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楚昭昭被什么东西吵醒,她以为是穆际云在叫她,结果睁眼一看,还在路上。
手机还在响,她回了神,连忙拿起来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本地。
楚昭昭碎碎念道:“这么晚了,谁啊……”
穆际云侧头看了一眼,“我妈。”
“啊!”楚昭昭下意识地就丢了手机,落到双腿上,几秒后又捡起来,按下接听键盘。
“喂,阿姨?”
祁红的声线天生清冷,此时刻意放柔,只让人觉得生硬,“你……休息了吗?”
楚昭昭看了穆际云一眼,他认真开着车,注意力似乎完全没有在她身上。
楚昭昭便说:“还没有,刚刚下班呢。”
祁红低声嘀咕:“怎么周末还在上班。”
楚昭昭不知道说什么,一时没有回应,两人间的沉默间隙便被无限放大。
后来还是祁红先打破沉默,“你问问际云明天有没有空,回来吃饭吧。”
“穆老师。”楚昭昭对穆际云说,“阿姨问你明天有没有空,让你明天回去吃饭。”
穆际云勾唇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问你呢。”楚昭昭说,“明天有没有空?”
遇到红绿灯,穆际云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楚昭昭的头发,“有有有,真是傻。”
楚昭昭不再理他,对祁红说:“阿姨,他说他有空。”
“哦……好。”祁红又卡顿了一阵,“那你们早点休息吧。”
挂了电话后,楚昭昭睡意也没了,她翻着手机,说:“那我明天做大扫除。”
“你真是……”穆际云无奈地说,“怎么数理逻辑那么清晰,遇到这种事就犯傻。”
拐进地下停车场,穆际云一边倒车进车位一边说:“电话都打到你这里来了,你还做大扫除?”
“啊?”楚昭昭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了,“我们明天一起去吗?”
“不然呢?”穆际云说,“我没停机也没关机,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楚昭昭半张着嘴,皱眉想了许久,才说:“阿姨要是有你一半直白就好了。”
穆际云:“……这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
楚昭昭打开车门,下车往电梯走去,“没什么,我随口一说。”
*
第二天,楚昭昭醒来已经十点了,她发现床边空荡荡的,惊坐起来,喊道:“穆老师!”
穆际云从外面跑进来,“怎么了?”
楚昭昭看到穆际云还在,便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一个人走了。”
穆际云顺势坐到床边,“还睡吗?”
楚昭昭摇摇头,“不睡了。”
“那起来吧。”穆际云俯身抱她,“随便吃点什么,我们就该出发了。”
这一次,他们去的是祁清树家。
来的还是祁红和穆际泽,以及他的妻子孩子,只是祁清树家相对朴实,不像祁红家有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楚昭昭和穆际云到的时候,没看见楚明明和祁清树。
听穆际泽说,他们在院子里。
楚昭昭和穆际云往院子走去,隔着门,看见楚明明站在树下,踩着一地的落叶,脚边放了许多颜料,一只手端着一个调色盘,一只手拿着画笔,面前是一副进行了大半的油画。
祁清树站在她旁边,正细声说着什么,手指着她面前的画。
楚昭昭和穆际云听不清祁清树的声音,只看到楚明明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摇摇头,偶尔在画上添两笔。
他们在后面站了许久才被楚明明发现,她回头看到两人,立马笑弯了双眼。
“姐姐!”
楚昭昭和穆际云走过去,祁清树则慢悠悠地坐到了一旁的摇椅上。
“在画画呢?”
楚明明点点头,“好看吗?”
“好看。”楚昭昭说,“画得越来越好了。”
“不能这么盲夸。”祁清树突然开口道,“她虽然有点天分,但是没有受过正统教学,路子野得很,得掰过来。”
楚明明撇撇嘴,又转身继续盯着她的画看。
“也不错了。”穆际云说,“比我画的好多了。”
“你还有脸说!”祁清树说,“我就说这野路子像谁,我看就是像你!”
穆际云:“……怎么这也能扯到我身上?”
