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闻言微怔,轻声道:"今晨一早,齐大人差人送入宫中的。"齐放。
晏陵未多言,只朝她轻颔首。他着一身雅致的衣袍,上面绣着翠绿青竹。
是今晨见她沐浴后,换上了一身浅碧青纱之后,才特地换上的衣袍。
今日朝中无事,他原是不打算出宫的。但严伟传了封信来,倒是让他改变了主意。
自温月声登基之后,大理寺闲了许多,严伟闲着没事做,便让人将经年的卷宗皆是整理了番。这些陈年的卷宗,待这次整理后,便要彻底收入了库中,此后非必要是不会拿出来了。
卷宗倒是没什么问题,前任大理寺卿所经手的案子略过不提,严伟所经手的,皆是没有错判或者是漏判的。
只他在这些卷宗里,发现了一封信件。打开看到了信件当中的落款后,他这才向宫中递了消息。
晏陵抬眸,扫了眼手中的信件。
能够落在了大理寺的信,自然是出自罪臣之手,而都处在了那般情况下了,还有心思写信的人,倒也不多。
这封信出自于萧缙之手。
先帝去世后,萧缙没几日便被处决了。
此后温月声登基,朝堂内外大换血,又推行了各种新政,忙碌不已。导致许多人都忘记了这位以中宫嫡子之名过了许多年,最后潦倒收场的前永安王。
大理寺内的狱卒倒是知道一点。萧缙被处决之前,过得很不好。他的牢房就在那魏蘅之和温玉若的旁边,日日见得这二人,心中郁气自是难以纾解。
荒唐的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狱卒还曾看见,那位已经转投向了他人怀抱之中的温二小姐,轻轻地伸手去触碰萧缙。
萧缙几乎是反应了过来,就将她的手推开,甚至叫醒了魏蘅之,指着温玉若的脸大骂她恶心。昔日里京中最为恩爱的永安王及其侧妃,到得这狱中,却成为了这般不堪的模样,说来实在是唏嘘。
后来萧缙被处决,温玉若与魏蘅之一家被流放三千里,日子却也并非她所想象的那般过得好。
她是讨好了魏蘅之不假,却忘记了魏蘅之的亲妹妹魏兰芷,是从前萧缙的正妻,也是魏家真正的女儿。
镇国公被处死,按理来说魏兰芷这个萧缙的正妻,也该一并处决才对。
但不知为何,先帝所下的旨令中并未提及魏兰芷。至于女帝.…从头到尾,温月声的眼中都没有她们。
大理寺依据往常的案例判罚,魏兰芷便与魏家的所有人一并流放。而这,就成为了温玉若噩梦的开始。
她以为跟着魏蘅之,能够过上不错的日子。可魏家早就已经今非昔比,如今大家都是罪犯,偏魏家上下,依旧端着百年望族的架子。
从魏夫人到了魏兰芷,都格外难伺候。流放日子难熬,魏家的人已经沦为了阶下囚,自然不可能有着以往的排场或者是下人伺候着。
没了下人,魏兰芷娇生惯养,魏夫人格外厌恶温玉若这个在牢中勾搭上自家儿子的女人,是以他们全家上下,都将温玉若当成是下人来使唤。
温玉若起先是不可置信,随后求助于魏蘅之。她眼泪汪汪又脆弱非常的模样,确实让魏蘅之心疼了瞬。
但只是转瞬,魏蘅之就告知她,在外不比从前,一切都要以孝顺长辈为先。
温玉若当下觉得呼吸一窒,却也无可奈何。
她从此前那个无数人疼宠着的温二小姐,变成了魏家全家的下人,给魏夫人魏兰芷清洗衣物,梳头甚至是烧水洗澡都是常事。
时常还需要忍受魏夫人的情绪不佳的辱骂,和魏兰芷的针对。流放三年,温玉若仿若苍老了几十岁。
而在她被磋磨之后,魏蘅之待她的态度,亦是大不如前。她只能麻木地接受一切。温玉若不明所以,到了晚间,才听到了魏家的人说,是女帝率领着大徽将士,一举攻占了昊周。攻占昊周,这是从前无数大徽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温玉若骤然听得圣上二字,只觉得恍若隔世。
她想起了几年之前,尚且还在公主府时,她用尽办法拴住萧缙,刻意激怒温月声,抢占她的所有,仗着所有人的宠爱,穿着锦衣华服缩在了萧缙怀里的日子。
……到得如今,她却在这边为奴为婢,而温月声。已是她连名讳都提及不得的九五之尊。
她成为了一只温月声随便就可以碾死的蚂蚁,而对方掌着的,却是她用步子都丈量不过来的全部天下。
