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到尾,她都表现出了良好的教养,却又保持了足够的距离。
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居然是杜若的妈妈。
杜若冰冷的眼神见得几次,她也就不再如开始那般害怕,但心头依然膈应,对待她别有用心的妈妈态度也傲慢起来。在她看来,能教出杜若这样心理阴暗的人,她也不会是什么好人。
杜若看着妈妈看到她却不和她打招呼,而去讨好杜珵珵,杜珵珵却不屑一顾的目光,气得浑身发抖。
她害怕王玲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她说话,可王玲不和她说话,而去讨好杜珵珵时,她心底对杜珵珵更加愤恨,这种复杂莫名的情绪让如同被烈火焚烧般挠心,尤其当她说出‘不打扰你们母女相聚’时,杜若只觉得杜珵珵比狠狠扇了她一巴掌都让她来的难堪,她赶紧周围人的目光通通向她看来,周围的声音如同苍蝇一般在她耳边嗡嗡不停,那些目光和声音仿佛都含着不屑与鄙视,还有令她厌恶的嘲笑。
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然而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难堪地站在这个地方,任人指指点点。
她面无表情,抬头挺胸,装作若无其事地飞快地走出人群,然后飞快地拦了一辆车之后,凶狠地对司机说:“开车!”
车子开出去七八十米,她才尖锐地喊:“停车!”
司机被她吓了一大跳,猛地踩了刹车,杜若身体猛地向前,砰一声撞到前面的座位靠垫上,虽然没有撞疼,却让她大怒,像疯了似的,发泄地撕扯捶打前面的座位,声音尖锐地骂道:“你会不会开车?突然刹车你是想撞死我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杜家大小姐,我爸爸是杜成义,我要是哪里受伤,我要让你们全家陪葬!”
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着脾气也不像个温和的,听她这么一说,顿时就火了:“妈了个巴子,小娘皮你骂谁?让谁全家陪葬呢?有没有点教养了?再骂我揍你信不信?下车下车!”
“就你也敢让我下车?”杜若的声音陡然拔高,有些歇斯底里。
司机听的皱眉,说了句晦气,打开车门一把把她拉了出来。
“放开我,我要投诉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司机狠狠在地上吐了口痰:“要不是看你年纪小我真揍你。”说完上车一踩油门离去。
这时候王玲已经小跑着赶过来,她穿的是六厘米的高跟鞋,维持着优雅的姿态小碎步跑来,看着那车离开焦急地问杜若:“小若,你怎么了?是不是那司机欺负你了,别哭,妈妈立刻打电话投诉她!”
杜若一把打开她的手,重新拦了辆车,母女俩重新坐上车,路上王玲一直在安慰杜若,杜若一声不吭。
到了她们住的地方之后,她厌恶地皱了皱眉,看着这个一百平米不算大也不算小的房子,她却恨的想要将家里东西全砸了,这就是她从小住的地方,她住在如此逼仄的户型里面,杜珵珵却生下来就住大别墅,有佣人伺候,那一切本该都是她的,如果不是她拦着父亲不让娶妈妈,她怎么会从小被人嘲笑,住在这么个破地方!
她坐在她小时候睡过的床上,看着母亲。
王玲三十来岁,侧分的长发微卷,一侧别在耳后,既清纯又性感,她保养的非常好,看上去就和二十五六岁似的,完全看不出是个十岁大孩子的母亲。
王玲被她这眼神看的一愣,女儿这眼神让她有种面对的不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而是被一个成年人审视的错觉。
她开口道:“小若,是不是你那哥哥姐姐欺负你了?”
杜若却冷笑一声,“我早说了,直接找人把她扔到江里去,杜珵珵一死,爸爸就只有我一个女儿,在他痛苦的时候,妈妈你陪伴在他身边,到时候没有杜珵珵的阻拦,又有你们十年情份在,还怕他不肯娶你?”
王玲悚然一惊,呵斥道:“你胡说什么!”
她连忙压低了声音,谨慎起身去看了看窗外,将窗户窗帘什么的全部关好拉好,然后才回来看着女儿皱眉,“谁告诉你这些的,小小年纪尽想着这些,好好上学是正经!”
“上学?”杜若撇嘴,“只要我成了杜氏的继承人,大把的硕士博士来舔我脚趾头,妈,你也看到杜珵珵那态度了,你觉得她可能接受你吗?”
王玲沉下脸,“不论怎么样,你一个小孩子,以后不许再想这些。”她声音缓了缓,柔和地说:“这么多年妈妈都忍,好不容易把你送回杜家,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好好讨好你爸爸,得你爸爸欢心,其余什么都是虚的,以后少不了你好处。”
“好处?”杜若讽刺地翻了个白眼:“那个老家伙心里就只有杜珵珵那个贱人,不论我怎么讨好他都不管用,他早就立好遗嘱,他若出了什么意外,杜氏百分之九十八的财产都有杜珵珵那贱人继承,我和哥哥才各自百分之一!”
王玲瞳孔陡然放大:“什么?你那里听来的?”
杜若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她总不能说自己是重生来的吧?“我也是偶然听爸爸打电话时听来的,是真是假,你去问问程律师就知道了。”
“程律师?程忠明?”
