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南衡拿着酒瓶进了窗子里,看着满地被人乱翻一通过后的狼藉,目色发冷道:“继续找,联系洛杉矶交通局,将沿途和通往市区所有路段的监控录像调出来。”

“好。”有了老大这句话,阿K也就放心了,挂了电话后就赶紧去联系人。

厉南衡放下手机,走进了浴室,看见里面的那面瓶子都已经被人打碎。

一切的一切不是被扔掉就是被人弄脏或者砸坏,一样不留。

就像他一直小心翼翼的放在身边捧在手心里的小封凌,在一天之内忽然被人从高处摔进了地狱。

他甚至都没能第一时间赶回来救她。

……

时间从天黑直到天亮,厉南衡走出房间,迎面看见的就是不知何时已经杵着拐杖站在楼道里等着的厉军延,他的爷爷。

看着厉南衡下巴周围青色的胡茬,和明显是在房间里坐了一整夜,一夜没睡的模样,厉军延怒从中来,在他面无表情走过来的瞬间举起拐杖就在他背上狠狠的砸了一去:“不是让你在祠堂里守着封二小姐的衣冠冢?谁允许你出来了?你个不仁不义不孝的东西!为了个女人是真的不把老子的话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厉南衡仿佛没感觉到痛一样,背上就这样被硬生生的打了一下,面色不变,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目色冷淡的看他一眼:“如果不是基地里出了事,你以为我不会在祠堂里守三天?我就算是不仁不义不孝,但是答应过的事情从来没有失口否认过,包括当年承诺娶封二小姐的衣冠冢,哪怕我不情愿,可毕竟还是娶了。如果不是因为基地里的变故,我现在人还在祠堂,而不是在这里。”

“你他.妈还敢跟我强辞夺理!明知道封凌是个女的,却守着秘密不告诉任何人,这是不仁,把一个在你身边多年的基地成员放在了眼里,甚至喜欢上了她,这是不义,明知道厉家向来讨厌什么,明知道我不可能让你跟封凌那种人有结果,你却背着家里,在基地里藏着这么一个女人每天捧在手心里,这是不孝!老子没有直接去问责你,不过就是把那个女人赶出去而己,你倒是好,祠堂里的小媳妇都不管了,直接跑来找封凌?!你以为我会让你再有见到她的机会吗?我告诉你,南衡,你这辈子想都不要想!封凌不可能进得了我们厉家的大门,就算是三年之后也不可能!你还是趁早放弃吧!”

“还有,我告诉你,XI基地这边我打算全权交给阿风负责,你还是回去接手厉氏,厉锦瑟和厉琳两姐妹再怎么聪慧,也还是不如你一半,你当年全部的心思也还是放在基地里,却还是能让厉氏稳步上升,如果你能收收心,好好放在厉家的家族企业上,那厉家……”

“我不会回去,你死心吧。”厉南衡面若冰霜的扔下话,直接走了。

厉老子的表情瞬间铁青,骤然转眼看向厉南衡冷漠的背影。

虽然厉南衡平时在家里也根本不会完全听他们几个老的安排,但至少他只是放荡不羁和皮了点而己,从来都不会在拒绝的时候用这样绝情冷漠的语气。

不过就是一个连十八岁还没到的假小子,至于让他这么上心?

厉老子气的将拐杖狠狠往地上一杵:“南衡,你给我站住!”

然而已经走远的男人根本没有任何要停留的打算。

“厉南衡,你是要因为那个叫什么封凌的假小子,跟我们厉家断绝关系吗!”

厉南衡的脚步这才稍有缓速,然后停下,再然后不过两秒,没有任何回应,直接走了出去。

厉老爷子气到手握在拐杖上都在发抖。

这个混帐东西!

……

现在不过是天色才刚刚亮起,阿K几人已经在外面赶了回来,看见厉老大开车出来,忙停下车落下车窗道:“老大,远郊的路段只有前方的大路有监控,其他的路段没有监控,我们查了一整夜所有能找到监控的,都没有封凌的踪影。”

“其他小路找过了?”

“天很黑,大致开车找了一遍,没有找到人。”阿K皱着眉。

厉南衡没再说话,直接狠踩油门将黑色悍马开出了基地。

到了基地外,厉南衡边在车里按下了封凌的手机号码,边将车开向所有她可以经过的路。

车向左边能通往市区的小区开过,没有看见封凌的踪影,她的号码已经被拨出去无数次,始终都是关机状态。

除了去市区坐车暂时找个地方安顿,她还能去哪里?

这附近连个丛林都没有,她已经在外面生活了这么多年,即使是在丛林里长大,也不可能再回得去丛林,她不可能再适应得了那种生活。

厉南衡将车掉头,沉着脸向市区驶去——

------

厉家。

秦秋和老夫人在厉家门前下了车,封明珠跟在后边下车时不太乐意的说:“既然已经把我妹的衣冠冢嫁过来了,你们还惦记什么,这才在名义上结婚的第三天,你们就要过来看看,不过就是两个婴儿的小衣服而己,他们最多也就是放在祠堂里了,还能怎么样,用得着这么放心么?”

