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浓重的悲哀,就好像失去了他最重要的东西。
韩越本来想趁机取笑他一番,逼迫他一番的,毕竟事到如今,她已经渐渐地猜到了这个石像的真实来历。
也许他本来是一个活物,是楼兰古国的一个将军吧?
那么现在的这个王冠,是他曾经效忠的女王陛下的王冠?甚至他这个将军,还可能和他的女王有过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
然而几千年过去了,物是人非,他只能无声地立在这里,凝视着对面那个缺失了一块宝石的王冠。
不过她现在并没有嘲笑他的心情了。
也许一个国家一个城市的败亡,就如同一个人的死去一样。死去的固然一了百了,可是活着的人看着那一副颓废荒凉的情景,难免心伤。
韩越想起了驴行论坛里点燃的蜡烛,以及那黑色的压抑背景。
她抬起手,帮他擦掉眼泪:“你哭了,说明你很伤心。”
她搂着他的肩膀笑着说:“其实我有时候也很伤心,也想哭,不过又有点哭不出来。哭不出来的时候,只能笑笑。”
歪头打量着他:“咱们握手言和吧,我以后不拿电动牙刷刷你了,但是你也要坦诚地告诉我一切,满足我的好奇心。”
正说着话的时候,电话又响起来了,却竟然是宁夜。
宁夜已经很久没来过消息了。
“你明天有时间吗?我们公司开庆祝会,过来一起吃吧,大餐!”
韩越摇头:“不了,我约好了和一位朋友一起吃饭?”
宁夜应该是顿时眼睛发亮了:“男的,女的?”
“男。”
“结婚了吗?有女朋友吗?长得怎么样?收入如何?有房子吗?干什么的?”
韩越一听这个,顿时头疼欲裂。
为什么,她作为一个孤儿,作为一个只有一个妹妹的孤儿,却好像永远有一个每天逼着你这个那个那个这个以及相亲找对象赶紧结婚的老妈呢?
韩越这才二十六岁,可是宁夜仿佛总是担心她嫁不出去,担心她没男朋友,没事想起来就催。
宁夜从那边大声道:“喂,韩越,你如果不老实交代,我现在马上就把你抓过来,我们公司一堆钻石王老五呢,你给我赶紧挑一个?”
韩越更加头疼了,赶紧说:“是救援队的队长,长的不错,挺清爽的,收入应该还好吧,房子女朋友婚否未知!”
宁夜顿时挺满意的:“行,救援队队长,收入肯定不错,而且身体也会特好!你明天好好打扮,穿上那件我之前给你买的生日礼物裙子,化个妆,好好和人家吃饭,顺便打探下情况。如果可以,过几天我亲自去会一会!”
“喂,八字没一撇呢!”
“别啰嗦,赶紧的,去吧1
说完人家宁夜就匆忙挂了电话。
韩越耸耸肩,无可奈何,不过还是听话地洗了把脸,又随便化了个淡妆,穿上了一身衬衫牛仔裤。宁夜送的那个生日礼物裙子,呸,她要传出去别人会以为见鬼了呢!
孙珂之前见到的韩越,还是那个在沙漠沦落到脱水地步的凄惨落难者,现在看着阳光底下一个清爽的女孩穿着靛青色衬衫走过来,顿时眼前一亮。
女孩一头秀发,眉眼精致,亭亭玉立。
他上前笑着说:“精神不错啊!”
韩越点头:“嗯嗯,最近在家里天天当猪,养得也差不多了。”
孙珂顺嘴调戏了下:“差不多可以开宰了?”
韩越挑眉笑,三两拨千斤:“信用卡已经准备好出血,任君宰割!”
孙珂也笑了,看看时间还早,两个人随便在路边走着,来到了那个叫奉如的饭店。这个饭店的米饭香味是韩越最喜欢的,用红色陶制浅碗装着,不多不少的一点,看着别有一番风味。饭店里的大麦茶是老板自制的,外面买也买不到。
孙珂品着大麦茶,点头笑道:“这茶味道不错。”
韩越一边看着菜单,一边不经意地问孙珂:
“你救援的地方,一般都去哪里?”
孙珂依旧笑:“一般就在和田市吧,塔克拉玛干沙漠经常会有各种紧急救援任务。”
韩越低头,想起了自己遭难的五位朋友,声音轻淡:“是。”
孙珂看了眼韩越,知道自己可能惹起她的伤心事了。那几个遭难者,现在其实已经是放弃了,这么多天了,生还的希望为零,所以放弃了,才回来了。
孙珂想起这个,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其实他经常出落于那一带,见过的事情不少了,可到底是有人死了,总会不舒服吧。
谁知道韩越却很快笑了:
“你给我说说你在沙漠中救援的趣事吧?”
说着,她两眼发亮,望着孙珂,好奇地说:“塔克拉玛干沙漠不就紧挨着罗泊尔吗,罗泊尔那里的楼兰古城,你去过吗?那里有什么趣事吗?或者恐怖的事儿?我看网络上关于楼兰的传说挺多的。”
孙珂挑眉,想了想道:“恐怖的事挺多的,最近还发生了一例呢。”
“嗯,什么啊?”
