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珈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倪珞也不动声色吸了口气,缓缓倾身,一手搂住倪珈的腰,一手弯到她膝盖后边,把她公主抱起来。
她比他想象中的轻很多,倪珞知道是前段时间解除药物依赖时瘦的,心里有点儿疼,嘴上却切了一声:“真重,你这几天吃了多少东西?”
倪珈不满,捶了他一下。
他却笑了:“以后要乖乖记得吃饭哦。”末了,又有些自嘲地加了一句,“不过,有越泽哥在,我应该是不用担心的。”
倪珈心里莫名有点儿酸,扯扯嘴角,说不出话来。
妈妈和奶奶已经先去婚礼场地,家里很安静,西装革履的倪珞就这样抱着一袭白纱的倪珈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一路无话,抱她上了车。
车内的双胞胎花童,跳跳和糖糖,歪着头看着这一对大人双胞胎,眼睛眨眨,双手拍拍:“啊,新娘新娘好漂亮。”
倪珞摸摸他们两个小家伙的头,看着穿着小西装小婚纱的两枚小豆丁挤在一起,心里又是一窒,突然有些羡慕他们。
倪珞转头看倪珈,没来由地笑:“我十岁生日的那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莫名其妙就头疼,吓得妈妈找医生看了好久。”
倪珈一愣,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却呐呐地说:“十岁生日,我跑下小楼梯的时候摔了一跤,撞到头,昏迷了好久。”
“我就说嘛。”倪珞很兴奋,笑开了,又捏着下巴,轻轻蹙眉想了好一会儿,“啊,对了。”他立刻道,“我高中的时候跳高摔断了手”
“左手对不对?”倪珈瞬间打断他的话,眼睛里星光闪闪。
“是。”两人一下子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条一条细数过去那么多年可能有过的心灵感应,好像这样,他们其实就是一起长大的,从来没有错过之前的18年。
汽车驶入越家的大院,两人的对话也默契地停了下来。各自含着伤感又欣慰的笑容,各自沉醉着。
倪珞先下车,回头朝她伸手,他细碎的发间全是金灿灿的晨曦,他笑:“我们是有心灵感应的,所以以后,要让我感受到你的幸福哦!”
倪珈仰头微笑,搭上他的手臂:“好啊!”
结婚第一年
倪珈结婚之后,在学校受到的待遇不一样了。
和以前相比,喜欢她的人更加喜欢她,不喜欢她的人更加不喜欢她。可再也没有类似姚菲那样的黑了,据说黑的都转成了恐惧。
大家都是消息灵通的人,曾经一度以为倪珈车祸后再也不会再出现。没想到,宁家垮了,宋家没了,倪可醒了,宋妍儿退学了,莫允儿失踪了,宁锦年死了。
而,倪珈,嫁给了“幕后黑手”的越泽。
有人在莫允儿失踪之后还见过她,说是毁了容,做着下贱的勾当,混得很惨。这个消息一传回来,大家看着倪珈的眼神明显就多了几份忌惮。
说是只要是惹了倪珈不爽的人,就不会有好果子吃。看莫允儿那副惨样,再看宋妍儿都受不了倪珈的冷脸退学了。想想人家有个心狠又有资本狠的老公,还是不惹为妙。
忌惮是忌惮,更多的是嫉妒。
人都是如此,自己看得到得不到的特权,便会痛骂抨击,以其为耻;可心里又暗盼能够得到这种特权。
倪珈倒没放在心上,除了上专业课,其他马哲之类的课程一概不学,窝在家里写剧本,陪着秦景跑片场,或是陪爷爷。
越泽工作不太清闲,所以平时陪她的时候也不多,这样反而让彼此更加珍惜每天相见的时刻。结婚好几个月,两人甚至连一句稍重的话都没有。
越泽在她面前脾气特好,自然不会给她摆脸色,倪珈每天也开开心心,欢欢喜喜地像兔子。可是吧,自从某人出乎意料之外地怀孕之后,脾气见长了。
受灾面积之大,波及越泽,妈妈,弟弟,甚至爷爷奶奶。
大家都知道她身体不好,怀孕辛苦,全把她当女王伺候着,可某个叫倪珞的小喽啰不太自觉。
所以,倪珈傍晚下楼,看见倪珞又跑来她家蹭饭吃。不仅蹭饭,还吃妈妈专门给她做的消暑绿豆沙沙,瞬间脸就黑了。
走过去,话也不多说一句,一脚就往倪珞身上踹:
“又偷吃我的东西!”
