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敢。刚刚,宫里传了吩咐过来,让我过来跟老夫人,还有夫人禀报一声,是四娘子的亲事,定下来了。”
付嬷嬷的话顿了顿,曹氏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袁嬷嬷也下意识的伸头过来。
“定给了谢将军。说是要下旨意指婚的,可指婚归指婚,也不好越过老夫人和夫人,得先跟老夫人和夫人说一声,侯爷那头,说是皇上已经打发人过去说一声了。
宫里的吩咐刚刚过来,我想来想去,不敢耽误。
二奶奶也知道,侯爷练兵的地方,到京城,一天肯定能来回的。
皇上是个急性子,这事儿,只能先禀告到二奶奶这里,一会儿老夫人和夫人醒了,还请二奶奶和老夫人、夫人禀告一声。
我那边也是刚知道,一堆的事儿要赶紧准备,二奶奶也知道,哪怕是指婚,这礼数讲究也多得不得了,光礼部那边,就一堆的事儿。实在分不开身。”
“那是那是,嬷嬷放心,嬷嬷放心。”
二奶奶曹氏连声答应,可她听到是谢将军这句时,就震惊愕然的完全顾不上后面的话了,付嬷嬷这一通她为什么找她说这事儿的委婉解释,全白废了。
二奶奶过于震惊,就听明白了最要紧的一句:四娘子要定给谢将军了!谢将军!
付嬷嬷对着一脸震惊意外的曹氏,又说了两句,就笑着站起来告辞。
这事儿,是够让人意外的,让人震惊的,她当时也惊的不行,嗯,让她缓一缓吧。
将付嬷嬷送出院门,曹氏一个旋身急急回来,瞪着袁嬷嬷。
“嬷嬷,刚才你也听到了?我没听错吧?四姐儿要定给谢将军了?谢将军?是谢将军?我没听错?”
“唉哟,二奶奶这么一说,那我就没听错。”
袁嬷嬷不比二奶奶曹氏好哪儿去,猛一拍巴掌,唉哟起来。
“二奶奶你说,这事儿,四娘子知不知道?这事儿……”
“瞧你这话说的,就四姐儿那脾气,能不知道?只怕不光知道,还是点过了头的。
怪不得看不上三公子,可不是,跟谢将军比,三公子差多远呢,谢将军多好看呢,好看的不象人!”
二奶奶想着好看的不像人的谢将军,感叹不已。
“这哪是好看的事儿?谢将军,那可是位开府建衙的上将军,这事儿可真让人想不到!”
袁嬷嬷和二奶奶曹氏两个人,对面站着,一替一句感慨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正事。
“……付嬷嬷说什么来着,噢对,得赶紧跟老祖宗和夫人说一声,这个时候……”
二奶奶从竟然是谢将军,以及谢将军好看的不像人上头,落回现实,才发现她接的这活,十分的烫手。
“可不是,这个时候。”
袁嬷嬷跟着落回现实,立刻跟着头痛起来。
“这事儿,要不要赶紧给太婆递个信儿?”
曹氏突然又想起件要紧的事儿。
“这事儿,就是太婆,肯定也想不到,你走一趟吧。
唉,我先去跟夫人说一声,付嬷嬷说得对,这事儿拖不得,说不定,今天晚上,这旨意就下来了呢。”
袁嬷嬷答应了,赶紧去往曹府报信。
二奶奶曹氏深吸了几口气,鼓足勇气,往正院进去。
陈老夫人已经醒了,张夫人和几个丫头,正侍候她洗漱梳头。
曹氏进来,见陈老夫人醒了,赶紧往后面小厨房,看汤药好了没有,催着赶紧送点心汤水。
曹氏侍候陈老夫人和张夫人吃了些汤面小菜,正琢磨着什么时候才是说话的时机,陈老夫人缓声吩咐道:“我和你阿娘去忠勇伯府瞧瞧,大约要晚些才能回来,你不用等,先歇下吧,这两天,你也累得很。”
“是,我不累。”曹氏扶着陈老夫人站起来,送出两步,只能硬着头皮道:“老祖宗,有件事,就刚刚,翠微居的付嬷嬷过来,说是宫里的吩咐,让跟您和夫人禀告一声,说是,要把四娘子定给谢将军了。”
“嗯,知道了。”
陈老夫人淡淡答了句,从小丫头手里接过拐杖,迈出了门槛。
曹氏将陈老夫人和张夫人送到二门,送上车,呆站了好一会儿,都没怎么恍过神来。
老夫人这反应,太平淡了吧,夫人也是,好象没听到一样。
老夫人和夫人是不是没听清楚?把四娘子听成别家姑娘了?没听清楚是谢将军?
