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产快乐。
众员工都惊呆了。
这么嚣张的吗。
戚厌偏头看着,自己好像被剥离在这一方喧嚣之外。
无人机。
他想过的,妄想过的,等他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等她乖顺走向自己的羽翼,他就向她求婚,用无人机,摆出一个庸俗又盛大热烈的心形。他利刃般刚强,不愿意过多表露自己的脆弱,害怕被人笑话。他也知道自己过于阴森卑鄙,很不讨喜。
连精心设计,只为讨一颗糖,别人都以为他是百般谋杀她。
是因为不会哭得漂亮可怜,所以才被舍弃的吗?
可是只会哭的男人有什么用?
他爸爸哭了,跳天台了啊。
他妈妈哭了,也死了啊。
生命如蜉蝣脆弱,没有强硬的脉搏,他护得了谁?
戚厌自嘲。
他利用她,也游刃有余庇佑她,除了在情事上过度狂热,无法控制自己某些癖好这一点外——面对心爱之人的美色盛宴,谁他妈冷静得了。
他哪点伤害了她?做同妻让她自尊心受创了吗?他只是将她交给阚定权暂时保管,等他扳倒阚家,日后还是会让她毫发无损地回来。
但她从不感激。
他步步为营谋夺她,却因为不会哭不会笑不会让她快乐,她只讨厌他的强势。
“金绯红,你怎么不去死。”
戚厌这样说,眼睛深如黑潭。
“多谢戚董提醒,但我应该能活很久,起码比你久。”绯红笃定。
6月23日,绯红反击,她蚕食鲸吞了伽利略资本。
6月29日,伽利略资本宣布破产。
7月17日,清算组开始清算,戚厌因为某些缘故,被排除在外。
出卖了金信集团之后,戚厌失去后盾,他曾经亲手创下了一个王朝盛世,如今王朝崩塌,辉煌落灰,人人辱骂他,人人抛弃他。
他彻底一无所有。
不,他还有一辆车,是朋友赠予的,它的颜色很红,让他疯狂又上瘾。
戚厌在车上拨通了那个电话。
最后一次。
她不接。
他就一直打,一直打,一直打。
指盖微微翻开,泛出一抹血丝,他却感觉不到疼痛,一遍遍地按压手机。
她接了。
旁边有人在闹。
他在万尺深渊,她身边繁花簇拥。
——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本来就不该有交集。
戚厌淡淡地说,“你出来,朝雾大道39号,我有事情要跟你说——是关于许粒的。”
“你要认错?是不是晚了点?”
“随你怎么想,你出来,我只等你到四点三十五分。”
四点三十五分,是他们就读明航小学的放学时间,他就像一条辛勤的小黄牛,站在大小姐的教室门口,等着她出来,给她殷勤背书包。
六年级的时候,正是情书满天飞,他春心悄悄动荡,去朝雾大道给她收集了一整罐樱花。
是早春的樱花,装在透明罐里,格外漂亮。
结果大小姐却以为这是别人送的,对那男生一直很青睐,后来他成了她的大学男友。
戚厌是个孤儿,没有勇气更正这一份美丽的错误。
后来他才得知,金父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他私吞公司财产,逼得他爸跳楼,他妈过世,他年幼心中的爱慕也悄然转化为一份刻骨的恨意,每次对她施为,总有一种莫名的快感。他控制不住这种病态的想法。
他想他应该是生病了。
但没有人好好救他。
四点三十分,他看到了人。
她准时赴约,还是那条橘红色的吊带鱼鳞裙,走起来波光闪闪,八面威风。
在戚厌看来,她就像是一只招摇过市的小孔雀,他想笑,但筋骨生硬,实在没力气笑了。她太狠了啊,击溃了他所有的防线,一点余地也不给他留。
她敲了敲车窗。
车窗降下来之后,指尖那一抹粉明晃晃的。
是樱花粉。
她看起来那么蓬勃、热烈、盛大。
绯红要上车。
戚厌垂下眼帘,手指微微捏起。
他强硬拒绝了。
面对女人不高兴的面孔,他只是伸出手,学着她当初的绝情,一根根掰开她手指。
“金绯红,你他妈就是个烂人。”
他讥笑。
“可你爱我不是吗?”她歪头笑。
得寸进尺。
“……是的。我爱。那又怎样。”他转过头,眼睛直视前方,不分给她一点余光,“最后给你警告,小心许粒。”
说着,戚厌一踩油门,飙射而去。
“嘭——”
刹车失灵,戚厌撞上了树。
车头起雾,扭曲变形,双腿淌下血来。
昏迷之前,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一枚神庙积木。
像是触碰某种遥远的温度。
第25章 豪门文女主角(25)
“滴——”
轻微的电流声划过耳际。
窒息、疼痛、胸闷、冷汗……
病床的男人缓缓睁开眼,他的眼睛还没有完全聚焦,茫然而无助望着天花板。
纯净的白。
“……天堂?”