在得知这一切后,温玉若原本麻木的心,已是痛苦非常。
可笑的是,流放三年,京中从未有人探寻过他们的消息。温玉若自诩跟温月声争夺了多年,在那年温月声被关禁闭之前,一直都是她大获全胜。
却从没想到过,对方眼中,从始至终都没有她。温月声甚至连带着她的死活与否,皆没有半分关心。
自温月声大变后,她们二人唯一的交集,唯有她戴着那支萧缙的凤头钗,以退让之名,实则存着炫耀和践踏温月声的意思,耀武扬威地写下的那封信。
除此外,便是她得知流放开始,兴冲冲地求着那个时候对她尚且还怜惜的魏蘅之,去救她母亲陈氏,却得知陈氏已经被处死。
她知道陈氏从前做过的事,自然也清楚陈氏的死必定是温月声的命令。
但那又如何,她一个罪人家眷,什么时候能够质疑得了女帝的决策?可温月声处决了她母亲,处决了温寻,偏偏就是无视了她。
……令得如今温玉若回想起从前种种,只觉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那之后,她更不敢反抗魏蘅之了。
即便魏蘅之对她再不好,魏家的人再践踏她,她也只能咬牙忍受着。因为她清楚,以她的身份,还有与女帝从前的纠葛。一旦她摆脱了魏蘅之的庇护,那么这个盛世之国,必将是她的炼狱。
温月声不在乎她,也从不将她放在了眼里。但底下曲意逢迎的人却不这么想,她可是明摆着的讨好女帝的筹码。
温玉若是这么想的。
只可惜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重要程度,温月声从头到尾都不在乎她,便是有人动歪心思,也轮不到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罪犯身上。
而温玉若这些事,底下的人都知道,晏陵也清楚。只因为温月声从头到尾都不在意,他便也从未提起过。
却没想到,萧缙与温玉若两个人,虽如今一死一流放,在某些事情之上,倒是出奇的一致。这封辗转多年才到了晏陵手中的信件,就是那萧缙临死之前所写的。
因大理寺查阅过信件内容,所以晏陵也看了信。
在大理寺牢房那般情况下,萧缙还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字里行间满是他的痛苦,以及对温月声的歉意。
真诚与否暂且不提,这信中所呈现出来的东西,都令人觉得颇为荒唐。他致死都还在想着要向温月声道歉,却不知温月声待他的态度跟温玉若一样。
偏他们二人想法相同,还都觉得自己对温月声格外重要。
那封信被晏陵交由了内务官呈了上去,温月声听到是谁写的,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午后,温月声回了殿中,看见晏陵静坐在了桌案前。他面前摆了一碗杨梅冰,冰早已经融化,只留下了杨梅泡在了糖水里。
听得温月声入内,他便起身走了过来,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
见她微抬眸,眸光冰凉地看着她,晏陵便索性将她揽得更紧,一边还道:“这暑气正盛的日子里,还有人千里迢迢给皇上送杨梅来。"
"有这样的可心人在身侧,难怪皇上不理我。"温月声扫了眼桌案上的杨梅,淡声道:“是挺好吃的。”
晏陵那眼里揉碎的笑意瞬间消失。这天夜里,他跟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拼了命地在温月声身上拱。
温月声嫌他烦,欲让他下去,他便开始越发放肆。只天色将明时分,才略微消停了下去。
今日是沐休之日,他晨醒时看见温月声在身侧入睡,唇角便没再落下去。直到外间的内务官入了殿,来问那一封扔在了御书房内的信件之事。
晏陵神色冷淡地道:“烧了吧。”温月声压根没打算看,萧缙既是这么把自己当回事,便把这封信捎带到了地下,好好陪着他。
第124章 人人平等……
论京中第一的酒楼,当属樊楼。樊楼名樊,实则极雅,楼内布设陈列一应皆不是俗物,菜肴亦是绝佳,另有大徽最为浓烈的美酒。
