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仅有的权限里,系统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绯红勾了下唇。
绯红:‘谁说情话一定要说的?’
系统忽然感觉不妙。
果然——
[滴!检测到马赛克内容,系统小黑屋已经开启!目前预测倒计时还有1200s……1199、1198……]
昆山玉君猝不及防被绯红含住了双唇,他的头往后仰,压在了雕花柱架上。
绯红尝了点味道,“嗯?苦的?”
昆山玉君冷嘲热讽,“是药,一日三次都要喝。”
她却说,“你产后虚弱,调养也是应当的。既然苦,我便多尝几遍,直到你不再苦——”
那舌根的苦涩被蜜水泡得发甜,道墟仙君也被绯红亲得气息紊乱,衣衫凌乱。
她缠了上来。
“……不行!”
最后关头,江霁推开了她,颈侧咬痕泛红,曾经高坐仙台的清冷不再,竟有一丝恼羞,“你女儿都看着呢,你做什么?手、手拿出来!”
绯红哄他,“那我们去别的地儿?我就抱抱你。”
“……”
昆山玉君缓缓道,“你上次,也说只是舔舔。”
最后呢?
他着了她的道,一次就怀了九胞胎,生得半死不活的。
他对此记忆尤深。
绯红笑容自然,“哎呀,被识破了。”
昆山玉君顿时想把她摁死在床褥里,自己当寡夫算了。
绯红则是主动脱了鞋袜,爬上床榻,躺在他的腿上,不容他拒绝,“我已经一个多月没睡了,头疼,你帮我按按。”
对方没动。
绯红闭着眼,摸到了对方的手骨,搭在脸上,央求他,“师祖,你让我舒服一下嘛。”
昆山玉君道,“用刀劈会更舒服,要不要?”
这黑发红衣的妖女枕着他的腿,即便闭着眼,眉心始终凝着一抹折痕,而嘴上仍是口无遮拦的,“死在师祖手上我心甘情愿。”
冰凉指尖落在太阳穴。
“天魔一事,你不该管。”
昆山玉君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屏风,里面游动着一潭活泼的白鱼,鸬鹚在岸边走动,当日光落到水面上,波光粼粼,水草丰茂,鸬鹚也扑棱着下水,衔住一两尾,心满意足地上岸了。这是掌门怕他无聊,特意搬来的一座游鱼屏风。
绯红的脸被他压过一旁。
昆山玉君语气甚为严厉,“看见那屏风了吗?你觉得你是游鱼,还是鸬鹚?”
他又袖袍一挥。
白鱼中出现了一尾红鱼,它格外聪明,做了一张水草大网,把鸬鹚困在水中,生生溺死了天敌。一群白鱼游了过来,围着红鱼游走,俨然一副以它为首的样子。
“噗嗤!”
尖嘴咬住了红鱼的尾巴。
更多鸬鹚下水了。
随后是无数张尖嘴涌来,冰冷而锋利地啄开了红鱼的血肉。
周围的水染成鲜红。
而白鱼呢?
它们受惊了一般,连忙游回了水草当中,惊恐围观着这场屠杀,谁也不敢出来,直到红鱼被吞噬殆尽,只留下几片红鳞。鸬鹚走后,一尾大白鱼从幽草中游走出来,领着九条红尾小白鱼,围绕着那团血雾不断游动,仿佛是在低泣。
“你就是那红鱼。”
屏风的血光泼上昆山玉君的眼底,他力道稍重压着绯红的太阳穴,“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你赢了六道天魔,众生自然爱你,但你输了呢?悬崖万丈,粉身碎骨,你护着的众生都恨不得唾你一口,骂你为何牵连他们。”
“众生要得利,却不想付出,更不想受害,这才是他们平庸的原因。”
昆山玉君淡冷地说,“我修太上忘情,修得是我一人功业,超脱天地之外,成败只论己心。而那老狐狸,也就是妄机宜,他虽然自创忘情诀,修得却是帝王功业,想必飞升失败也有众生因果拖累的缘故。”
他并非是很有耐心说话的人,但却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只想告诉她——
你为众生与六道天魔争命,众生却不见得会领情!
他们只会怨你带来生灵涂炭!
他们甚至还会指责你:明明是只要装聋作哑就能太平盛世,明明只要供奉一些城池血肉大家就能相安无事,为何你还要多事?你以为你在救我们吗?不,你是在害我们!
