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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寻当下变了神色:“怎么回事?速去钟仁堂请刘大夫过来。”

  萧缙沉声道:“拿本王的牌子,去请周御医。”

  他身侧的长随低声应是。

  这会倒是让温寻找到了斥责温月声的理由,他怒声道:“玉若身子本就弱,还让你这般欺辱,你简直是个不孝不仁不……”

  然而他话未说完,那温月声竟已提步离开。

  她自萧缙身侧走过时,萧缙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沉静的檀香,瞥到了她苍白的侧脸,以及那双毫无波动的眸。

  像是个陌生人,直接与他擦肩而过。

  萧缙微顿。

  身侧温寻怒骂:“玉若尚在危险之中,你又要去何处?温月声,你今日若出了这个门,日后就休要踏足府中半步!”

  回答他的,是温月声毫不犹豫的转身。

  那抹素白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府中管家及赵嬷嬷皆跟了上去。

  再回来时,却只有管家一人。

  管家打量着温寻难看的脸色,小声道:“……郡主让人套了马车,往城外去了,说是、说是去寻一尊合适的佛像。”

  温寻面色发沉,闻言不语。

  “小的怕郡主一人在外会遇到危险,让赵嬷嬷跟了上去,还请老爷放心。”

  温寻这会已不复之前暴怒,只抚着茶盏冷声道:“吩咐门房,晚间落锁,她既是这般忤逆不孝,日后也不必管她了。”

  这话管家不敢答,只小心地看了萧缙一眼。

  好在萧缙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位请回来给温玉若诊脉的御医身上,压根就不在乎温月声的事。

  那边,赵嬷嬷跟着温月声,一路都是心惊胆战的。

  若按往常,温月声只要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必然要去宫中递牌子求见皇后。

  这几年皇上对她也很是不耐,是以皇后十次里能有一次见她就算不错了。

  她倒不担心温月声去御前告状,只怕她闹出些更大的事来。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温月声竟真的是奔着寺庙去的。

  马车一路疾行,最后停在了离京不远的天慈寺外。

  从马车上下来时,赵嬷嬷人还是懵的。

  温月声已经进了寺庙的大门,她只得跟上。

  待得进去之后,发现温月声真的去了殿中上香,且还在其中一处大殿内,端坐抄写起了佛经。

  赵嬷嬷便有些坐不住了。

  折腾许久,她已是饥肠辘辘。

  温月声在马车上用过些糕点茶水,她却没有。

  见左右无人,她便自大殿内出来,往寺庙后院内去,想寻个小沙弥给她弄点斋饭吃。

  赵嬷嬷这一去,就停留了许久。

  暮色四合时,一行人进入了大殿之中。

  为首之人,着一身雪色衣袍,堆云般的衣袍上,绣着株株冷梅,腰处用同色缂丝腰带收住,腰带上系着一块遍体通透的黑玉。

  夕阳将落不落时,有光落在那黑玉上,折射出耀眼刺目的光。

  来人这身打扮不俗,然再如何不俗,亦不如他容貌半分。

  乌发如瀑,仅用一根白玉簪挽住。

  有漫天晚霞在他身后坠落,尚不及他容色来得惊绝。

  生得这般绝色,眉眼间却好似带着雪山之巅常年难融的雪,冷凉至极,叫人望而生畏,断不敢触碰这冷峭的雪。

  “晏大人,请。”

  入了大殿,引着他们来此处的住持,才惊觉殿中有人。

  晏陵抬眸,见殿内已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光。

  桌案边上,有一女子伏于案上。

  乌发散于案几,衬得她肌肤赛雪,眉眼如画。

  呼吸间,衣袍微敞,竟见山峦起伏,媚骨天成。

  晚阳映在庄严肃静的镀金佛像上,折射的佛光将她笼罩。

  叫她眉宇间的冷意褪却不少。

  天慈寺住持早避开了去。

  晏陵眸色淡淡,正欲转身,忽闻宣纸翻飞。

  温月声伏于的案几上,堆满了密密麻麻写满佛经的宣纸。

  字迹若铁画银钩,力透纸背。

  然这佛经之上,每一字,都透着滔天的杀性,这杀性融合在漫漫经书里,矛盾又诡谲。

  字字如此,乍见之下,读得不是佛经,而是满篇杀意。

  若天慈寺住持此刻未退出去,只怕不知要念多少句阿弥陀佛。

  “做什么?”