女帝登基后,国富民强,百姓的日子皆变得好过了起来,令得这樊楼之中是日日客满。似是好日子里的位置,若不提前告知楼中,便几乎是订不到的。
京里有数家樊楼,临近端午,京城最大的远山湖处,将要举行几场极大的龙舟赛事。京中之人皆是汇聚在此观看赛龙舟,而远山湖边上位置最好的酒楼便是樊楼。
也因如此,樊楼中的位置如今格外难得,尤其是临窗的位置,差不多在月前便已经订完了。
有趣的是,这般难定的酒楼中,最大的一个雅间之内,在这端午龙舟赛最为热闹的时候,却是紧闭着门窗。
这雅间三面临湖,窗户大开之际,整个远山湖都能收于眼中,乃是最好的观景位置。偏有人占着茅坑不拉屎,雅间内的气氛,还格外地诡异。
樊楼每个雅间内都有一个随侍的小厮,而此刻这一间雅间内的随侍小厮,则是眼观鼻鼻观心,等着这几位贵人随时叫他出去。
可他们进来也有一刻钟了,是谁也不开口,气氛十分古怪。小厮小心翼翼地拿眼去看,只一眼,便飞快收回了眼眸。
一张白玉四方桌,端坐着四个人,而这四人中的任何一位,都是京中响当当的人物。可不是嘛,什么局才能够聚齐朝中两名声势极高的将领。又是什么场面能够让两个私底下从不来往的朝中新贵,静坐在了桌边。
这小厮虽不清楚今日组这个局的人是为何,但关于这几位的事由,他也是听说了不少的。大将军陆青淮跟同官位的江焰从不往来,刑部侍郎齐放与那吏部的傅俞白,亦是两看生厌。
而这四人,在京中还有个诨名,许多人私底下,都称呼他们为朝堂四子。毕竟,眼前这四个人,无论从容貌还是能力,均都是京中翘楚。而他们四人,无论何等出身,在入朝之后这几年里,皆没有成婚的意向。
他们四人还同对方关系都不佳,时日久了,旁人看着有趣,便给他们取了这么一个诨名。……今日能瞧见这四人同坐一堂,这小厮自己也觉得格外诧异。
好在沉默许久后,到底是有人开了口。齐放对那低头不语的小厮道:“你先行退下吧。”
小厮当下松了口,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气氛古怪的雅间。
他一走,江焰便转向陆青淮,冷脸道:“你到底是有什么事?”今日这个局是陆青淮组的,江焰和他两看生厌,他实在是想不出来陆青淮能憋出什么好屁来。
陆青淮穿得人模狗样的,那右臂却不知为何断了,用一块白纱掉在了胸前,依旧遮掩不住他那混不吝的样子。
温月声登基之后,便没人跟他过招了,无奈之下,他便去撩拨章玉麟。……差点没被他打死。
纯武艺上来说,陆青淮跟章玉麟其实不相上下,但章玉麟力气太大,所谓一力降十会,他不是对手倒也正常。
但他手还没好全,又组这么个局,还撺着这寻常跟他完全没往来的三个人坐在一块。倒也是十分不怕死了。
陆青淮大咧咧地靠在椅子上,他目光落在了面前三个人身上,这三人,齐放内敛清雅,江焰冷傲猖狂,傅俞白嘛……是个一心想爬床的小白脸。总归,各有各的厌烦之处。
陆青淮用完好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啧,他这张脸在他们中间,倒也不算差吧?
见江焰耐心将要告罄,他到底是没再纠结,直接开口道:“想想办法吧。”
陆青淮这话一出,屋内的人都抬眼看他。却见他皱眉说道:“各位,咱们女帝都登基整整五年了。”
“五年啊!那个晏老狗……”陆青淮话说到了一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变成了:“晏某人,就这么霸占了皇上五年!"
"这种事情,你们居然能够忍得了的?"
江焰讥笑:“你忍不了,你怎么不去弹劾晏陵?”陆青淮:...就晏陵那些手段,他伸一根小指头就能碾死他,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好吧。
但陆青淮何时在人前认过输,他当下亦是冷笑:“你不知道对方手段了得吗?咱这屋里倒是有个天天跑皇上面前毛遂自荐的,也没见皇上动心啊。"
傅俞白面色黑了下来,当下反唇相讥:“陆将军还有心思说旁人?怎么,是陆大将军给你寻的婚事,你不满意了?"