孙珂笑着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一次出任务,遇到了一个沙漠落难者,对方浑身是血,嘴里疯言疯语,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话。我们将他救出来后,直接交给了当地政府。”
啊?
韩越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对方是什么人?”
孙珂摇头:“不知道。”
那个人已经疯了,身份不可考,也许交给当地警察后,对方会查吧,不过那就不是他所能了解的范畴了。
这个时候,菜上来了,韩越有一搭没一搭地吃饭。
孙珂忍不住笑了:“早知道不给你说这个了,该不会吓坏了没胃口了吧?”
韩越连忙摇头,赶紧胃口很好地吃起来。
吃着饭的时候,韩越想起了宁夜的话,忍不住打量了下孙珂。
其实孙珂估计在宁夜来看应该是不错的交往对象,人高高瘦瘦的,长得清爽,虽然不算英俊,可贵在结实有型。至于宁夜让自己打探的那些消息,韩越大胆猜测他还单身。
如果是有女朋友或者结婚的,人家常年在外出差,好不容易回一趟S市,不可能有功夫和自己来这里磨蹭着吃饭啊。
这么说来,孙珂可能本来对自己就有点意思?
韩越一下子又想起孙珂所说的“差不多可以开宰了?”,总觉得别有意味,带着浓浓的调戏啊?
孙珂见韩越想事情想得入神,忍不住拿筷子在韩越面前晃了晃:“嗯嗯?”
韩越一下子醒悟了,嘿嘿笑了下,不好意思地道:“昨晚没睡好,有点发呆。”
孙珂依旧笑:“你刚才盯着我一直看,害我还以为我长得有多帅,让你看得入迷了。”
啊?
韩越非常不好意思地再次笑了下。
***************
吃饭完后,韩越要去付账,孙珂却抢着已经付了。
韩越见他这样,更加肯定了也许这个孙珂对自己有点意思的那种猜测。
饭后两个人随意走了走,孙珂本来还想送韩越回来,不过看着韩越自己也开车回来的,于是双方各自上了车说拜拜了。
回家的路上,韩越一边回味着这顿饭,一边叹了口气。其实二十六岁,已经是大龄女青年了吧?这个时候有个不熟的男人请吃饭,都觉得人家别有用心?
不过这也没冤枉他,这顿饭真是浓浓的一股子尴尬味儿啊!
韩越觉得这个孙珂人真是不错呢,不过她却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如果说要有什么收获,那么应该是孙珂说的那个恐怖事件了。
沙漠里,一个人浑身是血?疯言疯语?
他该不会也遇到了一尊会动的活人石像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男配。
醉酒play
韩越回到家里的时候,想起家里的那个石像,其实是有点小期待的。
她觉得这个石像会给自己惊喜,于是忍不住猜测,今天她出去这么久,回到家里他会是什么样呢?擦干眼泪深情望着那个王冠的图片,还是伸出手来去触碰那个相距了两千年的王冠?还是说闭上眼睛痛苦地一言不发?
今天石像的眼泪让她明白,这个石像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有着普通人的情感和欲望。只不过他比普通人要满了很多倍而已。
韩越忽然想起自己从他肩膀上凿下一块的事情,不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是不是相当于少了一块肉,他会疼吗?会因此哭吗?
想起那个曾经凌厉饱含怒意望着自己的眼神,她忽然有点怕怕的。
推开门后,原本已经对于屋子内的情景早有所思想准备的韩越,还是吃了一惊。
“啊啊啊,你竟然会用电脑!oh my god啊!”
她临出发前,忘记关笔记本了(不对,不是忘记了,她一向习惯如此,懒得关),而且那个笔记本电脑是一直放在石像面前的椅子上的,所以笔记本距离石像大人非常近!
石像大人,也不知道发挥了什么神奇的功能,竟然神速地已经将那手放在了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
确切地说,一只手放在了按键上,另一只手放在了鼠标控制区!
妈呀,韩越扑过去:“你到底是什么品种!”
之前韩越已经将他定位成“一个有思想有情感稍微能动作的楼兰古国化石”,可是现在呢,老古董老化石会用电脑了!
她觉得这个石像会给自己惊喜,于是忍不住猜测,今天她出去这么久,回到家里他会是什么样呢?擦干眼泪深情望着那个王冠的图片,还是伸出手来去触碰那个相距了两千年的王冠?还是说闭上眼睛痛苦地一言不发?
今天石像的眼泪让她明白,这个石像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有着普通人的情感和欲望。只不过他比普通人要满了很多倍而已。
韩越忽然想起自己从他肩膀上凿下一块的事情,不知道这对于他来说,是不是相当于少了一块肉,他会疼吗?会因此哭吗?
想起那个曾经凌厉饱含怒意望着自己的眼神,她忽然有点怕怕的。
推开门后,原本已经对于屋子内的情景早有所思想准备的韩越,还是吃了一惊。
“啊啊啊,你竟然会用电脑!oh my god啊!”