昆山玉君被迫在太上墟坐月子,耳目则是遍布四方,他清晰意识到,合欢宗声势正盛,却是烈火烹油。
她已经被无形的推手“架”了起来,成为十洲三岛最醒目的一个靶子。
一支暗箭就能要她的命。
昆山玉君指桑骂槐了半天,发现她聚精会神盯着那大白鱼跟九个鱼仔看,还兴致勃勃地说,“这鱼儿也能生九个吗?”
昆山玉君随意道,“那是我幻化的,鱼生一批都有二三十尾吧。”
然后绯红直勾勾盯着他,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也想要”的字眼。
“……”
昆山玉君寒声道,“收起你的念头,本座不可能再生!”
他突然拔高声音,把帐内的娃娃们吓了一跳,就像是会感应似的,一个接一个哭了起来。
窗外是江遮的提醒。
“饿了,该喂奶了。”
系统:‘……’
这是师兄定时喂奶闹钟吗。
真、真贴心。
昆山玉君忍不住捏了捏眉心,“我知道了。”
同她说着话,不知不觉都过了一个多时辰了,比修炼还要快。
绯红翻身起来,“要我帮忙吗?”
对方斜睨,“你怎么帮?你喂?”
绯红很自然宽衣解带,被他压住了手腕,昆山玉君沙哑道,“干什么,你又没怀,胡闹什么。”
忽然一阵热雾掠过耳边,她凑过来瞧他。
“师祖,你竟耳红了。”
之前盯着她鹔鹴抹胸,就像看裹尸布一样无波无澜,性冷淡到了极点。
昆山玉君侧了一下脸,细长的眉尾淡得似烟墨,泅入了发间,唯有那发带殷红,比朱砂还要夺目,点缀耳廓的一抹雪白。此时小雪山化了冻,露出小块尖尖的红,分外诱人。绯红凑得越来越近,最后无法无天,一口咬住小雪山的红。
昆山玉君微蹙了一些眉心,又慢慢松开。
他不再拒绝她。
屏风里的大鱼带着小鱼,不断拱动着染血的红鳞,仿佛不相信它就那样死了。
他指尖一动。
红鳞重新化为一尾红鱼,它们高高兴兴地簇拥在了一起。
而昆山玉君也心口一痛,喉咙涌上腥甜。
太上忘情诀开始反噬了。
第十一层。
第十层。
第九层。
他的心境疯狂后退。
他终归还是沦堕了。
谪仙犯了红尘,菩提染了尘埃,而万里荒坟也长出了春。
他伏在她耳边轻问,“女儿弥月之喜,你要送什么?”
“王朝玉玺,祝她们为帝为王,永世威风!”
“那是女儿的。”他顿了顿,被绯红舔得耳尖发痒,微微侧过去,随后又转回来,“我的呢?不是说育女有功么?”
“嗯……师祖要什么呢?”
窗外的梅花横斜着玉骨,还没等到盛开的早春,而一贯有着冷美人之称的江霁率先开了颜。
雪霁无事,六合清朗。
“要一声夫君。”
他主动吻向她,似要摇碎满心的情动。
“师祖……”
“别叫师祖,你都叛出师门了,没有师祖,只有夫君。”
江霁的乌发淹没了绯红的脸,她微微张嘴,视线晃得厉害,只咬到了他的朱红发带。
她将这一截微湿的发带缠在指尖。
“夫君……夫君。”
清寒彻骨的江雪簌簌落下,又融化在绯红的身上。她饮着这雪酒,脸颊殷红,双眸朦胧,也沉沦得彻底。
什么举宗飞升,什么诸天之主,都不如被这片江雪融化。
[女主(绯红)对男主(江霁)爱意值……78.5%!89.9%!99.1%!]
[滴!编号G-142857非法入侵[主神服务器857],违反违反《主神法则》白皮书第776条例!目前3922条数据发现篡改痕迹……]
[重启完成,数据更正!编号G-142857惩罚会在本世界结束后发放!]
当前数据更正——
[女主(绯红)对男主(江霁)爱意值为99.1%!]
[女主(绯红)对男配(妄机宜)爱意值为99.1%!]
[女主(绯红)对灵兽(瑞炉)爱意值为99.1%!]
[女主(绯红)对女配(何吟袖)爱意值为99.1%!]
系统:‘……’
这女人好可怕,是服务器计算错误了吧。
系统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个不同的。
女主[绯红]当前野心值+322%(手握至高权柄,诸天逍遥,美人任睡)。
绯红笑声隐隐约约。
“你再窥视我,会吃了……你哦。”
“什么?”
