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她嘬了下嘴唇，发出“啧”的一声。转回视线，叫了声“alex”。她问：“你从我这儿是想得到什么？”
alex不意她问得如此直接，张张嘴，没说出话来。
“alex。”郭智盯着他，“说实话。”
alex扛不住她的眼神，垂下头，嗫嚅着说：“那个……圣元的项目……”但是他刚才已经听说了，郭姐今天就是给圣元项目试镜选模特。郭姐没叫他试镜，看来是根本没考虑他。
说不失望，肯定是假的。alex知道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
“消息挺灵通啊……”郭智冷笑，话音中似乎隐含嘲讽。alex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从他认识郭智以来，郭智还没有对他这么冷淡过。
这让他感到惶恐。
年轻的男孩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活像做错事的小学生。
郭智那口气没发出去，就又心软了。
算了，跟他置什么气呢。从alex开始接近她，她就知道他肯定有目的的。她其实也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占人家男孩的便宜罢了。
她气的，既不是他有目的的接近她，也不是他跟别的女人滚床单。她真正气的，其实是他睡的那个人是她的死对头刘婵月。
而这，其实是她和刘婵月之间的事，与他无关。要认真算起来，她这其实只是迁怒而已。
心里划过一圈儿，划明白了道道儿，郭智心口那口气就散了。
看着一米八七的大男孩在她没面前缩得跟鹌鹑似的，她又觉得刚才对他的态度有点过分了。
不过是个还什么都不懂，在这帝都勉力挣扎的半大孩子罢了。就像他想给她敬酒一样，想敬又怕她喝多，犹疑着不敢上前。他想要圣元的项目，跟她床单都滚了，今天她都开始试镜选模特了，他也没把话说出口。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他可怜起来。可怜之外，还有点怒其不争。献身都献了，还没把事儿办成！这办事儿的能力也是让人蛋疼！
最后，郭智那一口憋闷之气化作了一声叹息。
“alex，”她说，“以后再有这样的情况，你觉得你自己合适，你可以直接来跟我说，不需要搞这些东西。比这样兜圈子效率高。”
alex嘴唇动了几下，垂头搭脑的嗫嚅着说不出来话来。可长得帅，就是这样，看起来都可怜可爱。
郭智发现自己昏君附体，完全跟他生不气来。她一阵憋闷。过了会儿，才说：“你等通告吧。”
alex愕然抬头，不敢相信。
“你身体什么样，我一清二楚，所以试镜就没叫你。你本来就是我在考虑的人选。”郭智撂下这么一句，绕过他就要离开。
“郭姐！”alex叫了一声，见她没搭理他，情急之下，他抓住她的手，叫：“郭智！”
郭智。
郭智。
郭智。
身体交缠。
一下一下，一声一声。
郭智身形顿了顿，随即转身抬眼看他，目光冷肃：“放开。”
她说：“工作场所。”后半句不用说，她知道alex能明白。
alex立刻就松开手。他向来都是乖巧听话，没有违抗过郭智的。
“alex，”郭智看着眼前的大男孩，狠了狠心说，“以后别给我发微信了。”
说完，甩开他就走了。
alex没敢再追，再往那边追，保不齐叫人看见。那样，郭智只会更生气。他站在原地，咬着嘴唇，眼神微黯。
郭智痛快的跟alex断了，心里却并不开心。虽然时间很短，但是这段时间，她跟他……真的挺开心的。
可谁让他这么不开眼，跟刘婵月滚到一起去了呢。特么那是刘婵月，她死对头！
让郭智有一种吃糖吃得正香甜，结果发现糖里有屎的糟心感。
她疾步走回摄影棚，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公司去。手机响了一下，打开微信，顾清夏发了条信息，提醒她：【晚上七点别忘了。】