唉,太婆说得对,这长安侯府里,老夫人,夫人,和那位四姐儿,都不是一般人!
忠勇伯府从大门往里,白茫茫一片。
夜色已经垂落下来,一盏盏的灯笼点燃起来,烛光透过惨白的灯笼,露出了一丝丝的暖意。
大门里外都是一片冷清,连原本到处挤挤挨挨的门房下人,也不见了踪影。
张夫人扶着陈老夫人,径直进了灵堂。
灵堂正中,放着孙老夫人早就给自己准备下的楠木棺椁,旁边略矮一些的棺床上,放着忠勇伯孙强的棺椁。
陶夫人一身麻布孝衣,跪坐在两具棺椁中间,正慢慢将一把把的元宝纸钱,放到化纸盆里。
孙妙娘一脸呆怔,坐的离陶夫人不远。
“陈老夫人来了!”
跪坐在陶夫人旁边,用拨火棍拨着火盆的婆子先看到陈老夫人和张夫人,忙推了推陶夫人。
孙妙娘先反应过来,奔着陈老夫人直扑上去,“太婆!”
孙妙娘扑进陈老夫人怀里,哭的声嘶气噎。
“别哭了,把姐儿扶过去。”陈老夫人皱着眉头,示意孙妙娘的两个丫头。
“大庆和二庆呢?”陈老夫人扶着迎上来的陶夫人,没到灵前上香。径直坐到了旁边蒲团上。
孙氏的骨灰早就随汴河水走了,孙氏若有魂魄,也必定不在这里,用不着上香。
“大庆和曹家大老爷带着两个风水先生,出城看坟地去了,二庆和二郎,曹家二爷,还有柳大公子,在商量安排丧礼的事儿。
一早上接了好几道旨,说是要忙的事儿多得很,礼部也来了人。”
陶夫人神情恍惚,整个人憔悴的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年。
“打起精神!再怎么,事儿已经出了,人已经死了,活不过来了,你还有大庆二庆,还有妙娘,你得撑起来!”
陈老夫人拍着陶夫人,声音严厉。
“是……”陶夫人眼泪夺眶而出。
“都下了什么旨?”张夫人皱眉问道。
昨天从抬了孙老夫人往大相国寺火化,直到这会儿,她和陈老夫人只知道忠勇伯在御前自裁了。
“革了大庆的世子,二庆袭了忠勇伯。”
顿了顿,陶夫人声音哽咽,“世袭罔替,只有世袭两个字了。”
陈老夫人脸色微白,好一会儿,长长叹了口气。
张夫人过去,抱住陶夫人,好一会儿才松开她,拍了拍她,低低叹了口气。
孙强搏了三十年的命,累累军功,被这一场事儿,消耗怠尽。
“你要想开,只能想开!再怎么,也比当年强!”