祁清树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祁红出现在他们身后,她靠着门槛,踌躇半刻,才开口道:“吃饭了。”
*
饭桌上,祁红似乎在刻意多说说话,但穆际泽很忙,总是去一旁接电话,而祁清树又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所以祁红只能有一茬没一茬地说。
次数多了,她也就懒得说话了。
楚明明见状,主动给祁红夹菜,祁红眼里充满惊喜,正要开口说话,却又见楚明明转头去给楚昭昭夹菜。
而这时,楚昭昭的电话也响了。
她低头看一眼,是家里打来的电话。楚昭昭不动声色地掐断,发了一条消息过去:“在吃饭,等下回电话。”
于是,吃晚饭,她便匆匆去了阳台。
“妈,怎么了?”
今天是周末,楚妈妈休假在家,刚吃了午饭有些无聊,看着空荡荡的房子便有些难过:“没什么……就是给你打个电话,你最近忙不忙?”
“还好。”楚昭昭说,“我今天跟明明一起吃饭呢。”
“是吗?”楚妈妈的声音立马拔高了几度,“她最近还好吧?”
“嗯,很好,你放心。”楚昭昭说,“你们没打电话?”
“打了……”楚妈妈落寞地说,“但没看到人,我这心里总放心不下。”
楚昭昭回头看了一眼客厅,祁红和祁清树坐在客厅里不知道在细细商量着什么。
“妈,你和爸爸要不要抽空来看看明明?”
听到这话,楚妈妈是心动的,但转念一想,终归是有顾虑,只得叹气说道:“算了,我们忙着呢,知道她过得好就行了。”
楚昭昭又和她说了一会儿,挂断电话后,一转身发现楚明明站在她身后。
“你还不去睡午觉吗?”楚昭昭说。
楚明明不答反问,“姐姐,刚刚你在跟妈妈打电话吗?”
楚昭昭刚点头,她突然就扑进她怀里,紧紧抱着她。
她的胸前,传来一道低抑的声音,“姐姐,我好想爸爸妈妈啊。”
楚昭昭轻轻拍着她的背,想了想,说:“爸爸妈妈过几天就来看你了。”
楚明明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抬起头,眼眶红红的。
楚昭昭弯腰摸了摸她的脸,“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楚明明揉了一下眼睛,“我去午睡了。”
她一走,楚昭昭的目光随着她,余光不小心瞥到客厅的祁红。
两人目光一对上,祁红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慌乱地移开了目光。
*
楚昭昭下午临走前去房间看了一眼,楚明明还睡得很沉,她走到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发觉她枕头润润的,脸颊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
楚昭昭摸了摸睡梦中的楚明明,帮她把被子掖好才出去。
穆际云在外面等她,祁红也坐在客厅里翻杂志。
两人准备走了,穆际云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妈,你今天下午不是有会吗?不去了?”
“不去了。”祁红说,“我在家里守着贝儿。”
楚昭昭想到今天楚明明的状态,没忍住说道:“她很听话的,不会乱动,不至于要人看着。”
祁红端着茶杯,正要喝,听到楚昭昭的话,又放下了杯子,脸色不太好。
楚昭昭感觉到自己可能触到祁红不爽的地方了,但是没想到她只是无奈地说:“她最近好像会梦游,我留在这里看着比较放心。”
“什么?!”楚昭昭再无心管祁红的情绪,惊诧地说,“怎么会梦游?!”