江霁抬首,被她咬住喉结,一路凶狠拖着,雪脊就像是服软似的,又渐渐伏了下去。他袖里的雪晴风作扇掉落下来,压在后背,扇边的梅花猩红点点,开了半树。
男配[妄机宜]虐心值49.7%。
第190章 合欢宗女主角(38)
日光微移,梅影横斜,绯红裸足的小块肌肤留下了一口牙印。
红衣堆叠之下,情潮暗生。
江霁坐了起来,脚踝压到了一个突起的东西,他拨开一看,是一颗金色合欢铃。
江霁一眼认出不同。
合欢宗的弟子都会佩戴象征身份的银色合欢铃,而绯红这颗坠在裙摆的金色合欢铃他颇为眼熟。
“这合欢铃……”
不等他询问,绯红主动交代,“是你我梦境大婚,我从嫁衣取下来的。”
江霁没有多余神色,应了一声,“原来如此。”
绯红手指爬上他的背。
“夫君的合欢铃呢?”
这合欢铃原是人间王朝拜堂成亲的双喜铃,后来被修士们做成了道侣大典的“天地合欢铃”。
江霁道,“没什么用,扔了。”
下一刻他被人从后头抱住,“真的扔了呀,那这嫁娶的朱砂发带,夫君怎么还留着呢?”
江霁被她吹得颈后发痒,偏了偏头,“别吹,受不了。”
经过一番折磨,昆山玉君如扔烫手山芋般,把自己合欢铃扔了出来。
“给你玩。”
他其实连那套喜服也留着,不过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免得这小妖得意,骑在他身上无法无天,作威作福。小妖贴着他,笑嘻嘻地说,“我不玩,我要你时刻戴着,这样你去到哪里,我都知道。”
她还翻出了给九胞胎做标记的红绳,穿了合欢铃,给江霁系到左手上。
江霁看她裙角的合欢铃,索性也不给她拆了,随手捞起那段被她咬湿的朱红发带,有来有往缠到绯红手上。
“绑我做什么?”
妖女就在他的床榻上,窗户微光漏了一段,梅枝状的影子斑驳映在她半边细颈,那咬痕也成了一簇簇绽开的早梅,她腰下叠着黑发、红衣跟金铃,每一种颜色都艳到极致。江霁转过眼,视线低得只压在她脚踝旁。
他淡淡道,“告诉其他人,你是江霁的妖女,不经允许,不得触碰。”
江霁的妖女冲着他笑。
江霁系好发带之后,立刻远离了她,将衣裳抱到隔间去换——她是真的可以完全不眨眼看他穿衣服的。
男人整理完毕,马不停蹄去喂奶了。
一个新的尴尬的问题出现了。
没了。
男人当场凝固。
妖女:“怎么了?”
江霁:“……”
妖女:“是不是没玉水了?”
江霁:“……”
绯红噗嗤笑出声来,她在床边滚了两滚,原本就是松垮合上的衣衫再度散开,露出一侧的鹔鹴抹胸。江霁只得拉过她,搂着腰,低头给她缠上腰封跟流苏。
他忽然觉得自己是养了十个女儿。
“掌门那边应该还有点羊奶,你去要些来。”
江霁吩咐她。
“记得要温着,你女儿嘴都很挑,冷了碰都不肯碰一口。”
绯红笑着应是。
她走出了明夷殿。
脊瓦上落了一道青色人影,锥帽下轻纱拂动。
檐上人淡然似水。
檐下人红衣如火。
双方视线交错而过。
掌门居住在浮蚁观里,当弟子语气惊恐告诉他合欢宗主来了,他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是来争孩子的?
她想要多少个?四个?五个?还是全要?
都不是。
绯红温声道,“我来是取羊奶的,孩子们都饿了,师祖喂不过来,让我来拿。”
掌门的眼神顿时变得很诡异。
“师叔!清霞元君来了!”
又一个弟子匆匆来报,“还有何师姐跟裴师兄!”
清霞元君是为大弟子裴传泽而来的,自从他陷入阴疆梦境之后,修为一落千丈,一直都没走出来,所以她想借掌门的参差小梦镜,捏造一个小型梦境,替代过去的记忆,虽然有作弊的嫌疑,但她要是不出手,裴传泽迟早得废!
“是你!”
