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群小子把绯红当成未来姑爷来看吗?
他们梵宫本来是中立的,谁知道出了两个胳膊肘疯狂往外拐的家伙,接连影响了一众脑子一根筋的家伙,也许这就是他们跟真佛的区别吧,还未修成正道,还未舍得放下众生,总会有那么几分热血与羁绊。他们佛家讲究念头通达,涅槃重生,当他们选择站在了绯红这边,就不打算屈从天道。
哪怕那是必死的结局。
——朝闻道,夕可死。
真是……太莽了这群小子。
老鬼叹息一声,不再多说,罢了罢了,大不了死的时候,老龟用龟壳挡一挡,保住两三根苗子,让他们把佛法继续传承下去。
“陛下,我们也愿意为你战死!”
人族是第二个向绯红靠拢的阵营,曾经弱小的人皇,现在也是一尊能呼风唤雨的皇,他先是朝着绯红和老龟施了一礼,才爽朗笑道,“昔日陛下对我人族有提携之恩,今日陛下遇难,我人族岂能坐视不管。”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人皇始终笃定——
帝绯红会赢。
他这一次决定押一把大的,赌赢了,帝绯红真开了天道,他们人族亦能开万年风流的盛世太平。
赌输了,那也当还了恩情,重头再来。
人族势弱千万年,不也一样生机不灭吗?他们只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崛起的时机!上一次人皇就抓住了,让人族如今气运鼎盛,隐隐有重开一界的趋势。
现在,人皇想要抓住第二个机会。
妖皇艳歌行带着婆娑妖族、月藤妖族、净女妖族等一百七十八部来投,他们自从被绯红纳入了麾下之后,不再作妖,忠心很经得起考验。
最意外的是龙族,它们是一个相当慕强又狡猾贪婪的大族,甚至一族自成一界,龙皇听见了天道诏令,想着自家跟着帝绯红都办了多少回事儿了,早就牵扯不清了,迟早被天道清算!
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彻底倒戈在帝绯红的势力之下!
龙太女顶着一对洁白晶莹的小角,傲娇不已,“哼,我本不想来的,是我父皇逼我来的,你可别得意。”
绯红轻笑。
龙太女瞬间觉得自己被看透了,脸儿涨红,连哼了好几下。
“师尊。”
石扶春与她十指相扣,少年的心意赤诚热烈,“便是死,弟子也要与您死在一块儿!”
佛子不着痕迹站得近一些,“绯红道友,小僧亦愿意与你同生共死。”
而在他身边的首座双手持着念珠,很是丰神俊朗,“帝施主,不介意多贫僧一个罢?贫僧会讲经,黄泉之路总会热闹些。”
艳歌行不甘示弱,“我也会!”
绯红的琴灵香林八节急了,投出一缕影子,“你们不行,主人只会跟我生死与共!”
水月观音红唇轻启,闲闲地说,“别争了,帝绯红与我应誓,生是我水月的人,死是我水月的灵,你们都歇上一歇。”
“噗嗤。”
绯红终于忍不住了,笑得前俯后仰,“你们这么多人跟我一起死,棺材板挤得下吗?”
众人或是面上或是耳根泛起一丝羞意。
这女人,口无遮拦,他们都是情敌,怎么可以挤在同一个棺材里!忒不讲究了!
“况且,谁死,不一定呢。”她吐字,“琴来!”
香林八节顷刻浮现在她手中,琴弦透着淡红,在漫天金粉中分外旖旎,不像是一把杀琴,但诸天众生是见识过香林八节的无差别屠戮,他们的念头起了一瞬懊恼,下一刻琴音飒飒而至,伴随着女子慈悲如菩萨的清凉嗓音。
“天命当在我,叛我者,诛。”
“嘭嘭嘭!”
无数血雾炸开,混在诸佛破碎的金色粉末里。
他们惊恐战栗,但很快被求生的渴望占据上风。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快杀帝绯红!否则我们都要死!!!”