楚明明这个身体状况,大家都明白梦游是个很危险的情况。
祁红咨询过医生,了解情况,却不大说得出口。
犹豫了片刻,她也只是敷衍地说:“医生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我会好好看着的。”
即便心里担心,但祁红这样的人都放弃了自己的工作留在家里守着楚明明,楚昭昭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再多说什么,只能抱着一肚子的担忧离开了祁家。
路上,穆际云也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上车后,穆际云坐在驾驶座迟迟没有发动车子,而楚昭昭也发着呆,不知不觉,两人竟然就这么坐了十几分钟。
许久,穆际云终于开口了。
“昭昭,我在想我们带走明明,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站在阿姨的立场,她没有错。”楚昭昭说,“站在我爸妈的立场……太残忍了。”
她看向穆际云,“对于明明来说,也太残忍了。”
穆际云不置可否 ,只是看着前方空荡的通道,沉思良久。
“走吧。”穆际云说,“回家吧。”
是夜,两人难眠。
楚昭昭没有动,她只是睁着眼睛,看着窗外。
当乌云被风吹开,月光透过窗帘洒进房间时,似乎带了点声音柔软的声音,沙沙沙的。
穆际云低声说:“还没睡?”
楚昭昭背对着他,嗓音哑哑的,“穆老师,你也没睡。”
穆际云翻了个身,抱住楚昭昭,“睡吧,明天还上班呢。”
楚昭昭无声地叹了口气,“好的,晚安穆老师。”
“晚安。”
但这一夜,似乎注定是个不眠夜。
凌晨三点,穆际云的手机响。
凌晨四点,他和楚昭昭赶到医院。
凌晨五点,抢救室的灯还未熄灭。
寂静的医院走廊,充斥着一股消毒水味道。
灯光虽然打得很亮,但却刺眼得很,让人不觉得敞亮,反而有一种置身于地狱与人间的感觉。
穆际泽坐在凳子上,垂着头,祁红站在抢救室外,脸色平静,眼里却翻江倒海。
楚昭昭每次见到祁红,她的装扮都一丝不苟,唯独今天,她穿着睡衣拖鞋,披了一件大衣,头发散落在肩头。
这里没有人说话,安静得可怕,唯独穆际云放在楚昭昭肩膀上的手,如秘境里的一丝亮光,给了她一点精神支柱。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当一丝微弱的晨曦划破天际照进医院走廊时, 抢救室的灯熄灭了,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医生推开门慢慢走了出来, 祁红深吸一口气,上前说道:“医生,怎么样了?”
她虽然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声音还是轻微颤抖着。
医生摘下眼镜, 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暂时脱离危险,等她醒来就基本没事了。”
祁红半张着嘴,想说话, 却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如窒息一般, 许久才说道:“谢谢医生。”
医生也是非常累了, 连客套话都不想说, 揉着肩膀离开了此处。
祁红缓缓转身, 对上楚昭昭的目光,似乎是要开口说话的样子, 但护士们这时候把楚明明推了出来, 她无心再管其他, 追着推车去了。
楚昭昭和穆际云以及穆际泽也跟上, 进入病房后,一屋子人都沉默着。
穆际云把病房里的窗帘拉开了一点,回头对祁红说道:“妈,怎么回事?”
祁红站在床边, 整个人摇摇欲坠,在她开口说话之前,先扶住床边坐了下来。
“昨晚我睡得沉,贝儿她……又梦游了……我……我没发现,阿姨也没发现……她不知道怎么就从楼梯上滚下来了……”
听到这里,楚昭昭一阵后怕,意识在一瞬间似乎抽离出去了一般,脑子里也只剩“嗡嗡嗡”的声音。
但这些都仅仅只是后怕,楚明明始终还是脱离了危险,楚昭昭的情绪也如潮汐般慢慢退了回去。
太阳也慢慢出来了,医院里走动的人多了起来,时不时能听到外面的脚步声。
期间医生来看了两次,没多说什么,就是奇怪楚明明为什么还没醒过来。
医生无意识的一句话又激起了千层浪。
到了早上九点,楚明明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祁红已经坐不住了,在病房里走来走去,时而暴躁,时而悲戚。
不知道为什么,楚昭昭竟生出一种……即将和楚明明天人永隔的感觉。
虽然她知道自己也许过于悲观了,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所以她借口上厕所,悄悄给自己爸妈打了个电话。
万一……万一事情的发展不如人意,她不想爸妈见不到她最后一面。
电话接通,听到爸妈声音的时候,楚昭昭鼻子一酸,立刻哽咽了:“爸,妈……明明出事了……”
楚昭昭蜷缩在角落里,卫生间狭窄的空间把她的一声声的呜咽放的无限大,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
楚昭昭立马抹了抹眼睛,隔着门板,她也知道门外站的是谁。
“穆老师……”楚昭昭声音还带着哭腔,“这里是女厕所。”
“我知道。”穆际云说,“所以如果你不想我被人打出去,就赶紧开门。”
楚昭昭:“……”
楚昭昭伸手打开门闩,门被穆际云缓缓推开。
他半蹲下来,用手指擦掉楚昭昭眼角的水痕。
“怎么你们姐妹俩都喜欢躲在厕所里哭。”穆际云朝她伸手,“来,跟我走。”
楚昭昭缩了缩脖子,“我现在这样子……我不出去。”
穆际云拿出纸巾,帮她擦了擦脸,“别墨迹了,一会儿来人了。”
话音刚落,外面的门就被人打开,穆际云背脊僵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转身,一个拖把就怼到了他脚上。
“抬脚抬脚啊!”
