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她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他听不清,凑到她嘴边,才终于弄明白,她在说:“热…”

这样,孩子一样,要人哄着的女孩儿,臣向北拿她毫无办法,又弄来一杯水。

她不吃药,不行。

“张嘴。吃下去。顾西曼。”

他软着声音劝她吃药,劝了很久,见她终于眉头不皱了,手臂坤到她背上,将她扶起来,为她吃药。

她的嘴唇,碰到他的指头。

臣向北的指头,微凉。

顾西曼的嘴唇,滚烫。

他将药片塞进她嘴里,她双唇一合,便将他指尖吃了进去。

臣向北一怔,手一抖,幸好杯子里的水没有洒出来,他换了另一只手拿杯子,将水喂进她嘴里。

另一只手,放在腿侧,已经紧握成拳。

臣向北找了稍微厚一些的被子,裹着顾西曼。

他也不知道要如何照顾这个高烧病人,但还依稀记得,发高烧得捂,捂出一身汗,病也就好了。

他也懒得走来走去,就坐在床边地板上,看顾西曼蹬被子的时候,就给她重新盖起被子来。

一来二去,臣向北已经一身汗。

这时,似乎顾西曼已经好了些,也不再那样难受的辗转反侧。

臣向北一身汗,拿了衣服去冲凉。

他站在花洒下,沁凉的水浇下来,他伸直手臂,撑在墙壁上,水流流过眼睛,臣向北的视线有一时的模糊,他拨一拨头发,情不自禁地偏头看了眼旁边的浴缸。

昨晚,那个女孩儿,睡在浴缸里,白皙刺目的身体…

臣向北摇摇头,收回视线,看着自己撑在墙壁上的手。

不久前,他的指尖,被一个女孩儿,无意含进嘴里。

臣向北猛地闭上眼。

不许想。

他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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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很快重新安定下来,臣向北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

他穿过客厅,卧室门关着。

门是他刚才出来的时候顺手关上的,怕洗澡的声音吵着她。

他正要开门,进卧室门,这时,突然门从里头被打开。

房门嚯地拉开,随即,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从门内奔出,正好撞进他怀里。

臣向北只觉得胸口生疼,这一撞,仿佛不仅是撞进怀里,更像是撞在了心上。

然后,在他还来不及收回手的时候,顾西曼就这样抬起了头来,有些失神地瞅着他。

臣向北低头,寻上她仰视的目光。

西曼听见,自己胸腔里,心跳强烈敲击的声音。

她一吓,赶紧后退,但她脑子本来就晕乎乎的,现在脚步又退的太猛,结果就是,她重心不稳,眼看就要趔趄着跌到地上。

臣向北看她往后倒,本想扶住她,但就在一瞬间后,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最后,他看着,顾西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一秒间,自己想到了些什么?

臣向北发现自己,回答不了。

他顿一顿,走到吃痛地揉着胳膊肘,试着自己爬起来的顾西曼身旁,蹲下,扶起她。

愈加麻烦

臣向北扶起她,上下打量着看了她一轮。

此时,她身上已换上景阳的衣服。

“去哪?”他问。

西曼眨一眨眼,企图让脑子不要这么昏,随后,才回答道:“上班。”

臣向北无法理解:“你在生病。”

西曼瞅瞅他,低头想了想:“矿工要扣钱的。”

这理由不错,臣向北无话可说了。

他最后只能说:“我送你去。”

西曼听他这么说,立马头抬起来,结结巴巴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去…”

毕竟,自己麻烦了人家一晚上,现在又要他送?

西曼想:自己跟他又不很熟,这么麻烦人家?还是算了吧!

臣向北看着她不知是因为什么而蹭红的脸,垂眸想了想:“听话。”

西曼呆了,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发烧了。

脸很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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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工作,西曼累趴下了,可吃了顿晚饭,她又得马不停蹄地赶到游泳馆去。

臣向北接她上下班,晚饭也一起吃的。

就是因为这样,西曼本来就没什么胃口,又要跟臣向北对面吃饭,她吃得就更少了。

臣向北送她到海润翠宫楼下,问她:“什么时候下班?我接你。”

西曼是想推辞,又不想推辞,最后,看着臣向北黑洞洞的眼睛,就陷进去了:“12点多。”

之后,西曼就明显看见,臣向北脸上神色不对了。

她以为他觉得太晚,不想来接她。这么想着,她心里小小郁闷了一下,但很快便恢复,张嘴笑一下:“那个…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可以回去。”

臣向北拧着眉看看顾西曼。

她生活的艰辛,是他从没接触过的。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要这样拼命打工挣钱,午夜才能回家休息,到底算不算苦?