清霞元君皱起眉。
“师姐……宗主。”
何吟袖双手行礼,盈盈下腰,她眼眸剔透清澈,宛如荷叶上的朝露。
裴传泽仿佛见到了什么最恐惧的事物,浑身轻颤,“是她!就是她!小师妹就是因为喜欢她,才杀了我——”
何吟袖无奈极了,“师兄,那是幻境。”
掌门夹在其中,表情愈发古怪。
合欢宗……好像还真是男女通杀。
福生无量天尊,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两个弟子直接或间接栽在合欢宗,清霞元君的表情微微不善,却见绯红抬手,摘下了耳畔的仙人采藕,“曾经同门一场,多谢吟袖师妹对我的厚爱,如今你我殊途,这藕花道器,还是物归原主。”
女配[何吟袖]虐心值64.3%。
系统:‘???’
宿主已经变态到连事业型的女配都不放过了吗?
绯红要到了羊奶,转身就走。
清霞元君原想追上去,为两个徒弟讨要一个说法,而她念头转了一圈,发现是自己这边“技不如人”,最终打消了念头。
她问掌门,“我们与合欢宗势不两立,她怎么突然来访?”
掌门也默默看她,你忘记咱们师祖产下九女了吗?
虽然弥月宴还未举办,但谁不知道合欢宗主猎杀七大王朝,将玉玺当成孩儿出世的玩具?
于是清霞元君懂了。
她不再纠结此事,转而跟掌门提起自己的来意,掌门自然同意,这裴传泽也算是一个天才,哪怕未来止步于分神,那也是长老的待遇。他将参差小梦镜取出来,交给清霞元君,同时嘱咐了几句要点。
清霞元君看向两个弟子,对何吟袖的语气加重,“无论如何,传泽是你师兄,你切不可过分迷恋妖女,反而对同门……”
“咳!”
掌门咳嗽了一声。
清霞元君也有些不自在。
何吟袖则是恭敬接过参差镜,“师尊放心,师兄始终是吟袖师兄,这一点绝不更改。”
也仅是师兄而已。
何吟袖垂眸,裴传泽竟然要靠参差小梦境来摆脱心魔,这就等于绝了飞升之路。
她接管小颂山的机会来了。
可惜,师姐不能为她祝贺了。
何吟袖有些落寞。
掌门看他们进去之后,又投入新一轮的庆典准备当中。
这自然是九位小师叔的满月宴,虽然他们的师祖“未婚先孕”,还带球跑得十洲三岛人尽皆知。
而在天经宫,绯红倚在床边,看男主端起玉碗,摇着小勺,熟练喂养。
她心里啧了一声。
师祖的潜在人妻属性迷死人了。
“她们起名了没?”
江霁的语气没有起伏,“一一,二二,三三,四四,五五,六六,七七,八八,九九。”
绯红:“还漏了一个。”
江霁:“什么?”
那黑发妖女指着自己,“我,十十。”
江霁:“不要脸,还占你女儿便宜。”
系统:‘不要脸,还占你女儿便宜。’
这一刻系统跟男主的心声高度重合。
“叮叮——”
绯红的裙边金铃响动,她对江霁说,“我要回去处理事务了。”
江霁捏着玉柄,嗓音淡然,“还有五天就是你九个崽子的满月酒,你抽空来一趟,见证一下,来不了就算了,反正我们对你来说也不重要。”
系统:‘……’
果然还是很阴阳怪气。
“说什么呢?我一定来。”
绯红晃着手中的朱红丝带。
江霁偏头望她,周身镀了一层淡金色,面容情态也模糊了起来。
绯红说到做到,五天之后她不但来了,排场还远在各宗之上。
红衣当道,步步生莲,宛若一座金粉浮屠。
“她们……怎么也来了?”
“太上墟要与合欢宗联姻了吗?”
“堂堂道门正统,竟然蛇鼠一窝,哼,这喜酒不喝也罢!”
“快住嘴,你不要命了吗——”
“这些可都是妖啊!”
江霁披着一袭霜白的鹔鹴细羽,神情自若。
澄明的天幕之下,他跟绯红遥遥对视。
一刹那间,心意相通。
绯红笑着击掌。
红衣首徒唱贺,“合欢宗为九位女公子送上弥月之喜!大熙王朝、永恩王朝、神龙王朝、景定王朝、云盖王朝、启武王朝、破危王朝愿俯首称臣,供奉为主,献上七百二十九座城池统御令!还有十六世家,九大宗门,听从驱策……”
众人鸦雀无声。
在如此大手笔之下,掌门突然觉得自己的天机十六变逊色得很。
昆山玉君率先从长生台走下去,在众目睽睽之中,携住绯红的手。
动荡不再,他突然安定了下来。
曾经一心一意追逐的飞升,都不如此时的心境圆满祥和。江霁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娃娃们,她们换了新衣裳,胎毛浓密,睫毛也长得跟小扇子似的,掌门还说这最像他。
嘴唇鲜红,则完美继承了娘亲的优点。
娃娃们被长老们抱着,一字排开,很是壮观。明明一颗牙都没有,还要张大嘴,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吱吱呀呀要他抱。
他下意识勾了勾唇。
再一抬头,与绯红双目相对。
她勾了一下他的发,“想什么,这么高兴?”
