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就姑娘和周将军两张,很像,一眼就能认出来。”
“他们把你掳走过,画像不稀奇,至于我,好歹也有几分名声,这两张画像不稀奇。
可为什么查得这么紧?”周娥叉着腰,有几分纳闷。
“只为了姑娘这身份,就值得。
咱们得重新商量,你和姑娘肯定不能露面,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知道别的人,比如我,不拿出来,让咱们以为他们不知道,露出了行踪。
我看,稳妥点儿,咱们这些人都不能露面。”
安孝锐一边说着,一边从李苒划拉到王翠和沈麦她们。
“他们怎么知道咱们到这里来了?一直盯着咱们?”李苒皱眉。
“十有八九是围三留一,那三面没有,只能是这里了,呸。”
周娥说着,啐了一口。
“娘的,要真是这样,那就真是冲着咱们来的,什么东西!
你放心,小五带过来的这些人,都是硬探中的尖子,石南跟你一起挑的是吧?都聪明得很呢,真要是被人盯了一路,一点儿都觉察不到,那不可能。”
周娥一边说一边蹲下,示意安孝锐和王翠,以及几个硬探,“都过来商量商量,咱们该往哪儿走。”
“只怕往哪儿走都不容易。”王翠蹲在周娥旁边。
“往南吧。”
安孝锐蹲到周娥对面,从地上捡了根木棍,几笔画出大致地形。
“大帅的策略,是要先打下荆湖北路这一段,直到大理,截断蜀地南北通路,之后大军北撤,南边那一块,留给南边诸路厢军就行。
往南走也近得多。”
“好。就这样,都准备准备,天落黑启程。”周娥应的很快,站起来,先点了几个人,吩咐往南散开探查,再吩咐诸人。
……
谢泽帅帐外,石南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安孝明连走带跑过来,石南看到安孝明,急冲上去,“三爷可算来了,四爷在里头,您赶紧,无论如何,找个借口,赶紧把四爷叫出来,有事儿求他。”
“这是怎么了?”安孝明愕然看着急慌失措的石南。
他被石南的小厮急如星火叫过来,已经觉得奇怪了,石南这样子,让他这心都提起来了。
“您先把四爷叫出来,我们爷极精明的人,您别急,先把四爷叫出来!”
石南一边说,一边将安孝明往帅帐方向推。
安孝明连连点头,在大帐门口通报了进去,在石南转到第十一圈时,和老四安孝智一前一后出了大帐。
石南急冲上去,推着两人到旁边角落里。
“是石南找你,他急得不行。”安孝明被石南推的脚步趔趄,挣扎着和安孝智解释。
“王妃不见了?”石南贴近安孝智,劈头问道。
“嗯。”安孝智拧着眉嗯了一声。
安孝明眉毛扬起来,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先听一听再问。
“王爷怎么样?”石南微微屏气问道。
“脸色不大好,其余还好。”安孝智想了想道。
“那就……”石南深吸了口气,看着安孝智道:“王妃是王爷的命根子,这么些年,我一直在王爷身边侍候,十四年了,王妃是唯一一个能跟王爷说闲话的人,是……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
你得劝劝王爷,说王妃没事儿,王妃肯定没事儿!总之……”
石南的话顿住,卡了片刻,才接着道:“都是军国大事,象我们这样的,连听都不该听,可王妃的安危,王妃真要有点什么事儿,王爷只怕活不了。”
“我懂了,你放心。王妃不会有事儿,她身边有小五,还有周将军,你也放心。”
安孝智已经听明白了,安孝明也大致听明白了,脸色有些阴沉。
……
太阳落山,诸人裹了马蹄,收拾停当,往南出发。
这一片矮山林地不算小,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站在林地边缘,前面星河披垂,一片空旷,不远处,一声狗叫,叫起一片犬吠。
