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哭,还是在说话,他喘息困难,颤抖着手,把她抱起来,又用自己的被子,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嘭的一声,那旧手机被他砸得稀碎。
少年跪在地上,满脸狼狈,给她恭恭敬敬磕起了响头。
一声又一声的,额头都破开了血皮。
鲜血如注。
一只手掌抬起他的下巴,少年满头的血混着眼泪,茫然看着她。
“你玩过最近那个比较火的游戏没?叫养成年下男友。”
医生的笑意逐渐高深莫测起来,她中指微微伸出,抵着金丝眼镜的细框,抬回了鼻梁上方。
“……什、什么?”
“我刚分了手。”医生的镜片折射淡淡的光,“你比我小五岁吧?不介意大姐姐吧?我送你读书好不好?你要是读完了,知识丰富了,眼界开阔了,还喜欢年上姐姐,我们再接吻,做你喜欢的事情好不好?”
“……啊?嗯、嗯。”
他被逼问得压根没有思考的念头,本能顺从她。
“是个乖弟弟。”
她握住他的手,吻了下他的手臂,“那就说定了。”
十八岁,陈京直迎来了他人生的转折点,他搬出了那条凌乱的小巷,在一处老旧的小区开始了他的新生活。很幸运的,他高中辍学之后,学校还保留着学籍,他走了一番流程之后,重新成为了高三的学生。
他学习能力很强,又几乎是拼了命地学,熄灯了还躲在被子里,咬着手电筒做试卷,把同届学生卷得一脸生无可恋。
陈京直想要考跟绯红一样的医科大,但这人却吻着他的手背,“去学法好不好?听说不同职业的人,相爱会更长久呢。”
系统:‘……’
它怀疑宿主是故意的,故意让男主这个末日法制咖接受法律再教育。
陈京直毫不犹豫报考了法学院。
一切都按着陈京直希望的轨迹在走。
但高考完的庆功会上,还是出了事。
绯红接到电话后,立马去到现场。
嗯,一群男生围殴一个人,还被对方打得哭爹喊娘的。
“怎么了?”
她走过去,第一个问的就是陈京直。
男生的脸颊被破了几道血口,他冷漠偏着头,不跟她对上视线。绯红走到另一边,他不耐烦盖上兜帽,遮住伤口,“没什么,干了一架,大惊小怪。”
旁边男生被打掉了一颗门牙,他阴阳怪气得很,“哎哟,漂亮小后妈来给你撑腰了,不愧是在床上滚过的,难怪陈学神功课这么好——”
绯红还没出手,她后背的男生突然暴起,他眼睛猩红,满脸横生戾气,手掌青筋拔起,抓起对方的脑袋,如同开西瓜一样,嘭嘭嘭砸墙,他骂着污言秽语,“妈的,你有完没完,你想功课好是吧,老子给你好好上课,上到你爽为止!”
男生惊恐得脸都变形了,嗓子眼冒出几声救命,就被嘭的一声砸墙上,眼看小命要没了,有人喊了一声。
“陈京直。”
“停下来。”
“陈京直,停下来,就现在。”
男生的手劲渐渐松了,他牙齿咬出血沫,狠狠踢了一下对方后腿,“算你走运!”
陈京直刚放手,就撞上了医生的眼神。
她慢条斯理地问,“怎么,我不叫停,你是要把他送进天堂吗?陈京直,你不是小孩子,你知道你这样做,有什么下场?”
男生剃着短寸,很锋利,颈后还能看见青茬,脸上的伤痕跟脖子的伤疤格外晃眼,如同囚笼里的野兽,而他的钥匙就在驯兽师的手中。
他直勾勾盯着她,“我知道,我学了法律,他死,我就坐牢,给他偿命,我不后悔,谁让他说你坏话,他就该死,这个说得最多,应该死得最惨!”
