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想了想,摇头道:“不,某的愿望,不是狐族和人类一方胜,一方败。某希望人类与狐族和平相处,回到之前的样子。”

白姬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道:“人与狐的争端已经挑起,杀戮已经发生,一切都回不去了。那些死去的人和狐都化作了一道道血淋淋的铭文,镌刻在还活着的人或狐的生命里,除非以死亡来消除,否则不可磨灭。就像,除非生命终结,你永远也忘不了胡辰的死,忘不了随之而来的悲痛与仇恨。要得到和平,只有一个办法。”

小狐狸一听到胡辰的名字,仿佛被针刺中了心脏,眼泪瞬间涌出,哀恸如死。

小狐狸道:“什么办法?”

白姬红唇微挑,道:“只有死亡,才能换来合平。人死或狐死?你选一个?”

小狐狸脑中混乱如麻,它不希望人死,也不希望狐亡,它没法做选择,不知道该怎么办。

元曜忍不住道:“白姬,你不要为难十三郎。你无所不能,就不能想一个办法停止这场人狐之争吗?”

白姬叹了一口气,道:“轩之,我并非无所不能,你在缥缈阁看了这么多因果,难道还不明白吗?因果是有规律的。任何事情,都有代价。看上去越圆满的结果,付出的代价越大。”

元曜沉默。

胡十三郎开口了,道:“白姬,某不想狐族继续被人类猎杀,也不想人类继续被狐族杀死。为此,某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包括某的生命。”

白姬金眸灼灼,道:“你不后悔吗?也许,代价会比失去生命还痛苦一万倍。”

胡十三郎坚定地道:“为了狐族的未来,某不悔。”

“那么,如你所愿。”

白姬笑了笑,目光悠远,似乎想起了一些遥远的旧事。

“十三郎,你的眼神,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遇见过的一只狐……那只九尾狐在青丘之上,建立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狐之国,为此它付出了常人不能忍受的代价。”

白姬的声音低沉如呢喃,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听见。

胡十三郎揉脸道:“白姬,既然你同意了,请立刻随某去翠华山。有你在翠华山,狐心也能稳定一些。”

白姬回过神来,笑道:“翠华山里凉快吗?”

胡十三郎一愣,道:“毕竟是山里,朝有晨露,暮有凉风,比人烟吵杂的城里要凉爽一些。”

白姬笑道:“太好了。没了寒玉床,那就去翠华山住一阵子,权作避暑。”

元曜不放心这件事,急忙道:“白姬,小生也想去避暑。”

白姬笑道:“那轩之也一起去吧。”

就在这时,离奴突然飞奔进来,手里还挥舞着熬冰糖杏羹的木勺子,道:“主人,离奴全都听见了!这翠华山去不得啊!一群道士跟狐狸掐架,危险得很!那些牛鼻子门道多,他们今天要酿狐骨酒,明天搞不好就要酿人骨酒,猫骨酒,龙骨酒了!依离奴之见,最好不要去沾惹这个麻烦!”

胡十三郎不高兴地道:“你这臭黑猫放心,再怎么也酿不着猫骨酒,猫都是胆小怕事没骨头的。”

离奴怒道:“姓胡的,你骂谁胆小怕事没骨头?”

胡十三郎揉脸道:“某骂那些不敢去翠华山的缩头猫,你敢不敢去翠华山?”

离奴生气,挥舞着木勺子,大声道:“去就去!谁不敢去,谁没骨头!”

于是,白姬、元曜、离奴一起收拾衣物行李,准备去翠华山避暑。因为不知道要去多久,白姬去后院的桃树下把阿绯叫醒了,让他结桃子的同时,照看一下缥缈阁。一般客人就算了,有买‘欲望”的客人,可叫飞鸟去翠华山报信。

炎夏,翠华山。

幽谷山涧,树林森森。

一道玉带色的山溪穿过幽谷,潺潺流向远方。白姬、元曜、离奴、胡十三郎沿溪而上,因为天气太热,四个人边走边歇,往翠华山深处的狐谷而去。

白姬摇着一扇芭蕉叶,漫不经心地问道:“十三郎,这翠华山里的九尾狐结界怎么没了?”

