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鹤鸣连忙把伞檐偏到楚殷那边。
细密的雨幕里,共同撑伞的男孩女孩渐渐走远了。
陆缜站在很远的地方看着,握着伞柄的手渐渐用力,手背绷出了青筋。
这是第二次,看着她在眼前,和别人走远。
雨中的空气湿润,可陆缜却有种肺部被抽空,无法喘息的感觉。
她不记得过去所有,所以他们之间,毫无瓜葛。
她可以靠在别人的身边,笑着走远。
很久以后,或许还会躺在别人怀里。
被别人亲吻。
被……
陆缜的眼睛热了起来,心脏有种被凌迟的快感。
他可以在背后做好一切,却没了走到她面前的资格。
因为他和楚殷,毫无瓜葛。
黑伞旁边,出现了一把花格子伞。
布朗先生在雨中说:“Zhen,你可以叫我去帮忙,可那个男孩却可以为她撑伞。”
他俏皮地笑了:“你输了呢。”
布朗先生不知道那些深刻激烈的爱憎,他只当是年轻孩子们之中的竞争追逐。
可他的每一个字,刚好捅进陆缜的心脏里,伤口见血。
陆缜喉咙里涌起一丝血腥味,缓缓笑了起来:“……是啊。”
他早就输了,被踩在旧岁的泥里。
这辈子没机会了。
“可是,我很奇怪,”布朗先生说,“为什么这孩子的发音,这么熟悉?就好像我亲自教过她一样。”
陆缜猛地一怔。
布朗还在说:“真的好熟悉啊,所以我感到非常亲切。”
陆缜的眼睫忽然颤了起来。
一根隐约的细线从灰烬里轻轻拉起,串起了一些被遗忘的、散落在各处的细节。
演讲比赛,她的发音。
和别人打假的时候,熟悉的姿势。
这辈子截然相反的表现。爱学习,穿校服,戴口罩,从一开始就没有理由的对他的排斥。
“……难道这就是你们中国人讲的,宿命吗?”
陆缜的心脏忽然狂跳起来,垂死的绝望之中,忽然看到一丝希望。
……宿命。
如果是宿命。
那救救他吧。
第49章 救我自己
楚殷在宿舍度过的第一个周末,感觉还挺新奇。
明明无家可归, 但她并不觉得难受。她在意的家人也在学校里, 想见面随时都能见到。
哥哥在学校人缘一向很好,虽然楚家破产, 楚实一下从少爷变成普通人,但周围没有人落井下石, 只是很惋惜。
楚实来楚殷宿舍送吃的,顺便把家里的近况告诉楚殷。
最近家产在变卖抵债, 楚秋秋已经彻底见不到人影了, 每天都在联系她以前社交圈子里的男孩们, 就连郑瑜都被她烦得来找楚实告状。
楚实知道她是在努力地找下家,好维持自己的豪门生活, 这些都和梦里表现的一样,他并不惊讶也不失望。
但说来也奇怪, 以前楚秋秋明明也算是让一众男生怜香惜玉的小美女, 但这回却处处碰壁, 兜兜转转只有陈轩辕还在和她纠缠不清。
——说起这件事, 楚实还告诉她,楚秋秋和陈轩辕居然当街打了一架, 最后是楚母从警察局里把人带回来的,然后又被楚父骂得狗血喷头。
楚殷听完沉默了几秒。
不愧是陈强和秋秋,这“锁”法也是如此的别开生面。
楚实借着送东西的机会稍微参观了一下宿舍情况,看了一圈之后,发现的确要比想象中的好。
洗衣机是新购置的, 每一层两台,因为入住的学生很少,所以用着很方便。宿舍里有空调热水器,基本生活条件也能够满足。
“——所以不用担心啦,我室友说有好心人捐钱,学校住宿条件会越来越好,”楚殷安抚道,“哥哥,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送走了楚实,楚殷回宿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翻译稿。
之前拿到联系方式,她已经和金主爸爸联系过一次。今天要交上去一部分的稿子,让对方看看水准,楚殷昨天晚上睡前还特意校正了一遍。
拿好稿子,去了事先约定的地点,来人是个西装革履挺年轻的叔叔,看完她的稿子之后大加赞赏。
“之前你们老师说找了学生翻译,我还有些担心,毕竟你们还是高中生,”那叔叔笑了,“不过现在看来,你的水平没有问题的,往后我们有需要还会找你。”
楚殷松了口气:“那就好,谢谢您。”
……
稿子交接完,楚殷这趟也就没事了。
他们约定的这个地点离学校有点距离,她正在考虑是坐地铁还是打车,忽然,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眼熟的车子。
驾驶座上是宋延川,车窗开着,他单手撑在车门上,偏头在和人说着什么。
楚殷顺着看过去,居然看到了陆麟渊。
两个人私底下见面,怎么这么巧,就让她看到了?
