想用憎恨来逃避悲伤,那你就恨我吧。涂山川的骨丸和酒窖密’穴之中剩余的狐骨酒我会拿走,这是我这次来狐谷走一趟的报酬。老狐王,你没有意见吧?”

老狐王急忙道:“没有,没有,狐骨酒您全都拿去。酒窖里其它的酒,您也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离奴哭道:“主人,这九头狐妖变成骨丸了,离奴跟这杠精狌狌怎么办啊?”

孙上天生气地杠道:“怪哉!怪哉!难道只有贫道一个人认为自己不是杠精么?贫道只是爱发表不同的见解而已,众人皆醉,贫道独醒。”

白姬叹了一口气,道:“涂山川死了,这狐筋索无人能解。离奴,你只能永远跟孙道长绑在一起了。”

离奴仰天嚎道:“苍天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孙上天一本正经地杠道:“怪哉!怪哉!难道只有贫道一个人认为日子还是可以过的吗?只不过苦了些而已。”

离奴一口气没提上来,昏了过去。

“离奴老弟!你快醒醒!你要挺住呀——”元曜关切的呼喊声响彻了整个狐谷。

作者有话说:某绾:大力虎摸大家。看见有人问管狐为什么死两次,某绾解释一下。管狐不是活着的狐狸,是被折磨而死的狐狸怨魂,有强大的力量。阿飘本来是一只活着的狐狸,第一次被术士杀死,化为管狐。管狐阿飘被栗的灭魂咒杀死,是第二次死。灭魂之后,管狐就彻底死了。如果有仇恨和不甘,只能化为一缕残念(无法伤害任何人),存在于世界上,并且终将消失。。。这几天某绾在度假,但度假挺无聊的,还是会写文更新的=3=。。。。

第十九章 尾声

涂山川死后,一切真相大白,老狐王和胡十三郎在狐谷之中收拾残局。

白姬、元曜在狐谷里避暑,白姬把悬崖酒窖的密室里剩下的半坛狐骨酒拿了,还把涂山川的骨丸泡了进去。孙上天见胡辰没事了,急着回江城观去平息谣言,制止道士们继续猎狐。离奴跟孙上天绑在一起,没有办法,大热天的,只好跟着孙上天一起奔波。

元曜有一件事十分好奇,他问白姬道:“白姬,长印到底是谁推下山谷的?他们掰扯了半天也没扯出来。”

白姬摇着绢扇,在摘星楼上放飞了一只纸折的鹤,道:“等长印醒了,就知道了。”

“白姬,你放纸鹤去哪儿?”

“去大明宫。”

“去大明宫干什么?”

白姬神秘一笑,道:“到时候,轩之就知道了。”

元曜关切地道:“白姬,你的伤好些了吗?”

白姬笑道:“喝了狐骨酒,好多了。”

元曜浑身一震,指着白姬,道:“你……你……居然喝那个邪门的东西……”

白姬笑道:“骗轩之的,我才不喝狐骨酒呢,长出那么多狐狸头多难看。老狐王那儿一堆疗伤续命的宝物,我吃了几种,伤早就好了。”

“白姬,你把花月殿毁了,不用赔偿老狐王么?”

白姬快速地扇风,道:“轩之说什么?风太大,听不清。”

元曜暗暗地翻了一个白眼。

长印昏迷了五六天才醒,他醒来后知道了一切,顿时觉得狐生悲苦,欲念造孽,不如念佛。

长印道:“阿弥陀佛!小僧是自己跌下山崖的。小生不胜酒力,当晚心情不愉快,喝得多了些,醉醺醺的,跑去狐谷外找栗和苏……施主,夜黑路滑,不小心失足跌下山崖了。”

苏媚儿已经死了,长印也没做什么坏事,大家也就没有说破他俩的私情,权作不知道。

胡辰已经醒来,知道了一切,感慨万千。胡栗受了很重的打击,把自己隔绝在后山里,苦练修行。胡五郎和胡癸仍旧糊里糊涂地过日子。

胡十三郎对老狐王道:“父亲大人,某已经长大了,不能再贪玩了。某想为您分忧,请您传授某怎样才能做一个好狐王,怎样才能肩负起一族的重担。”