她差点就忘了！她跟清夏约了晚上一起吃饭的！
她心情不佳，闷闷的回了个【嗯。】
约了晚上七点。她从公司过去，顾清夏从客户那边直接过来。餐厅离公司近，她比顾清夏到得早，趴在桌上。
“怎么了？”顾清夏一坐下就察觉了郭智的情绪不对。
“烦。”郭智恹恹的。
顾清夏抬手叫服务员拿菜单，随意问道：“和小鲜肉还好吗？”
郭智一脸晦气的问：“你怎么知道？”她明明谁都没说，就是清夏，她也只发过两张alex穿着衣服摆着pose的模特照而已。
“猜的。”顾清夏向后靠在椅背上。
郭智给她噎了一下，半晌，郁闷的道：“我这人是不是特傻？”
顾清夏举起杯子，喝了口半温的柠檬水。放下杯子，抬眸看着自己这位堪称是唯一的朋友：“我没觉得。”
郭智泥一样把脸摊在桌子上呻/吟：“安慰不了我受伤的心灵。”
顾清夏给她逗笑，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点了几个菜，都是郭智爱吃的。郭智精神一振，终于恢复了生气儿。
“说说吧。”顾清夏把菜单还给服务员，“怎么回事？”
“你不是都猜到了？”郭智把下巴搁在桌上，继续摊在那儿。
“和他睡了？”
“嗯。”郭智把脸朝下。
“然后呢？”顾清夏端起杯子。
郭智深感没脸见人，脸朝下郁闷的道：“然后发现……刘婵月也和他睡了……”
噗！顾清夏险些被一口水呛死！
“喂！”郭智脸黑黑的。
听到刘婵月的名字，深深体会到郭智吃糖正香甜，结果发现糖里有屎，屎里有毒的感觉，顾清夏不厚道的大笑了一通。
在郭智的瞪视下，花枝乱颤的大美女强忍住笑，一本正经的安慰被屎恶心到了的女人：“没事……小鲜肉身高腿长有腹肌，睡就睡了吧。”
说到小鲜肉，郭智遗憾道：“这死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呢，什么人他都睡！亏他下得去口！”
“我反正是不会再跟他滚床单了。”她信誓旦旦。
“他想要什么？”顾清夏问到正题。
郭智叹口气：“想上圣元那个项目……”
顾清夏回想了一下之前郭智发给她的小鲜肉的照片，点点头：“还挺合适的。”
郭智叹了又叹：“我本来就是打算选他的啊！几个人里他气质外形最符合了！他想要来跟我自荐就好了嘛，非兜这么一大圈，搞得我还以为老子的春天来了……”
凉菜上来了。顾清夏忍住笑，拿起筷子：“好了，快让烧椒皮蛋来治愈你受伤的心灵吧！”
郭智精神一振，拿起筷子还不忘跟服务员说：“干锅土鸡快一点啊……不不，别快，正常吧，青笋多放一点……”
吃货就是这么容易被治愈。
至于小鲜肉？哼，郭智把alex抛到了脑后。
对于郭智来说，人生第一大事，首先是事业，然后是吃。其他的，情情爱爱的，都可以往后排。
alex……甚至跟情情爱爱都不沾边儿。不过就是一段欲/望的释放罢了。
说放下，郭爷就能放下。
第19章 入V二更
alex晚上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说k家发了通告，给他上圣元的那个项目。
经纪人电话里一通牢骚，问他什么时候去试镜了，他怎么不知道，怀疑alex想甩开他。
alex还费了些力气解释说他没试镜。他说他就是上次跟编辑熟了，编辑没让他试镜，直接点了他。
经纪人唠唠叨叨了一大通，讲了自己是多么辛苦的给他们这些默默无名的小模特到处找项目云云，说他们一点也不体谅他之类的。好半天才挂电话，搞得alex挂了电话还头痛了半天。
扔下电话，他揉揉太阳穴，叹了口气。
郭姐没食言。她说过给他上圣元，就真给他上了。可是……她也说叫他别给她再发微信了。意思是，以后私人方面，就不来往了是吗？
alex深觉自己特别没用，本来是完全可以双赢的事，现在搞得这样。不由得更加颓丧。