嚣张的气势简直就是恶毒公主。
倪珞被她踢飞,还抱着绿豆沙沙满屋子窜:“某人要注意胎教啊。”
倪珈暴躁:“谁让你们把他只贪吃的家伙放进来的?”
张兰早就见识她越来越强烈的孕期荷尔蒙反应,浑身一抖,立刻追着倪珞赶:“你给我停下来。”
爷爷和奶奶也赶紧的,乖乖放下越泽买给倪珈的蛋糕,起身:“我们都去帮你打珞珞。”
倪珈还在气呼呼,越泽赶紧上前搂住她往房里带:“珈珈乖,会吓到小宝宝的。”
“你是说我很凶,小宝宝不会喜欢我吗?”某人瞪他。
越泽严肃:“谁说的?揍他。”
倪珈鼓着嘴,坐进房里,一声不吭吃掉越泽给她端来的豆沙沙,情绪突然变好了。
她又想起自己刚才把家里搅得一团乱,立马有些愧疚地往越泽怀里拱拱,讨好着说:“阿泽,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应那么强烈,最近总是想发脾气。”
越泽温柔摸摸她的头:“我知道。这都是正常反应,偶尔发泄一下对心情也好。”
“发泄?”某人有不开心了,脸色瞬间阴暗,“我只是闹闹小脾气,至于到了‘发泄’这种程度吗?你想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发泄吗?”
越泽:
女王,我错了!
倪珈一晚上黑着脸不理他,默默睡觉。
越泽习惯搂着她睡,她也不给。可不搂她,他又睡不着。只能可怜巴巴静静等到身旁的人鼻息安稳了,才轻手轻脚地环住她的腰。
搂自己老婆睡觉都这么艰难,越泽真是生平头一次体会到生活的艰辛。
他温热的手心放在她隆起的腹部,感受着她肚子里另一个安稳睡眠的生命,好像世界在怀。
真好,他阖上眼,沉沉睡去。
可半夜里,怀里的人突然一动,就呜呜踢他:“阿泽,阿泽。”
越泽立刻惊醒,以为她做噩梦,刚要安慰,却见她可怜兮兮看着他:“脚抽筋了,好痛,呜。”
他赶紧起身,托住她的小脚缓缓帮她揉捏,又不免好奇,问:“做梦了吗?”
倪珈咿咿呀呀,抽着气说:“嗯。”然后不说话了。
“做的什么梦?”
倪珈有点儿囧:“数钱”
越泽没忍住噗嗤一声笑:“所以,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脚’抽筋?”
倪珈不满,踢了一下他的手掌,却更深地感受到他手心的力度和热度。熨烫的感觉从他手心传入她的脚心,一点点弥漫心尖。
她刚要说什么,却陡然感觉到肚子里的小宝宝踢了她一下。倪珈一愣,全身僵硬不动了,越泽以为她不舒服,稍稍紧张问:“怎么了?”
倪珈不做声,又细细等待了一会儿,又是一下,似乎她都幻想听到“咚”的一声。
她赶紧抓住越泽的手就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小声说:“阿泽,宝宝在踢我。”
越泽莫名瞬间有些忐忑,被她抓着手,摁在她柔软的腹部,等待了半刻,很漫长的安静后,手心传来小家伙短促而有力的一踢。接下来,又有两三下,就好像她肚子里的宝宝感受到了他手心的温度,所以扑腾地给他回应。
越泽安静着,好一会儿,等宝宝似乎也累呼呼地睡去了,才微微一笑:“宝贝乖乖的,不要让妈妈难受哦。”
倪珈一愣,低头,有点儿赧然:“阿泽,我再也不乱发脾气了。”
越泽笑:“没关系。”
倪珈愣愣的:“为什么?”