提起这件事,陆青淮就气得吐血。他冷眼瞥向傅俞白,要不是他这会不方便,他非得要让这小白脸见识一下他的拳头。齐放年纪比他们都略大一些,亦是他们中间最为不动声色的一个,听得他们互相讥讽,只垂眸喝茶不语。
江焰看在了眼里,不由得道:“京中之人,似齐大人这般年纪的,俱是已经儿女双全,京中媒人都快要将齐府的大门给踩破了,齐大人却是半点都不动心。"
齐放原本远离战火,被他提及,略微抬了下眸。“我的家事,和江大人并无干系。”
江焰似笑非笑地点头:“也是,只要不妄生贪念,齐大人就是始终不成婚也行。”这话一出,雅间内的气氛究竟是僵硬了下来。
陆青淮看了眼江焰,又扫向了齐放,他眯了眯眼道:“今日邀请几位过来,可不是为了让你们争吵的。"
他说了句没用的废话,江焰冷眼看他。
就见陆青淮整了整面容道:"眼下这般情况,在座各位都是些有能耐的,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对这件事情,傅俞白是最有发言权的。他当下眼眸微动,问:“那你有什么办法?”
陆青淮:"没有。"
傅俞白:...
那他在这里说些什么。
“不过我知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大家处境都一样,便犯不上互相排挤,也该一致对外才是。"
江焰闻言不语,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屋内的几人听得他的话,皆是眼眸闪烁。
沉默之中,倒是此前置身事外的齐放率先开了口:“要留谁人在身边,是圣意如此。”
“我理解诸位的心思,但可先清楚一事,九五之尊,从不是谁人的私人物品,今日坐在此处的你我,皆是臣。"
“以下犯上者,当诛。”他面容冷峻,对此事的态度是出乎意料的强硬。
他尊重温月声的选择,也会为其捍卫律法,在他的面前,无论是谁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越不过这条法则线去。
江焰亦是道:“你若想动歪脑筋,趁早死心。”
他冷淡无请地睨着陆青淮:"像你这样的,皇上轻易就能拧断你的脖颈。"
傅俞白也道:“伤及皇上的,不可。”
陆青淮倒是没想到他们在这些事情上倒是一致。他既觉得荒唐,又十分好笑:“都在说什么胡话?”
“我这条命都是圣上救的,怎么,就你们忠心?”陆青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我说的是这次赛龙舟的事!"
真的是,他铺垫了这么久,这些人倒是好,全部一致对他来了。他像是那种会胡来的人吗?
他如若真的有这般想法,莫说是别人了,只怕他爹他兄长都能随便掐死他。
陆青淮懒得跟他们辩解,索性一口气道:“这次龙舟赛事,是因为海国、澜国使者觐见所办,为了让赛事更加好看,皇上曾许诺,可应允获胜的队伍一个要求。"
陆青淮往后一瘫,无语地看着面前几个人。他要不是手断了,犯得着叫他们?他自己赢下去见温月声不好吗?
江焰面色微顿,还以为他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法子,就这……他冷声道:“我不参与。”
齐放:“赛龙舟的事,我亦是不擅长。”
傅俞白犹豫了下,他扫了眼那陆青淮的胳膊,随后道:“就你我二人,能赢过章将军?”
陆青淮:..
当然不能。
要不然他以为他干嘛找他们?
为了赢这次龙舟赛,陆青淮甚至求了他哥,结果倒好,陆庭玉转身跟章玉麟一队,成为了他靠近温月声路上的绊脚石。
见另外两人不为所动,陆青淮蹭地起身,正欲开口去劝,一抬眼就看见江焰推开了窗户。窗户一开,岸边的风吹拂了进来,他们俱是抬眸向外看。
这一眼,便正好看见了黑色的龙舟直接夺魁。
“黑色?”傅俞白微怔:“我记得章将军的龙舟不是红色的吗?”
他说罢,才看见了章玉麟为首的龙舟在湖中不断打转,好不容易重新找回了平衡,但已经是落后了黑色龙舟一大截,这般差距,已经是绝无可能斩获头名的了。
江焰冷眼扫向了陆青淮:“瞧见了吗,你连人都凑不齐,旁人都已经获得头名了。”
陆青淮神色微变:"黑色龙舟是晏陵的?"
边上的齐放一时无言,随后缓声道:“这般赛事,他如何会自己上。”
"黑色,扁头,上面绘着宫中图腾,这是宫中内务女官的龙舟。"
陆青淮神色微变:"内务女官?"他话音刚落,抬眼就看见谷雨从龙舟上走了下来,满脸的兴奋之色。
还真的是。
这一支女官队伍,组建不久,竟然直接越过了夺冠热门章玉麟队伍,直接赢下了胜利。
陆青淮还处在了震惊之中,齐放却立在了窗前,神色复杂地道:"海国自来以强盛的海上舰队为傲,周遭几个国家里,他们的心思最多。"
江焰亦是看着那边,神色冷淡地道:“但他只用几日的时间,便能够让之前对龙舟全无了解的内务女官直接胜过海国。"
如果是章玉麟取胜,或许对方还能够有别的话说,毕竟章玉麟那边,有陆庭玉有李庆元,都是大徽猛将。
对方上的只是寻常懂水擅水的普通将士。
可赢的是这支临时组建的内务女官..