“不,这是地狱。”
戚厌的意识陡然一颤。
他僵硬且缓慢扭过头,潋滟含笑的眼,窗外光影为她镀上了一层神性。
女人胸前捧着《启示录》,黑发被染成了一丝丝的金线,戴上一对珍珠金圈耳环,风情悉数养在眼尾、翘唇和某种神秘的香气里。
她弯着眉,很端庄,很慈悲。
“欢迎来到名为绯红的地狱。”
“……”
神经。
戚厌果断闭眼。
他记得昏迷之前,看到了她。
她的面孔笼罩在血色当中,异常艳丽辉煌,女人嘴角仿佛匀着点笑,抬起一根手指,沾染他额头滑下的血,然后……
细致涂抹在他唇上。
她说,“嫣嫣,跟我上天堂吧。”
当时他痛得无法清醒,竟想这样不错。
他张嘴恶狠狠咬住对方的手指。
戚厌又睁开眼,下意识去看她手指。
没有牙印。
是幻觉。
而她好像能察觉到他的想法,轻笑一声,“你昏迷一周了,牙印早就消掉了。”她摆出一副专业看护的样子,“幸好,我从你主治医生那里借来了这本圣经,日日为你吃素祷告,你终于醒了过来,感谢上帝。”
她点了下额头,又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妖妖娆娆的,很不正经。
与其说是神圣祈祷,倒不如说是诱惑上帝。
戚厌嗓子嘶哑,嗤笑她,“你不是自诩上帝吗?你还信仰?”
女人眨着眼,“是呀,你看我多担心你,我是无神论,为了让你醒来,自己立了一个信仰碑。”
戚厌看向自己被支架撑起来的腿,狼狈又可怜。
“是你叫的救护车?”他嘴角泛起讥讽,“金大小姐,你又想怎么折磨我?赔你一条命还不行——”
他戛然而止。
金绯红手里把玩着一块神庙积木。
那种鲜红如血河的颜色,其实很不祥,所以这一款《血浮屠》积木神庙模型售卖情况并不乐观,出售数月后,很快就下架了。戚厌的童年欠缺色彩,所以他下意识会买一些玩具,包括积木,哪怕是放在角落里吃灰。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鬼使神差买了这一款。
那日,他原想同归于尽,送仇人上路。
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是戚厌的风格。
他不否认自己冷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但他还是对这个女人心软了。
“很有意思。”她笑吟吟地说,“你自己都要死了,握着这一块神庙积木做什么?你希望神来救你?还是……你希望我救你?嫣嫣,我是你的神庙吗?”她俯身过来,密密丛丛的黑发像原始森林般葳蕤,把他的光线遮得一点不剩,只剩下她逼近的冶艳面孔。
“……你他妈还真自恋。”
戚厌手指蜷缩,紧紧抓住了身下的床单。
太近了。
这女人该死地穿了幽蓝深V裙。
这是正经医院能出现的性感装束吗!
“你省着点力气,等下还要骂我一万遍呢。”绯红长腿交叠,当着戚厌的面,给他的反骨仔前秘书打电话,“你现在暂停手上的一切工作,把那份包养合同打印出来,送来第一医院。”
戚厌:“???”
包养合同?
你他妈在开玩笑呢???
秘书办事效率很高,不到二十分钟出现在病房里,打开手提箱,恭敬送上一份厚实的合同,“金董,包养合同,您过目。”
戚厌一阵胸闷。
这对主仆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绯红扬起下巴,“去,一页页翻给他看。”
戚厌忍无可忍,他抓起文件狠狠摔在地上。男人胸膛剧烈起伏,又撕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他痛到面目全非,冷汗直冒,“你,你神经病啊!你死了这条心,我不会签的!你要找人玩,麻烦,麻烦你出门,大街上一抓一大把!”