那些群殴的男生们听见这一句话,头皮发麻,悄悄后退。
他们是隔壁班的,看不顺眼陈京直,起了几句口角,中途有人提到了那个时常接送陈京直的漂亮医生,于是恶意起哄了半天,最终被男生忍无可忍砸了脑袋,开始了一场混战。虽然他们人多势众,可谁知道这学霸竟然学了格斗术,把他们一个个撂倒。
这场闹事最后以双方和解而告终,男生们受伤最重,但谁让他们惧怕对方的报复,一个个低下头都道歉了。
绯红把人领回了自己别墅,让他自己洗澡再滚过来上药。
结果她等了半天,没个动静。
绯红就在屋子里找了一遍。
“喵——”
新领养的大橘摇着一条蓬松大尾巴,缠着她的腿。
“肥肠,你家直哥呢?”
“喵呜!”
人家懒得管这恶狗呢!
大橘不情不愿,带着她去了书房,绯红低头一看,难怪找不到呢,他钻进了电脑书桌下,埋着头,拢着双腿,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样子。绯红抬腿,用脚掌碰他的脚背,“出来,像肥肠一样钻桌子干什么?给我扫地啊?”
也许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恶犬说话又直又冲,“不然呢,钻你裙子吗?那你给钻吗?”
他又懊恼自己的冒犯,硬邦邦地说,“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冷静!”
“出来冷静。”
“老子不!”
肥肠没心没肺,追着地上的毛球跑。
绯红折了裙摆,在桌子前坐下来,摆开她的医药箱,撕开消毒棉片,给他擦拭伤口,陈京直这下连声音都不肯发出来,紧紧抿着唇锋。他做的是对的事情,死也不会向她认错的。
绯红给人消毒涂药后,在他的眉峰跟下巴处贴上创可贴。
她见对方还梗着脖子,不由得一笑,轻吻下创可贴。
“惩罚过了,这是,奖励。”
他的身体僵硬了片刻,在绯红要起身时,忽然伸出手掌,包裹住她的后脑勺,他半跪着,半截身体从桌子底下探出来,一手撑着柔软的织花地毯,将双唇送上去,没有含蓄与迂回,他又急又快,吻就要吻到最深处。
“我要这种奖励。”男生嘴唇泛着艳丽的红,他喘着气,发泄对她以往行事的不满,“你不要再像姐姐亲弟弟一样,我不是小孩子了。”
医生扶了扶金丝眼镜,动作优雅自然,“好,我知道了。”
男生看着那镜片,被热气熏得起了白雾,他内心爬出了一些疯狂的冲动,他双指捏住她的镜框,抽出了眼镜,没了遮挡,她的眼睛清晰呈现出来,睫毛长得像黑流苏,眼珠子也像是玻璃珠子一样,清澈的,弧度圆润。
她喉咙滑出嗯的一声。
“陈京直,快把眼镜还我,我看不见了。”
陈京直伸出长腿,把人盘进了自己的怀中,男生刚洗过澡,是她常用的桂花沐浴露,他低下头,后颈骨突起一片小荆棘,“你说过,我要是读了书,增长了见识,还喜欢大姐姐的,你就让我做你的年下小男友,你是医生,那么厉害的医生,你不会说谎的吧?”
“姐姐从来不骗好孩子,也不骗坏孩子。”
坏孩子弹开了打火机的匣子,用舌尖碰触了那一簇橘红色的火焰,很烫,带点疼痛。
但他甘之如饴。
陈京直脚掌压着地毯,脚趾微微抓起褶皱,他嘶哑地哀求,“姐姐,摸摸我的脖子,摸摸我的脖子。”等她的手指落下,他才终于吐出那一口气,小犬般热汗淋漓依偎着她,漆黑的眼睛里浇灌着泪水,满是青涩发芽的爱意。
陈京直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首都政法大学,他也成为了别人追逐的传奇。
陈京直跳级毕业的那天,绯红捧了一束桂花来祝贺他。
对方穿着学士服,面容棱角分明,浓眉微挑,透着一种野蛮生长的俊美。
“人模狗样的,还行。”
绯红上下打量,说了一句评价。
男生眯起眼睛,他单手搂着她,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手指头猖狂勾了一下她衣衫里的肩带,皮笑肉不笑的,咬牙切齿的,“姐姐是嫌我昨晚力气不够是么?行,我知道了。”
“你们在说什么呀?”