他发了会儿呆，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给郭智发了条：【郭姐，回家了吗？】
郭智没回他。
大伟洗完澡回来，脱了鞋爬到上铺。过了一会儿，alex察觉到不对。
平常大伟在屋里的时候，这个小隔间里就少有安静的时候。今天，却奇异的安静。
“大伟？”他叫了一声，没听见回应。翻身起来，抓住上铺的床栏把头探了上去：“大伟？”
大伟正枕着胳膊躺在床上发呆，闻言只“嗯”了一声。确实情绪不对头。alex推了推他：“怎么了？”
大伟偏过头看他，目光有些复杂。
他坐起来，伸手在枕头旁边摸烟，没摸着。烟在桌子上呢，alex俯身拿起来递给他。
大伟点了支烟，喷出口白烟，有些烦闷的说：“alex，我……我打算走了……”
“去哪？”alex扒在床栏上看着他，心里其实有预感。
果然，大伟闷闷的抽了两口烟，说：“离开帝都，不干这个了。”
“我混不出来。”他说，眼睛有些红。
大伟混不出来，大家都知道。模特本来吃的就是青春饭，他马上就二十七了，在帝都漂了几年了，还在住地下室。
只不过谁都不会把这个话说出来而已。
大伟一喝高撒酒疯，就会逮住人就给人讲他的梦想。他从小就比别人高，做模特，当明星，是他少年时代就有的梦想。
可惜，梦想的道路上坎坎坷坷，走不下去。岁月也从不会饶过谁，眨眨眼，他的青春就和梦想一起逝去了。
“那你……去哪啊？”alex问。
“去顺城，在我老家那边儿。”大伟闷闷的说，“我妈给我联系好了，我们家一个亲戚在那边做水电工程的，自己开个小公司，让我过去上班。”
放弃梦想，告别帝都，从此开始朝九晚五。
承认自己平庸。
承认自己失败。
这种不得不面对的承认，比许多年憋屈着煎熬着眼看着梦想就在这繁华的城市上空精彩着却总也抓不到，更令人压抑。
可是大伟只能承认。他二十七了，接近而立。男人到了这个年纪，追求梦想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了，成家和立业才更重要。而且大伟也真的觉得，梦想，他没那个力气追了。
累了，真累，特累。
帝都啊，是个给人以希望，却又无情的以冷酷的现实对追逐梦想的人们猛开嘲讽的地方。在这个人口差不多两千万的大都市里，真正能实现梦想的人能有几个？
别折腾了，脚踏实地吧。
alex抽了下鼻子，眼圈就红了。
大伟一巴掌糊在他头上：“哭什么哭。老子还没哭呢你哭什么？小哭包儿！”说着，他自己眼圈也红了，说出来的话都带出了鼻音。
alex吸吸鼻子，抹了把眼睛，缩回下铺去了。
大伟把烟咬嘴里，顺着梯子爬下来。见alex躺在那儿面朝着墙，肩膀微微耸动。他抬起大脚丫子就踹：“哭什么哭，走走走，喝酒去！”
他把alex从床上拽起来。
“不醉不归！”
说了不醉不归，就真的醉了。
alex几乎是把他扛回来的。好在alex坚持锻炼，肌肉结实，扛个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大汉，也能扛得动。
大伟一喝酒，回回都撒酒疯逼着别人听他的梦想。奇异的，唯独这次他没撒酒疯，就睡得沉沉的，跟死了似的。
alex能给他扛回地下室，没法给他扛到上铺去。只好让他在下铺躺下，自己爬到上铺去睡。
临睡前，掏出手机看了看。
郭智没给他回复。
他叹口气，黑暗中看着屏幕，一个字一个字的输入。躺下又查了几回手机，一直没有回复，才闭上眼睛，慢慢入睡。
郭智洗完澡换上睡衣，顺手捞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alex发过来好几条信息。
【郭姐，回家了吗？】
【郭姐，你还生气吗？】
【郭姐，你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对。】
【郭姐，以后还能去找你吗？】
【郭姐，晚安。】
都说了叫他不要再给她发微信了。郭智看了会儿，没有回复，直接把那条对话删除了。