可他见她明明笑的这样明媚,没有阴影。

奇怪。奇怪。

臣向北因她这句话回过神来,淡淡看她一眼:“你现在生病,还是有人来接安全点。”

说完,也不等西曼有任何回应,便叫司机师傅开车,离开。

西曼看着那出租车扬长而去,直到车尾消失在前方的车流之中,她才回过神来,收了收心,朝酒店大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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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曼没有料到,会在游泳馆门口,看到万佑礼。

万佑礼一见到她就立刻奔过来:“西曼!”

她懒得理睬他,径直走过去,无视他的存在。

万佑礼头上伤口已经包扎,见西曼丝毫没有理睬自己的想法,猛地一下抓住她:“西曼,你听我说…”

西曼冷冷瞅他一眼。这一眼,真的很冷,万佑礼被她这么一看,竟一时也忘了说话。

“放手。”

她视线移到他捉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上。

万佑礼虽然被她眼神恫吓住了,但这手却是越攥越紧。最后,他死命一咬牙,几乎是竖着眉毛冲她说:“你等等。我叫曾亦来跟你解释。”

西曼真想一拳照着万佑礼的脑袋砸下去。

可惜,她一动,他就捉住她。

她就这么被迫地杵在大门口,被迫地等着那个叫曾亦的人。

万佑礼开始打电话,也不知道是打给谁,火气大得很:“你怎么还没到?!不想死就快点!!!”

最后,那个叫曾亦的人,终于到了。

这个曾亦和万佑礼差不多一般高,却几乎是被万佑礼揪住领子,给拎到了顾西曼面前。

“你给我向她解释清楚咯!”

万佑礼说完,便两手环胸,拧着眉,瞪着曾亦。

接下来,西曼就听这个曾亦开始讲故事。但,基本上,西曼没听太懂这曾亦讲了些什么。

“那时候,他说要等人,我不知道他等的是你,我还以为他等那罗美人。

后来,我就给了他那啥的药,他明明说不要的,可他也没把药还我啊。我还看见他把那药偷偷藏兜里了呢!”

说到这时,万佑礼火了,猛一拍曾亦的脑袋,叫嚣着:“谁?谁把那药藏兜里了?”

曾亦无限委屈,摸摸头,不说话了。

万佑礼似乎是找着人来发泄火气了,没好气地压低声音道:“说啊!”

此时已有人开始朝他们这边投来狐疑目光,西曼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她也没空跟这俩男的在这耗着了,淡淡说一句:“我要上班了,请你们离开。”

万佑礼这头急得好比热锅上的蚂蚁,哪肯西曼就这样离开,硬是掰着她的肩,要她把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给弄面白了,才肯放她走。

“万佑礼!!”

西曼几乎是在低吼。

眼神极度的不耐。

万佑礼被她这样的眼神惊着了,反应过来的时候,西曼已经挣脱了他的桎梏,奔进了游泳馆。

他紧跟着追过去,却被保安拦着:“对不起,这是vip会员制的游泳馆,外人不得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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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为补充内容)

西曼换好了工作服,正准备从休息室出来,就被那领班给逮着了。

第一,嫌弃西曼的无精打采。

西曼表示道歉。

第二,告诉她,有个客人一直在打听她的消息,看来是想要投诉她,不过领班很为她着想,没把她的情况告诉那个客人。

西曼表示感谢。

最后,领班郑重地拍一拍西曼肩膀:“打起精神来,知不知道?”