血红的天野之下,一场以新旧天道为主的混战拉开了序幕。
而绯红要杀的人,自始自终都是天道,所以她抬腿,毫不犹豫朝着天道走过去。
无数人拦她,阻她,伤她,要杀她。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琴族。
要问诸天之下谁最恨她?
琴族当之不让!
绯红就像是他们头上的一座巨山,只要她不死,他们就永世不得翻身。绯红每走一步,鲜血淋漓,她视线扫过这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有琴族长老,有琴族弟子,当然,也有琴皇和琴母。
他们跳下诛仙台之后,一个成了农夫,一个做了丫鬟,从三十三重天的贵人到卑贱的人族蝼蚁,对他们来说,可谓是折辱到了极致。
亲生父母要杀自己是什么感觉?
绯红只是勾了勾唇。
天道还是太轻视她了,她都修无情道了,还在乎这一点血缘的羁绊?
搞她心态?不可能。
“玉楼!寒山!你们让开!天道大人已下令,帝绯红不死,我们必遭殃!”
琴皇携着道琴怒吼。
一向柔弱的琴母满是怨毒,“就是,留着她就是祸害!”
而琴玉楼和琴寒山还是挡在了他们的父母面前,没有回头,只给绯红低低递了一句,“小妹,哥哥无用,只能送你最后一程!”
正在此时,妖帝突然杀了出来,直取绯红头颅。
“师尊!”
“施主!”
“快躲开!!!”
各方混乱呼喝此起彼伏。
“时光。”
绯红只说了两个词,妖帝就凝固在了半路,而他手中的暗刺只差一寸就能刺破绯红的后脑勺。
他目光陡然变得惊恐。
“都被我打了那么多次,怎么还不长记性呢?”女人的眼眸一片血红,“我说修天道,你以为我是闹着玩的吗?”
绯红嘴角微弯,又吐出了一个字,“枯。”
灰衣妖帝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不……不!
妖帝试图发出求饶的声音,然而绯红没给他机会。
嘭!
一副枯骨砸在她的脚底,神魂湮灭,法相俱碎,她的身后鸦雀无声。
这是在战场陨落的第一尊妖帝!帝绯红如同宰杀家畜般轻易,轻易就拘禁了对方的神魂,将他湮灭在诸天!湮灭在天道之前!
谁也救不了他!
妖帝的死亡刺激到了众生,帝绯红最厌恶的就是背叛,他们已经背叛了她,若这一次让她逃脱,恐怕自己就算活下来,也要在她的阴影之下惶惶不可终日。
“杀!”
有人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苍生疯了似要诛杀绯红,前赴后继地朝她涌去。
系统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虐文女主只要被虐,然后被男主救,直接躺赢就是了,而它的宿主,竟要面对苍生对她一人的屠戮!这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蝗虫一般的恐怖景象,系统看得头皮发麻。
绯红却是无所畏惧,一路杀了过去。
诸天可谓是名副其实的“绯红诸天”了,一尊尊法相湮灭,一具具法身死亡,绯红就这样踏着尸山血海,与天道遥遥对视。
他遍体鳞伤,她伤口累累,都伤得不轻。
绯红却是痛快至极,“好!好爽!天道,你再来尝尝我的新曲!”
她左手按弦,右手勾音,流淌出一片缠绵悱恻,好似美人在拜月,隐士在下棋,和尚在参禅,稚童在笑语,众生百相,万世安泰,风花雪月,它们一一渗透天道的意志。
他突然察觉到了一线危机。
“噗嗤!”
分明这个帝绯红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另一个帝绯红却悄无声息出现在魔帝的身后。
她祭出了八表同昏万妖蛊,一扇金脉蝶翅刺穿了魔帝的心脉。
系统:‘???’
你用人家送的东西来杀人家?这样做是不是太狗了?!