旁边的班长凑了过来。
“噢,我们在说我们家的狗,他太坏了,也太小心眼了,为了争宠,经常跟猫打架,我在想是不是没有绝育的原因。”绯红一脸严肃。
陈京直:“……”
“那肯定要绝育的呀,你们家的是不是小公狗?我跟你说啊,小公狗最喜欢闹了,绝育一定要趁早……”
陈京直:“……”
不能再让他们讨论这么危险的问题了。
“班长,天气这么热,不如买点雪糕让大家吃吧,我请。”
班长受宠若惊,“这,这怎么好意思?”
“大家都毕业了,也让我略尽一点,心意。”陈京直咬字清晰,“至于我们家的小公狗,你不用操心,他一辈子都不会绝育的。”
班长眨了眨眼,突然醒悟过来,他尴尬一笑,打着哈哈,“对,天气太热了,得吃点冰的。”
班长振臂一呼,带人去扫荡铺子了。
“哇,是冰棍,谢谢直哥!”
“祝直哥跟姐姐百年好合!”
“对,百年好合!”
嗯,这还像点人话,陈京直捏了一下耳垂,他从雪糕纸箱里翻出她最近喜欢的绿舌头,拆了之后,直接放她嘴里,至于他自己,则是拿了一款杨梅冰棒。
同学们一面吃着冰棒,一面热火朝天讨论着未来的职业,梦想的光芒触手可及。
在等待拍照的时间,陈京直咬碎一大截冰棒,融得里头只剩颗杨梅。
“陈京直。”
她连名带姓喊他。
“……嗯?”他含混地回应,以为是晒到她了,就把伞往她那边倾斜。
她偏过头,“我要杨梅。”
有时候她也很孩子气的,见他手上的冰棍没有杨梅,就去吮了吮他的唇,他只好用舌尖推了出来,让她咬了去。
她还玩上瘾了,咬了一口绿舌头喂他。
好在这些举动都是偷偷摸摸的,没有引起师长们的注意。
有人突发奇想,想要拍一组别出心裁的合照,拍的就是他们吃雪糕之后的舌头颜色。
陈京直:“……”
今天毕业礼一定是水逆吧,折腾了小公狗,又要让他社死,还是社死在同学长久保留的集体照片里。
“来!直哥,姐姐,到你们了!”
最擅长摄影的同学早就兴致冲冲跑过来,这一对儿可是修成正果的风云传说,谁都逃得掉,就这俩逃不掉!
陈京直正要拒绝,余光瞥见她微微勾起的嘴角。
哦,故意的,是吧?
在床上那么捉弄他,连毕业都不放过他?
男生的浓眉叛逆扬起,他一把丢开了手上的折叠伞,任由烈光瀑洒而下。
夏季热风吹来,男生单手箍住了她的肩膀,整个身体都往她倾斜,当摄影的同学喊出一二三,他一边伸出淡绿色的舌头,一边恶劣捏住医生姐姐的嘴唇,让她嘴里的罪证无从藏匿。
快门按下的那一刻——
青春永恒。
年轻的爱意与世界万物一起,蓬勃生长着。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再来几款奇奇怪怪又刺激的盲盒口味吧~
第321章 雪霁·六合清朗
暑假,一群大学生背着行囊,说说笑笑,进入了龙丘开发区。
说是开发区,其实是当地一个久负盛名的旅游景点,每年都有冒险者翻山越岭,就是为了一睹龙丘云海。云海出现频繁的时候,也是龙丘雨水最充沛的季节,大学生们早有准备,全副武装,虽然淋得湿漉漉的,但空气中弥漫着快活的气氛。
他们来自不同高校,都是大一的新生,趁着暑假出游,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们一边行走,一边高谈阔论。
“总算进来了!这里也不是很危险嘛,不知道为什么要封锁这片区域,搞得那么麻烦!”
“就是啊,我们也不至于绕那么多的弯路啊!”
格子衫的男生抬起手机,一顿猛拍,心满意足道,“这下可以回去跟女神交差了!”
同伴插话,“噢,我听一些驴友讲过,说是前年两个女生结伴旅游,最后失踪了,搜了一个月的山都没找到。”
“这个我也听过,应该是失足跌落山崖了吧?那下边又是虫又是鸟的,肯定吃得什么都不剩了。”
队伍里的一个长发女生说着,“听说那俩女生是专业探险队的,胆儿一定很大,什么都想试试,所以说咱们可不能学她们,要谨慎,走路一定要靠里边,只要注意点,不会有多大的问题的!”