绯红诡异微笑。
“你会签的。”
因为你一无所有,你只能依靠我。
戚厌冷笑。
痴人说梦!
有本事她就弄死他!
秘书轻咳一声,“戚先生,是这样的,你出了车祸之后,是金董第一时间送你到医院,包括检查费、住院费、手术费、伙食费等等,目前已经花费了20万,我们金董心地善良,亲自替你承担了护工费,这部分就不用还了……”
戚厌越听越不妙,“什么叫亲自承担护工费?”
绯红嗔了秘书一眼,“我助人为乐,做好事不留名,你干嘛要拿出来说?显得我多贪图那功劳似的,嗯,擦遍全身以及漂亮宝贝这个事实可以不用说了。”
秘书:“……”
狠还是我红姐狠。
戚厌果然被气到暴躁,他一把扒开手背的吊针。
哗啦,吊瓶碎在地上,液体四处蔓延。
绯红没动。
“嘭——”
一道人影重重摔在地上。
他全身被冷汗浸透,扶着自己的腿,惊疑不定。
秘书去扶他,小声地说,“戚董,你下肢被压得太久,损伤骨髓神经,现在应该是没有感觉的,主治医生建议尽早手术,后续治疗的药物也颇为昂贵……”
“啪!”
秘书被他凶狠推开,额头撞上了床脚,他痛得嘶叫一声。
“……滚!老子不需要!”
戚厌胳膊青筋盘结,暴躁易怒,双手抠在地上,拖着一双残腿,挣扎着要爬出病房。
绯红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挣扎。
没用。
现在是她的掌控主场。
绯红将圣经又翻过了一页。
——用刀杀人的,必被刀杀。
戚厌把她当成了一把刀,殊不知刀也准备弑杀主人。
当然,她是一把温柔刀,玩不了太狠的,最多也就是强制爱什么的。
绯红捋了胸侧的长发,吐出一个名字。
“启明星基金。”
那道爬行的身影僵在原地。
“一个养老基金,却叫启明星基金,嫣嫣,你是希望天亮之后见到你父母吗?可惜,他们死了,这世上只剩下你孤零零一个人了。”
“……闭嘴。”
他回过头。
一双眼睛残忍冷漠,不似人类。
绯红保持笑容,“你出车祸这一周,徐忍冬先生看我对你照料如此周道,把一切事情都跟我说了,你怕出事,就虚晃一招,把基金挂在他名下是不是?徐忍冬不是我对手,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可以摧毁启明星基金,断了你所有的想念,烟消云散的那种——”
“嘭!!!”
半个残破的吊瓶擦着绯红的脸颊而过,凶猛砸上了她身后的墙面。
“红姐!!!”
秘书吓得尖叫。
那是一条狭长而恐怖的伤口,从脸颊到耳后,渗出鲜血来。
“嘀嗒。”
圣经染血,文字迅速模糊起来。
“我让你……闭嘴了啊……”
戚厌喘着粗气,手里攥着玻璃碎块。他筋骨僵硬,看着她的伤口,不由自主握紧碎片,掌心同样血迹斑斑。
但秘书只注意到绯红脸上的伤,惊慌不已,“我,我给您叫医生!”
“好疼。”
绯红说。
秘书急得哭出来了,“你忍忍。”
“忍不了,除非你吹一口。”
秘书既担心又无奈。
“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撩拨我!”
撩拨人是金董的日常基操,基本红鹭鸶酒业公司和EARL资本的,长得年轻的,都被她撩了一遍。对,她连刚出校门的小妹妹都不放过。上次他混入了一个[此生只想嫁姐姐]的秘密大群,成员清一色都是妹子,从资历深厚的女副总到刚签没两天的女新人,狂热度堪比后援团。
这女人太造孽了。
医生团队及时赶来,一拨人把戚厌抬回床上,一拨人则是围绕着绯红转。
“您放心,一定会没事!”
“大姐姐你要是疼可以咬我的手!”
“……嘶!新宇你动作轻点别弄疼我大美人!咳咳我什么都没说!”