恍惚中,让人有一路重回人世的感觉。
“上马。”周娥低低吩咐了一句。
前面,几个哨探拉开距离,周娥在前,安孝锐紧随,王翠等人护卫着李苒,上马出了林地。
出了林地不到两刻钟,离众人最近的哨探突然扬起手,掉头往回。
周娥反应极快,一边拨转马头,一边挥着手,示意众人赶紧往回。
众人一口气冲回林地,又往里冲了一刻来钟,周娥才命停下,等了片刻,几名哨探回来,喘着粗气禀报:前面有百人小队巡逻。
周娥阴沉着脸,命人再去探查。
没多大会儿,又有哨探回来,大小路上,都有步骑来回巡查。
“得赶紧走,不然,天亮之后他们往这一带搜巡过来,这一片,两面推进,小半天就查一遍了。那一面,不知道通往哪里。”安孝锐一边说,一边指着林地往深处漫延的方向。
“不管通往哪里,都得往那边走,赶紧走吧。”周娥的决断干脆而光棍,也没得选择了不是。
前天出去种几棵花,没穿外套,还真是,冻感冒了。
昨天一早上就发烧,到中午烧到38度多,真是糟心哪,这个时候感冒发烧,简直有种悬崖边上跳舞的感觉。
好在今天早上烧退了,现在就是烧了一天之后的头晕眼花浑身软。刚打算勤劳多更,好吧再歇一天。
☆、第164章 暴雨
一行人几乎没什么停留,往密林深处直奔而去。
临近天明,几路哨探回来,几乎都遭遇步骑巡逻,周娥命加紧赶路。
一直走到天黑下来,人还好,马已经饥饿疲惫的撑不住了,几路哨探出去,找了个适宜的地方,众人下马休息。
李苒蹲在周娥旁边,慢慢咬着块已经很干的饼子。
一块饼子刚吃了一半,一个哨探急急冲回来,冲周娥打着手势。周娥和安孝锐等人立刻跳了起来。
“牵着马,快走!”周娥一把将李苒推到王翠身边,自己和安孝锐冲过去,看着众人牵上马,再和几个哨探急匆匆掩埋了马屎等痕迹,急急赶上大家。
再走到天亮,看周围,已经是一幅人迹罕至的模样。
几拨哨探回来报告,四周都没看到人迹,周娥长长吐了口气,命众人暂停歇息。
“咱们这是到哪儿了?”周娥亲自巡查了一遍,又看过诸人回来,一屁股坐到安孝锐旁边,问道。
“我也不知道,咱们走得不慢,这一路上一直往西偏北,离金县得有四五百里了。”
安孝锐咬着块干饼子,脸上还带着笑。
“你带来的人里,有没有熟悉这一带的?来过也行。”
周娥接过桃浓递过的水袋,先喝水。
“没有。”安孝锐答的干脆无比。“挑人的时候,我跟石南说,石南说,熟悉蜀地的硬探就那么几十个,个个都有重任。
实在没想到咱们竟然赶在他们前头了。”
安孝锐说着,笑起来。
周娥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当时要是折回去……”
李苒的话没说完,就被桃浓打断了。
“十有八九,咱们这会儿都游荡着三天回魂呢。”
“别想那些没用的。”周娥看着李苒,“想点儿有用的,你的脚怎么样?”
“没事儿。”李苒挪了挪脚。
走了一整天,她两只脚早就都磨破了。
“那就好。既然走到这里了,那就一直走吧,总归能绕回去,实在不行,找个地方躲着,我瞧着,也就是一两个月,最长不过半年,等着大军打过来就是了,论打仗,蜀地哪有能比得过你家王爷的?放心吧。”
周娥喝好了水,一边咬着饼子,一边浑不在意道。
“我就是有点儿担心他。”李苒沉默片刻,低低道。
“嗯?”周娥一个怔神。
桃浓侧头看着李苒,微微蹙眉。
安孝锐笑起来,“你担心他干嘛?他身边有千军万马,难道你还担心他打了败仗被杀头啊?你不该担心他,他应该担心你才对。”
“我是担心他担心我。”
李苒叹了口气。
周娥咬着饼子的手顿住,转头看着李苒,片刻,看向桃浓,桃浓看着她,没说话。
安孝锐怔了片刻,看看周娥,再看看桃浓,迟疑着没说话。
“五爷,要是你媳妇象这样,一时半会没音信了,你也得挺担心吧?”
桃浓看着安孝锐笑问道。
“我还真不担心。”安孝锐仔细想了想,都被答道:“我媳妇是个怀着胎都能打虎的。”
一句话说的周娥差点呛着,“这是什么话?怀着胎都能打虎?”