胡十三郎道:“因为狐会,很多亲朋好友远道而来,为了避免麻烦,家父去年夏天就把结界收了。二哥出事之后,家父一病不起,也没有气力再造结界了。”

白姬点点头,道:“没有结界,狐族很危险呢。”

胡十三郎疯狂揉脸,道:“是的。可是,也没有办法,除了家父,没有谁有能力造结界,保护狐族。”

白姬停住了脚步,随手将芭蕉叶抛给了因为赶路而累得奄头耷脑的小书生。

元曜一个激灵,下意识地抬手接住了芭蕉叶。

白姬临溪而立,轻舒水袖,潺潺溪水一瞬间逆流旋转,卷向半空之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白姬伸手拔下吐翠金步摇,刺破了食指,口中默念咒语。

冰蓝色的龙血滴落,被一阵风卷入了漩涡之中。

龙血融入溪水,漩涡中凌空腾飞出一条巨大的水龙。

“吼呜——”水龙须鬣戟张,仰天吟啸,飞上了翠华山的上空。

水龙咆哮着绕翠华山一圈,在白姬念完最后一句咒语时,倏然碎裂作千万水珠。水珠如雨,覆盖了翠华山,闪过一片金色光芒,形成一个透明的圆罩之后,消失无痕。

白姬擦了一下额上的汗水,笑道:“好了。这水龙结界做得仓促,虽然比不上老狐王的九尾结界,但从现在起,道士们想要踏入翠华山猎狐,得费一番功夫了。”

离奴一边喝着葫芦里的冰糖杏羹,一边不高兴地小声嘀咕:“大热天的,何苦为了这群野狐狸耗费妖力。”

胡十三郎又惊又喜,疯狂揉脸,道:“多谢白姬,让您费心了。”

白姬笑眯眯地道:“十三郎不必客气。结界的费用,我会另算的。”

元曜冷汗,暗暗翻了一个白眼。见白姬额上都是汗水,小书生急忙把芭蕉叶递还给她。

“多谢轩之。”白姬摇着芭蕉叶,笑眯眯地道。

溪水潺潺,风吹木叶,白姬、元曜、离奴、胡十三郎继续往深谷里走去。

白姬问道:“十三郎,那个孙守志还在狐谷吗?”

“孙守志?”胡十三郎一愣,继而反应过来,道:“哦,您是说孙上天吗?还在呢!”

“孙上天?”白姬疑惑地道。

胡十三郎道:“那个孙守志,大家都叫它孙上天。”

元曜忍不住问道:“为什么给这位孙道长起这么个道号?”

胡十三郎揉脸道:“某也不清楚,反正大家都这么叫它,据说是它师父给它起的道号。”

白姬问道:“既然你们认为孙上天是杀胡辰的凶手,为什么没有杀它偿命?”

胡十三道:“栗老早就想杀了孙上天,家父不让。家父也不许放走孙上天,就一直把它囚禁着。”

白姬皱眉,她思索了一下,问道:“十三郎,你认为杀死你二哥的凶手是孙上天吗?”

胡十三郎神色一黯,道:“老实说,某不知道。某始终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白姬点点头,不再细问。

说话之间,白姬、元曜、离奴、胡十三郎已穿过一帘帘藤蔓,进入一个幽绿森翠、云雾缥缈的山谷。

一群狐狸在谷口安静地站着,仿佛两列迎宾的侍卫队,它们看见白姬一行人,仰头发出一声声狐啸。

这阵仗让元曜、离奴吓了一跳,胡十三郎也吓到了,似乎没想到狐族都在门口迎接他们。

白姬望了群狐一眼,朗声笑道:“老狐王身体抱恙,还亲自来迎,实在太客气了。”

元曜也朝狐群望去,一个晃眼之间,狐狸们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形貌各异的华衣男女。

在人群最集中的地方,四名仆人抬着一张雕花罗汉床,床上半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儒雅老者,老者的周围簇拥着一群锦衣华服,容貌俊美的青年男女。栗也垂手立在这群俊美男女之中,他正微睨着不可一世的凤目,不耐烦地看着白姬和胡十三郎一行人。看样子,应该是老狐王和他的子女们。

胡十三郎急忙迎上去,道:“父亲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大夫不是让您卧床静养吗?”