一阵兵荒马乱后,病房恢复寂静。
秘书站在绯红的身后,很紧张看着戚厌头顶上重新扎上的吊瓶,生怕伤害又一次重演——不能保护好上司的员工不是好员工!再来一次他年终奖又得泡汤了!
“签吧。”
绯红把合同丢他胸上,“做我的金丝雀,你没得选择。”
秘书顿时不吭声了。
他想起打开U盘时,这份文件上一次修改时间竟然是三年前。而三年前的时间线上,戚董正好把金董从国外捉回国内,又关进了香蝶湖,意图驯服她,让她听话。也就是说——从三年前起,金董就开始步步谋划,强取豪夺,让戚董成为她禁脔!
这次戚董断腿……该不会也是金董蓄意谋划的吧?
卧槽细思极恐!
秘书赶紧打住了自己的念头。
有钱人的世界他真不懂,他现在只想守护好他的年终奖!
戚厌手掌缠着纱布,绯红把钢笔塞进他手里。
他神情阴郁。
这一刻糟糕无比。
他的尊严和骄傲被人踩在脚下,年少厮杀出重围,可到头来,竟然要靠着一纸出卖自己的合同苟延残喘。男人捏着钢笔的手微微痉挛,脸色苍白,大口大口地喘气,胸口仿佛撑开一道裂痕,疼痛汹涌而出。
更难堪的是,她就像货物一样检验他,上手就摸,百无禁忌,“腿暂时是废了,但休息好了,做点剧烈运动也不是不行,行吧,就这样,不能太挑……”
秘书自动眼观鼻鼻观心。
“混蛋!!!”
戚厌险些把钢笔折了,他全身都像是煮熟的虾子,气急怒吼。
“我他妈是个人不是你奴隶!!!”
她很轻地笑了一声。
戚厌强忍撕裂的痛楚,眼眶里泛着逼人的潮气,红得很厉害,像兔子眼。戚厌疼得发抖,又不想让她看出自己身体的示弱,强撑着凶恶语气。
“你他妈笑什么。”
“笑你。”
绯红两指挟住他的喉结,“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人物?嫣嫣,你已经被我拉下神坛了,你的权,钱,势,人脉,通通没了,除了我之外,没人能救你,也没人会爱你。人呢,处于弱势的时候,就得低头,这一点你要学学我。你掌控我的时候,我不是雌伏得很好吗?而你如今的生存法则——”
“雌伏我,讨好我,让我快乐。”
他就只有这个作用吗?
是这个女人的泄欲工具吗?
戚厌自我厌弃感更重,他想为什么不死在那场车祸里,为什么要被这个女人肆意折辱,他为什么这么可悲——
戚厌余光瞥见了房门窗口的面孔。
他充满恶意地开口,“你要我,行啊,那你的小宠物怎么办?扔了吗?”
女人耳边的碎发跌落,香气逸散。
这一张面孔笼罩在灿亮的光影里,温柔却凉薄。
“啊……你说许粒吗?他是刺激你的工具人,既然你到手了,他也可以退场了。”
第26章 豪门文女主角(26)
秘书推开门,让绯红先出去。
前方身影顿住。
秘书探头一看。
男生双腿微分,坐在过道旁边的金属椅子上,压着漆黑的字母J鸭舌帽,衔咬一排银质环扣,折射出冰冷的金属质感。他外穿一件菘蓝绿条纹薄衬衣,内里短袖白T,裤子微窄,露出一管雪白脚踝,整个人显得清爽精致。
秘书:哦豁!大场面!
上联:新欢断腿惨遭包养。
下联:旧爱登门捉奸在床。
横批:做海王是要遭雷劈的。
秘书的心情有点紧张,怎么办怎么办,金董要翻车了,万一修罗场爆炸,他的年终奖会不会因此泡汤啊?作为老板的贴心小棉袄,他该草拟一个什么样的完美借口才能瞒得过许粒?说是探望员工?等等,刚刚戚董故意问的那一句,该不会是看见许粒在门外吧?
嘶,男人们之间的战争竟然恐怖如斯!
秘书倒吸一口凉气。
要是他穿书,这种修罗场他就活不过第一章 。
绯红挑眉。
“你怎么在这?”
秘书心想,不愧是统治了姐妹群的女人,心态稳如狗,就算上一秒说许粒是个工具人,下一秒也能毫无芥蒂拂上他肩头,亲密无间,“怎么来医院了?你受伤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许粒这才惊讶抬眸,反问了一句。
“你也在这里?”