魔帝咳出一口血,“你,你为何——”
“别装了。”
绯红恶劣拍了拍他的脸。
“仙魔同体,真可以啊你。”
魔帝的脸色僵住了,在绯红的强势镇压之下,他的意识开始消散。
而远处的天道眸心一凝,纵然他再竭力掩饰,身上的气运也弱了不少。
[当前天道(昼)法则力量-22.3%,目前为77.7%!]
“我猜的果然没错。”
绯红神情欢愉,又慢条斯理从魔帝的体内抽出了蝶翅,“这魔帝,是你的另一具化身。”
在圣女的那一世,魔帝出现的稍显突兀,他不像是佛子跟首座,是冲着她来,这个男人看着面容普通,城府却是深沉,喜欢她有余,爱她却不足一分,而他的行事作风,总让绯红想到仙帝,特别是他证道的时候,一团黑雾遮盖,什么都看不清。
只怕那黑雾之下,是仙帝的诸天法相吧。
他来仙帝的第三世,绯红觉得很值得玩味,他故意在妖虫的面前说起劫弑笔,若有若无透露他们的过往,恐怕也是想妖虫觉醒,尽早寻回自己的仙帝记忆。
可惜失败了。
后来魔帝也没再出现了,他知道绯红生性多疑,频繁出现,难免会招她的怀疑。
殊不知绯红早就盯着他了,这一回更是直接先下手为强,干脆利落做掉了天道这具化身,削弱他的气运和法则力量。
“死吧。”
绯红碾碎了魔帝的神魂。
天道受到牵连,微白的唇心再度溢出鲜血,令绯红遗憾的是,天道这尊清冷美人除了历劫的时候表情丰富些,寻常都看不到他的慌乱和无助,于是绯红这个变态就微笑着,“真想把您捉起来,做我的禁脔,为我而哭,为我而动情。”
天道瞥了她一眼。
以天道为禁脔,也就她想得出来。
“帝绯红,若你只有这些手段。”他眉眼清淡,“那就趁早灰飞烟灭。”
他手腕一招,无数山影、水影、人影都朝着她扑杀而来。
“万物有罪,惩!”
万物呼啸哀嚎,都仿佛在说:有罪!有罪!帝绯红有罪!
绯红全身的罪字燃烧着,又化作了一张张凶恶利嘴,尖齿锋锐,它们反过来啃咬着绯红的血肉,痛得绯红又笑又哭,嗓子都喊得嘶哑了。
“哈哈哈哈好痛!好痛啊!!!”
绯红嘴角都淌出了血水,看起来又恐怖又妖异。
而下一刻,这个疯子就收敛了所有的声息,她瞳孔幽深,竟将里面的罪字拆得七零八落,化作一颗颗血红的泪珠淌落。
她说,“天道,你对苍生滥用私刑,你完了。”
以前你还能说是劫,是为众生好,可你现在,你在做什么呢?你在报复我!你在报复苍生!你的双眼已经被蒙蔽了,而你的秩序……完全失衡了!
绯红布局万年,肆无忌惮玩弄天道,就是为了引得天道憎恨她,甚至不惜出手杀了她,而她等的,也是这一刻!
一言可定江山,一言亦可破天道的信念!
天道骤然色变。
[当前天道(昼)法则力量-35.6%,目前为42.1%!]
绯红赤着一对无瑕莲足,血色的裙摆没过尸骨。
“从前我便奇怪,为什么小狐狸偷盗了佛子的佛牌,背负因果的却是佛子。为什么琴绯红披泽三十三重天,披泽了琴族,却是要她来历劫,承受这一切。为什么善者无好报,恶者得其利。那是因为——”
当飞沙走石,日月坠亡,绯红处在混沌与明亮的交界处,古香缎披帛滑落腰间,又被罡风吹走。
她红裙猎猎飞舞。
“天道,是你不公。”
掷地有声,毫不迟疑。
天廓仿佛就要倾塌下来,众生听见了这一句,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
天道不公?