傅俞白眼眸复杂地道:“晏大人敲山震虎的手段,是运用得越发熟练了。”"只怕此番龙舟赛事之后,海国今岁进贡的岁贡会更多。"
这位晏大人惯会使用这般兵不血刃的手段。他们哪怕同他几乎没有来往,却也不得不认可其之所能。
“不止如此。”齐放眼眸深邃地道:“武夷收复回归不到两年,如今两边矛盾越发弱小,此番龙舟赛,连武夷亦是参与其中。”
武夷就是此前的昊周。
如今虽已归为大徽,但两边冲突多年,许多东西并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如今太平盛世,再动兵便说不过去了。
转变武夷人的心态不易,但晏陵种种手段,确实见了成效。
龙舟赛瞧着简单,内含太多门道。要与晏陵争锋,又谈何容易?
事已落定,他们也无意再与陆青淮继续多言,便起身离开。陆青淮骂骂咧咧地走在了身后,起身时,碰见了陆庭玉往这樊楼内来。
他还没开口骂陆庭玉,就见他兄长面色冷淡,皱眉看他:“你怎么在这里?”陆青淮:?他不在这里能够在哪里。
话还么说出口,就听陆庭玉疑惑地道:“你不是一向对晏大人颇有成见,怎还会来他的酒楼?”他、的、酒、楼。
陆青淮听到这四个字,险些将一口牙都给咬碎了。什么?
他花了快一千两,好不容易从一个富商手里边抢来的一个雅间,银子全部都进了晏陵的口袋!?有那么瞬间,陆青淮都想从这二楼的窗户往下跳了。晏陵可真的是……了不起啊。
那边陆青淮被气了个仰倒。这边齐放与江焰一前一后走出了樊楼之中。
江焰声色冷淡:“此前倒是不知,齐大人一直揣着这般隐秘的心思,只如今你也见得,这般情况下,到底是没什么机会的。”
他冷眼扫向了齐放:“齐大人也该早为自己打算才是。”
傅俞白跟陆青淮二人,他未曾放在眼中。只若无今日之事,他还不知齐放隐秘的心思。
陆青淮瞧着不靠谱,某些事情之上,倒是比他要明白许多。……难怪他在朝堂之上,总看这位日益得用的朝廷新贵不太顺眼。
齐放闻言,那双冷淡的眼眸扫向了他,淡声道:“江大人惯会劝说他人放弃,自己怎么不率先做出表率?
“还是江大人觉得,时日久了,总会有所机会?”他微顿,那双深邃的眼眸幽沉似海:“巧了,齐某亦如是。"
他二人对视了眼,眸色幽深。
时日还长,不过各凭本事罢了,说到底,那人眼中冷淡,装不下多的旁人。他们无甚机会的同时,倒也算得上人人平等。
第125章 要个婚仪……
端午这日,上午时分落了点小雨,雨水纷纷,映照着整个远山湖云烟雾绕,犹如仙境。
因着下雨阻挡了视线,许多支龙舟队伍的表现不如此前几日来得好,唯有温月声身边那支女官队伍,遥遥领先,一举夺魁。
整个京城里都在热议着这支不同寻常的内务女官队伍。
午后烟雨散去,难得闲暇,温月声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身边没带任何的内侍。端午沐休,又逢着龙舟赛取胜这样的盛事,温月声便给身边的女官都放了假,让她们痛快去玩。
从远山湖回京的路上,晴空碧洗绿树成荫,温月声策着马儿,同身侧的人不疾不徐地走在了临湖小道之上,微风拂面,吹拂着她身上雪白的衣裙。
她着白,晏陵着黑,他策马伴在了身侧。
他眼底盛着笑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开口却道:“离岛已经被叶秋云领兵占据,岛上所有的海国将士皆是被控制,另还生擒了此前驻离岛的海国皇室。"
"从对方的口中拷问得知,此前武夷内部生乱,便是出自于海国的手笔。"
几个国家离得近了,摩擦再所难免。但小摩擦也就罢了,在海国跟大徽之间,有着一个岛屿,名叫离岛。
大徽的渔民长期到离岛附近捕鱼。前段时日,海国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对离岛周围捕鱼的渔民动了手,还抢占了离岛。
温月声得知之后,便直接派遣了叶秋云过去。
一直以来,大徽的将士都活跃在了陆地之上,海上作战确实是极少,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的。所以在海上作战这方面,不仅是大徽不擅长,就是前昊周也是轻易做不到的。
大概也是因为如此,海国在海上便很是霸道。据海国使者所言,向渔民下手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们的渔船超过了两边的边界,捕捉了海国的鱼。