越泽又笑:“因为是你啊。”
倪珈心中一暖,最近真的荷尔蒙作怪,脾气不好了,脑子也不好使了。因为你是越泽爱的倪珈啊!
当然,某人说话不算话,接下来的日子里还是被荷尔蒙打败,接二连三地发脾气。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全家人都爱她。
72 番外之泽珈和小包子
到了怀孕后期,珈珈常常睡不着,有时就钻去妈妈房间和妈妈睡在一起讲话。问她以前怀双胞胎的时候,是不是更辛苦。
张兰笑:“那个年代的人,哪有什么苦不苦的。”
倪珈:
一点儿不煽情,妈你太不会聊天了。
倪珈忧心地叹:“妈妈,我之前吃了太多的药,虽然怀孕的时候,断了大半年,可还是担心会影响小孩。会不会身体或其他方面有什么问题?”
张兰又笑:“我以前还担心过双胞胎抢营养,有一个会特别傻呢,不过还不是什么问题也没有。”
倪珈:
哪里没问题了?你看倪珞那个傻样!
倪珈跟她聊不下去了,踏着拖鞋回房间,蹑手蹑脚地窝进被子里。才乖乖躺好,越泽就睁开了眼睛,安然看着,把她揽进怀里。
倪珈抱歉地往他怀里中拱啊拱,嗡嗡的:“怎么醒了?”
“不知道。”他闭眼微笑。
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她在身边,才能睡得安稳。
倪珈仰起小脸看他:“阿泽,虽然每次孕检都没问题,可是,我还是担心,怎么办?”
越泽又睁眼,瞳仁像黑曜石一般清亮,却问:“记不记得,我们的婚礼誓词?”
“记得,照顾他,爱护他,无论贫穷富有,疾病健康,都相亲相爱,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她乖乖地背诵。
他凑过去,鼻翼蹭蹭她的鼻尖:“对我们的宝宝,也是这样。所以,别担心了,好吗?”
是啊,就是这样的啊。
她微微笑:“嗯。”
可等到来来出生之后,倪珈还是不可避免地担心了。因为来来实在是太乖了,除了离开麻麻肚子时的一声哇哇,再也没哭过,永远都是十分淡定地看着你。
倪珈担心他或许情感交流或者疼痛感觉啥的有问题,专门趁越泽不在的时候,好几次偷偷拧他的脸,把他揉成各种形状。
可面对暴力的麻麻,来来一直都是极度无语地看着她,偏偏就是不哭不闹。还一副我很乖我不会给粑粑告状的样子。
等到越泽回来,倪珈就会很安分,很心虚地献宝一样把来来小豆丁抱给越泽,一副笑嘻嘻“我很乖我没有欺负你儿子”的表情,嘿嘿地说:
“现在该你玩了。”
越泽通常都会把来来放在地毯上,和他面对面坐着,逗他玩。
来来则会依依呀呀和他说着人类听不懂的语言。这个时候,倪珈又觉得,儿子好像是正常的。
等到后来生了女儿好好之后,倪珈发现,好好这个样子才是小孩儿应该有的状态撒。肚子饿了,尿尿了,没人陪她玩了……各种都能让她嚎啕大哭,分N种不同的哭法。闹得越家上下一片生机勃勃。
倪珈就对越泽说:“你看你看,正常的孩子应该是像好好那样的,我还是觉得来来太冷静了,不像小孩子,我在想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说这话的时候,越泽正在亲吻她的耳朵挑逗她,听了,便笑:“我觉得挺正常的啊,来来像我,所以很乖;但好好像你,所以才那么嚣张,专门欺负人。”
“喂,越泽,你找……唔……”
他堵住了她的嘴,把她吻得天旋地转之后,才笑:
“你要是都不满意,那再多生几个吧,到你满意为止,我都好好配合你,好不好?”