她临出发前,忘记关笔记本了(不对,不是忘记了,她一向习惯如此,懒得关),而且那个笔记本电脑是一直放在石像面前的椅子上的,所以笔记本距离石像大人非常近!
石像大人,也不知道发挥了什么神奇的功能,竟然神速地已经将那手放在了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上。
确切地说,一只手放在了按键上,另一只手放在了鼠标控制区!
妈呀,韩越扑过去:“你到底是什么品种!”
之前韩越已经将他定位成“一个有思想有情感稍微能动作的楼兰古国化石”,可是现在呢,老古董老化石会用电脑了!
她赶紧凑过去,看电脑屏幕上的显示,却见电脑上显示着的正好是刚才她看过的纪录片。
她赶紧凑过去,看电脑屏幕上的显示,却见电脑上显示着的正好是刚才她看过的纪录片。
那个纪录片已经播完了,停留在广告那里,而石像显然还没来得及点开那个纪录片,他只是拧眉盯着那个纪录片,手放在键盘上要按不按的。
“可怜的孩子,你要看它,就告诉我嘛,我自然会让你看的。”
说着这话,韩越非常好心地帮他打开了纪录片。
纪录片重新播放了,里面不断地放着各种楼兰古国的资料和图片,轮台古城、且末遗址、古墓葬群、古烽燧、木乃伊、古代岩壁画等等,一幅幅图片沧桑古老,带着浓重的历史痕迹,满是斑驳地呈现在石像面前。
韩越叹了口气:“我认为我们非常有必要开辟一个友善有效的沟通方式。既然你可能也是会用笔记本的,那就太方便了。”
于是韩越开辟了一种方式,开始和石像商量道:
“我会给你一把椅子,你想办法坐在这里?对了你的腿是能弯曲坐下的是吧?我还会把我的笔记本电脑放在你面前,你可以随便使用。假如你会打字的话,麻烦你在这个空白的word里给我打下你要说的话。这样我们也能沟通交流是吧?”
石像屹然不动。
不过韩越还是友好地拍了拍石像的肩膀,大方地道:
“这个笔记本,我不在的时候,你随便用!”
韩越和石像商量完了,正打算做点好吃的:
“你知道吗,今天我听那个孙珂说他在沙漠里救了一个人,对方浑身是血疯言疯语。本来我还挺生气你在沙漠里吓到我的,可是我现在一想,幸亏我遇到的是你这一款怪物,万一是个杀伤力大的,我岂不是已经死了?所以我得感谢你不杀之恩,今晚做点好吃的犒劳你吧!”
很快她就想到石像是没法吃东西的,同情地拍了拍石像的肩膀:
“我吃,你闻味。”
谁知道她刚走进厨房,电话铃声响起来了,以为是她妹妹的追魂夺命连环call呢,谁知道打开一看,是翟二龙。
翟二龙的声音有点低落:
“今天胡亚楠的父母过来,有事想问问咱们,你要不要一起过来,老人家不容易,咱们和他们一起吃顿饭吧。”
胡亚楠是和韩越他们一起去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当下韩越点了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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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亚楠的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只有他会这么一个孩子,现在胡亚楠出事了,算是晚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和翟二龙会合后,大家眼里都带着低落,彼此点了点头,一起去约定的饭店。当他们见到胡亚楠父母时,一下子大家眼圈都红了。
胡亚楠的父亲是老教授,现在五十多岁吧,头发花白,很瘦,很憔悴,他的母亲眼睛都是肿的。
大家彼此介绍了,落座了,胡伯母开始问起他们几个人,详细地问,问起胡亚楠最后的事儿。
问着问着就哭了:“自从大学毕业后,也不想着回家,就在外面上班,过节就出去驴行到处跑,偶尔也就微信发个照片。真正见面也就过年见见吧,一年真是看不到他三天,没想到现在说没就没了!”
胡伯母这一哭,其他人无论男女,眼圈都红了,大家低着头不说话。
韩越倒是没哭,她小时候父母去世后,一遇到这种事就容易发呆发傻。
她用筷子将盘子里的一块梅干扣肉戳啊戳,慢腾腾地戳,咬着嘴唇一句话都不说。
当她把一块梅干扣肉戳成了肉酱,这边也都差不多擦干眼泪了。
“你们都是好孩子,要好好活着,别再去冒什么险了。”
这是胡伯母最后颤巍巍的嘱咐。
告别了胡伯母后,大家都有点情绪低落,也有点不想回家,于是翟二龙那边说:“走,喝酒去吧。”
一呼百应,大家干脆跑去酒吧买醉。
韩越平时酒量不行,不过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她一个劲地也想喝酒,把自己的喝了,还喝翟二龙的。翟二龙干脆又叫了一打,继续喝。
差不多喝到了凌晨一点,大家都歪歪扭扭地要回家,打电话的打电话,喊出租的喊出租。
韩越迷糊着打了电话,叫了一个代驾,说清楚地址后,她就趴在后座上不能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