她的追求者立即捧场,“没错的,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
期间有人神神秘秘地聊起这座大山的秘密,“你们听过龙丘的传说吗?据传,那每一次的云海翻腾,都是有神仙在渡劫呢!”
“哈,不是吧,这种俗套的小说桥段你也信啊,都是那些旅游开发商故意给自己脸上贴金——”
“轰隆!”
苍穹划过一道银白,转眼间响雷滚滚。
他们震惊看着他们的头顶上方。
对方脚踏云雾,衣袂翩飞,隐约间,他们还看见了环绕在周身的符文、星图、棋盘,泛着冷金般的煌煌色泽。
他妈的真有神仙在渡劫?!
“……太始!”
清冷的嗓音如同万丈落雪,在他们耳边惊雷般炸开。
他们口鼻发热,伸手一抹,竟是淌出了血,不等他们震惊,身体仿佛启动了自保的功能,让他们瞬间陷入了昏迷。等他们再次醒来,雨衣半湿半干,脸上的血都凝固了,他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这一场奇异的经历。
“……是梦吧?”
“可是,咱们都看见了啊,难道还能集体做梦?”
他们不知其因,抱团取暖。
而队伍里最有经验的男生环顾四周,惊惧不已,“我们,我们好像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你们看,这里的树木!”
这里的树木比他们进山之前要长得高大粗壮得多,五六人也不一定圈得住,它们拔地而起,耸入云端,遮蔽了磅礴的天光,而雨水细细密密地下落,好似一道道乌黑的影子,这让周围看起来森冷可怕,危机四伏。
风声呼啸,又像是有人在哭。
女生们吓得缩成一团,而男生们面孔苍白,纷纷掏出了他们背包里的手电筒跟折叠刀。
“沙沙沙——”
对方来的速度非常快,它似乎在腐烂的枯叶里穿行,一些不知名的小动物发出低沉、尖锐的惊叫声。
那是对顶级掠食者的恐惧。
“不怕!我们手里有刀!还有药粉!”
那个神秘危险的生物没出现之前,大学生们勉强能安慰自己。
而当它支起庞大身躯,比五六层楼还要高时,大学生们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这是金钱白花蛇——”
那个有经验的男生哆嗦着嘴,他看起
来还比较镇定,但双腿早就僵硬,难以动弹。
“我也知道这是白花蛇!”格子衫的男生抱着手机,不带一丝希望,“可他妈的它是不是有点发育过头了?”
“我们是在做梦吧?”
“没错,就是做梦!”
对方速度那么快,体型又那么凶猛,他们根本逃不掉的!
他们只好自欺欺人。
“妈妈!”一个短发女生叫了出来,她握住脖子里的玉坠菩萨,呜咽着哭了,“我,我要是能活着回去,我再也不跟你吵架赌气了!”
而长发女生在经历过最初的视觉冲击之后,她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她昨晚看的一本小说,叫《蛇王的宠后》。
大致剧情她还记得很清楚,就是一个女大学生山洞探险,失足跌落之后,穿越到了一片光陆怪离的原始大陆,那里以部落为单位,生活着各种形态的原始兽人,而女生很幸运,她被蛇王捡了回去,一夜春宵后,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婚后生活,还生了一窝小蛇。
长发女生隐隐激动起来。
原来她才是那个天选的女主!这蛇王肯定是发情期,要把她捡回家去!
长发女生猜对了。
这条巨大狰狞的银环蛇的确是处在发情期,它昂起蛇首,俯冲而下。
大部分人都被吓得尖叫。
长发女生则是勾起了唇,等待她的女主命运降临,根据天选女主的定律,她一定会逢凶化吉,被蛇王呵护成掌心宠!
然后这条银环蛇冷漠越过了她,卷起了她身后的一抹虚影。
长发女生:“?”
那虚影被银环蛇卷了起来,身影渐渐清晰。
众人大吃一惊。
这不就是之前在他们头顶上方渡劫的白衣神仙吗?