那鱼都是生活在了海里,人有国界,鱼可没有。他们以这般借口,击杀了无辜的大徽渔民,此事便不可能善了。
所以温月声一声令下,叶秋云如今已经领着大徽将士,杀到了海国边界线。
这附近几个临海的小国,都已经习惯海国这般行事了。海国在海上猖獗无赖惯了,也觉得问题不大。却没想到造成了这般严重的后果,在被叶秋云击破了边界线之前,他们皇室坐不住了。
忙不迭派遣了使臣来到了京中,想要求和。却没想到,同一时间,晏陵派出去的探子,还查清楚了一件事。
昊周归入大徽后,改名武夷。刚收复武夷时,动乱不少,后来在大军镇压和教化之下,逐渐平息了下去。
到了今年,武夷内部几乎不再有动乱滋生。
唯一一次,就是去年年底,武夷内突生乱象。有人号称是前昊周皇室之人,以重振昊周皇室为名,欲生事。
结果大旗都没能竖起,便已经被镇守武夷的大军直接斩杀。
有趣的是,经查验,那个所谓的昊周皇室,原是出自于海国。
海国这几年瞧着乖觉,实际上背地里却做出了这样的小动作。眼下在叶秋云手底下见了真章,却又怕了。
温月声神色冷淡,闻言道:“海国承诺,自今日后,再不阻止任何的大徽渔民捕鱼。”"并且愿意给受到了伤害的大徽渔民一定补偿。"
晏陵看她:“皇上的意思呢?”
温月声目光冷淡,平静地目视着前方,直接下了决断:“命叶秋云继续攻打。”
在随便撩拨之前,就应该设想好后果的才是。诛杀了几个大徽的渔民,就想要就此罢休,也不问问大徽能不能同意。
晏陵微顿,随后轻笑道:“百年之前,海国本就是我朝的附属国。”
对方突然要加岁贡,哪里只是因为一个龙舟赛那么简单。只不过,他们亦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知海国。大徽并非他们所以为的大徽,若要动手,海国绝不是对手。
如同晏陵所言,此前昊周还支撑了一段时间,到得海国身上,不过数月对方就已经扛不住。那个派兵击杀大徽渔民的海国皇室,被温月声下令,在离岛前直接诛杀。
大徽的军队,由叶秋云带领着,杀到了海国最主要的城池外。
海国皇帝亲自奉上了降书,此后甘愿成为大徽的附属国。而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了短短的三个月内。
温月声掌权后,朝中武将众多,但很多人都不清楚,大徽还有着这么一支海军队。海国这次吃了大亏,再不敢有任何的想法,以附属国、战败国的身份,呈上降书和赔偿。
而后,海国不仅是军事、政治之上需得要按照大徽的意见行事,便是连带着皇位选择,也将由大徽决策。
此事一出,举国欢庆。
尤其是那些生活在了海国附近,此前经常遭受海国军队骚扰的渔民们,这就导致叶秋云班师回朝的时候,带了大批的海货回来。
都是当地渔民的一番心意。叶秋云按照温月声的旨令,妥善安置了受害渔民的家眷,且还安排了海军驻守。
而此番与海国的摩擦之中,叶秋云和海军立下了大功,除此外便是晏陵了。只叶秋云和将士们尚且都能有所奖励,晏陵的官职却已没了太多提升,赏无可赏。
晚间,所有的朝政处理结束。谷雨做了两碗桂花酿,送到了殿内。
温月声和晏陵对坐时,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可有何想要的?”
她轻抬眸扫他:"给你个爵位和封号?"
温月声掌权后,旧勋贵几乎全部没落。到得如今,她封赏的爵位都是极少数,和从前大肆封赏的情况不一样。
赏无可赏的情况下,封爵似乎也是最好的办法了。
却未料到,她这番话说完了,晏陵当下轻笑,夜色之下,他眸光浮动,声色低沉地道:"有。"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随后靠近,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温月声:...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道:“你想都别想。”
她当下否决,晏陵眸中的笑意却越发盛了,他忍不住道:“皇上问臣想要的,臣便只想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