  晏陵抬眸,眼前的人已然苏醒,冷墨般的眸中,未见任何混沌,分明是极清醒的模样。

  温月声轻托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满室佛光中,她媚眼如丝,刚苏醒过来的语调慵懒暗哑。

  天色渐黑,晏陵清绝的眉眼笼在月色里,却也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凉。

  “佛经可卖?”他声色如久酿醇香的美酒,虽凉,却叫人闻之意动。

  温月声看他。

  他目光却只落于纸上。

  半晌,她道:“十两。”

  待他走出大殿,侍从自暗处跟上,低声道:“里面的是……”

  “思宁郡主。”晏陵自他手中接过绫帕,细细擦拭那双修长如玉的手,眼眸笼在夜色里,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侍从微惊,刚才那人竟是恶名远扬的思宁郡主?

  他一直跟在晏陵身后,看不真切对方的模样,但却在晏陵伸手去拿佛经时,感觉到了极强的杀意。

  晏陵的侍从皆是死士,也算历经无数腥风血雨,却从未见过那般直白深切的杀意。

  当下他便打算上前护主,但被晏陵制止。

  然越是如此,他便越发惊讶。

  思宁郡主养在闺中,如何会有这般蓬勃的杀意?

  他想发问,可见得晏陵面上并无多余神色,便将所有疑问压了下去。

  夜里风凉,吹起晏陵擦手的白色绫帕。

  他淡声道:“差人将佛经送入宫中。”

  侍从神色大变。

  他家主子自三月前离京,只因宫中太后病重。

  太后礼佛多年,事到如今依旧坚信佛缘,圣上令晏陵遍寻天下名寺,求高僧佛经为太后祈福。

  天慈寺是此行中的最后一个,也是最为重要的一个。

  可他万万没想到,高僧人未见到,晏陵就定下了最后一份佛经。

  夜色沉郁之下,他看了眼晏陵惊绝的侧脸,不敢妄语。

第3章 卖佛经的报酬

  赵嬷嬷去而复返,却见桌案上佛经都不见了,只剩下一枚银锭。

  温月声靠在身后的圈椅上,目视着前方的金色大佛。

  “郡主,佛经呢?”

  “卖了。”

  赵嬷嬷一愣:“啊?”

  她没念过什么书,也看不懂佛经,但听刚才引路的小沙弥说,温月声抄写的佛经杀意太盛,不适合供奉在殿中。

  ……没成想竟被人买了去。

  那这奉上佛经的人,究竟是抱着何等的心思?

  而这个疑惑,几日后便得到了解答。

  温月声在天慈寺住了四日,而这四日内,京中也发生了不少大事。

  先是此前奉命去寻佛缘的晏陵归京,带来了九九八十一份手抄佛经,为病重的太后祈福。

  哪知太后在病中,看到了最后一份佛经后,昏厥了过去。

  未等宫中大乱,便苏醒了过来。

  此后竟病症全消,身子恢复了康健。

  这事太过神奇,令得朝野上下惊愕不已。

  后宫宫宴上,皇帝特地传唤了晏陵,亲自过问此事。

  晏陵着一身绯色官袍,穿着与寻常官员一般无二,然那面容实在过分倾绝,又加气质绝尘,乍一出现,令得辉煌磅礴的宫殿,都为之失了颜色。

  立下这等大功,晏陵面色却格外平淡。

  只他生得好颜色,举手投足间,满是风雅与矜贵,便是气质漠然,也叫人眼底生辉。

  座上的皇帝轻笑道:“太后转安,晏卿功不可没,你立下这等大功,朕当如何赏你才是?”