把手机扔在床头，她关了灯躺下。一时半会还睡不着，脑子里便乱纷纷的想些工作的事。
想着想着，又想起了她那个创业的念头。因为清夏的升职暂时压下去没提这一茬，但这种念头一旦产生，就像破土而出的野草一样扎根疯长，哪里还真的能压的住。
郭智思绪纷乱的想了很多，可不可行，启动资金，能招到哪些人，又能挖到哪些客户……整合她手上的资源和清夏手上的人脉，不管怎么想，她都觉得可行。
就是以后管理怎么办？她和清夏都是强势型的，以后谁主导？啧，这个还得好好想想。别一场朋友，最后反而闹崩。
回头找林博取取经，林博有经验。
林博早年是在经纪公司干，后来自己出来拉起个小公司。虽然小，也是自己的。在竞争激烈的帝都圈里挣扎着，慢慢的也有了立足之地。
这两年，眼看着他经济上明显上了个台阶。
要不郭智欣赏他呢。总觉得林博现在走的路，就是她将来要走的路。他们俩，其实特像。
想来想去，想了好多。但那些事情，在真正动手之前，也只能是估测、预计。没真干之前，都说不准。
没事，创业啊，哪还能没点风险。要一点风险都没有，大家还不得一窝蜂去创业了，谁还去给别人打工？
郭智翻了个身，并不急躁。她才二十八，她决定再给自己两年时间。
最迟到三十岁，她一定要出去自己打天下！
帝都这个城市啊，五光十色的繁华啊。可是它最诱人之处，就在于它充满了无尽的希望。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想实现梦想，这个城市，就是最好的平台。
郭智野心勃勃，一想到未来，就充满了干劲儿。
兴奋了好久，才慢慢入睡。
周四中午就接到了来自她母上的电话：“你这周末怎么安排？”
郭智想也不想的回答：“回家啊。”
上周，上上周，都因为alex的原因没回家。她这周可想回家了，天天在外面吃，腻歪死了，她想吃家常菜！
然而母上冷血无情的拒绝了她：“你别回来了。你赵阿姨打电话过来了，上次见的那小伙子挺满意你的，想和你继续谈下去。人家可能周末会约你。你就好好待在那儿等人电话吧。”
我去！
郭智：“呵呵……”
“……”母上大人斥道，“你鬼笑什么？”
“这不是鬼笑，是冷笑。妈……”郭智冷笑，“上上周日见的，多长时间了？到这个周末，就两个礼拜了。满意我？两个礼拜才给回信儿？”
“……人家可能忙呢。”
“妈，你这话说出来，自己信吗？”郭智毫不留情。
相了这么多次亲了，郭智和她妈心里都明白。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可能性，是当时那男的没看上郭智，或者想做个备胎，所以一直没给出明确的答复。然后这一周多的时间，足够他再相个二三四五次亲了。相完之后，大概是觉得后面见的人还没郭智好呢，这就又返回头来找郭智了。
电话那边难得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小宇宙爆发了：“那又怎么了？还不许人家有选择的权利了？多见几个不如你的，不才更知道你的好吗？省的一开始就跟你谈，心里老惦记着觉得还可以找到更好的！我告诉你，你给我老实点！你别给人撂脸子！你多大了你知道吗？见过一见面能了解什么啊？你好好跟人谈谈，深入了解一下不行吗？真了解透彻了觉得不行，我也不强你！可你连谈都不好好谈，你想一辈子当老姑娘吗！”
面对她母上沿着电话蔓延过来的气势磅礴的洪荒之力，郭智怂了。
她有气无力的说：“行……行……您别嚷嚷了……我同事都该听见了！我去还不行吗？……知道了知道了！我不给人撂脸子……我端正态度，争取早日嫁人……行了行了，我这午饭都吃不下去了，我挂了啊。……我真挂了啊！……挂了挂了！……什么？您还没吃饭？这都几点了？……你赶紧吃饭去吧，别跟我这浪费生命了……不，我怎么咒您了？我就那么一说……我求您了……我真的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