由于对方站得太高,他们只是隐约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而这一次他的面目没有模糊,因此他们目睹了一场美色谋杀。
这道家仙君是琉璃身,洁白通透,不染纤尘,鹔鹴细羽衣飘然浮动,蕴着无数种晦涩的神通道法,他竟没有穿鞋,裸着一双玉足,走动之间,那脚踝也浮动着一圈淡金色的光芒,像是某种经文脉络。
“孽畜,敢对本座发情,今日便让你灰飞烟灭——”
昆山玉君双眼无情无恨,好似一潭枯水,不起半分波澜,他单手抬起,手腕的经文金圈顷刻脱离,定在了蛇首。
“嗡!”
金色经文竟被生生撞碎,化为流沙。
昆山玉君一愣。
这……怎么会是她的气息?
不会错的,他感受到了她的一丝本源,那几乎是烙在他骨血里的痕迹!
“……红儿?!”
起先是不可置信的低喃。
“红儿!!!”
随后便是声息热烈的呼唤。
“我终于找到你了!”
银环蛇似乎听见了他的呼唤,它歪了一下脑袋。
啊。
怎么会这么可爱?
他要死了。
江霁被蛇歪着头看,胸腔里的春潮都快泛滥成灾了。
而底下的众人一点都不觉得巨蛇可爱,他们吓都快吓死了好吗!
“嘶嘶——”
银环蛇吐出它细长分叉的舌头,竟然是娇嫩的粉红色,它舔了一下昆山玉君,似乎标记着什么。
昆山玉君确认了她的身份,也挥袖散开了他的道法,免得伤到她的蛇躯。
细舌冰凉,带着一股咸涩的腥味,他却并不反感。
江霁的接受能力一向很强,他所认定的人,不管她是变成一条蛇,还是一头狼,天上飞的,水里游的,他都能毫无芥蒂地接纳她,他爱的是她炙
热疯狂的本源,而非她美艳多情的本相,所以当这一条庞大的银环蛇把他当成了发情期的伴侣,他也没有一丝反抗,温顺被她卷在蛇尾里带走。
大家目瞪口呆。
所以……这条发情的金钱白花蛇是雌的?
它喜好的是美男?
长发女生也愣愣看着那条银环蛇卷起了男人,心满意足地跑了,对他们这些外来者根本就是不屑一顾。
这让她感到又震惊又失落。
银环蛇将昆山玉君拖回了它潮湿阴暗的洞穴,仅是在一刹那间,昆山玉君就察觉到她变了形态,乌黑的长发垂到了蛇尾,她上半身是不着丝缕的状态,又继承了银环蛇的特色,肌肤也成了一截白一截黑,奇异又妖艳。
特别是那张脸,眼睛狭长细窄,环着一抹神秘妖异的漆黑。
她把他压在一块岩石上,双手有些粗暴撕着他的鹔鹴衣。
鹔鹴衣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于是她撕扯了半天,还是端端正正的,没有一丝褶皱,这激怒了银环绯红,她嘶嘶叫着,愤怒又暴躁,大有要将他整个人连带这件破衣服都吞进去的威胁之意。
昆山玉君没见过她这副小娇蛇的模样,她恼怒嘶叫着求爱无门的时候,实在是太难得一见,也太令人愉悦了。
她用最热烈的姿态来迎接他们千万年的重逢。
他很高兴。
那些不甘、失落、崩溃、绝望,在见到她之后,通通消失干净。
“不要急。”他环住她的后背,梳着她的乌发,很滑,也很冷,透着一股潮湿,他却很喜欢这种湿冷的粘稠,上瘾般梳理着,“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模样?你的道力呢?我怎么感觉不到了?”
他想起那个奇异的色彩空间,她被一段段的禁锢带束缚住,这蛇身会不会是她挣脱之后,反弹回来的副作用?
“嘶嘶!”
你话怎么这么多!能不能先把事儿办了!