他的表情过于自然无辜,秘书不禁怀疑他只是路过,并没发觉奸情。
“我同学被美工刀划伤了,我送他来医院。”许粒扬起手,自然而然环住她的腰,将脸贴着她的小腹,“现在事情结束了,你有空没,跟老子吃饭开房去。”他说得坦坦荡荡,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反而让秘书这个母胎单身狗无地自容。
可恶!
太秀了!
绯红这一次却没有摸他脑袋,笑着道,“你早上不是煮了粥吗,回去热热就能吃,别浪费。”
“那走。”
许粒站了起来,他一八零的个子,绯红刚好到他耳垂上方,男女身体贴靠在一起,无比密合。像是一对姐弟恋模范情侣,而且正处在热恋期。
出了医院后,秘书原地呆滞,他被喷了一堆车屁股尾气。
我还没上车!!!
还有那是我的车你们要啥震记得爱惜它啊它年龄大了呜呜!!!
绯红倒是没忘了员工,拨电话过去,让秘书打车回公司。
许粒开车,驶向了银湖别墅。
通往住宅区的,是一条充满暑气的日落大道,大片澄亮的光打进来,许粒的衬衫鼓动,眉眼则被光影切割,滟滟粼粼。
“啪——”
绯红刚走到玄关,门被摔上。
少年快走数步,从身后抱住她,他用力弓着背,把绯红压得头发及地。
“不是要喝粥?”
“嗯……粥慢慢喝。”
许粒驾轻就熟去解她背后系带。
“许燃,我有话跟你说。”
“……嗯,你说,老子听着。”
许粒抬起绯红的手,脑袋乖巧埋下,从肩膀一步步吻到手腕。他像是一只刚断奶没多久的猫儿,牙口很痒,就用那玉粒一样的幼嫩小牙,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含而勾勒,无所不用极其挑逗着她。眼睛也是雾蒙蒙一片,涌动着强烈的爱慕。
绯红手指压着他的牙齿,“医院的话,你听到了吧?”
“……什么?”
许粒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弟弟,别装了。”
绯红的气息温柔流连他脖颈,“绑架那次,不也是你自导自演的吗?演得不错,火候很足,成功栽赃嫁祸给了戚厌。现在呢,你又去医院干什么,是想打探清楚之后,把人永远留在病床上,还是……送到太平间?男孩子的嫉妒心,可真可怕呀。”
许粒委屈不已,“你到底在说什么啊,老子真的是送同学去医院——”
“嘘。”
绯红抵住他的唇。
“你听到了什么?是心跳说了谎话吗?”
许粒愤怒掐她腰肉,“我看你是被戚厌那个疯狗灌了迷魂汤!你他妈凭什么怀疑老子!!!”
“是不是,你心里清楚。”
绯红推开他的胸膛,“不过看在你跟我一场,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她弯下腰,从电视柜里抽出了一个薄笔记本,撕下一张,俯腰写下地址和电话。
“喏。”
绯红两指夹住薄纸。
“这栋别墅给你。还有,这是燃粒画廊的地址,以及负责人的联系方式,我已经转到你的名下,你不懂运营也没关系,会有专人替你打理。你的手呢,会有医生定时上门,配合他们,一定会好好复原的。”
那张薄纸点在他胸口,她似乎浑然不知少年肌肉的僵紧,冲他笑得灿若春光。
“许燃,姐姐祝你,前程似锦,未来可期。”
“哗啦——”
纸页被撕得粉碎,恍若大雪。
隐隐约约的缝隙里,窥见少年的面孔漂亮却阴郁。
“你想招惹就招惹,想离开就离开,你他妈凭什么。”
许粒被激怒了,他扒下自己平日伪装的温顺乖巧皮囊,拖着她的脚踝到繁丽地毯上,他伏在这片雪地上极致地情动,眼睛泛着疯狂的红,“老子不同意,老子不同意你听见了没?你喜欢那野狗是吧?那你最好看好他,不然老子一定弄死他!”
