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任飘伶还没有想通时,湖面又起涟漪,这次比前两次的还要大。

  一定是条大鱼,任飘伶心头一乐,赶紧双手握竿,用力一拉,随着他这么一位,湖面立即出现了一阵水花,还夹带着“啪啪”的声音。

  水花白如雪,白如银。

  银白如雪的水花激起,一条纯白的人影也从水花中飞跃而出,手中各握着一把一尺八寸的小刀,如秋雨般一刀连一刀的砍向任飘伶。

  从激起的水花中窜出,已出乎人预料了,便何况还穿着白色的紧身衣,手拿着白色的小刀,又在这么近的距离,而且还是任飘伶双手握竿时,在这种情形下,你说任飘伶该怎么办?

  四

  一拉鱼竿,任飘伶就发觉不对了,因为这次鱼竿根本就没有重量,就算是一条很小很小的鱼在水中也有它的重量在,刚才水面的涟漪那么大,怎么可能鱼竿上一点挣扎力也没有?

  等水花浅起,任飘伶已双手拧竿,下沉竿,白色人影从水花中飞出,任飘伶就将鱼竿一收、一抖,这时,白色人影正好双刀挥砍了过来。

  任飘伶往后一躺,鱼竿再一抖,鱼线立即成圈圈状的套住了白色人影双手。

  鱼线一收,圈圈立即锁住白色人影双手,任飘伶随即一个翻身,顺手一扯鱼竿,白色人影就如同钓上的鱼般被甩上地上。

  “啪达”一声,人已被重重的甩在地上。

  任飘伶纵身站起,回手想去拿放在树干旁的剑,突然闪起数十点寒光,直射“泪痕”剑的四周,任飘伶逼不得已的放手,人往后退。

  人一退,水中又纵出两条人影,张着渔网,从上往下对着任飘伶罩了过去。

  任飘伶想闪已来不及了,一张坚刃无比地渔网已然将他网住了。

  想钓鱼者,反被网之,任飘伶不禁又苦笑了,如今他身在网中,才知道鱼儿被网时是什么样的滋味。

  看样子这群人一定是渔村长大的,刚刚他们在空中张网的手法,竟然比渔夫们还要纯熟俐落。

  “如果你们改行去当渔夫,我敢保证,你们的收入一定不错。”

  任飘伶笑了笑:“因为你们会网人。”

  “我们杀人的技术比网人还要好,你相不相信?”站在右边的壮汉冷笑道。

  “我相信,我相信你手中的一对判官笔,绝对可以在五招之内将一位高手置于死地。”

  任飘伶笑着说:“可是我也相信你不敢杀我。”

  “不敢?”

  “是的。”

  “我凭什么认为我们不敢杀你?”

  站在左边的年轻人问。

  “如果你们要杀我,又何必用渔网呢?”

  任飘伶说:“你们从水中纵起时,一个在发暗器,一个手持判官笔攻我的上半路,不出十招,我左胸必中一伤。”

  任飘伶突然叹了口气,接着又说:“你一定比我更清楚,身中判官笔是什么滋味。”

  站在左边的那个壮汉盯着网中的任飘伶看了一会儿,才开口:“是的,我们是不敢杀你,可是你落到我们主子的手里,你就会发觉,还不如现在让我杀了的好。”

  “哦?”

  任飘伶故意装出很害怕的样子:“你们主子到底是什么人?”

  “见了面,你就会知道的。”

  五

  从王家祠回来后,白天羽并没有回到醉柳阁,起先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到何处?

  他只是不想回到醉柳阁。他只想找一个静静的地方,静静的喝两杯,然后静静的想它一想。

  就这样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胡不败酒楼,抬头望向里面,冷冷清清的,只有胡不败靠在柜台上打盹。

  进去吧,这里又有酒,又没人,挺安静的。白天羽举步跨了进去。

  大概是职业性的关系,一有人进来,胡不败立即醒了过来,定眼看了过来,看见是白天羽,胡不败马上就挂上了笑脸。

  “坐,坐,白少侠你好久没有来了。”

  胡不败将白天羽迎到靠窗的座位,然后笑着问:“要些什么?”

  “酒。”

  白天羽说:“上好的酒,多来几瓶。”

  “茶呢?要不要来点茶?”