银环绯红冲他暴怒吐着蛇信子。
蛇类一贯是聪明狡猾的,她撕不开他的鹔鹴羽衣,就用这条粉色的、分叉的舌头在他的面上、脖颈游走,又仿佛讨好一般,垂下她的脑袋,钻着他颈窝。
江霁被她连番抚弄,周身的陌生感与疏离感也渐渐破碎,他原本想弄清事情之后再帮她解决这个发情的问题,但小蛇急得一刻也等不得了。
“好、好,本座知道了。”他想了想,又改了称呼,“阿霁知道了。”
他破了鹔鹴细羽衣的禁制,刚褪到手臂间,银环蛇就迫不及待地钻了进来。洞穴幽暗阴冷,墙壁上覆着星星点点的幽蓝色,昆山玉君被她放倒之后,视线颠倒一晃,他就不自觉注意到了这幽蓝色的水晶花,像是一簇簇冷火焰。
由于银环蛇的大开大合,他被颠簸得厉害,视野里的幽蓝色火焰花都被他的意识撞得碎了,好几次从岩石上滑下去,脚尖就踩到了一些薄脆的东西,又像是有一些爬虫从脚趾头穿过。
昆山玉君是有洁癖的,他难受得皱了一下眉。
他的雌蛇伴侣很敏感,立刻将她的尾巴垂了下来,轻柔环住了他的脚踝,并且用自己的躯干供他踩脚,昆山玉君的脚心能细腻感觉到她每一块鳞片的独特纹路。后来她又觉得这样太麻烦了,就把他的脚踝抓起来,悬空挂在她肩头。
每次她低下头,昆山玉君都会扬起脖颈,等她吻来。
但这条银环蛇似乎没有接吻的经历,于是一次次完美错开,江霁不得不亲自上阵,教她怎么用嘴唇减轻伴侣在承受时候的痛苦。银环绯红的天赋很高,她被教了一回后就开了窍,积极跟江霁亲吻,甚至还举一反三,去亲吻他身上任何流血的地方。
这让一贯矜持的昆山玉君又震惊又羞耻。
她不是一般的蛇族兽人,她有着非常锋利的倒钩,常常把江霁抓得出血。
这个时候,她就会显得非常忧虑,生怕他会在婚配中当场死掉,于是江霁在半昏半醒间,被喂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都是她细细嚼碎之后一口一口喂的,他用发麻的舌尖感知,是一些野果跟草药,咬碎的气味浓烈刺鼻。
不过这是蛇伴侣的好意,江霁也不管好不好吃,就一口吞了。
但生肉不行。
她一喂过来,江霁就会想吐,于是扭头拒绝。
这可愁坏了银环蛇。
她只好放缓了自己进食的速度,一旦发现他虚弱流血,立马停下来舔他受伤的地方,她嘴里似乎能分泌出一种白色的蛇泡,它能快速愈合伤口。
而就在等待他伤口愈合的时间,银环蛇就在岩石下打滚,她一旦没有得到纾解,就会用身躯疯狂撞向墙壁,那幽蓝色的花朵被震得簌簌下落,转眼碾碎在蛇躯之下。
她嘶嘶痛叫,还是没有满足,就用那半截蛇尾游回了大岩石。
她用脑袋拱了拱男人细长优美的背脊,似乎怯怯在问,你好了吗,你还疼吗,我可以了吗?
“……红儿,你的发情期,是不是有点长了?”
江霁睡在鹔鹴细羽上,宛若一片倾泻的月光,他支起了半边腰胯,散开的乌发似开散的莲花,柔软缠满了道家仙君的四肢,这糜乱缠绵的场景简直令人面红耳赤。他低头看向腰下的脑袋,那幽蓝色的花瓣落满了她的全身,蓝粼粼的一片坠在眼尾,把她的细长眼睛衬得又妖又艳。
“真拿你没办法,上来吧。”
道家仙君叹息一声。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蛇族又美又艳,却鲜少有仙君愿意跟她们结为夫妻。
有时候说要命,那是真要命。
好在江霁忍痛能力强悍,他仅是休息片刻,便又恢复了生机,任由银环蛇交织缠绕。
蛇的婚配是很漫长的,江霁睡得断断续续的,每次醒来都是喉咙被塞了东西,她热衷于找新鲜的野果投喂他,而且怕他牙齿不够锋利,还专门自己嚼碎,弄成黏糊糊的一团再来喂他。
期间江霁也吃到了一些熟肉,是她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烤的,味道不说如何,但起码是熟了,江霁也就赏脸吃了下去。
她更兴奋了,下一场婚配能把他弄到昏迷。
就这样,江霁睡了又醒,醒了又吃,几乎是不知道日月是什么。
潮湿的雨季终于停了。
江霁发现这个季节情报之后,他的蛇伴侣也停止了那疯狂非人的求爱,她把他卷进了尾巴里,就蛇头一埋,沉睡了过去。
江霁也微微松了口气,抱住她的蛇尾,进入了冥想。
三日之后,一人一蛇同时醒了过来。
江霁敏锐察觉,她的气息又不一样了。
果然——
“你怎么在这?”