陈老夫人一字一句。
“是。”陶夫人用力挺起后背,眼泪落个不停。
“哭一会儿就行了,眼泪再多,也哭不回来,一个大钱都哭不回来。
你得好好打算打算以后。
安哥儿他爹正在外头练兵,年里年后,要往南边用兵,让大庆跟着去吧,挣一份军功回来,把他爹送进坟地就去,先跟着安哥儿他爹练兵,好好练练。
有安哥儿他爹看着,你放心,指定能挣一份军功回来。”
陈老夫人的话顿住,看向张夫人。
“把柔姐儿给大庆吧,这是你孙姨最心心念念的事儿。”
“好。”张夫人垂眼答应。
“老祖宗!”陶夫人一把抓住陈老夫人,再次哭出了声。
“别哭,你放心,我只要活着,就不会不管你们娘几个,我死了,还有你张姐呢,打起精神来,再难,也难不过当初了。”
“好!”陶夫人急急的擦着眼泪。
“趁着热孝里成亲吧,成了亲,让柔姐儿跟大庆一起去军中,正好,柔姐儿也该磨练磨练,经经战事,见见血。
你看看咱们这些女孩子,都养的太娇了,都养废了!你看看……唉。”
陈老夫人想着昨天直扑上去的李苒,三姐儿跟她,没法比。
“好!”陶夫人哽咽答应。
“你别光坐这儿烧纸了,那都是没用的东西。
大庆和柔姐儿这亲事,赶紧操办起来吧,我先回去了,别在这里守着了,昨夜里也没睡?那去好好睡一觉。
醒了,就赶紧张罗大庆和柔姐儿的亲事,记着,你得撑起来,还有,身体要紧。”
陈老夫人边说边站起来。
一直呆呆怔怔站在旁边听话的孙妙娘,冲着陈老夫人急扑过去,“太婆,我呢?还有我,三哥,三哥……”
“妙娘!”陶夫人急忙去拖女儿。
“唉,咱们的女孩子,都太娇惯了,你瞧瞧!别送了,你赶紧去忙吧。唉。”陈老夫人叹着气,扶着张夫人往外走。
“太婆!”孙妙娘用尽全力,从陶夫人怀里挣脱出来,却被两个婆子拦腰抱住,扑着抓着,放声嚎啕。
☆、第103章 余生有你
傍晚,谢泽从东华门出来,犹豫了片刻,吩咐去清风楼。
往长安侯军中传话的内侍,今天就算赶回来,也得后半夜了,钦天监还要斋戒沐浴,准备一天,才能合八字,这旨意再怎么快,也得明天午后,或者后天。
他最好和她说一声,免得她着急。
正好,还有几件小事,要交待她几句。
李苒跟着石南,进了清风楼后的那座雅间,迈进院门,看到站在雅间门口的谢泽,举着手就往前跑。
“跑什么。”谢泽几步冲出来,伸手捏在李苒肩膀上。
李苒仰着头,笑容明媚。
“下次别跑了,看到我了,还跑什么?”谢泽放缓声音,侧过身,推着李苒进了雅间。
“嗯。”李苒答应的十分乖巧。
“坐下,我看看你的手。”
谢泽推着李苒坐在旁边,拿起她的手,将松松裹着的纱布解开,仔细看了看,重新再给她裹上。
“再有两天就能好了。这两天怎么吃饭?丫头们喂你吃的?”
“我自己,用勺子就行,很方便的。付嬷嬷想让人喂我吃,我不习惯。”
李苒手指动了几下,答道。
“嗯,先吃饭吧。”
谢泽指了指旁边刚刚摆上最后一道菜的桌子,又吩咐侍立在旁的西青,“拿只勺子。”
李苒坐过去。
桌子上摆了四五样菜,几乎都是她爱吃常吃的。
谢泽盛了碗鸡丝粥给她,指着小馒头素包等几样主食问道:“想吃什么?”
“一碗粥就行,我晚饭吃不多。”李苒拿起勺子。
“嗯。”
谢泽也盛了碗粥,拿起筷子,挟起块水晶脍,放到李苒的勺子里。
李苒吃了水晶脍,喝了口粥,看着谢泽剥了块鱼肉,再放到她勺子里。
李苒一口粥一口菜吃完,放下勺子,示意自己吃好了。
谢泽吃了两只小馒头,喝了粥,示意西青收走碗筷。
两个人坐在临鱼的窗前,谢泽喝了半杯茶,才缓声道:“叫你出来,没什么大事,就是指婚的旨意……”
李苒听到他说指婚的旨意,下意识的挺直了后背,有什么变故吗?
