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缥缈·天咫卷上一章:第3章
  • 缥缈·天咫卷下一章:第5章

  离奴道:“主人,离奴打算采一些红樱之珠,做成红樱之鱼。”

  白姬笑道:“红樱之珠的口感有些酸,再采一些做蜜饯吧。用马老太君送的镜花蜜腌渍,一定很美味。”

  黑猫挠头,“离奴不会做蜜饯。”

  白姬笑道:“胡十三郎很会做蜜饯,它去年送来的青梅和杏脯都很好吃。去请胡十三郎来做吧。”

  “离奴讨厌那只臭红狐狸!离奴去请它,它一定会摆臭架子,嘲弄离奴,离奴会很没面子。”离奴很不高兴,它和胡十三郎一向不和,是死对头。每次一见面,它们就会打起来。

  白姬掩唇笑道:“红樱之珠腌渍成蜜饯之后再做鱼脍,想必一定很美味哟。”

  离奴闻言,口水哗啦,妥协了,“主人的蜜饯比离奴的面子更重要。如果那只臭狐狸对爷狂妄无礼,等蜜饯做好了,爷再收拾它。”

  白姬拍了拍黑猫的头,笑道:“十三郎来了就是客人,你不许故意欺负它。”

  “主人,它还没来,你就胳膊肘朝外拐,离奴太伤心了。”黑猫垂头道。

  元曜忍不住道:“是离奴老弟你太霸道了。十三郎还没来,你就想着收拾它了。”

  “闭嘴。”黑猫骂道。

  元曜不敢反驳。

  离奴出门去翠华山找胡十三郎了。

  最近平康坊有无头鬼作祟,白姬穿上男装,扮成“龙公子”,带着几张咒符坑银子去了。小书生留在缥缈阁看店。

  缥缈阁的生意十分冷清,元曜坐在柜台后一边喝茶,一边读《论语》。

  鸵鸟在后院玩累了,跑来找小书生讨酒喝。小书生怕它喝醉了发酒疯,只给它喝茶。鸵鸟很不高兴,用嘴啄小书生。

  元曜没有办法,只好给它倒了一杯罗浮春,鸵鸟心满意足地喝了酒,又跑去后院学仙鹤跳舞。

  元曜不经意间抬头时,发现一道金色的人影在缥缈阁外走来走去。

  缥缈阁虽然位于西市,但并不是真正存在于西市中。天上琅嬛地,人间缥缈乡,缥缈阁并不存在于真实的世界中,但有缘之人可以从真实的世界走进缥缈阁,无缘之人看不见缥缈阁。

  从真实的世界来看,缥缈阁外应该是一条幽僻的死巷,不是大街,不会有行人。那么,门外的金色人影是谁?

  如果是有缘之人,他为何不进缥缈阁?

  如果是无缘之人,他为何在死巷外徘徊?

  元曜心中好奇,放下书本,走到大门边。他向外望去,看见了一名金衣青年。金衣青年约莫二十出头,看上去不像是大唐人。他的面容刚毅俊朗,身材魁梧精壮,穿着一身窄袖胡服,一头蓬松如炸开的卷发,左耳上穿着一大一小两个圆形金环。

  在阳光下看去,金衣青年的眼眸呈淡金色,和妖化的白姬的眸色一样。他的脸色十分憔悴,神情也很焦虑,似乎有烦忧的心事。他在缥缈阁外走过来,走过去,仿佛看不见缥缈阁的大门,也看不见站在门边观察他的元曜。

  凭着直觉,元曜感觉金衣青年应该是非人。他在他的身上没有感受到恶意,又见他神色焦虑,就开口道:“这位兄台,看样子好像有忧心之事?”

  元曜一开口,仿佛某种屏障在一瞬间轰然坍塌。金衣青年一下子看见了缥缈阁,看见了元曜,他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我找到缥缈阁了!”

  金衣青年的声音有些耳熟,元曜感觉以前似乎听见过。他仔细看了看金衣青年,十分陌生,并不认识,疑心自己听错了,“兄台在找缥缈阁?”

  金衣青年点头,他走到大门边,却似乎有某种忌惮,停住了步伐,没有走进去。他试探着问道:“我能进去吗?”