老狐王病体衰弱,脸色苍白,但眼神还清明犀利。他慈爱地看了一眼胡十三郎,又转头望向白姬,颤巍巍地挣扎起身,道:“多谢白姬您屈尊来这山野之地,还费心为狐族做了水龙结界。我本该在翠华山外铺地十里,焚香而迎,才是礼数。可我这把老骨头不争气,一病数日,下不得床,只能挣扎着来谷口迎接您了。”

白姬急忙迎上去,将老狐王按下,道:“狐王快不要多礼,大家都是老友,何必如此客气。”

老狐王一听老友二字,哽咽道:“正值狐族多事之秋,千妖百鬼避之不及,以前称兄道弟的一些妖族,早就躲得没了踪影。也只有您还把我们这些山野之狐当作朋友,肯来相助了。”

白姬道:“十三郎既然来缥缈阁开口了,这便我的分内之事。狐王您不必客气。胡辰之事,令人悲痛,请狐王节哀顺变,务必保重身体。”

老狐王一听到胡辰二字,神色哀恸。

“辰儿的不幸遭遇,是命。狐族如今的惨状,也是命。一切皆是命。唉,先不提了。天气炎热,你们赶了一天山路也辛苦,客房已经备好,请先洗漱休息,一切晚宴时再细说。”

白姬点点头,安慰了老狐王几句。

老狐王身体不适,叫栗接待白姬一行人,就任由四个仆人抬走了。一群狐狸男女有的跟去照顾老狐王,有的留在栗身边陪白姬一行人,有的自去了。

第四章 观星

狐谷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山谷,纯狐氏一族栖息其中,依着地势筑建了一片亭台楼阁,神仙华府。因为狐会的缘故,纯狐氏又不惜财力,大兴土木,比着曲江池畔的皇家园林和骊山的华清宫,将这神仙洞府修缮扩建一番,变成了一片美轮美奂的帝王行宫。

白姬、元曜、离奴三人被安排在西北最高处的华宇之中,这处坐落在观星台上的楼阁叫摘星楼。摘星楼所在的地方背靠着翠华山最高处的悬崖峭壁,有一帘帘藤萝薜荔垂绕,有如白练的瀑布从高处倾泻而下,还有十里合欢,盛放如火。

白姬、元曜、离奴被安排在三间相邻的房间里,留下六名美貌婢女伺候之后,栗和胡十三郎以及众狐狸先散去了。

元曜洗去了一身风尘,喝了一碗婢女端来的冰镇酸梅汤,顿时觉得酷暑与疲累尽去。他闲庭信步,走出了摘星楼,到了观星台上,却见一袭白衣早已立在天风之中。

白姬静静地站着,居高临下地望着整座狐谷,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曜也不出声惊扰白姬,只轻步走到她身边,陪她站着。

元曜垂头,这片深山幽谷之中的华美狐宅尽收眼底,但觉大宅奢境,尊藏天下。他不由得惊呆了。非人似乎都喜欢模仿人类帝王,鬼王的福地是大明宫的样子,沈胤的井底海市也是华美宫殿,这狐族也把狐谷建成了一座行宫的模样,但不知白姬的海底龙宫是什么样子?

白姬似乎听见了元曜的心声,小声笑道:“人类误会了哟,龙宫可不在海底,在海底的是海市。我的王宫建在鲸落之屿上,鲸落之屿是一条大鱼驮着的一座孤岛。鲸落之屿可以在四海之中穿行。不过,在那一场天地大战之中,鲸落之屿已经毁了,我也无处可归了。”

白姬虽然笑着,但眼神却十分空寂,似有无尽的悲伤溢出。

元曜心中难过,脱口而出道:“鲸落之屿没了,你还有缥缈阁,还有小生!”

白姬笑了,她温柔地望着元曜。

元曜脸一红,急忙道:“小生的意思是,小生和离奴老弟都会在缥缈阁任由白姬你使唤,也不需要太多工钱,但并不是不要工钱!说到工钱,白姬,上个月的工钱你拖了半个月还没给呢。”

白姬掏了掏耳朵,道:“这观星台风太大,听不清。”

元曜生气地吼道:“请不要随意克扣小生和离奴老弟的工钱!”