杜若眼睛一眨,唇畔浮起一抹笑:“就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我知道我是废柴,我是渣渣。:-(
☆、第 23 章
第二十三章
程忠明是杜氏的律师顾问,这一点在杜氏工作过的王玲一直都知道的。
当年她离开杜氏,把杜若生下来,回到这个城市之后,她还想回到杜氏工作的,那时候陈炜彤已经死了,她在公司里凭着和杜成义的关系,一人之下,公司副总的位置还不是她掌中之物,但杜成义却不让她进公司,只是拿钱给她养着,她要出去工作也行,出去玩也行,就是不能娶杜氏。
这些年她也听话,心里想着,杜成义就是一块石头,她也能给他捂热了,谁知道他心里就只有那死去的陈炜彤,不论她怎么捂,这些年都半点不说娶她的事,只说,若是她有天有了喜欢的人,想要结婚了,他会再给她一笔钱,这房子也归她。
在他眼里,她就是固定的性|伴侣,俗称的炮|友,除了生理上的需求,他极少来她这里,空余时间都用来陪伴杜珵珵了。
就是杜若,她也是看准了这男人心虽然硬,但在子女方面心还是软的,求着将杜若送回了杜家。
作为一个大学生,她自然知道私生子女是和原配子女一样有财产继承权的,没想到他会这么早就立下遗嘱,还是百分之九十八都归陈炜彤的女儿,她这么多年算计,难道就是为了杜氏那百分之一吗?
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对杜若严厉地说:“这件事情妈妈会想办法,你只要在杜家好好待着,以后什么都少不了你的,那些心思通通给我收起来,我可不想下半辈子去牢里看你。”
杜若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王玲看女儿这混不吝的模样气的想给她两巴掌,又是自己亲女儿,下不了手,恨的牙痒痒。
她也知道女儿说的方式是最好的,但这年头杀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况且杜珵珵那丫头防她防的跟狼一样,连话都不跟她多说,哪里能得手?还有个不好对付的杜衡在。
今天接触了一下,她就知道这个外面捡回来的小乞丐也不是好惹的,也就自己这女儿,没有学到自己半点隐忍,那一身狠劲倒是学了十成十,偏偏心思都写在了脸上,她要是不看这点,以后迟早会出事。
倒是杜珵珵,一个小丫头片子,还好对付点,突破口还是要从杜珵珵那里走。
她思量着,这两日恐怕是操之过急了,才让杜珵珵对她起了反感,就怕杜珵珵也像她那爸爸一样,是茅坑里的石头,捂不热的白眼狼。
杜珵珵感受到王玲母女对她不怀好意,却毫无畏惧,不过她也想到,爸爸已经快四十岁,是不是也该找个女朋友了,她决定找爸爸谈一谈,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杜成义回来的时候,就见到橘黄色灯光下,窝在沙发里看书的她,杜衡坐在她对面,也拿着一本书在看,听到声音,两人动作一致地抬头。
杜珵珵脸上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飞奔过去抱住他,挽着他的手臂:“爸爸你回来啦!”
杜衡弯腰拿起她的拖鞋,放在她脚边,她扭头冲他一笑,“有地毯,脚不凉。”
“那也要穿上,当心感冒。”杜成义笑着揉着她细软的发丝,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了,坐到沙发上去。
杜珵珵嘻嘻一笑,穿上鞋子,走过来趴在他背后,手在他肩膀上殷勤地捏着,爱娇地问:“爸爸,舒不舒服?”
她力气不大,没什么手劲,但这份心意却让杜成义比吃了仙丹还要舒坦。
他拉过的她的手,让她到沙发上坐下,“这么晚还没睡,是不是有什么事?”
“嗯……”杜珵珵抿了下嘴,“小若被她妈妈接走了,就是上次来我学校找我的那个女人。”她一边说着一边在他肩上胳膊上按着,小拳头敲敲打打。
想到上次王玲跟他说的话,他沉吟了一会儿,问她:“你自己怎么看?”
“她没按好心,我不喜欢她。”杜珵珵干脆地说。
她动作停了下来。
“不过要是爸爸有喜欢的人,真心对爸爸好,我也不反对,爸爸幸福就好。”
杜成义闻言笑了起来,看着与妻子长相相似的女儿,神情柔和的像橘黄色的灯光:“你开心爸爸就很幸福。”
杜珵珵笑容明媚灿烂:“那我要每天都很开心!”
杜成义失笑道:“这么晚不睡觉,等我回来就是为说这个?”
“对啊,如果爸爸有了喜欢的人,不用顾忌我。”杜珵珵神色认真,她啪一声在杜成义脸上亲了一下,“爸爸我爱你!”
杜成义看着女儿,只觉得整个心都被装满了,他看着女儿满身关心信任的眼睛,笑着揉揉她的脸:“爸爸也爱你,乖,快去睡吧,太晚了。”
这时候已经十一点多,杜珵珵很早就困了,看父亲很累的样子,闻言也不再闹杜成义,乖巧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在他胳膊上蹭了蹭:“爸爸也早点睡,爸爸晚安。”
杜成义看着娉婷的回到自己房间的女儿,心中忽然浮现出‘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来。
杜衡也跟着进了杜珵珵的房间,就着月光,目光灼灼地看着杜珵珵,眼里像是聚集了无数繁星似的,看着她道:“我也爱珵珵,珵珵呢?”
杜珵珵心头当他是亲哥哥,尚未开窍,闻言清脆地笑出了声,“好吧,珵珵也爱哥哥。”便啵儿一声在杜衡脸上很轻地啄了一下,“哥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