银环绯红从漫长疯狂的发情期醒了过来,她的双瞳要比之前要红一些,依稀可以看见瞳孔多了一粒红线,而且有点像竖瞳。
江霁跟她缠绵了整个雨季,这条大蛇的上上下下,每一块的鳞片纹路他都知晓的一清二楚,但她一醒来,语气出奇得冷漠,仿佛那些狂热的求爱只是他的一种梦境。
他有点难过。
但昆山玉君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没让她发现自己的不安与失落,只是平静地说,“我返回原来的世界之后,将道法太始修行到了新的阶段,可以穿行到不同的世界。就在我穿行到这片兽人大陆时,雨季开始了,你把我拖回了你的洞穴,用倒刺勾着我,我流了很多血,但你不让我离开。”
她没说话,只是伸手过来,拉开他的脚踝,查看伤势。
江霁也很冷静让她查看。
被掰开无数次之后,他已经没了道家仙君的羞耻心。
再抬头时,她的眉眼多了一分熟悉的温柔。
“抱歉,我也没想到,这蛇会这么凶残。”她迟疑道,“你养好伤,我再送你回去?”
她看起来似乎是得了某种运道,挣脱了禁锢她的法则。
“可以。”昆山玉君愈发平静,“那麻烦你,把本座尸体送回去,反正你发情期也过了,不再需要这一具没用的身体。”
“……”
阴阳怪气得很。
“师祖,你这是在报复我?”
昆山玉君撩了下眼皮,“不敢,您贵为天帝,掌管诸天生灵,本座不过是区区一个修士,您脚下的蝼蚁,顷刻就有覆灭之灾,何谈报复?”
“师祖的嘴还是得理不饶人。”
银环绯红爬了过来,她的蛇尖攀上了对方的雪白后背,懒洋洋地摩挲着,“既然这样,我改主意了,我不会放你走,等什么时候师祖的嘴软了,会求人了,我再考虑要不要放您走。”
昆山玉君心头狂跳。
但他面上仍是一副冷漠的神情,“抱歉,我江霁天生不求……蛇。”
她哦了一声,缓缓转过腰,用那白色瘦硬的蛇腹对着他。
“那我可得好好想点招儿,让师祖求饶了。”
银环绯红吻了过来。
一个清醒的吻。
她用了几分力度,敲碎了他坚固的寒冰,蛇信子柔软又灵活,拨弄得他难以招架。她的尾巴还卷起了那散落在地上的幽蓝色水晶花,堆在他的身前,照着他的每一分的情动,他假意剧烈挣扎,又被她更紧锁住了手脚。
“师祖,难得来到兽人大陆,再给我生一窝蛇玩玩?反正您都有经验了。”
“……你休想。”
他别过了脸,似乎是十分抗拒,“……臭蛇!滚下来!否则别怪本座不客气!”
银环绯红更加猖狂卷起他,一刻也不准他离开。
雨季过后,师祖江霁就怀孕了,他的小腹像小山丘一样逐渐突起,平日还变得十分嗜睡,经常就是一觉睡个四五天,而每次醒来之后,他都对自己身上的恶臭发出了最深刻的嫌弃——全是银环绯红趁他睡着给舔的。
她还振振有辞地说,这是给他清洁身体,并且可以标记他,不让其他动物打他的主意。
江霁:“……少贫嘴,本座要沐浴。”
银环绯红很熟练用尾巴卷起他,游动着滑出了洞穴,去了一处天然温泉。
往日是很顺利的,今日却出了点差错,那天然温泉不知何时被外来者占据,远远就听见了清脆的笑声。
银环绯红眯起蛇瞳。
这可是她的领地,这群不知死活的外来者。
银环绯红向来是不爱吃亏的,所以她仍旧按照原路去到了那处温泉,跟外来者碰了面。
“……啊!蛇!!!”