“死书呆子,你又背着爷在主人面前说爷什么坏话?”

一只黑猫精神抖擞地走了过来。

元曜气鼓鼓地道:“小生在向白姬讨要离奴老弟你和小生上个月的工钱呢。”

离奴撇嘴,道:“书呆子你还是讨要你自己的吧。爷一直预支,下下个月都没工钱可拿了。”

元曜冷汗。

黑猫伸了一个懒腰,道:“这摘星楼好无聊。主人,离奴想去四处转一转,看能不能抓条鱼吃。”

“去吧。”白姬笑道。

黑猫离开之后,白姬、元曜站在天风之中。元曜正打算继续向白姬追讨工钱,突然有几个人走了过来。

元曜转头望去,却见胡十三郎领着三个人走了过来。

胡十三郎看见白姬、元曜,笑着打招呼道:“白姬,元公子,你们怎么站在这儿?某还以为你们在房间里休息呢。”

白姬笑道:“观星台上凉快,我们在这儿吹吹山风。十三郎这是要去哪儿?这三位是……?”

胡十三郎揉脸道:“某在帮忙准备今晚的宴会,奉父亲大人之命去悬崖酒窖取一些陈酿。这是阿川、阿空、长印,他们都是某的朋友,帮某一起去取酒。”

一个面色苍白,身穿银灰色圆领襕袍衫的英俊男子朝白姬行了一礼,道:“在下涂山川。见过白姬大人。”

一个穿着蓝色菱纹络袍的胖子笑眯眯地行了一礼,道:“天狐阿空,见过白姬大人。”

一个穿着广袖僧衣,手里捏着一串念珠的年轻僧侣双手合十,行礼道:“小僧是空狐长印,见过白姬大人。”

元曜一愣,多看了几眼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僧人,暗自奇道:狐狸还有出家当和尚的?!

白姬回了一礼,笑道:“不是什么大人,我只不过是一个市井商人罢了。”

涂山川望了白姬一眼,笑道:“白姬大人谦虚了,狐族称您一声大人,您当之无愧。在下的先祖曾在青丘之上与您相遇,如果没有您的帮助,就没有狐之国。”

白姬闻言,睨目多望了涂山川几眼,道:“涂山……川?你是涂山氏的后人?”

阿空不屑地望了涂山川一眼,眼中全是鄙夷。

“涂山氏……早就不是以前的涂山氏了。在下有负先祖之名。”涂山川自嘲地一笑,他面色苍白,身形羸弱,似有顽疾沉疴缠身,生命力如风中烛火一般虚弱。

白姬想起了遥远的过去,青丘之上,那只魁梧奇伟,有着宏图壮志的银色九尾狐。它生命力旺盛,野心勃勃,飞扬的九尾如同一顶耀眼的王冠。

涂山氏的后人,好像不如祖先了。

白姬望着涂山川,道:“冒昧问一句,涂山狐都是九尾银狐,为什么你只有一尾?”

涂山川有些尴尬,不好开口。

阿空肥肉一抖,讪笑道:“白姬大人您有所不知,不像我们天狐讲究血统纯正,涂山氏最爱跟人类通婚,结果后人越来越少,还会生出一些奇形怪状的残废。阿川他爹是人类,结果他就只有一尾了。他还算好的,他外公连尾巴也没有呢,哈哈哈哈——”

涂山川脸色惨白,衣袖之中的手因为愤怒而颤抖。然而,他又不敢跟阿空起冲突,因为涂山氏狐丁稀薄,不如空狐家族兴旺,狐数众多。而且,即使单打独斗,他这病弱之躯一阵风吹来就会倒下,也打不过人高马大的阿空。

“住口!阿空,你太过分了!”胡十三郎生气地道。

阿空伸出肥胖的手,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地道:“我说的都是事实,有什么不对吗?”

涂山川脸色惨白,紧紧地咬着嘴唇,不发一语。

阿空继续讪笑道:“依我看,涂山狐以后干脆改名叫杂狐好了……呃!”