  “随便,酒先来。”

  “是,马上来。”

  有些人心情不好时,喝酒很容易醉,有些人却是心情越不好,酒量却越好,也有些人高兴时却反而容易醉。但有一种人不管是高兴,是悲哀?他的酒量都很好,一定要喝到某一种程度才会醉。

  白天羽就属于后面这种人,到目前为止,他已喝了两瓶竹叶青,却还不见有酒意。双眼清澈,遥望窗外的远方。

  远方有山,有浮云,仿佛也有一佝偻的孤独老人。

  那个背已弯曲的孤独老人有着一双和白天羽相似的眼睛,这双眼睛仿佛也在远方遥视着酒楼内的白天羽。

  白天羽嘴角浅浅的现出一丝笑意,就在笑意刚始荡漾时,他举杯邀了远方的孤独老人。

  干吧,现在虽然无法于你共醉,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回去陪你,陪你同醉于天地间。

  白天羽抹了从嘴角溢出的酒汁,再倒,再喝再倒,他就这样默默遥望远方喝了三杯,才停了下来,才深深吐了口气。

  “古有诗人‘举杯邀明月’,今有白少侠‘举杯邀浮云’。”

  这个声音来自白天羽的身后:“不知是否有‘对饮成三人’?”

  声音刚响起,白天羽就已闻到了一阵茉莉花香,声音平息后,白天羽一回头看见一个神仙般的绝色佳人站在那儿。

  她一头漆黑的长发轻柔如春水,一双明亮的眼睛灿烂如雨后的夜星,身上穿着件非丝非麻,五色缤纷的彩衣,却将左边一半香肩露出。

  露出了一片雪白的皮肤。滑如春雪。

  她如梦幻般的站在那儿,她的手里居然还拿着一个杯子,一只用波斯水晶雕成的夜光杯里,盛满了蜜汁般的美酒。

  她浅浅的啜了一口,然后用比蜜甜的笑容看着白天羽,用比梦幻更好听的声音说:“我能不能坐下?”

  白天羽再看她一眼,淡淡的说:“椅子不是我的,屁股却是你自己的,你要坐谁管得了?”

  她嫣然笑出:“你对女孩子说话,一向都是这个样子吗?”

  她边说边坐到他的旁边。

  “一向都是这个样子。”

  白天羽又喝了一口酒:“你可以不听。”

  她那银铃般的笑声又响起:“你不但样子长得像你父亲,连说话的语调都跟他一模一样。”

  白天羽猛然回头,眼睛里忽然露出一道很亮的光芒,光芒如火焰般的喷向她。

  “你见过我父亲?”

  白天羽的声音也如火焰般的灼热:“你知道我是谁?”

  “你叫白天羽,现在江湖上有哪个人不知道你的名字。”

  她笑着说:“至于你父亲我不但见过他,而且还让他抱过。”

  “你说什么?”

  “别那么凶嘛!”

  她笑得很开心:“我是在三岁时见过你父亲的,也就是你九岁那一年。”

  她凝视着他,又说:“那一年你父亲抱着你到我们家来求我们老祖宗将你骨头内的那三根要命的命针拨出,这件事你难道忘了?”

  怎么会忘记呢?

  那时他父亲急着要找人医治他的伤,而又不能公开露面,抱着他四处求医,四处被出卖围杀,这种情景,每当

  午夜梦回时,都会像当时他骨头内的金针般刺着他心深处。

  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六

  白天羽这时才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她,看了好久,才缓缓的说:“你就是慕容家的老九?”

  “是的。”

  她又笑得好开心:“我就是慕容公主,也就是当年老流鼻涕的小女孩。”

  这个如梦幻般的女人就是慕容公主,她居然不但见过白天羽,而且也见过他的父亲。

  晌午刚过,远山却还在朦胧间。

  远山虽远,但那儿的木叶清香却已被风带到了这里,带进了酒楼。

  木叶虽清香,慕容公主的骨香却芬芳,芬芳得会使人的心不喝都醉。

  白天羽没有醉,他虽然在喝酒,却没有醉,甚至连一丝醉意都没的,他的眼睛还是在看着慕容公主,但目光已不再那么锐利了,语气还是有点冷冷的。

  “你突然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事?”

  慕容公主先喝了一口酒,然后才回答这个问题。

  “有个人想见你,可是她又不方便出面,所以只好麻烦我这位跑腿的。”

  “谁?谁想见我?”

  “我是很想告诉你,可是她告诉过我,只要说出她的名字,你就不会跟我走了。”

  “这个人就这么了解我吗?”

  白天羽冷笑一声:“他有没有告诉你,就算你不说,我也不会跟你走的。”

  “有。”

  慕容公主嫣然的说:“她还告诉我,你一定会跟我走的。”

  “哦?”

  “没有任何人比她更了解你的个性,也没有人比她再清楚你的脾气。”

  慕容公主笑着说:“她说你的脾气一定说不跟走的,可是你的个性却一定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