“没什么事,就是不会那么快,一来往长安侯军中,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到明天早上,还有,钦天监要合八字,要斋戒一天,还要择吉时,旨意下来,最快也要明天午后,也许要后天。”
谢泽带着几分无奈,看着李苒绷直的后背缓缓放松下去。
李苒这后背还没完全放松下去,听到合八字,又紧张起来。
“会不会八字不合?要是八字不合……”
“不会。”谢泽抬手按在额头,“你……唉,太子早就让人合过一次了,大吉大利,好得很,钦天监合八字,这是礼数,你不用担心。”
“嗯,早就?多早?他让人合这个干什么?他……”
李苒一口气松下来,立刻敏感的抓住了太子早就让人合过一次八字这件事。
谢泽嘴角笑意隐隐,“咱们在湖边那回,他知道了,好事之人。”谢泽答的十分含糊。
“他很盼着你成亲吧?”李苒笑看着谢泽。
“嗯,觉得我一个人,过于孤单了。”谢泽带着丝丝笑意。
“以前,遇到你以前,我一个人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觉得孤单,就觉得自由自在。
遇到你之后,才觉得一个人很孤单,才觉得有个人可以说说话儿,真好。”
李苒看着谢泽,他真是好看,每一次见他,她都觉得他比上一次更好看了。
“嗯,以后,我陪你。”
谢泽笑看着李苒,声音温和,片刻,接着道:“太子的意思,年前成亲,对年后的兴兵更好,有些急,委屈你了。”
李苒一边笑一边摇头。
她不知道有什么好委屈的,如果他愿意,她现在就想跟他走。
“指婚旨意之后,封爵的旨意也要下来了,这个爵位是因为我娶了你。”
谢泽看着李苒,李苒迎着他的目光,点头。
她明白年前成亲,以及这份封爵,为什么是因为她,她明白她这个身份的意义。
她从不介意被人利用,只要不是利用完再捅她一刀,她都觉得没什么,要是利用的同时,再给她一点好处,那就是双赢了。
她一直致力于做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包括现在,在这里,如果她没有价值,她早就死过一回,再死上一回了,再死一回,直到死透了为止。
她根本活不到看到他,认识他,现在,又将要嫁给他。
“放心,咱们担得起。”
凭着直觉,谢泽知道她的点头,是因为她真的懂,懂得和他一样透彻。
“嗯,你担得起。”
她相信他足以担得起任何封赏,至于她,现在的她,最有价值的,也就是那一份血脉了。
“婚礼的事,指了王祭酒主理,六娘子的父亲,你要是有什么事,觉得哪儿不好,或者,想要什么,和六娘子说就行。”
谢泽声音微低,仔细交待道。
李苒点头。
“过几天,等封爵的旨意下来吧,我请二郎夫妻过府,你也一起过去,过去看看。
将军府好象不小,封爵之后,大约还要往外再扩一些,现在的府里,我也没看全过,正好一起看看,过于急了先把成亲要用的地方挑出来就行。其余的,咱们以后慢慢安排打理。”
“嗯。”
“指婚的旨意一下来,你这里只怕要极忙,谢家,必定想借这场婚礼,往将军府里伸手。”
谢泽的话顿住,沉默片刻,才接着道:“城外庄子里,你看着办,喜欢就来往,不喜欢,就不理,尚书府,你要小心些。”
“嗯,记住了。”
“还会有很多上门请见的,攀交情的,大约什么人都有,我一向不怎么理会这些人,现在,他们可能会觉得你这里,是道缝隙,是个机会,借着你,靠近我,靠近太子和皇上,你要留心。”
谢泽接着交待。
“也是我看着办吗?”李苒问了句。
谢泽沉吟了片刻。
“先都不要理会,你我都是怪人,也算是有名头的了。”
李苒听的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谢泽跟着笑起来,“这没什么不好,你我这样的身份,这样最好,省了多少事儿。”
“是。”李苒一边笑一边点头。
“别笑了,好好听我说话。”
谢泽在李苒额头上点了下,接着道:
“京城诸家诸人,各路官员,你几乎一无所知,这会儿就出面应酬他们,极容易出错,或是被他们设了套。
以后,等我慢慢告诉你,你心里有了数,到那时候再说。”
“好!”李苒答应的极其爽快。
这就是他说过的,以后,她身边有他。
“先这样吧,不早了,我这一阵子极忙。”
谢泽边说边站起来,李苒跟着站起来。
“对了,付嬷嬷是自小在娘娘身边侍候的老人,她在你身边,帮到你出嫁那天,礼仪诸般,你听她安排,她是个极有分寸的。”
谢泽站起来,又交待了一句。
李苒应了,跟着谢泽出到雅间门口,谢泽看了一圈,皱眉道:“周娥呢?”
“噢。”李苒想到周娥,忍不住笑,“找桃浓喝闷酒去了,她难过的不行。”
“嗯?”谢泽皱眉看着李苒。
“那个……”李苒舌头打了个结,“他们开赌……”
“她也买了我不成亲?还买了不少?”
谢泽极其明了的接话道。
“是。”
见谢泽明了之极,李苒松了口气,话就顺畅起来。
“她说她有内幕,就是皇上,说皇上买了不少,她好象买了挺多,很多。
午后我见了你回来,她想去买点一赔十的成亲,没买成,说是昨天午时前后,各大盘口就封盘不卖了,她心疼银子,难过的不得了,找桃浓请她喝酒去了。”
“她不缺银子,缺心眼!”