西曼点点头,答了句:“哦。”

西曼从休息区出来的时候,径直朝吧台走去。

此时,游泳馆的的客人依旧少得可怜。她捏一捏自己僵得可以的脸,“顾西曼,打起精神来。”

说着,昂首挺胸前行。

可惜,这时,又叫她见到了万佑礼。

而且,不止万佑礼,还有曾亦,自然,还有,能够让保安放他们进来的——唐毅。

见到唐毅,西曼不至于那么愤愤然,脸色僵硬地和唐毅打了声招呼。

这边厢,万佑礼见她竟然还好脾气地和这唐毅说“你好”,他不乐意了,胳膊肘顶一顶唐毅,小声对唐毅说:“快帮我解释一下。”

西曼命令自己:不要抓狂,不要抓狂,这才终于忍住没有发作,而是僵着脸,听唐毅的所谓“解释”。

唐毅把前因后果描述了一遍,最后,来一句:“我猜…我说句实话吧,万佑礼挺无辜的,那药,应该是你给他吃的。”

西曼心里几乎要骂死唐毅,明明是这个姓唐的小子,说那是解酒药,害她喂万佑礼吃那什么鬼春 药!

最后,三个大男生,齐眼,低头,瞅着面前这个矮了他们一大截的小丫头。

西曼在这三个人的注视下,真的很想嘲笑。

嘲笑什么?

嘲笑自己,原来一切,她被万佑礼那样对待,又被他妈妈赶出来,在雨里淋那么久,尴尬的在臣向北面前痛哭…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万佑礼看着面前这小丫头脸色越来越不好,心里暗叹:糟糕!

果然,唐毅说完,顾西曼不但没有了然,反而眼睛里的黑越来越深沉,片刻后,淡淡瞥一眼万佑礼:“好了?你们说完了?可以走了?”

万佑礼小心翼翼地,堪堪地唤她一声:“西曼你…”

顾西曼打断他:“我要工作,你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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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工作!工作!

看着顾西曼闪身钻进吧台里间,万佑礼出离愤怒,转眼瞪唐毅。

唐毅眼一瞥,心想:干嘛瞪我?

“能不能让她休一天假?”万佑礼瞪着他问。

唐毅想了想,说:“你得去跟我哥说。我哥是这儿管事儿的,我可不是。”

万佑礼立马一脸菜色:“我怕死你哥了,你去帮我说。啊?”

唐毅想了想,也是,万佑礼上次把他哥那辆马6的车头灯给装坏了,至今不敢见他哥。

顿了顿,唐毅说:“成,你等我,我去经理办公室找他,跟他说说。”

万佑礼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拍一拍唐毅的肩膀,口气颇为语重心长:“快去快回。”

唐毅一副受不了的样子,可也不能多说些什么,拍开万佑礼的手,回头看了看吧台里的顾西曼,缓了缓,说:“你还是自己去跟她说说吧,我总觉得她现在…”唐毅顿一顿,想了想措辞,才说,“…是恨死你了。”

等唐毅走了,曾亦靠到万佑礼一旁,眉飞色舞地问:“我也觉得这姑娘的样子,是差不多要恨死你了。”

万佑礼没说话,只叹了口气。

曾亦见他这样,又耐不住好奇心了,悄声问:“你之前跟咱们说,你就强吻了她一下。可是…应该不止亲一下这么简单吧?”

闻言,万佑礼心头咯噔一跳。

曾亦不依不饶:“跟哥们儿说说,昨晚,到底进展到啥阶段了?这小姑娘气成这样,你就真是只亲了人家一下?嗯?”

万佑礼憋着张大红脸,死活就是不说话。

曾亦在一旁循循善诱,诱他说话:“一垒?”

“…”

“二垒?”

“…”万佑礼嘴唇越抿越紧,还是不肯开口。

“天!不会已经上本垒了吧?!”曾亦不可置信地抚住额头,低声惊呼。

万佑礼只觉得脸烫得很。

什么一垒二垒?他那时候喝太醉,根本是已经不省人事了好不好?哪还记得那么多细节?

可是,真的不记得吗?扪心自问一下。

可他怎么还记得,女孩子细腻的皮肤,顺滑的嘴唇,软绵绵的身体,要胸是胸,要腿是腿的…

想到这里,万佑礼赶紧打住,狠狠咽了口唾沫,死抿住嘴唇,不说话。

万佑礼还是沉默,在他这样的沉默中,曾亦也平静下来了,拨了拨头发,拍一拍万佑礼的肩:“小子,真有你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