其中一个女声引起了银环绯红的注意。
噢,是女主,她都快忘了剧情。
绯红是来救急的。
这个世界可以概括为《蛇王宠我偏宠我》,男主是她哥哥,他外出觅食,撞见了一群集体穿越的大学生,他把不顺眼的都杀死了,就带回了一个对他很有好感的人类女孩,一人一蛇相爱了,过上了没羞没臊的生活,还生了一窝小蛇。
不过就算是甜文,也要有波折的,于是女主想念起了她穿越前的家人,而男主也显得十分给力,他被天雷劈了,还劈出了一具道身,为了他的人类娇妻,他很努力修炼,并且杀光了全族,只为领悟道法。最后男主带着女主,还有他们的蛇宝宝,全家穿回了现代,完美结局。
至于那群被杀的大学生?等候了他们一辈子的家人?还有被男主献祭的全族?
哦,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爱情能跨越种族。
所以男主被绯红开局宰了。
女主失去了真命天蛇,现在跟一群狼尾兽人混在一起,同泡温泉,看来她非常享受修罗场。而在温泉旁边,则是跪着其余的大学生,他们没有女主的好运,似乎沦为了狼族的奴隶。
大学生们原本都绝望了,结果他们一抬头,看见了曾经的白衣神仙。
还、还大了肚子?!
他们对江霁的印象实在深刻,此刻也顾不得狼尾兽人在场,哭着喊,“神仙,神仙救命啊,我们想回去,我们的家人还在等着呢!”
江霁抚着孕肚,看了一眼绯红。
“要送他们回去?”
这条银环蛇很是懒散,“随便你啊,你想送就送,就当是为我们的孩子积德了。”
嗯……这话说得昆山玉君通体舒坦。
那群大学生也很上道,立刻就说,“神仙,神仙爸爸,我们回去一定会供奉你们的,你们的孩子一定是圣光普照,阿弥陀佛,不对,是、是……”
他们急得都要哭出来。
江霁也不在意,他是个孕夫,他需要祝福。
江霁足下开了周天星图,一刹那间斗转参横。
“张宿。”
他凤眼端正清寒,低唤一声,三千朱鸟从星图的纹路浮现出来,在缠绕他的脚踝之后,又如同鲜红的流焰四处坠开,众人都看得傻了。
“吉。”
他吐字如珠落玉盘,周围无风起浪。
三千朱鸟扶翼而去,将众人包裹在绚丽的火焰里,转瞬消失不见,而江霁隐约还能听见回荡的声音。
“神仙爸爸祝你一胎三宝啊啊啊我恐高!!!”
一胎三宝?
呵。
真小看他昆山玉君。
江霁收回了指尖的火焰,又淡淡瞥向一旁的狼尾兽人跟长发女生。
“滚。”
他们忙不迭地跑了。
绯红这才凑过来,“不像你啊师祖,居然一个也没杀。”
师祖始终单手托着孕肚,凤眼清寒,“胎未坐稳,不易见血。”
绯红闷笑一声。
难为他一脸高岭之花的正经模样,居然还是个迷信的小可爱?
“您是对的。”
绯红清理了一遍天然温泉,“来,我伺候您泡澡。”
至于逃跑的女主?哦,她其实不是很关心,在狼尾兽人的眼里,她顶多是个好玩的玩具,等玩腻了,下一步不知道会不会沦部落为生育的机器?看她那么享受兽人的追逐,也不愿意跟大家一起回现代,绯红也就不打扰她了。
她更关心的是自己崽崽的出生。
“我要一胎十宝!”
绯红摸着师祖江霁的肚子,贪心地说。
很快绯红就为她的贪心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在冬天到来之前,江霁足足产了十三枚蛇蛋,他拧了拧眉,袖袍挽了又落,似乎不懂得怎么孵化,后来索性把蛇蛋都抱进怀里,陪它们沉沉睡去。可怜绯红这条银环蛇,她的习性是要冬眠的,但为了这群家伙,她不得不打着呵欠,守着洞穴。
大冬天的还得出去狩猎。
做蛇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