帝绯红竟然说天道不公?她是彻头彻尾地疯了吧!
而她下一句更让生灵惊骇。
“我若为天道——”
她抬手抚上香蝉,抽出了一支玉珑松,啪的一声,坠落在地。随后便是她的发钗、耳坠、璎珞、臂钏、腕阑、佩玉,一一坠在血水里,放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她褪下了这一身代表着权柄与主宰的帝服,衣领被她妩媚勾在指尖里。
哗啦。
黑色帝服落在她的腿边,堆叠起一片华美的光影。
“当不为外物所累。”
她双足踩过帝服。
天道[绯红]法则力量+25.6%,当前为44.7%!
“我若为天道——”
绯红指尖一松,水月观音蝉翼扇被她一扬,随着罡风离去。
观音似乎明白了什么,他默然无语,红唇暗淡,缓缓闭上了眼。
“当不为情爱所累。”
天道[绯红]法则力量+29.8%,当前为74.5%!
而长伴绯红千万年的香林八节,亦被她舍在身后。
香林八节惊恐无比,它落地之后化作一个清孱少年,他拼命地追,手使劲地伸长,可还是抓不住主人的一片衣角。
小节声嘶力竭地叫喊,带着哭腔,“主人!主人!别丢下小节!不要!”
一段红线擦着香林八节的脸颊而过,落入了另一个人的手中。
那是石扶春藏在绯红心口上的一段情丝,他日日夜夜,是如此渴盼着,渴盼师尊能再为他长出一段情根,不需要多长,多坚韧,他只希望师尊能为他留下一丝的情意。
一丝也好。
红线在石扶春的手中变得苍白,褪去了所有的红色,仿佛一根苍老的头发。
他于是明了。
男配[石扶春]虐心值99.5%……99.7%……100%!
他浑身力气被抽空,啪的一声,摔在尸骨里,任由苍生将他鞭笞,任由皮开肉绽,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
他侧着半张脸,泡在血海里,他直勾勾看着前方,泪珠一点一点沁上来,模糊了石扶春的视野。师尊,那是他的师尊啊,年少的憧憬,千年的痴恋,万年的等候,他全交付给了这个女人。
可她不要他了。
她要当天道了。
“恭祝……恭祝……”石扶春喉咙含混着血沫,嘶哑地笑,“恭祝师尊……哈……得成天道!天道!哈哈!好啊!”
艳歌行喃喃道,“天道……是天道啊。”
优昙却是失声了,宛如一潭死水。
他怔怔抚摸他手中的花。
它是他从娑婆诃深处寻来的,暗流湍急,很难寻,险些把自己也折在了当中。它有一个名字,叫与我长欢花,很好听,他很喜欢,捧在胸怀里,不教雨淋,不教风吹,他小心翼翼把它捧回来,用自己的情意浇灌它,等着它开花的那日,要牵她来看。
你看,这是小僧的长欢花,如果施主愿意,小僧愿意再次还俗,与你长相欢,长相伴。
但他终究,要跟她错过了。
优昙发呆般摸上脸颊。
哭了吗?他哭了吗?
啊……小僧,小僧可真没出息呢,施主。明明你挣脱桎梏,小僧该为你高兴的。
首座指尖滴血,他捻着那一颗阿修罗子,状如心形。正如那一日在诛仙台边,高僧握住了红尘的手,他本想把这一片蝉心也送去,让她听一听,蝉灵能有多热烈。
“阿弥陀佛。”
他双手合十,碾碎了那一颗沾有帝绯红辟寒香的阿修罗子,主动切断了因果羁绊。
施主,愿你求有所得,得证天道。
男配[释蝉月]虐心值100%。
此时绯红的长发垂到了脚踝,身上再无一件饰品,只有一件抹胸以及破碎的、染了血污的红裙,她离天道越来越近,她的规则力量正在动荡。
她说,“我若为天道,我将无所爱,将无所痛,将无所求,将无所怨。”
天道[绯红]法则力量+9.2%,当前为83.1%!