江霁眉间冰雪融化,万物映在他眼中,他缓缓道,“我在想,我也许是修错了太上忘情,我根本不适合这条大道。”
她望着他笑,“你不飞升了?”
昆山玉君轻道,“你破了我的身,入了我的道,情根已生,怎能忘情。”
他伸出了手腕,合欢铃被红绳缠缚,也绑住了他。
绯红却清晰看到了掌纹里游动的情丝,这次很不一样,不是为了欺瞒天道故意催生的情根,而是真真切切的情丝,柔软而纤细。
绯红指尖落下,温柔触碰这一缕嫣红的情丝,似怜惜,似爱抚。
她心有所动,轻缓抬头。
一线天光映入眼底,煌煌烨烨,法相威严。
“多谢你成全——”
话音未落,她红衣猎猎作响,身后迎来劫云万丈。
竟是九九天劫!
飞升之劫!
江霁瞳孔微颤,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用力拽住她的手。
“撕啦——”
红袖被剧烈撕扯开来。
江霁脸色苍白,他死死盯着她,像是看着金笼破碎之后,涌出的滔天恶鬼。
这恶鬼撕下了情种的伪装,竟然笑着对他说,“多谢师祖,成全本座三千情丝,通天大道!”
第191章 合欢宗女主角(39)
江霁抓着绯红的衣袖,他惊疑不定望着她的面孔。
第二次了。
这是第二次她突然反悔。
江霁记得很清楚,上一次在黄泉梦境,双方还是各怀鬼胎,她当着他的面,毫不犹豫撕碎了嫁衣。而这一次,飞升就在眼前,她更是没有丝毫迟疑,利落果决得完美继承了昆山玉君以往的行事作风。
他们名为师徒孙,其实他没有正式教过她一天,但她却把师祖飞升的精髓领悟得淋漓尽致,这算不算“名师出高徒”?
昆山玉君嘴角牵动,却是冰冷而锋利的。
她是在报复他?
报复他那次利用她飞升?
可是他江霁,已经不是十七六岁的少年,会因为师兄的天赋而自卑脆弱,会因为三世镜上演的未来而惊恐害怕,直接拆毁掉了“现在一世”的镜面,让它变成了两世镜。
劫云万丈遮蔽了天穹,昆山玉君脸庞的情意也逐渐消失,重新覆上了一层冰寒的霜雪。
飞升意味着什么?
成仙,成圣,成尊。
而踏上这条通天大道之前——
势必斩断所有的牵系与羁绊。
昆山玉君将江霁的自我情绪收敛得干净,他威压覆盖,设下屏障,隔绝众生的耳目,而每吐一个字都缓慢清晰,令人毛骨悚然。
“你确定要我成全你?”
“本座劝你,不要做让你后悔的事,异界者。”
“又或者说——”
昆山玉君指尖缠着那一片破碎的红纱,像是勒着一条红蛇。
“虐文女主。”
自从跟了绯红之后,系统一直顺风顺风,哪里想到在这个飞升的情节,竟然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反噬。
系统惊慌失措:‘宿主,宿主,我听错了是不是,男主,男主他——’
他竟说出了“虐文女主”这个称呼!
作为本世界的男主,根本不应该知道这些!
[滴——警告!任务者身份暴露!!!]
[本世界人物泄密22.5%……剧情泄密37.6%……统计完毕!本世界泄密程度共86.4%!]
[本世界危险源评估中!30%!60%!100%!评估完毕!危险源等级确认……为Ⅲ级灾难!]
绯红没有安抚崩溃的系统,罡风从她脸颊划过,溅开一丝鲜血。
她指腹抹下血迹,真诚地赞叹,“师祖,您藏得可真好。”
系统都疯了。
什么时候你还有兴致夸男主?!