“我媳妇是猎户家闺女,八九岁就能一个人去打猎了,有一回,她跟着她娘到镇上卖猎物,路过一家私塾,听人家念书念得好听,也想学,就拎了只野鸡去找先生,一只鸡,先生教她半个时辰,学多少是多少。
那先生学问有限,吃了她十来只鸡,就没什么能教她的了。
她比我聪明,功夫比我好,哪用得着我担心?她担心我还差不多。”
“咦,这么好的姑娘,竟然看上你了?”周娥笑着打趣。
“他长得好看!”桃浓一边说,一边打量了一遍安孝锐。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周娥立刻驳了回去。
“我媳妇也这么说,说长得好看,是能吃还是能喝?”安孝锐笑起来。
“那她怎么嫁给你了?因为你姓安?”桃浓一脸八卦。
“不是,她嫁过来之后,才知道嫁进了安家,大约之前猜到了,她聪明得很。
姑婆听说她,就上门求亲,她先是不肯,说再怎么也得找个比她强的,姑婆就让我自己想办法,总而言之,得把她娶回来。”
安孝锐一边说一边笑。
“我就去找她,好说歹说,后来她总算答应了。”
“肯定是因为他长得好看,要是个丑八怪,他媳妇能容他好说歹说?早就一脚踢出去老远了。”桃浓一脸的这事我最明白。
李苒听着她们你来我往的说笑,心里渐渐宽松下来,也跟着笑问道:“你什么时候成的亲?到京城前你媳妇怀着胎呢?”
“嗯,我们启程的时候,还有一个来月就临产了,已经生了,是个闺女,姑婆说很像我。”
“那肯定是个极漂亮的小妮子。”桃浓笑道。
“你媳妇好不好看?”周娥微微探头问道。
“好看!当然好看!”安孝锐冲周娥翻了个白眼。
李苒失笑,桃浓拍着周娥,哈哈大笑。
几个人说说笑笑,众人也跟着放松下来,吃好喝好,又歇了一会儿,各找地方睡下。
李苒蜷缩在火堆旁,睡到后半夜,几声沉闷的雷声传过来,等周娥和安孝锐叫醒众人时,雷声电闪已经就在头顶,暴雨倾泻而下。
四周没有能避雨的地方,周娥抹着脸上雨水,扯着嗓子吩咐众人往前,这样的大雨,站着不动,一会儿就冷得受不了,倒不如往前赶赶路。
李苒跟在王翠和沈麦中间,在漆黑的林地里,一步一滑的努力往前。
磨破的双脚被泥水浸透,那份痛已经不刺心,钝而麻木,雨珠从高处砸在身上,冰冷无比,李苒打了个寒噤,将木杖换了只手。
一道闪电劈下来,将李苒眼前照的惨白雪亮,不远处传来树木轰然砸下的声音。
整只队伍,连那些马匹在内,在时不时闪亮劈下的闪电,和轰轰隆隆的雷声中,安静而快速的往前行进。
暴雨来得快,过去得也快。
暴雨过后,空气清新透彻,李苒仰头往上,透过树林上空的空隙,看着清透而闪亮的星空,长长吐了口气。
☆、第165章 寒意
得赶紧找个合适的地方,把火生起来。”
周娥不停瞄着寒瑟不已的李苒,有点儿着急。
王妃这小身傍,可不结实。
天色近明时,最前一拨哨探传了讯息过来,找到了休息的地方。
周娥顿时愉快起来,示意王翠等人护着李苒等着,自己和安孝锐一起,急步往前查看。
两刻来钟后,周娥急步回来,远远的就招手示意众人,赶紧跟上。
李苒跟在众人中间,走了将近两刻钟,前面两棵巨大古树之间,一片劣质琉璃瓦挑出来,再走几步,看清楚是只有三间屋的小庙。
周娥忙着安排警戒,安顿马匹,李苒进到小庙,庙里,安孝锐已经找来一堆干柴,生起了火。
李苒急忙蹲到火堆旁,张开胳膊往前,一阵热浪扑进怀里,李苒连打了几个哆嗦。
安孝锐到神像另一边,又拢出一堆火,和诸人围着烤衣服,把神像前那只不小的香炉洗干净烧热水。
李苒转着圈,烤干了衣服,紧挨火堆蹲着,面前热浪逼人,背后却觉得寒气透骨。
“你没事吧?”桃浓看着李苒青灰的脸,担心起来。
“好好睡一觉应该就能好了。”李苒不敢说没事,不过,凭着丰富的经验,要是能好好睡上了一觉,就不应该有大事。
“这地上太凉,你等一下。”
桃浓站起来,叫了几个人,拆下一扇门板,先将火移到屋里烤热了,再在角落里放好门板,李苒躺下,蜷缩起闭上眼,迷糊过去。
李苒觉得自己没睡着,可入耳的声音,却有些诡异。
她听到了林辉的压抑的哭声,她甚至看到了他:坐在漆黑的房间里,背后的窗外,霓虹在雨中闪动。
李苒缩得更紧些,有些烦躁。
在很久以前,久远到她还没来到这里,没遇到谢泽,她就不想再想到他,再看到他。
她早就懒得再推想他是不是真的爱她。
有什么用呢?就算爱,他的爱于她,不是刀就是枪,他的示爱,每一回,都捅得她血肉淋漓,她不想再要这份爱了,太痛了。
她这一生不易,她不想总是在迎接枪林弹雨,不想一直躺在芒刺丛中。
后来怎么样了?