楚殷下意识地走到了一边的大树后边。
看来陆麟渊和宋延川的确有来往和合作——那之前他的那句提醒……?为什么让她注意安全?陆麟渊是个很危险的人吗?
从上辈子的剧情里她完全看不出宋家和陆家的关系,毕竟她原本也并不怎么认识宋兆霖。但她至少知道,陆麟渊负责的陆家产业都比较灰色,但宋家并不是。
宋兆霖他大哥是在跟着陆麟渊做那部分事情,还是陆家的权力结构已经变动了?
楚殷暗自琢磨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隔着这么远也看不出什么,便试着打开剧本看了看。
没想到,剧本上还真的有一小段对话。
【宋延川:“新城的项目已经做下来了,你什么打算?”
陆麟渊:“往下开发啊——现在楚家倒了,想想那个小姑娘,真是可怜呢,现在应该很需要安慰吧。”
宋延川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
楚殷愣了愣——新城?
她的剧本又在不经意间发挥作用了,答案居然出现得这么轻易,原来让楚家破产的这个项目,是他们截走的?
这件事上,没想到她还真的错怪陆缜那个狗男人了。
——但她隐约记得,陆缜对新城的项目表示过不屑,当时楚殷以为他只是在激怒她。虽然那是一个能让楚家破产的项目,但对于陆家而言根本不值一提。
那陆麟渊出手的目的是什么呢?
剧本上并没有写更多细节。
不久后,远处车门被打开,陆麟渊从车里出来,整理了一下西装的衣襟,然后风度翩翩地走向了旁边自己的车。
车窗上全都蒙了黑色的防窥贴纸,看不清里边,不过很快车子就开走了。
楚殷往下翻了一页剧本,知道了他的目的地——疗养院。
又是一团信息量扑面而来,楚殷心头微跳,疑惑感也更浓了。
陆麟渊和苏毓敏的关系是什么样的?当年陆缜为什么带她去见苏毓敏,他显然不只是想让她和苏毓敏聊聊天气。这辈子陆麟渊故意接触自己的目的又是什么?如果和陆缜本人没关系,那陆麟渊想要做什么?
冥冥之中,仿佛是剧情在引导她去发现一些事情,难道是和她上辈子的经历有关系吗?楚殷一时想不清楚。
但她知道自己想看清楚真实。
等陆麟渊的车开走,楚殷才慢慢走出来。就算被引导,她也应该去看看。
楚殷扬起手,站在路边招出租车。
但停下来的是那辆她刚刚看过的私家车,宋延川神色淡然地从车窗里探出半张脸:“哟,小妹妹,巧啊。”
楚殷扬起眉:“宋大哥。”
宋延川看了她一眼:“去哪儿?我送你一程?”