  晏陵神色淡淡,拱手道:“臣不敢居功。”

  这殿内早在他进来后,就变得格外热闹了。

  晏陵出身钟鸣鼎食之家,姑母是宠冠后宫的晏贵妃,虽说晏家在晏陵父亲去世后,稍没落了些,可晏陵本人实在称得上惊才绝艳四字。

  莫说放眼整个京城,便是在整个大徽朝,都是独一份。

  何况他如今还是天子近臣,手握实权。

  这么一块香饽饽,至今未曾定亲,让家中有适龄女子的后妃,皆是蠢蠢欲动。

  “不错,太后病愈,皆是高僧佛经的功劳。”上首的晏贵妃身着一身明艳衣裙,她生得极美,哪怕如今上了点年纪,依旧风姿出彩。

  晏贵妃坐在皇帝身侧,娇笑道:“他不过费了些跑腿的功夫,哪能得皇上如此称赞。”

  旁边的人听了她这一番明为谦虚,实则夸赞的话,也无法反驳。

  晏陵年纪轻轻,却已坐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

  假以时日,只怕前途更加不可限量。

  皇帝左侧的皇后却道:“说来,太后病愈后,已有数人拐着弯来本宫面前,所为的,便是这高僧佛经一事。”

  “晏陵,你如今身在此处,不妨直接说说,让太后转危为安的佛经,究竟是出自哪位高僧之手?”

  这话一出,殿内安静不少。

  许多后妃甚至正襟危坐,等着晏陵的回答。

  这在场之人,虽不是人人都信佛,但只要活在世上,便一定有所求。

  若真有如此了得的高僧,谁会不想交个佛缘?

  晏陵神色寻常:“回皇后娘娘,令太后转安的佛经,并非出自高僧之手。”

  此言一出,满殿内瞬间热闹了起来。

  “竟不是高僧所写?”

  “那是出自何方高人之手?”

  “难不成是个道士?”

  “噗,李婕妤就算不信佛,却也不能胡说八道,这佛道本是两家,你却要让道士去抄写佛经,传出去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殿内暗流涌动。

  座上之人各怀心思。

  今日萧缙也在,他亦是抬眸看向晏陵。

  却见晏陵面无表情地道:“佛经出自思宁郡主之手。”

  满座皆惊。

  “你说谁?”就连皇帝都怔愣了片刻。

  思宁,温月声?

  有段时间没听到过这个名字,皇帝当下还未反应过来。

  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晏大人所言当真?思宁郡主……据我所知,她连诗书笔墨都不通,这佛经?”

  思宁不得宠,在宫中是共识,后妃对她自然也不会有多恭敬。

  到底还是因为这件事过于荒谬,甚至还要超过太后因佛经病愈之事。

  可说这个话的是晏陵。

  不说他的身份,就说他与温月声并不熟识,怎么也不该为对方编出这样的瞎话来才是。

  上首的皇后轻皱眉,扫向了萧缙。

  却见萧缙也是神色复杂。

  他的未婚妻何时有这等能耐,他竟是全然不知。

  宫宴散后,温月声手抄佛经令太后病愈的事,犹如长了脚一般,传遍了整个京城。

  出自晏陵之口,无人胆敢质疑。

  细想之下,只能归结于温月声运气太好。

  而外边的人如何想不重要。

  温家势必得要做出反应,无他……温月声自那日离府后,就再未回来过。

  她真住寺庙了。

  温寻已放出话不再管她,这会去接人,实在是打自己的脸。

  然而这些事也由不得他,宫宴后不久,宫中便传来信,说是七日后太后宫中设宴,让温月声务必进宫赴宴。

  如此一来,温寻就是不想打这个脸都不行。

  他拉不下这张老脸,只得让管家去接。

  公主府车马到天慈寺的时候,赵嬷嬷已经吃了几天的斋饭,人都瘦了。

  乍一听这回事,还有些懵,问温月声:“郡主,这是何故?”

  温月声手持檀木佛珠,淡声道:“卖佛经的报酬吧。”

  赵嬷嬷:?