老狐王热泪盈眶,忙不迭地道:“好!好!十三,你是个好孩子,只有你是个好孩子……”

孙上天看上去不靠谱,没想到在道士们中间还颇有威信,他一回去之后,不知道杠了些什么,道士们居然都不再猎狐了,翠华山渐渐地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白姬、元曜在翠华山住了十余天,白姬养好伤之后,就告辞离开了。

胡十三郎亲自送白姬和元曜,一直送到了翠华山外。

胡十三郎道:“白姬,谢谢你应某之邀,来到狐谷做了这一切,如果不是你,后果不堪设想。按缥缈阁的规矩,某得付出代价,但不知某该付出什么?”

白姬揉了揉胡十三郎的头,笑道:“十三郎,你已经付过代价了。”

胡十三郎疑惑。

白姬笑道:“你一辈子的自由。”

胡十三郎更疑惑了。

白姬也不解释,笑道:“以后,你就知道了。”

白姬、元曜离去,留下一头雾水的小狐狸独自站在翠华山里。

回到缥缈阁之后,元曜放下拎在手里的狐骨酒,忍不住问道:“白姬,小生想了一路也不明白,十三郎的代价是怎么一回事?”

白姬笑道:“这次的事情,让十三郎萌生了当狐王的心。当了狐王,可不就会付出一辈子的自由吗?代价这种东西是刻在漫长岁月之中的,也许一时看不见,但却会一直如枷锁般如影随形。”

元曜恍然大悟。

“白姬,你作为龙族之王,也失去了自由吗?”

白姬笑道:“失去自由是对有责任感的王来说的,我是一个毫无责任感的王,从来不觉得不自由,龙族只是我消磨无趣的乐趣而已。”

元曜吼道:“请不要把这么毫无责任的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嘻嘻。”白姬诡笑道。

“白姬,离奴老弟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快回来了。”

“白姬,离奴老弟不能一直跟孙道长绑在一起,你得想个办法。”

白姬嘻嘻笑道:“它应该能一个人回来。”

“啊?为什么?”

“因为,我飞鸟去大明宫传信,拜托了光臧国师去江城观解开离奴和孙道长的狐筋索,之前我帮他从白玉京回来,他还欠我一个人情呢。”

“啊,原来如此。光臧国师能解开狐筋索吗?”

“他毕竟是大唐道法最高深的人,一定会有办法的。”

过了几天,离奴回来了,他是一个人回来的,感觉吃了很多苦,瘦了一大圈。

离奴一回到缥缈阁,就拉住元曜诉苦。

离奴哭诉道:“书呆子,爷最近吃了好多苦,天天被那杠精狌狌折磨,都快疯掉了。那杠精一天杠爷无数次,多亏了光臧那牛鼻子去江城观解开狐筋索,爷才脱离这无边苦海。”

元曜急忙安慰离奴,道:“绳子解开了,你回来就好了。那孙道长呢?”

离奴道:“一解开狐筋索,那杠精就去翠华山找胡辰去了。不过,他跟光臧又杠了一场,气得光臧的火焰眉都变了形。”

元曜冷汗,道:“孙道长居然还敢去翠华山……可怜的光臧国师……”

离奴趁着集市还没散,赶紧跑去集市买了一条鲈鱼,精心收拾了,一半清蒸,一半作生鱼脍,一鱼两吃,以安慰自己最近遭受的折磨。

傍晚过后,弦月东升,白姬、元曜、离奴吃过晚饭,在后院吹风赏月。

白姬拿出了琉璃坛装的狐骨酒,放在月光下,吸收月之精华。透明的琉璃坛之中,一粒粒骨丸翠碧,酒液是灿烂的金色。

元曜看着狐骨酒,想起了狐谷里发生的事情,心情复杂。

离奴吃饱喝足了,躺在草丛里望着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