因为泄密的动荡,[主神服务器857]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害,系统从乱码中读取到了一份机密档案。
[第1次任务失败,女主(韩笑/编号D-865211)死于尸侯府,任务总时长3677天,世界第1次回收,主要人物[江霁]记忆清零98%,次要人物……]
[第2次任务失败,女主(苏宛儿/编号F-213455)死于宗门大比,任务总时长765天,世界第2次回收,主要人物[江霁]记忆清零93%……]
[第3次任务失败,女主(芙芙/编号T-428812)死于第三次心头血被取,任务总时长133天……]
世界回收的进程越来越快,任务总时长越来越短。
到绯红的上一任,死在第一次心头血被取的场景,任务总时长才1天。
系统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它们的深深恶意。
要不是服务器崩溃,它们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栽在这个坑里!
而绯红捻着指腹的鲜血,忽然说,“原来一开始,那卷阴阳化生经,师祖是真的要置我于死地。”
梦境那套说辞,她当然不信。
什么取你的心头血是为你好?
要真是那么好,十洲三岛早就推广阴阳化生经了,它又怎么会被列为禁术?
江霁这个男主跟其他男主很不同,他的欺骗性很强,像是水中望月,花间隔雾,在梦境中他用少年江霁引诱她动心,而在现实中他又用隐忍深情的样子将她留下,不过前一件事他是为了飞升,后一件事则是为了得到她。
昆山玉君,向来都是城府深沉,不择手段。
“置你于死地?”
昆山玉君吐息冰冷,“不,应该说,本座要将所有的蓝绯红都置于死地。”
“所谓的天命,所谓的注定,不过都是人为的虚情假意。”他带着一种厌恶的口吻,“你们只是把本座当成你们的攻略对象。”
他本是飞升之下第一人,也是最接近天道的候选者,但每次到了关键时候,就像是一个牵线傀儡,被迫要“爱上”一个蓝绯红,甚至为她放弃飞升,所有努力都付之东流。他并不觉得蓝绯红有什么值得他所爱,她弱小、怯懦、没有主见、容易听从摆布,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
或许世人都爱单纯善良小白兔,但他不是。
这样的棋子,从不独特,也不惊艳,在他棋盘上,他要多少有多少,凭什么要他看重?
可荒唐的是,昆山玉君就是喜欢上了这样的“蓝绯红”,他的元神仿佛脱离了躯壳,冷眼旁观着“自己”是怎么呵护这个小白兔。
直到他有一回神游太虚,听见了“蓝绯红”的自言自语。
“这个男主好难搞啊,要不是了为了积分,我才不做他的舔狗呢!男德圣君大师祖不香吗,要是能摘下大师祖的锥帽,达成历史成就,那就牛逼大发了,不管了,等睡到男主,我一定要睡一次大师祖……”
他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被人玩弄于股掌。
昆山玉君将人挫骨扬灰,葬在尸侯府里,死得不能再死了。
然后他又一次醒来,又见到了“蓝绯红”。
无限轮转,如同永不停止的噩梦。
他没疯,也很清醒,他知道自己是困在小世界里,也许永远都无法逃脱。
但是,唯有一点,却是他可以掌控的——
非我所爱,异类当诛。
昆山玉君身姿清瘦,薄薄的雪光映在脸上,那是刀刃的光,他掌中妖刀再度吞吐而出,鲜血顺着手腕淌到指尖。
“你的同类,全被本座杀死,一个,两个,三个……抱歉,数不清了。”
他面容清冷,口吻也是淡薄似水,而杀机从不掩饰。
“她们很蠢,但有一点做得很好,不敢贸然碰触本座,更不会让本座诞下九胞胎,所以,我做主,留了她们全尸。而你,比你同类聪明,却也更没有分寸,你觉得你会是什么下场?”
昆山玉君没说的是,他恰恰要的就是这份“没有分寸”。
他不爱天真无邪,他钟情的是野心勃勃。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容忍了她,容忍她进来自己的身体,容忍她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甚至为她生下九胞胎——这次他是心甘情愿跟异类相恋,所以他愿意退让、妥协,让双方都处在一个平衡的局面。
是的,异类。
昆山玉君本想将这个任务者秘密永远藏在暗不见天的深处,跟那块碎裂的三世镜一样,只要隐藏得够好,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佛有不可说,道也有不可道。
但她千不该万不该,在他动情之后,又轻飘飘当做一桩风流韵事,想扔就扔,想丢就丢。
昆山玉君心志坚定,甚至可以说对万物漠然,他并不关心自己是否会成为十洲三岛的笑话,他只在意她的态度。
“师祖的意思是?”
他不容置喙,“找个替死鬼替你渡飞升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