绯红的黑发迤逦铺在地毯上,面孔充斥着潮红,异常的妩媚妖异。
她笑着看这场闹剧,那程度不过是猫咪打碎了她的花瓶,那样轻微而无需在意。她甚至伸展出手臂,摸到了茶几底下的烟盒和打火机。咔嚓一声,燃起橘色火星,她拨弄着白雾,样子是懒洋洋的。
许粒却受不了她的轻慢,他歇斯底里摇晃她双肩,“老子在侵犯你,你骂老子啊,你扇老子巴掌啊,你踹老子,你,你这算怎么回事!!!”
透过烟雾,女人的目光虚虚穿过。
“舍不得,怕你疼。”
她说。
一句话足以让许粒情绪决堤。
少年崩溃大哭。
他抱起了她,手臂痉挛抽动。
“对不起,对不起,老子错了行不行,老子,老子只是害怕你被别人抢走……”
泪珠泅染她锁骨。
绯红的声线凉薄,“所以你就以自己的身体为赌注?还舍得毁了你的上帝之手?许粒,你连自己都敢算计,你可真行。你还记得你哥哥?他让你活了下来,你说要成为本世纪最伟大的画家,让许粒之名永垂不朽。结果呢,你毁了自己的手,你亵渎了你的信仰。”
一秒天堂,一秒地狱,许粒的心情全随她所定。
少年僵成了一具雪白的雕像。
他也不想的。
他控制不住。
他是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他害怕她会走,害怕她会爱上另一个男人,害怕她会像丢弃一具玩偶那样,把他丢得远远的。他赌气离家出走,她没有一丝一毫要找回他的念头。她不想结婚,也不想给他名分,他只能戴上阴暗小人的面具,卑鄙驱逐对手。
哪怕是付出一双手的代价。
绯红将他的手拂开。
“……不要!”
许粒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紧紧反握住她的手,他哀求道。
“姐姐,给老子,不,给小宠物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不要名分了,我不耍小心机了,我什么都不要,我会安分,安安分分待在你身边,一周一次,不,一月一次,你别赶我走,你,你每个月抽空见我一面,就一面,行吗?”
“你不要刺激戚厌吗?那你继续刺激啊。”少年肩胛骨支起锋利棱角,雪白背脊在抖,但他掐紧掌心,还是哆嗦着说出口,“我,不介意当工具人的,只要你吩咐,我随叫随到,好不好?我、我什么都能干的。”
他小动物般使劲拱她,卑微得有些病态。
“可我——”
她叹息道。
“真不需要了啊。”
许粒嘴唇失去了最后一抹血色。
绯红跟许粒分手后,最常去的就是医院和公司。
半个月后,她给戚厌办理出院手续,他可以回家静养。
“扣子没系好。”
她俯下腰身,细致地解开错扣的领子。
戚厌紧握轮椅手柄。
“别紧张。”
绯红满是爱怜,吻了吻他清瘦胸膛,“你伤势没痊愈,我不会乱来的。”
曾经不可一世的傲气家伙,只能坐在轮椅上任她施为。
感觉真棒。
绯红若有所思,难怪男主喜欢打断虐文女主的腿。
闻言,戚厌苍白的脸色染上不正常的嫣红,他每一个毛孔都充斥着羞愤和绝望,嘴唇发颤,“你昨天也是这样说的,结果你他妈把手伸进来——”
“我没伸手。”绯红正经申述,“是舌头,你没感受到差别吗?”
“你……你他妈、你他妈的!金绯红你个烂人你怎么不去死啊!”
戚厌气得发抖。
“我要长命百岁的。”绯红的颊边发弯弯地坠着,风情之中竟有天真之态,“我要陪嫣嫣白头偕老的不是吗。”
说着,她低下头,勾缠了个吻。
戚厌坐在轮椅上,只能仰起头,被迫承受。
“金绯红,你他妈,你他妈又乱来!有人啊!你没看见有人吗,你——”
他的声音恼怒脆烈。
可情到深处,他还是张了嘴,让她进去了。
绯红浑身愉悦。
她想,男主沦陷了,他完了。
第27章 豪门文女主角(27)
“嫣嫣,欢迎回家,回——”
女人站在复古雕花铁门前,当下日光正烈,密密匝匝的黑发缠卷进一片日落黄缎巾里,编成辫子垂在一侧胸前,显得温婉多情。
而在她的身后,是葳蕤的庭院,夏日粉蝶翩跹起舞,她融在背景里,模糊了身上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