谢泽冷哼了一声。
李苒想笑,忙又忍住。
“让石南送你回去,旨意下来之后,只怕你就不能象从前那样,经常出去闲逛玩耍了,委屈你了。”
谢泽抬手将李苒散落的一缕头发抿到耳后,柔声道。
“我以前也不经常出去。”李苒仰着头,看着谢泽,有几分不舍。
“你以前不经常出去?”
谢泽失笑叹气。
好吧,她说她不经常出去,那就是不经常出去吧。
“回去吧,早点歇下,周娥回来,让她来找我。”
李苒应了,出了雅间,一边走,一边不时回头,冲站在雅间门口的谢泽挥手。
谢泽看着她,由无奈而笑,抬起手,冲她挥了挥。
☆、第104章 双喜
第二天一早,李苒刚刚漱了口,付嬷嬷就进来了,一边从小丫头手里接过李苒的手,小心的解开细棉布,一边说起了闲话:“刚刚往大厨房去,在大厨房遇到了二奶奶,瞧二奶奶那样子,昨儿肯定没歇好,我就问了句。
二奶奶就说上了,说是三娘子哭了一夜,已经打发人去请太医给三娘子诊脉了,她到大厨房,看着给三娘子熬一碗清心平气汤。”
“嗯?”李苒看着付嬷嬷。
“唉。”付嬷嬷低低叹了口气。
“听二奶奶说,老夫人把三娘子定给忠勇伯府孙家大爷了,说是热孝里就要嫁过去。
说是,老夫人说了,赶早不赶晚,就这十来天吧。说是忠勇伯府如今的情形,不宜铺张,该走的礼数不缺就行了。
这倒是实情,确实不宜铺张。
说是老夫人还说:这出嫁风光不风光的,不要紧,一辈子长着呢,往后过得好才是真好。”
付嬷嬷的话顿住,片刻,叹了口气。
“这话极是,就怕三娘子想不通,还小呢。
二奶奶说,三娘子的嫁妆都是现成的,去年就备齐了。也就是那些大家俱什么的,要定了亲现打。
说是,成了亲,三娘子就得和孙家大爷启程去军中领差使了,这一去,再怎么也得三年两年。
说是夫人说了,那些大家俱先不做了,等他们小两口回到京城再说。
也是,就是现在置办好,也是闲放着,倒不如等以后再置办,有老夫人和夫人在,到时候,只有多给,断没有少的。”
“让孙大庆到军中去挣军功么?”
李苒这句话声音低低,像是在问付嬷嬷,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就是这么打算的。”付嬷嬷带着几分赞赏,看了眼李苒。
这位姑娘,至少这份聪明,是配得上谢将军的。
“唉。”
李苒想着李清柔对霍文灿的那份热切,好象孙大庆对李清柔,也有一份同样的热切。真是世事变幻,眨眼间,就是另一番天地。
“这是桩好姻缘。”
付嬷嬷瞄着怔忡出神的李苒,接着闲话。
“听说孙家想求娶三娘子,想了不是一年两年了。
原本就是心心念念想要成就的一桩亲事,如今忠勇伯府又是这样的情形,三娘子嫁过去,忠勇伯府那边,从上到下,必定都心怀感激,肯定要把三娘子捧在手心里的。
三娘子性子娇,真嫁了别的人家,面上光鲜,面子底下,还不知道怎么委屈,怎么煎熬呢。
二姑奶奶嫁进王家,说起来是哪儿都好,可二姑奶奶……”
付嬷嬷没说下去,只低低的唉了一声。
“嗯。”李苒低低嗯了一声,看着自己已经痂色深沉的手,转了话题,“周将军在后院吧?”
“姑娘要找她?”付嬷嬷也立刻跟着转了话题。
“不找她,就是问一句。”李苒顿了顿,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昨天她捎话让周娥去找谢将军时,周娥那脸色可不怎么好。
她只是有点儿担心,担心周娥又被打发到不知道哪儿吃苦去了。
付嬷嬷既然问自己要不要找她,那她就是还在后院,没出远门,那就好。
……
景华殿后面的厢房里,李清宁到的比往常晚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