  公主府管家,一改往日不耐的嘴脸。

  亲自登门请温月声。

  怕温月声不应,张嘴就道:“院子里的秋千,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拆除了,老奴也跟天慈寺的主持商议过,会从这边运送一尊佛像回府。”

  温月声:“金的?”

  管家噎住,可念及温寻的吩咐,还是耐心地点头。

  镀金也是金的吧?

  温月声这才点头。

  于是这公主府的车马,便从天慈寺,拉着一尊两米多高的巨大佛像,载着险些出家的思宁郡主,一路浩浩荡荡地回了京城。

  至公主府前,改换软轿。

  软轿华稠为顶,粉黛紫色烟纱罗为帐,隐隐能看见里面端坐着的人。

  这顶轻纱软轿,奢华贵重又彰显身份,是早前温月声命人所打造。

  后来温玉若身子不好,温寻便让她将软轿‘让’了出来。

  阔别许久,今日竟又用来接她了。

  可惜温月声对此没有任何感受,端坐在软轿中,被人高高抬起来,行动间,只能看见她那双冷墨般的眸,还有素白手间滚动的佛珠。

  却未想到,软轿还没进门,就在府外被人拦住。

  来人是个眼熟的丫鬟。

  突然撞出来,将走在软轿旁的赵嬷嬷都吓了一跳。

  “谷雨?”赵嬷嬷缓过神来,认出了她:“你这是怎么了?”

  谷雨是温月声院中的二等丫鬟,温月声躺着那几日,曾几次想进屋看看温月声,皆是被其他的大丫鬟拦住。

  她年纪尚小,还梳着双丫髻。

  这会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赵嬷嬷定睛一看,才发觉她衣衫不整,领子都叫人扯破了去。

  露出来的肌肤上,还有一道恐怖的血色抓痕。

  谷雨声色悲凉,不待身侧的人做出反应,便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郡主!求你为谷雨做主!”她死咬着唇,在无数目光下,深觉难堪。

  然而事已至此,她没有了退路,只得高声道:“府中管事刘慎,此前几次三番对奴婢言语轻薄。”

  “奴婢几次推拒,他却越发得寸进尺!今晨起,更是突然闯入奴婢的房间,欲行不轨!”

  “奴婢奋起反抗,却遭他暴打,幸得同屋的夏至姐姐回来,撞破此事,他才未能得逞!”

  谷雨抬起脸,许多人才注意到,她脸颊红肿非常,显然是遭受了他人毒打。

  赵嬷嬷轻叹了口气:“这等事情,你当去回禀主母才是……”

  谷雨当即高声道:“奴婢已将一切事由禀告主母,可那刘慎却道是奴婢蓄意勾引。”

  “奴婢尚未及笄,那刘慎却早有妻室,他家中长女只堪堪比奴婢小两岁,奴婢便是被那猪油蒙了心,也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她话毕,身后冲出来了几个健壮的仆妇,皆是温寻如今的妻室陈氏院中之人。

  为首的,是陈氏身边的蒋嬷嬷。

  上来不由分说,便叫人将谷雨拉开。

  “你这是要做什么?”蒋嬷嬷黑着脸,怒声道:“你说遭受凌,辱,主母已经将那刘慎发落,你却还要跑到这外边来闹!”

  复又转身朝软轿内的温月声道:“奴婢一时失察,叫这婢子跑了出来,惊扰了郡主,望郡主恕罪。”

  又道:“此事主母已有定夺!刘慎已被发落,府中下人,不得再提!”

  回头扯着谷雨要走,不想这婢子实在刚烈,这会力气极大,不顾一切地往前扑,高声道:“刘慎仅是丢了差事,并未被逐出府中,奴婢是郡主院内的人,此事当由郡主定夺!”

  声音尖利,在这条道上回响。

  蒋嬷嬷当即冷下了脸,她朝旁边的仆妇使了个眼神,对方当即会意,用帕子堵了谷雨的嘴。

  蒋嬷嬷回头,面不改色地对温月声道:“郡主,这丫头如今失了理智,胡言乱语。”

  话虽如此,可如今闹到了外头来,那丫鬟又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温月声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