她说,“我若为天道,我开诸天万界,开诸天万域,没有道争厮杀,只有各凭手段,苍生得其所,得其道,得其欢!”
天道[绯红]法则力量+11.8%,当前为95.5%!
她说,“生、死、荣、枯、爱、恨、欢、悲,秩序便是秩序,阴阳便是阴阳,我若为天道,万物都得一个公正!”
天道[绯红]法则力量+97.8%,当前为193.3%!
足够了!
绯红的气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她立在诸天,诸天皆是她的影子。
“天道,你既不公,那便由我来代!”
她摧枯拉朽般镇压而下,以诸天万界为剑鞘,以苍生立命为剑锋,摧毁了原天道的秩序。
“噗!”
天道如同一只挣破了线的纸鸢,直直坠落在了山海之中,他身下的河流染成浓稠的鲜红。
“哗啦——”
而绯红身上的罪字如同一片片红纸,成片地脱落,像是纸蝶,纷纷飞向空中,被金粉衬映,异样的凄美与辉煌。
旧天道的统御结束了。
新天道降临了。
绯红赤足落入血河来,捞起了湿漉漉的天道,他气若游丝,皮肤都变得透明。
“帝绯红,你真是疯子。”
天道怎能想到,一个蝼蚁竟会取代他。
“与其说是疯子,不如说,我在清醒图谋你。”绯红笑道,“那次我回归三十三重天,你以为我对付的是琴族吗?不,我对付的是你。用十生十世,让你受情伤。用诛仙台,让你受身伤。苍生劫破你的苍生道,而我又用不公这条罪,来诛你的职责所在,四重算计,你输定了,天道。”
天道雪白的瞳孔望着她,忽然说,“没有,我没有受情伤,我不爱你。天道不爱蝼蚁。”
他低低道,“新天道。”
“可我爱你!从那次,你睡在日光下,侧颜清俊,鼻尖的一粒小痣被天光映得极其可爱,我就想一口吞了你。”
天道猛地抬头,又慢慢咽下了那脱口而出的追问。
天道孤傲,从不示爱。
那是破碎的,难以启齿的,不成章的爱。
男主[天道]虐心值98.6%……100%!
绯红俯下腰,吻了吻天道苍白的额头,他已永远闭上了眼。
绯红抱着天道的尸体,走向了那猩红的天廓。
她已成天道,这诸天自然困不住她。
那一卷苍生诏落下,叛她者受永世之罪,助她者得万世太平,天道向来赏罚分明。
新天道走得决绝,破裂的衣裙似一道蜿蜒的红。
有人在哭,她一次回头也没有。
而在她裙摆之下,诸天万界已开,该清除的,该留下的,都回归了秩序。
日月再生,山河重艳。
苍生跪伏,万物皆荣。
诸天共同呼唤一个名字——
“恭送……天道大人!”
第116章 仙侠文女主角(番外)
“叮铃铃——”
实验一中的放学铃声准时响起。
“哥,明天就是周末了,你干什么去?打球不?对了,哨子他们说要去附近那家新开的刺青店,哥,我跟你说啊,那天我们遇见老板娘,那气质,那身材,那眼神,真他妈的绝了!明明是个Beta,却长了一张Alpha的御姐脸!超正!”
男生目不斜视整理着文具盒,冷白的手腕圈着好几道红线。
实验一中的蓝白短袖校服,规矩又体统,但遮不住男孩子浓密的荷尔蒙,浓密的发茬下是峭拔的头颈,随着他低头找课桌里的东西,后背脊骨节节刚劲,这具骨块分明的身架将校服撑起了一道道漂亮的棱线。
十七岁还未分化,但男生已然显露出了爆发系Alpha的顶级硬件。
“不去,没兴趣,别找我。”
男生干脆利落地拒绝三连。
许嘉顿时哀嚎不已。
“哥,去嘛去嘛,给咱们壮个胆儿,你这样性冷淡,上了大学是没女朋友的!”