“……”
即使如此,等到来来过了四岁后,某人还是背着越泽,偷偷带着他去做了测试。拿到结果之后,倪珈震惊了,抱着来来狠狠亲了几口。
来来早就习惯他妈妈的各种异常举动,十分淡定地拿小爪揉了揉脸。
倪珈回去后,忍不住一五一十地跟越泽忏悔,说她不是好妈妈,不该带儿子去做测试,可忏悔一句话后,立刻两眼放金光把结果给越泽看。
越泽看了之后,也愣了好一会儿,但并未多做考虑,就把结果扔进了碎纸机,说:“就当不知道吧。”
倪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小鸡啄米地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啦,也不想给他套什么压力或光环。之前只是担心他有什么弱点,所以才……”
“我知道的,现在你终于放心了?”越泽笑了,几乎是无可奈何。
话说她真以为他没撞见这个神奇的妈妈各种揉捏儿子,就为了让他稍微有点儿表情。
这件事就这么放下了,倪珈心里不仅安心,还美滋滋的。某人一得瑟,就时不时地跟越泽炫耀:“一定是我太聪明了,来来遗传的我。”
越泽斟酌了半刻,提出异议:“这个问题,我觉得有待商榷。”
倪珈抗议:“难道遗传的你啊?”
“啊,对,就是这句话。”
倪珈一脚踹他。刚好那天要回家去看妈妈,于是她咚咚咚回倪家,正好,倪珞那么笨,可以从他身上找点儿安慰。
倪珈进门见倪珞正在吃早餐,坐过去就笑呵呵地:“倪珞,我突然在想,你那么笨,一定是我以前把你的营养都吸过来了,真是对不起啊。现在智商比你高那么多,我好愧疚。”
倪珞叼着面包片,眉心跳了跳,大早晨的跑过来,就特地为了侮辱他的智商???
倪珞盯她看了片刻,问:“真有这种吸取智商的说法?”
其实没有。
可倪珈见他好像上当的样子,忍不住逗他玩:“是啊。你现在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笨了吧,哈哈,因为我太聪明了。”
倪珞看她哈哈笑完,才淡定地吐出一句:“妈妈给我测过智商,159。所以,倪珈,是我对不起你,难怪你这么笨。”
倪珈:……
倪珈很好地诠释了什么叫做“非君子”,说不赢就动手。一脚把倪珞踢飞。
她还是不甘心,愤愤地看张兰:“妈,你怎么这样?竟然给自己小孩测智商?这么做母亲,真是太不人道了。”
张兰面露愧疚,不好意思地说:“主要是珞珞小时候太呆了,我怕他是个傻子……”
倪珈一口水喷出来,捧腹大笑。
倪珞则一脸灰,咬牙:“那又怎么样?反正我是159,没看见我这几年学习速度那么快吗?笨蛋的是倪珈,以后我就把你的电话标签改成笨女人了。”
倪珈没意见,把手机里倪珞的名字改成了“二弟”。
比起倪珈,其实越泽更有孩子缘。
来来从小就比较冷静,到哪儿都是一副小大人的状态,陪麻麻一起逛街时,居然还会学着粑粑的样子帮麻麻拎包。
倪珈虽然知道小来来一直都很窝心,但她更希望他偶尔也能撒娇黏自己,可他永远都是很淡定的样子。只有见到越泽的时候,才会一脸仰望的表情,揪着粑粑的风衣,跟在后面,小短腿哒哒哒哒地跑。
倪珈只能感慨自己或许没有来来想要膜拜的男子气概,转而去抱好好。可是好好总是很调皮,又不规矩,比男孩子还淘。倪珈偶尔难免会训她。
小家伙委屈,只要有麻麻在的时候,都是规规矩矩的;一到粑粑回来了,就立刻奔过去控诉麻麻又怎么说她了,小东西还特爱卖萌,专往越泽怀里拱拱求安慰。
倪珈看得佩服,不知道她这一套套都是跟谁学的。
好好不仅好动,还特别爱问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