穆际云:“……”
他低头咳了两声,拉起楚昭昭:“赶紧走吧。”
楚昭昭也觉得莫名有些丢脸,拽着穆际云的手就往外跑,谁知保洁阿姨还在他们身后嘀咕:“现在年轻人都什么癖好。”
楚昭昭:“……对不起。”
*
病房里的时钟滴滴滴地响着,医生又来了一次,楚明明还是没有醒,他叹了口气,安慰几句后便出去了。
他说:“病人醒来的意志力不强。”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原来明明她不想醒来。
她那么乐观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不想醒来,或许这个房间里每个人心里都有数,而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程度的自责。
但此刻终归是没有什么用了。
直到太阳彻底露出全貌,阳光洒进这间病房,有人按了门铃。
楚爸爸和楚妈妈来了,他们赶得急,衣衫实在不整,就跟刚从床上爬起来似的——大抵也真是这样。
因为楚爸爸的衣服扣子都扣错了,鞋子还是两只不一样的。
看到这样的场景,楚昭昭莫名心酸,悄悄地往穆际云身后躲,把脸埋到他臂膀上。
楚妈妈摘下围巾,也不知道该问谁,“这是怎么了啊?”
穆际云为了稳住他们的情绪,说:“暂时脱离危险了,等醒来就好了。”
“昏迷多久了?”楚妈妈问。
穆际云抿着唇,思量片刻后,还是如实回答:“五个小时。”
“怎么这么久还没醒过来!”楚妈妈说出来才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焦灼地闭上了嘴,然后绕到床脚,揭开了楚明明的被子。
“你在干什么?!”祁红惊慌地说,“会着凉的!”
楚妈妈只管伸手摸了一下楚明明的脚,说道:“她睡着了容易脚凉,我给她捂捂。”
说完,她用双手捧住楚明明的脚,时不时搓两下。
祁红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她看着这人的动作,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有点气有点急,却又无法开口阻止。
她看向楚昭昭和穆际云他们两人似乎也没别的意见。
似乎没人感觉到她的尴尬。
“她现在没有意识。”祁红对楚妈妈说,“你这样是没有用的。”
楚妈妈抬头看了她一眼,“啊?我……”
突然,她感觉手里的纤瘦脚趾动了动。
楚明明缓缓睁开了眼睛。
“明明!”
“贝儿!”
几个人同时开口,叫法各异,楚明明一时有些迷茫,慢慢睁大了眼睛,看着楚爸爸和楚妈妈,下意识地说:“爸爸妈妈,你们来啦?”
祁红喉咙一扼,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一时间叫医生的叫医生,问情况的问情况,病房里忙作一团。
不知过去了多久,穆际云往四处一看,问穆际泽:“妈呢?”