“哦。”男生很随意,“那很好,谢谢你的祝福。”
许嘉:“……”
他哥,就是传说中的转校生,手长腿长,再配上一张招蜂引蝶的漂亮脸庞,简直承包了所有食堂阿姨的芳心,给他打饭手也不抖了,笑容也慈祥了。
人称饭堂传说。
就是人有点懒散,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哪怕是全校最香最甜的Omega来请他一起去看电影,他都残忍拒绝,理由是:我要回家练瑜伽。
……神他妈练瑜伽。
您还能找出更敷衍的理由吗!
总之他哥练瑜伽的强大理由震住了全校所有的Omega,她们每次经过他们的班,都是一副纠结的、复杂的、欲言又止的表情。然后有一次午间,有Omega决定曲线救国,她鼓起勇气地说,要跟他哥做姐妹。
然后?
没有然后了。
他石头哥面无表情,当场劈了个叉,最高难度的,还放狠话说,能跟他做姐妹的,都是能英勇劈叉到胸口的。
那个Omega被吓哭了。
跑了。
男生课桌里的情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他却更加无所谓。
许嘉眼珠子一转,撞了下男生,“哥,是不是高二三班的班花又约你了?也是,哥你这么强,注定要分化成Alpha,老板娘是很御姐,可也是个Beta,的确比不上班花小奶O!”
“走了。”
男生提起黑色单肩包,懒散挎在肩上,头也不回出了实验一中。
公交、车窗、沥青路、绿植、汽车、高楼、广告牌、LED灯、音乐。
陌生的世界,喧嚣的人群。
男生靠在车窗上,戴着一对红色耳机,思绪漫无目的地飘着。
石扶春飞升之后,脱离桎梏,来这个ABO世界已有十七年。
这里跟诸天万界完全不同,或许准确来说,是更加“现代化”、“科技化”,他们用科技和文明来创造他们的世界。而在这一层机械文明之下,有着它独有的等级秩序,领导型的Alpha,庞大又普通型的Beta,以及珍稀型的Omega。
Alpha与Omega是基因情人,天生一对。
Beta是普通人群,他们不像Alpha,会受到易感期的影响,变得疯狂失控,也不像Omega,一进入雨露期,没有Alpha的安抚,几乎难以脱离那种惊心动魄的情热,夸张一点,被活活疼死的也不是没有。
基于Omega的珍贵性,法律专门修订了一条人文援助,凡是Omega公民发情期间,Alpha公民都有义务进行援助,当然,仅次于提供抑制剂和临时标记,真有Alpha趁着人意识不清的时候进行永久标记,也是要牢底坐穿的。
后颈又开始硬得发疼。
石扶春伸手一摸,暗骂这个鬼世界。
Omega通常在是十四岁或者更早的时候分化,而Alpha则是在临近十八岁成年之际,石扶春最近睡觉发觉身体热得滚烫,他估计自己离最终分化也不远了。石家父母早早去了一趟基因所,买了整整五箱的人工合成抑制剂,从S级到D级都有,嘱咐儿子各拿一支,以备不时之需。
石扶春从一周前就用上了,这次也不例外,他刚感觉到疼,信息素即将疯狂外泄,立刻从书包里拿出了A级抑制剂。
他撕开了包装,熟练吞咽。
跟他同坐一班公交车的女生流露出可惜的眼神,她还想问这个漂亮冷淡的转校生要不要帮忙呢。
虽然她是个Beta,但谁不想肖想强大又漂亮的Alpha少年呢?少年在运动场的一举一动,哪怕信息素已经被先进医学手段很好地隔断了,他偶尔撩一次球服擦汗,那骨块明晰的腹肌不亚于最迷人的信息素,依旧能让女生尖叫不已。
突然,石扶春余光瞥见了一道身影。
黑发,红唇,白衬衫,指尖夹着一根风格粗犷的男士烟。
“啪——”
价格高昂的抑制剂碎在脚边。
“司机!司机停车!!!”