突然,一道栗色身影闪过,阿空的脖子被一只强健有力的手捏住了。那只手微微用力,阿空痛得脸上的肥肉都扭曲了起来。

元曜一惊,定睛望去,但见一个身穿栗色窄袖胡服的英俊少年正怒气冲冲地掐着阿空的脖子。少年气宇轩昂,风姿俊秀,一双狭长的凤目不怒而威,不是栗又是谁?

“快给阿川道歉!”栗冷冷地望着阿空,道。

涂山川看见栗,眼中露出了一丝感激。

阿空的眼中满是恐惧,无法开口

“快给阿川道歉!”栗重复了一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阿空的脸色渐渐变得紫红,喉咙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栗大概忘了,他掐住了阿空的脖子,即使阿空想道歉,也开不了口。

胡十三郎一惊,急忙去拉栗。

“栗,快住手,阿空会被你掐死的!”

“阿弥陀佛,小僧还是去找老狐王吧。”一直沉默旁观的长印一见这冲突局势,手捏佛珠,作势就要去告状。

栗和胡十三郎都一惊,不愿长印去惊动已经杯弓蛇影,如风中之烛的老狐王。

“长印,千万不要去惊动家父!”胡十三郎急忙去追长印。

栗也松开了手,去追长印。

谁知那阿空也不是个省事的,他刚一得到自由,就倏然化作一只猛虎大小的七尾妖狐,狂吼着朝栗扑去。

栗和胡十三郎去追拉长印,背对着阿空,完全没有提防。

阿空七尾如戟,卷出一片铺天盖地的利箭,朝栗、胡十三郎、长印刺去。如果这一袭得逞,栗、胡十三郎必会受重伤,连长印也不能幸免。

涂山川急道:“栗!小心——”

栗、胡十三郎、长印回头,箭簇迎面而来。

谁也快不过离弦之箭。

阿空嘴角露出冷笑,眼中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意。

白姬叹了一口气,雪袖飞扬,一道疾风扬起,卷向铺天盖地的箭簇。电光石火之间,箭簇齐齐掉了一个头,朝阿空飞去。

阿空惊得目瞪口呆,来不及回避。

就在箭簇之网离阿空的眼睛只有一毫厘,马上就要将阿空射成一个筛子时,箭簇上倏然腾起金色的火焰,一支支箭簇全被烧成了灰烬。

一阵风吹来,灰烬化作虚无。

“好疼啊啊——”阿空捂着被龙火灼伤的眼睛,哀嚎不已。

白姬冷冷地道:“只是说笑吵闹也就罢了,你不分轻重地动手就有些过分了。这里是翠华山,不是你天狐的空幽谷。”

阿空伏地,瑟瑟发抖,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白姬大人,是我不知轻重,得意忘形,求您饶恕……”

白姬道:“去用竹叶煮山泉水洗目,三五日后,你的眼睛就会好起来。”

“多谢白姬大人!”阿空磕了一个头,夹起尾巴,跌跌撞撞地跑了。

栗望着白姬,趾高气扬地道:“难得你这龙妖还会办点人事,这一次我就不抽你的龙筋,剥你的龙皮了。”

白姬神色一凛。

元曜急忙道:“栗兄弟,你快少说两句,这翠华山里到处都可以吊狐狸呢。”

栗神色讪讪。

“咳咳咳——”涂山川似乎被山风吹得受不住,咳嗽了起来。

栗关切地道:“阿川,你身体不好,回房去休息吧。”

胡十三郎也道:“阿川,阿空的混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大家都是狐族,应该团结友爱,互相扶助。你身体不好,某跟长印去取酒就可以了。栗,你送阿川回去休息吧。”

栗同意了。

涂山川向白姬等人告辞之后,就跟栗一起离开了。

元曜望着栗和涂山川离开的背影,道:“栗兄弟一向脾气不好,他对涂山兄弟倒是挺好的。”

胡十三郎道:“栗和阿川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很好。栗唯一的朋友,就是阿川了。啊,耽误了许久,某得赶紧去酒窖了。白姬,元公子,某先告辞了。”

胡十三郎和长印匆匆忙忙穿过观星台,往后山悬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