穆际泽看了眼门外,说:“早就出去了。”
楚昭昭趁大家不注意,也偷偷走了出去。
祁红坐在门外的椅子上,盯着地面出神。
楚昭昭走过去,低声说:“阿姨,我想跟您商量个事情。”
不等楚昭昭说完,祁红就说:“我不会把贝儿送回去的。”
楚昭昭沉默片刻,说道:“我不是说这个。”
祁红抬眼,疑惑地看着楚昭昭。
楚昭昭说:“快圣诞节了,她的同学每年这个时候都要来看她,但是现在她住在您家里,同学来了可能会多想,不如……圣诞节那天,您让她回我家跟朋友聚会,第二天我们就把她送回来,好吗?”
祁红双手紧紧交握,眉头也锁在了一起。
虽然她自视手腕强硬,有权有势,但她却怕这一送回去,就再也接不回来了。
怕这对平平无奇的夫妻,怕她的钱她的权她的血浓于水都抵不过这对夫妻十年的养育。
但看着楚昭昭的眼睛,楚楚动人,却又坚韧。
祁红搅碎了心肝,终是点了点头。
楚昭昭笑着说:“阿姨,谢谢您。”
*
楚明明醒来后,虽然有楚爸爸楚妈妈陪着,但情绪也不怎么好,直到楚昭昭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真的吗?”楚明明的声音很虚弱,但依然充满了欣喜,“我回……过去,住多久?”
楚昭昭说:“第二天就送你回家。”
楚明明眼里依然难掩开心,“好的!”
楚昭昭又问穆际云:“圣诞节不是法定节假日吧?”
“不是。”穆际云说,“但是可以给你放假。”
楚昭昭正纠结着,楚明明却说:“姐姐,你工作要紧,我有同学来陪我就够了。”
“那好。”楚昭昭摸了摸她的额头,“你现在少说话,多休息一会儿。”
楚明明醒了,医生也宣布她彻底脱离了危险,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
祁清树也是在楚明明脱离了危险才知道这件事,又生气又无奈。
夜里,祁红要在医院陪着楚明明,她看了一眼楚爸爸和楚妈妈,两人略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那我们回去了。”
穆际云提出送他们回去,却被拒绝,楚妈妈说:“不用了!我们现在去赶末班车,你们这一来一回的明天还上班,多累啊?”
楚昭昭也执拗不过两人,便只把他们送到了车站。
与此同时,穆际泽还留在医院病房里。
楚明明已经睡着了,祁红在沙发上坐着,一刻也不放松精神。
穆际泽给她倒了杯水,坐到她身旁,说:“妈,我想跟你谈谈。”
祁红极其疲惫,揉着眉心说道:“你明天不是还要出差吗?你先回去工作,有什么事情等你忙完了再说。”
“妈,你先听我说。”穆际泽说,“我觉得我们把妹妹带回来这件事做的太急了,她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当然我也理解你这么多年思子心切,但还是要考虑到她的想法。”
“你没有体会过失去亲身骨肉的感觉,知道什么是心如刀割吗?”祁红额头浮着青筋,“没有感同身受,就没有资格去审度别人的做法。”
穆际泽无奈地站了起来,穿上外套,“那我先回去了。”
他临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祁红一眼,她还是紧紧盯着床上的女孩儿,连眼睛都不想眨一下。
穆际泽只能安慰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夜深了,祁红还坐在沙发上。
保姆也在这里待着,几次劝她睡一会儿,祁红都不愿意,最后倒是保姆先撑不住睡了过去。
深夜或许是最适合窥探内心的时候,祁红终于卸下一身盔甲,窝在沙发上,释放自己的脆弱。
她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特别是重逢了失散多年的女儿,恨不得把所有遗漏的时光都补回来。可她明显得感觉到,在她和楚家的博弈里,她处于下风,所以才越发把手里的那根绳子拽得死死的,一刻也不愿意放松。
突然,床上的楚明明翻了个身,祁红无心再去想别的,立马起身去看她,发现她只是睡梦中的动作后才松了口气。
脑子里的弦绷久了也累,祁红拿着杯子去倒水,却发现饮水机里的水居然空了,于是她只得去走廊上的开水间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