楚殷站在路沿上,居高临下地一扫,再次看到了宋延川导航记录里的熟悉地址,明显得都有些刻意。
很不巧,她就要去这里。
“不用了,”楚殷笑了笑,指指后边,“出租车来了。”
宋延川也没多热情,点点头:“那你去吧。”
楚殷上了出租车,给司机报了疗养院的位置:“您别走这条路——从旁边穿过去。”
陆麟渊的车刚走,万一路上碰见,会有点麻烦。
……
隐蔽的街角,其貌不扬的小轿车里,陆缜微微仰起了头。
他的腿上放着楚殷那沓翻译稿,指腹落在纸面上,战栗地发抖。
楚殷的探究,好奇,警觉,以及她离开的方向……
他在暗地里推波助澜,到了这一步,终于可以确定。
——她记得。
陆缜的呼吸很烫,五脏六腑都有种烧灼的感觉。
宿命让你没有忘记我。
但也让你记得,这辈子要弄死我。
他想起很多的细节,一个更加清晰的猜测从脑海中浮起——那些看起来很荒唐的事件,大概也与她有关。
陆缜想笑,可还没勾起唇角,眼底就热了起来。
真好啊。
让她重来一次,应该给她更多优待。
……这世界是一个垃圾场,幸好你跳出圈外。
陆缜想起这一辈子一无所知的心动,接近,告白……她是以什么样的目光看他呢?大概是恨之入骨,唯恐避之不及吧。
可这一生,就算知道她可能想杀了他,陆缜也终于有种死而复生的感觉。
他果然是个贪心的畜生。
她不记得,那他只能守着一切忍到死。可她记得,他就还有依稀的奢望。
那一年在她走后,无边无形的禁制才终于消失,但他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在很多年清冷孤寂的梦里,陆缜都想回到那一年——在他们离开了高中,在人生最后一点顺遂的年月里……他曾被她喜欢过的那一段时间。
这辈子就算不配,至少……让他解释清楚,让她看明白。
然后,他把命赔给她。
……
宋延川拉开车门坐进来,“啧”了一声。
那小姑娘交接翻译稿的地点是陆缜授意的,选的就是他和陆麟渊碰头的地点——陆缜是故意让她撞见。甚至还让他开着导航去楚殷面前晃了一下。
他画了个圈儿,让人家自己往里试探着跳。
“陆大少爷,托您的福,我现在终于两面不是人了。”宋延川说。
陆缜笑了。
他们都知道,没人在乎这些。
“但是,有什么必要吗,”虽然宋延川最终选择了陆缜,但还是不懂他这一系列操作,“这么大费周章?为了让她提高警惕,保护自己?”
陆缜笑得很淡:“我是在救我自己。”
宋延川挑起眉。按照他的性格,此时大概要开几句玩笑。可他似乎碰到了什么沉默厚重的东西,一时间居然没吭声。
过了片刻,宋延川才问:“那你不怕那小丫头碰上点什么事儿?还有你妈……”
陆缜:“疗养院有我的人在。”
他顿了顿,道:“而且……现在我就要过去了。”
-
楚殷到达疗养院后,没有去前台询问。
她还记得苏毓敏的病房位置,从侧边楼梯上去,第四层倒数第三个房间。
楚殷的心跳有点快,隐约知道自己会发现点什么事。有一些危险,可她又无法停止探究的脚步。
不过再危险,也都在剧本的范畴之内,真的见势不对她改就好了。
走到楼梯口,楚殷探头看了一眼,发现楼道里有人在病房门口守着。
楚殷不想打草惊蛇,干脆找到剧本里的这句话,把“有人”的“有”改成了“没”。楼道顿时变得空荡安静。
她悄悄地走了过去。
房门上有一块玻璃,楚殷踮起脚尖,眯着眼往里看。
陆麟渊背对着房门,伸出手,搂住了病床上宁静的女人。
苏毓敏轻轻回抱,而后陆麟渊亲昵地凑到她耳边,温柔地说着什么。病房隔音很多,一点声音都传不出来。
楚殷猛地睁大眼睛,把头收了回去。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
怎么突然就往伦理剧的方向走了???
楚殷的脑海里一瞬间冒出许多念头,其中最鲜明的一个是——要不是陆麟渊年龄不对,她简直怀疑陆缜到底是谁的儿子。
不过……如果是在陆父去世后,陆麟渊喜欢上自己的嫂嫂,倒也不算背德。看他那个样子,甚至还有种一往情深的意味。
楚殷垂了垂眼,没有再看下去的打算了。
可她刚迈开脚步,不知怎么,忽然想起那天学校外边陆麟渊对自己的态度。
那种熟练的圆滑,尺度精确的示好……怎么也不像一个深情的男人啊?
