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生站在后院里感叹了许久人生,心情悲伤而压抑。

  天色渐渐黑了,离奴在厨房收拾完碗筷,看见小书生站在院子里发呆,骂了他一顿,小书生才回到里间。

  里间中,灯火下,白姬坐在青玉案边,正在掷龟甲占卜。

  元曜有些好奇,问道:“白姬,你在做什么?”

  白姬抬头,笑道:“我在占卜呢。阐阈之岁,岁星在子。光宅之年,岁星在虚。危出夕入,合散犯守。”

  “什么?!!”元曜迷惑。

  白姬笑道:“说了轩之也不明白。那么,就捡轩之明白的来说吧。时间过得真快,又到了一位客人该来缥缈阁的时候了。按照约定,我得替这位客人找一样东西,我现在正在占卜那东西在哪儿呢。”

  原来是替客人找东西。因为缥缈阁的客人来往聚散,多如浮萍,元曜也不是太在意,随口问道:“那你占卜出那东西在哪儿了吗?”

  白姬笑道:“大体方位倒是找到了。不过,这东西喜欢到处乱跑,还得我亲自去一趟。”

  元曜道:“要不要小生陪你去找?”

  白姬笑道:“那再好不过了。”

  “白姬,你要找的是什么?”

  “一个很可爱的小东西。不过,它出现一次不容易,最近大家应该都在找它。”

  “我们什么时候去找?”

  “事不宜迟,今晚就去吧。”

  “去哪里找?”

  “蓝田山。”

  于是,天黑之后,白姬跟元曜就出发了。

  白姬、元曜骑着天马去往蓝田山,约莫午夜时分,他们才到达目的地。

  夏夜的山峦如同一幅静谧的水墨画,远山重叠,近山参差。夏夜气候无常,这时候的天气有些黑云翻墨,风来卷地。

  元曜跟着白姬走在深山之中,有些担心:“白姬,看这天气,不会下雨吧?”

  元曜话还没说完,深山中已经雷鸣阵阵,白雨跳珠,下起了暴雨。

  “唉!轩之真是乌鸦嘴!”

  白姬以袖遮头,在雨中跑了起来。

  元曜没有办法,只好跟着白姬跑。

  白姬、元曜在荒山野岭跑了一会儿,看见不远处有一座房舍,房舍中有灯火。

  “白姬,前面有人家,我们去避雨吧。”元曜指着房舍,道。

  白姬愣了一下,看了房舍两眼,才道:“也好。”

  大雨倾盆,雷鸣电闪,白姬、元曜在黑暗中淋着暴雨飞跑向亮灯的房舍。

  那是一座破旧的茅草房,从周围的环境来看,明显并非住户,而是一处废宅。废宅中有光亮,想来是里面有避雨的行路人。

  茅屋的门关闭着,白姬若有所思,元曜已经去敲门了。

  “请问,有人吗?”

  元曜的手敲上门的瞬间,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原来,房门并没有关紧,只是虚掩着。

  元曜走进去,白姬也跟着走了进去。

  屋里燃着一堆篝火,坐着三个人。坐在北边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他魁伟壮硕,浓眉阔鼻,双目炯炯有神。坐在西边的是一名女子,她一身素色衣裙,脸罩纱巾,露出纱巾外的眼睛十分美丽明亮。坐在南边的是一位穿着缁衣的老妇人,她虽然白发苍苍,但满面红光,看上去十分精神。

  三人正围着篝火暖身子,看见白姬、元曜闯了进来,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元曜急忙道:“打扰三位了,小生与同伴是来避雨的。”

  中年男子笑道:“同是天涯避雨人。过来坐,不必客气。”

  素衣女子微微垂首,小声地道:“请自便。”

  老妇人微微颔首。

  “多谢三位。”元曜作了一揖,道。

  白姬、元曜挑了东方,坐了下来。

  外面雷鸣电闪,大雨倾盆,屋子里篝火熊熊,十分安静。五个人围着篝火坐着,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

  元曜只好开口打破沉默,问道:“三位怎么会此时此刻在荒山避雨?”

  中年男子道:“我是长安城的捕快,刚从咸阳办事回来,路上没掐准时辰,导致半夜经过蓝田山,又遇暴雨,困在此了。”

  素衣女子柔声道:“奴家回娘家探亲,因为贪捷径走小路,不成想迷了路,又遇暴雨,只好来此避雨。”

  老妇人道:“老身是山下村子里的猎户。这所破房子是猎户们进山打猎时休憩的场所,老身今日来补充柴火和干粮,人老了做事不麻利,误了时辰,不好下山,只好在此歇一晚了。”

  中年男子问白姬、元曜道:“二位深更半夜在荒山做什么?”

  元曜刚要回答,白姬已经抢先答道:“我们是采药人,来山中采药。”

  老妇人问道:“你们的药篓、药锄和采到的药材呢?”

  白姬笑道:“刚才一下暴雨,手忙脚乱,都丢在山里了。等雨停了,我们就去找回来。”

  突然,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又有人走了进来。

  “雨真大呀,幸好有一间茅屋!”来人一边推门进来,一边道。

  篝火旁的五人转头向来人望去,不由得眼前一亮。来人是一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他约莫十七八岁,容颜十分英俊。他舒袍广袖,气质如仙,手上还捧着一管碧玉笙。

  中年男子哂笑道:“又来了一个。”

  美男子一手撑开门,笑道:“不是一个,是两个。道长,请进。”

  这时候,又有一位年轻的女道士走了进来。女道士眉清目秀,束发盘髻,头戴南华巾,穿一身青兰色道袍,手执拂尘。

  女道士向众人道:“各位施主,叨扰了。”

  美男子掩上门,与女道士一起在篝火边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深更半夜,一个女道士与一个美男子一起在荒山野岭避雨,总觉得不合礼数。众人不明白这两人的关系,又不好开口询问,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美男子把碧玉笙放下,抖了抖湿衣,朝元曜身边挤了挤,笑道:“劳烦这位兄台靠边一点,借个火。”

  元曜只好往白姬身边挤了挤。

  白姬的目光扫过美男子和女道士,嘴角似笑非笑。

  中年男子开口道:“如今这世道真是什么事都有,和尚娶妻啊道姑嫁人啊,活久了什么事情都能看见。”

  美男子笑道:“这位大哥,瞧您这话说的,我跟这位女道长是山路上遇见,搭个伴同行而已。我是一个登徒浪子,被误会了也没什么,可还是要解释几句,以免坏了女道长的清誉。”

  中年男子道:“那你深更半夜在荒山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