  元曜笑道:“当然可以。缥缈阁就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欢迎八方之客。”

  金衣青年道:“你能伸出手吗?不然,我进不去。”

  金衣青年抓住元曜的手,迈步走进缥缈阁。这一步看似平常,但他却仿佛从一个世界踏进了另一个世界。

  走进缥缈阁之后,金衣青年明显舒了一口气,他朝元曜笑道:“谢谢姑父。我终于进来了。”

  听见这一声“姑父”,元曜如梦初醒,也瞬间忆起了金衣青年的声音,他张大了嘴,“你是……”

  金衣青年倏地化成了一只鬃毛飞扬的金色狻猊,它雷声道:“姑父,我是狮火。你忘了我吗?”

  狻猊的声音如同惊雷,震得元曜两耳发聩,双腿发软,险些摔倒。

  元曜大窘,“不要乱叫!小生不是你的姑父。”

  狻猊是白姬的九个侄子之一,它是光臧的灵兽,一向和光臧寸步不离。

  白姬在缥缈阁外布下结界,阻止光臧进入,狻猊也被法术阻隔,看不见缥缈阁,进不来缥缈阁。元曜在缥缈阁内搭话,才打破了结界,元曜伸出手,狻猊才能走进来。

  狻猊没有将小书生的辩驳听进去,它焦急地道:“姑父,姑姑在哪里?我有急事找她。”

  元曜道:“小生不是你姑父!白姬去平康坊买咒符去了。”

  “她什么时候回来?”

  “一般来说,吃晚饭前就会回来。。”

  狻猊径自走向里间,坐在青玉案边,“我在这里等姑姑回来。”

  “也好,小生去给你沏一杯茶。”元曜道。

  狻猊将头搁在青玉案上,眼珠滴溜溜地注视着元曜,“我不喝茶。如果可以,请姑父给我燃一炉香。”

  狻猊爱好静坐,喜欢香炉中溢出的烟雾,只要眼前有一炉香,它可以静坐一整天。

  “小生不是你姑父!!”元曜吼道。他取了一些紫檀香,放入一尊镂空的三足博山炉中,然后点燃紫檀香,盖上山峰状的炉盖,将香炉放在了青玉案上。

  狻猊陶醉地望着从香炉中喷出的一缕缕白烟,神色安静而满足,似乎连焦虑也暂时忘记了。

  元曜来到后院,发现红樱之珠长势惊人,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它们不仅铺满了整个院落,还蔓延到回廊中了。鸵鸟躺在院子里,全身埋在苍绿色的藤蔓中,只留一颗圆呼呼的头颅在外面。

  元曜暗自心惊,有些担心红樱之珠继续蔓延,长到屋子里去。

  刚过申时,白姬就回来了。

  白姬刚走进里间,狻猊急忙从香烟中回过神来,道:“姑姑,你终于回来了。”

  白姬看见狻猊,微微吃惊,“小吼,你怎么进来了?”

  狻猊道:“是书生让我进来的。”

  白姬白了小书生一眼,元曜赶紧给倒了一杯茶。

  白姬在狻猊对面坐下,“你来缥缈阁有什么事?”

  狻猊忧愁地道:“我是为了国师而来。半个月前,东皇太一祭那一天,云中君邀请国师去天上玩,国师就去了。一去半个月,没有任何消息。”

  白姬喝了一口茶,笑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人间虽然过了半个月,但国师在天上也许才喝了一杯茶而已。”

  狻猊道:“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国师一定是在白玉京遇见麻烦了。最近,我常常做梦,梦见国师在白玉京受苦,无法回来。我的梦一向有预知性,不会弄错。”

  白姬笑道:“想必是国师要成仙了。成仙之前,总得受点儿苦,才能脱去凡胎,位列仙班。”

  狻猊不相信,俯首恳求白姬:“国师一定是遇见麻烦了。姑姑,请您带我去白玉京寻找国师。”

  白姬道:“三十六重天,可不是能够随意来去的地方。”

  狻猊垂下了头,“您一定有办法去。”

  白姬道:“天路杳渺,不知祸福,这一去前路艰险,我和光臧没有因果,没有必要为他冒风险。”

  狻猊的头垂得更低了,“求姑姑带我去白玉京。”

  一想到光臧昨天附在白姬身上来求救的光景,元曜心中涌起一阵不忍心,他对白姬道:“昨天,光臧国师也算是来到缥缈阁了。今天,狮火也走进了缥缈阁,他们都算是缥缈阁的客人,你既然有办法,就不能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