一种荒谬感没来由地窜上脊柱。
楚殷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敲了系统:“解锁一下剧本。”
“滴”的一声过后,剧本摊开,楚殷看了两眼,瞳孔忽然一缩。
陆麟渊温柔地抱着女人,用最柔情的声调,轻轻耳语:
【“贱女人。”】
【“你怎么还不死呢?”】
第50章 砸小叔&试探
楚殷一瞬间头都炸了。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陆麟渊嘴里居然会吐出这么恶毒的语言。
——啊啊啊这个老变态???
不管有什么爱恨情仇, 楚殷光是看到这两句话, 当场就有种破门而入、冲上去照着他的脸来好几脚的冲动。
表面上装得人模狗样,背地里荡妇羞辱玩得这么溜?
还“贱女人”??那你是什么垃圾臭男人?
呕!!
楚殷气得要死, 一半的大脑在琢磨怎么搞一下陆麟渊这个变态,非常血腥残暴。
但另一半大脑, 却又冒出一个念头——那陆麟渊的真实样子,陆缜知道吗?
在她的印象里, 陆麟渊对陆缜而言如兄如父, 一直对他很好。虽然上次已经知道陆麟渊这人不像表面那样无害, 但这次却是毫无缓冲地、猛然触及到了他最阴暗最无人知晓的一面。
陆麟渊这样对待他的母亲,十几岁的陆缜会知道吗?
如果知道了……陆缜又能做什么?
他现在这个年纪, 势力根本无法和陆麟渊抗衡。陆缜父亲去得早,所以就算陆麟渊一开始并没有正式接手明面上的产业, 也比陆缜早渗透了十几年。
虽然后来的那个小陆总在商界叱咤风云, 但此时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清贵少爷, 手上没有陆家的实权。
更别说……陆麟渊处理灰色产业那么多年, 涉黑的程度别人根本无从知晓,势力盘综错杂。现在来看, 他还在背后拉拢了宋家。
接着,一些更深层的模糊猜测从楚殷的脑海中浮现出来——陆麟渊就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认可陆缜的继承权吗?
如果陆麟渊真的要夺权的话,上辈子陆缜是怎么守住陆家的?
她似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又有一些模糊不清的记忆翻涌出来。楚殷甩了甩头,这短短几个小时里输入了太多的信息量, 现在大脑都嗡嗡的。
她从墙上站了起来,决定先离开这个地方,好好冷静一下再想对策。
但——就在这时,她的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笑。
“小同学?你怎么在这儿?”
楚殷耳后一炸,整片后背忽然一阵发毛——病房的门居然开了?!
场景有点恐怖,但她在抬头的瞬间就本能地调整好了表情:“陆先生?您好?”
陆麟渊居高临下地观察着她,脸上笑得很柔和:“没事怎么跑到疗养院来?”
楚殷顿时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她表情未变,神情是恰到好处的惊讶:“过来看人——您也是?”
陆麟渊盯着她笑了。
这丫头也是运气好,居然能让她碰上楼道里没人看守的时候,那几个手下不知道死去了哪里——不过,也没关系,一个女人而已。
眼前这个是,屋子里那个也是。
女人都是一样的动物。
猎人先温柔靠近,获取她们的信任,然后一点一点渗透进她们的生活,被依赖,成为她人生中不可失去的存在。然后——再把她狠狠摔进泥土里,踩上几脚——最后,成为那个唯一愿意向她伸手的人。
多简单啊,只不过是一个长期的细致活儿。
“收益”却比付出大得多。因为……猎人甚至可以让猎物背弃她原本的一切。
陆麟渊眼前这小姑娘,和当年的苏毓敏一个年纪……而且现在楚家刚刚破产,楚殷的身份一落千丈,正是可怜的时候。
就算亲爱的侄子现在不太好猜心思,但陆麟渊对她依然很有兴趣。
陆麟渊微微笑了,注视着楚殷,用很遗憾的语气:“我听说你们家出了点事,现在一定很难过吧。上次是不凑巧,今天居然这么有缘在这里遇见了,不如……”
——“不了。”
——“小叔。”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竟有种如出一辙的冷漠。
陆麟渊的眉心忽然一跳,而同一时刻,楚殷悄悄缩了一下肩膀。
——狗男人怎么来得这么不巧!