男生眼尾疯狂泛着红。
司机被他吓了一跳。
“不行,还没到站呢。”
于是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石扶春扒开车窗,直接跳了下去。
这段路是一段风情鲜花街,花团锦簇,枝枝蔓蔓,街道的铺面一一摆放着茉莉、百合、桔梗、栀子花、紫罗兰等,清新而略带潮湿的香气在日落中弥散开来,倦懒的晚风中,则是混杂着一两从陌生的信息素,像是硝烟,又像是玫瑰。
男生疯狂奔跑,搜寻那一道窈窕的身影,连脚趾头碰到硬物也没察觉。
路人纷纷投以惊奇的目光,似乎想不通这么一个漂亮的高中生男孩怎么突然发疯了。
“是分化吧?”
“忘记带抑制剂出门了?”
“还是报警吧,别出了什么事!”
人们总是格外偏爱好看的孩子。
“小孩!呼呼,小孩!别跑了!我们不行了!”
街道巡守的人发现了他,整整追了四条街,叫得嗓子都干了。
“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你说啊,别跑,容易吓到别人!”
对,可以让他们找人!
黑发男生停了下来,转身跑了过去,那一股狠劲把他们吓个不轻,下意识摆出了防守的姿态。
这小孩的眉眼线条格外漂亮,顶着一张汗淋淋的白皙脸庞,语气急促又紧张。
“我,我看见了,我师尊,不是,是我姐姐,她黑发,到臀这里,穿着一件白衬衫,下身是黑裙子,还抽烟!”小孩身上的校服早就被汗水浸透,球鞋的鞋带乱七八糟地搭着,鞋头被什么利器划开了,皮破了,还往外渗着血。
一米八七的高个儿,却惨兮兮的,像极了下雨天被主人丢弃在纸箱里的小奶犬。
“我、我找了她很久,很久。”小孩哽咽着,“可是她不要我了,死也不给我找到,然后我就修炼,修炼了一万年,去找,六万年,再去找,我一直找,一直找……”
他找不到啊。
石扶春看着很正常,但其实已经疯了,只是怀着最后一丝的希望,箍住了自己的理智。
他卑微地想,哪怕是一次,一次也好。
让他见一见“天道”。
他们对视一眼。
这小孩是失恋了吧?还是分化混乱出现了幻觉?
“好,别着急,我们帮你找,慢慢找。”女性志愿者安抚他,“别着急,一定会找到的。你丢过钥匙吗?你越着急,就越找不到,等你不着急了,它就会不经意出现在你的面前呢!”
“她会吗?”
男生睁着一双红肿的眼,那眼睛不似一般的深褐色,勾了点暗青,异常美丽。
要命。
这小孩怎么能这么漂亮,一张Omega的超级奶乖脸,却拥有Alpha修长高大的身躯。
女性志愿者呼吸一滞,更加耐心安抚他,“会的,一定会的。”
她甚至打趣他一句,“你这么可爱的孩子,谁舍得丢呢?”
男生低着头,不吭声。
结果还是没找到。
“咔哒——”
男生开了门,病恹恹躺进沙发里。
“乖仔回来了?”
石母从厨房探出个头,“你的书包放你屋里了。”
男生眼神空洞。
“……什么书包?”
“当然是你落在公交车上的书包,你这孩子,怎么能跳窗呢,就算是Alpha身体素质好,也要遵守规则的,吓到了Omega怎么办。”
石母端菜出来,“是一个很好看的Beta姐姐给你送过来的,里面有你的学生证和手机,大姐姐亲自给你们老师打了电话,正好她也住在附近,给你送回来了。”
正在做初三作业的石小妹也补充了一句,“是超级、超级美的大姐姐!她还把奶茶给我喝了呢!”