李苒只觉得自己断断续续的断成了一地碎片,开始是什么样儿的?后来怎么样了?
谢泽呢?
李苒很努力的想着,却坠入了浓厚深沉的黑暗之中。
“她怎么样了?”周娥踮着脚过来,伸头看向李苒。
“好象不怎么好。”桃浓坐在紧挨着门板的地上,也看向紧闭着眼,呼吸粗重的李苒。
“应该没事儿。”
周娥一只手按在桃浓肩上,从她头上越过去,仔细看了看。
“她跟你一样泼辣能捱。”
“瞧你这话说的。”桃浓斜瞥着周娥,“再怎么,姑娘跟我,一个天一个地,就算不论血脉,姑娘那也是从小十根不沾阳春水,被人侍候着长大的,能跟我一样?我小时候,照我娘的话说,拿绳子牵着,跟养狗一样养大的。”
“这人怎么样,看的是一口气。”
周娥侧着身子烤还湿着的后背。
“头一回觉得姑娘不容易,就是去年春天那回的事儿,我往荆湖接到她时,她整个人,血葫芦一样,晕迷那几天,痛极了就把身子蜷起来,一声不响。”
周娥的话顿住,好一会儿,才低低叹了口气,接着道:“这个咱们都懂,象我那时候,人挨人挤在一起睡,你要是敢哼哼叽叽,立刻就得挨踹,几个人把你抬起来扔出去的时候都有,你比我强,你有娘。”
“强个屁!”桃浓想啐却笑起来,“我娘踹完了还得骂,说哼哼叽叽除了烦她,有个屁用?吵得她睡不好,明天挣不到钱,饿个前胸贴后背,就哼叽不出来了。”
“你看。”周娥冲又往里蜷缩了些的李苒努了努嘴。
桃浓看着李苒,好一会儿,低低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咱们这样的,命硬,死不了,她没事儿。”周娥扭过身,换个方向接着烤衣服。
“那也是。”桃浓欠身过去,轻轻碰了碰李苒的额头,额头不算热,倒有几丝凉意。
李苒昏昏沉沉,一直睡到太阳偏西,总算醒过来,看着从窗外斜射进来的夕阳,恍恍惚惚一时分不清身在哪里,她觉得她就是闭了闭眼,怎么好象已经是傍晚了?
她记得她躺下时,应该是黎明前后,就会儿,不应该是太阳刚刚升起来?
“喝点汤。”桃浓递了一铜缸子肉汤给她。
“嗯。”李苒接过汤,一口一口喝着。
肉汤落进腹中,却没有预想中的热气升上来。
李苒垂着眼,喝完了肉汤,往一直烧着的火堆挪了挪。
她还是觉得冷。
☆、第166章 不安
往四下里查看过了,三面,走出去两个多时辰,都是荒山野岭,越走越看不到人迹,往那面。”
周娥坐到李苒身边,指了指小庙朝向的方向。
“走上一个时辰,就有人家了,这里跟咱们那儿不一样,不成村,人家都是一户一户自己住着。
离这儿最近的一户,看样子挺殷实,有二三十亩水田,院子里养着一大群鸡,四五头猪,屋子后面一片竹林,临着小溪,啧。”
周娥说得啧啧起来。
“离这户人家半里路,还有一户,看起来象是男人病了,穷了点,不过至少有饭吃。
再往前七八里,有个镇子,叫旺镇,地方不大,茶馆倒有两间,生意都还不错。
说是明天逢集,明天一早打发人过去看看。
咱们在这儿歇一天,再赶路,你要病倒了。”
李苒凝神听着,点头应了,她现在很不好,确实需要好好歇一歇。
晚饭时,跟凌晨相比,简直算是什么都有了。
树木丰茂、连绵深远的山林就是一座宝库,安孝锐带着人探查回来,顺便扛回了一堆猎物,老兵看喂马之余,挖了一堆野菜,几个走到旺镇的哨探,又拐着弯买了只锅几只碗回来,这一顿晚饭,十分丰盛。
李苒只喝了大半碗混了碎野菜的浓肉汤,就缩在她那个温暖的角落里,微笑着看众人吃饭,听众人说笑。
安孝锐盘腿坐在地上,啃着只野猪腿,正和桃浓说笑。
“……是真的。一早上,周将军就跟我说,这个庙立在这么个地方,怪异得很,得查查清楚这庙供的什么仙儿,有什么讲究,最好别冲撞了,早上出去的时候,我就先围着这庙转了一圈。
庙东边墙根,紧挨着墙,有一块大石头,刻了字,说的就是这庙的来历。
这庙建在八十多年前,立庙的人叫张道生,说是家离这百里,二十来岁,到州府去考秋闱,落第回来,走到这里,就是这里。”
安孝锐用猪腿骨往下点着。