她刚下完手!
陆麟渊心思立刻一转,刚刚扬起笑容看向远处走来的身影。就在这时——他头顶的灯忽然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那个圆盘从天花板上、垂直加速下落,然后“咣几”一声!
——重重地砸在了陆麟渊那张笑意盈盈的脸上。
楚殷一边心虚,一边暗爽:……啊啊啊!正中红心!!!
刚才陆麟渊对着她假惺惺的时候,楚殷实在没忍住摸了剧本,把【头顶的灯落在他脸上】这句话里边的“落”改成了“砸”!
现在看,这个变态小叔没有狗男人那样的男主光环——说砸就真的砸了!
嗨呀爽……!!
让你再侮辱女性!!!个臭垃圾!!
陆麟渊痛呼一声,没忍住说了句脏话。他捂着鼻梁,抬手冲陆缜摆了摆:“别担心,我没事。”
陆缜走过来,视线却是先扫过楚殷。
还好,没被砸到。
而且……小姑娘像是为了避免尴尬,把脸侧到了一边。从陆缜这个角度看,她的苹果肌稍微嘟起来一点,抿着唇,脸颊上窝着一个小涡涡。
陆缜眼睫轻轻一颤,随即眼底露出一丝微末的笑意,然后视线才不着痕迹地移到陆麟渊脸上:“您没事?”
陆麟渊脸色痛苦,显然有事,他鼻梁都快被砸断了。
他手底下的人这时候才匆匆冒出来,自知闯了大祸,连忙把神色难看的陆麟渊扶走。
就在擦肩过去的时候,陆缜忽然开口道:“小叔,以后这边我来就行,您不用再这么费心。”
听了这话,楚殷难得在心里和狗男人同仇敌忾:对!垃圾玩意离别人妈妈远点!guna!
陆麟渊捂着鼻梁,眉梢神经质地挑了挑。
陆缜转头看他,神色很平静:“我已经和院长聊过了,以后交给我就好。”
陆麟渊留在疗养院的人,陆缜会慢慢清理干净。虽然他发现得已经太晚太晚,但至少,不会再让陆麟渊继续下去。
……其他所有事情,也一样。
陆麟渊眼睛微眯,然后才笑了笑:“当然,你小子,这本来也是你该做的。”
陆缜点头:“小叔辛苦了。”
陆麟渊终于被人架走了。
走廊里再次空旷下来。
……
陆缜先去病房外看了一下苏毓敏,然后才转回身。
楚殷乌黑的眼珠子转了转。
从停电那天之后,在楚殷的世界里,陆缜就没有再出现过了。今天是她一脚踏入了上辈子的事情里,又撞见了很多上辈子不知道的事情。
现在对面看着另一个当事人,心情有点……说不出的微妙。
陆缜偷偷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缓,听见自己用正常的音调问:“你怎么在这儿?”
楚殷顿时一阵心虚。
她偷偷跑过来看苏毓敏这件事不能让陆缜知道,这辈子她都不应该知道苏毓敏这个人!
楚殷抬手摸了摸鼻尖:“……过来看个人。”
陆缜控制好了情绪,才慢慢把视线放到她脸上。他的瞳色深黑淡漠,薄薄肌理之下的心脏却跳得很重。
是你和我。当年的你,和当年的我。
……明明他们都记得。
但强烈的爱恨隔着一道时间的河,怎么也不敢轻易开口。
陆缜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世界依然在叫他闭嘴,磋断神经的痛苦也记忆犹新。
他耍了很多心机才把她引导到这里,但其实也并不知道楚殷能看出多少,能继续往下探究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