石母好气又好笑,“还不是你一直盯着人家的腿看,小流氓啊你。”
石小妹振振有词,“大姐姐的腿又直又漂亮,我馋,多看几眼怎么了?再说了,我到现在还没分化,肯定是个Alpha,等我十八岁了,我就追长腿大姐姐去!哥,别怪我没提醒你,那是我的,你可不许跟我抢!”
她哥翻了个身,还是那副冷淡讥诮的样子。
“懒得理你。”
石小妹哼了一声,嘟囔了句,“易感期没大姐姐,看疼不死你!”
石小妹的诅咒成真了。
周一,在万众瞩目的运动会上,石扶春迎来最终分化。
是S级Alpha。
他的信息素来得又快又急,浓烈且覆盖面广,横冲直撞地,笼罩了整个实验一中,不少Omega被他的信息素引诱,当场发情,现场一片混乱。校方被惊动了,不得不终止运动会,安抚学生,疏散人群。
老师一边给家长打电话,一边焦急地喊,“还有谁带抑制剂的没?最好是A级或者S级!”
石扶春带了两支A级抑制剂,全服用完了,但体温一点都没降下去。
男生坐在篮球场上,被Beta老师们里一层外一层地围起来,他们喷着阻隔剂,试图隔断男生强大信息素的传递。他绷紧着腰腹,怀里抱着一颗橘红色的篮球,指缝出汗紧紧压着,它已经开始往里面瘪了,印出男生狰狞的掌印。
老师们又给他递过来一盒A级抑制剂,石扶春仰头全喝了,喉结以及锁骨渗出一层热汗。
不到一会,他整个人都像是从热汤里捞出来的。
湿漉漉的,满脸潮红。
“这样不行。”
他的班主任试图跟他沟通,“石同学,你的情况太特殊了,抑制剂根本不起作用,要不让Omega同学来帮助你?”抑制剂注射、服用多了,是有一定副作用的,严重一点,结合热会变得混乱不规律,影响到学习与工作,这种Alpha再强大也算是半废了。
“不……不要……”
男生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哑着嗓音。
“我不要咬她们的脖子……”
也许是痛到极致了,恍惚之中,他好像又看到了师尊的身影。她穿了一件墨绿色丝绸吊带,乌黑长发拢到一侧,露出了半边锁骨以及细银链子,石扶春甚至能看见她颈后栖息着一只鲜蓝色知更鸟。而下一刻,他贪婪咬上知更鸟的尾羽。
手背同时传来刺痛,男生昏厥过去。
等他再一次醒来,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石小妹推门一看,嚷嚷道,“妈!哥醒了!”
石母连忙过来,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位Omega母亲心有余悸地说,“你这孩子,不喜欢女孩子,也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差点就要腺体炸裂了!幸好邬小姐也在,她的S级抑制剂救了你!哦,邬小姐就是那个捡到书包的姐姐!这回说什么也要请人家吃顿饭!”
男生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怅然若失。
那是一个虚影吗?是他太过想念师尊而妄想出来的形象吗?
等石扶春分化结束,能行走自如了,石家就约了“救命恩人”邬小姐,在当地最出名的饭店吃饭。
石母心思细腻,出发前特意嘱咐大儿子,“人家是救了你,可不能再给人家撂脸子了,纵然人家是Beta,但也是长辈,你要礼貌懂事,不许叫阿姨,要叫姐姐,知道没?”
她是知道她这个儿子的,看着乖乖脸,却是个混世魔头,只不过他对什么都没热情,让他在家就在家,这才看起来好管束一些。
石扶春可有可无应了一声。
他处在分化的末期,腺体依旧散着余热,而最浓烈的感情却得不到宣泄,这让男孩儿蔫蔫的,像是闷在黑暗深处的凶兽。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地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