“他是迷路迷到这里的,到这里时,又累又饿,又淋了雨,发着烧,听着四周的狼嚎虎啸,觉得自己必定要丧命在这里了,就靠在那边那棵树下等死。
他说他迷迷糊糊中,好象回到了家里,看到他妻子跟别的男人在床上缠绵恩爱,还商量着要把他养的那只狗炖了吃,还打算拆了他的书房,他越听越怒,一怒就醒了,睁眼就看到一只浑身银光闪闪的白狐,坐在他对面看着他。
他说他当时暴怒到无以复加,暴起往前冲,竟然一口气冲到了家里。
家里当然一切都好,他到家之后,烧退了,病也好了,再回想坐在树下之后,那个梦,他看到的银光闪闪的狐狸,还有他那份无以复回的暴怒,才明白过来是狐仙救了他。
他还说他是个性情非常随和的人,一辈子没发过大脾气,那次暴怒的根本不象他。
总之,他确定是狐仙救了他,就回到这里,修了这座庙。”
桃浓听的哈哈大笑,“就冲这法子,必定是狐大仙无疑了,这个狐大仙好,这法子好,明天再捉几只野鸡回来供奉这位大仙。”
李苒听的微笑,如果这里真有位狐大仙,也是位极有意思的狐仙。
说笑着吃了饭,周娥出去巡查,李苒背靠在角落里,听着外面的远远近近的狼嚎虎啸,想着谢泽,不知道他这会儿在做什么,好不好……必定不大好。
“有纸笔吗?”李苒呆呆出了一会儿神,稍稍坐直,看着安孝锐问道。
“有。”安孝锐站起来,提过一直随身带着的一只黑袋子,摸出一卷纸,一枝半尺长的细毛笔,递给李苒。
桃浓找了块平整的小木板过来时,安孝锐已经研好了墨,放到李苒坐着的门板上。
纸是硬挺的熟宣,笔细短有骨,李苒试着写了几个字,纸和笔都十分顺手。
李苒往后挪到角落里靠好,慢慢濡好墨,开始写信。
她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见到谢泽,万一她不能活着见到他,她很担心他,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想跟她死了之的他说。
她现在可以写给他,就算她死了,他也能看到她想说给他听的话。
她们这些人,总能活下来一个两个。
☆、第167章 安己心
李苒提着笔,看着手里微黄的熟萱,直到笔上的墨要干涸了,才落笔下去。
“阿泽:
我觉得,这封信,应该是能由我亲手交给你的,信里很多话,是应该能在很久远之后,对时对景之时,亲口对你说的。
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先写下来。
我原本以为,这一辈子,我肯定能长命百岁了,嗯,现在,我还是这么以为。
只是未雨绸缪。
在遇到你之前,我常常想到死这件事,仔细的、从容的想,心境平和。
遇到你之后,直到此刻之前,我一次都没想过我的死。
现在,想到死,我只担心你.
没有了我,还有谁能陪着你呢?
你一个人,太孤单了。
我想到过你的死,你还记得吗?我问过你一次,你多大了?
我想过很多次,想得很仔细。
要是你走的时候,我们有孩子,孩子还小,我肯定会好好活着,好好照顾孩子,让他虽然没有父亲,也一样幸福的长大。
要是孩子大了,各自有家,已经到了能够淡然和父母告别的时候,你要是有心愿,我先去替你完成心愿,要是没有,我是去你的墓地守着你,还是跟你走,我没想好。
要是你走的时候,我们没有孩子,我该怎么办,我也没想好。
私心里,我是觉得这个难题该留给你。
外面天已经黑了,我们现在在一间深入在密林中的孤独小庙里,握说这座庙是修给一位狐仙的,希望她能保佑我。
我觉得仙魔鬼怪,都是有的,只是他们不像传说的那样,神通广大。
人也是有魂魄的,只是,人死后,魂魄十有八九,不在她原来的世间。
佛说有三千大千世界,人死前在一重世界,死后,就不知道在三千大千世界的哪一重了。
也许死亡,就是脱离一重世界,去往另一重世界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