秦秋没说话,只看了眼老夫人。

老夫人也没说话,前些天她发现自己常年带在身边的圆玉环不见了,难受了好一阵,这把老二嫁过来之后她心里更是不踏实,就是想来看看。

厉锦瑟正好这时走出来,看见她们,客气的走上前来说:“封夫人,老夫人,封小姐?你们这是……来找老爷子的?”

“南衡在吗?”秦秋问。

“他应该是去基地了。”

老夫人皱眉:“刚结婚就去基地?不是说好了要在祠堂里守几天?”

封明珠在旁边呵的冷笑了声:“估计是忽然发现他们基地里那个叫封凌的,其实是个女的,女扮男装混在基地里太久的事情引起了轰动,他必须回去解决吧。”

厉锦瑟倒是不太了解状况,只是听见这话诧异了下。

老夫人和秦秋的表情却是瞬间狠狠的一颤。

两人猛地转眼看向封明珠。

封凌是女的?!

第3卷 第1005章:南有风铃,北有衡木(268)

“明珠,你刚才说什么?那个小伙子,就是叫封凌的小伙子,是女的?”秦秋眼神惊异的望着她。

封明珠能理解母亲的惊讶,但没理解她眼中像是被吓到了似的惊讶又是从何而来,只是看了她一眼:“本来就是个女的,也不知道装成男人混进XI基地里是为了什么,估计是天生骨子里就喜欢男人多的地方?”

秦秋的眼神颤了颤,脑海里瞬间映出了封凌那张和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再又转过眼看向她自己的母亲。

老夫人的手按在秦秋的手臂上,被这样搀扶着,静默了好半天才说:“先进去祠堂看看吧。”

一切也只能是猜测怀疑,而且感觉年纪似乎也对不上……万一希望再一次破空了……

当初老二掉进海里之后的那几年,封家的人没少去各地的孤儿院,任何长的和老二像的,都被他们以为是奇迹发生了,是那个可怜的孩子,但是一次一次的印证下来,全都是失败的结果。

老二已经走了十七年了,那个正称是十七岁的封凌,如果真的是老二的话,那也该是十八岁了。

年纪对不上,再多的巧合都没用。

但是那孩子是真的像……如果她是个女孩儿的话,那就更……

老夫人和秦秋两人互相心知肚明,很多事情还没有查证的情况下不能明说。

“老夫人,封夫人,他们今天都不在,祠堂的事情等过几天再进去看吧,这不是才刚刚办过大礼?您们这来的太快了。”厉锦瑟因为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这种时候肯定也不太方便让封家人进去。

尤其是封明珠这位大小姐看起来似乎是对什么事情不太高兴,听她们的言论,该是有什么奇怪的纠纷,当然这些纠纷厉家绝对不会搀和,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远离,也不要让她们走近。

“我们只是去看看老二的衣冠冢。”老夫人轻声说。

“老夫人,相必二小姐当年留下的衣服不仅仅是这么两年,你们也只是拿了两件过来,其他的都还留在自己身边,就这么两年,才离开两三天不到,就一定要进厉家的祠堂看吗?老夫人您毕竟与厉家的爷爷们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应该清楚,祠堂这种地方,非厉家人,是不能随便进入的,而且厉家重男轻女的思想一直很严重,就连我这个厉三爷的亲孙女想要踏进去,都要再三的请求和仪式,您……和封夫人、封小姐,这并不妥吧。”

老夫人顿时皱了皱眉,但是没再坚持向里走:“那算了,既然厉家的规矩这么多,我也就不破坏规矩了,南衡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还不太清楚,如是您几位等的太急的话,我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不过我刚刚给他打电话时,他一直都没有接……”

“那就不先不必找了,现在回了基地,肯定是有重要的事。”老夫人略过了关于基地里封凌的那个话题,直接给秦秋使了个眼色,转身回到了车上。

封明珠在回车上之眼,转眼又看向了厉家别墅的正门,想想本来这个地方是该自己光明正大的嫁进来的,却结果最后还是与她想要的一切失之交臂。

她垂了垂眼眸,没再多说什么,直接上了车。

眼见着封家的车走了,厉锦瑟这才慢慢的吐出了一口气。

真是的,几个人一天之内忽然都走了,剩下家里这烂摊子还要她来收拾。

……

洛杉矶远郊所有公路的路面结冰严重,哪怕是车技再好的人在这样不受控制的结冰道路上也无法完全掌控得住车身的平稳。

黑色悍马的轮胎已经算是很稳的一款,却还是在冰面上无数次的打滑,车开的很快,在通往市区的路上,因为车速过快而车体漂移,厉南衡眼见着车已经不受控制,目光望着空旷的前路和四周荒芜人烟的田野,双手离开了方向盘……

最终,“砰”的一声,高大的黑色悍马撞上路边的防护栏,冲破防护栏,直接在荒芜的田野里狠狠的停住,再又哧的一声熄了火。

厉南衡胸腔处被方向盘狠狠的撞了一下,却是连眉头都没有皱,直到车停了,他才静默的坐在驾驶室里,目光望着外面的一切,眼神发空,垂放在大腿上的手缓缓的抬起来,却抓到的只是一团空气。

昨晚在封凌的房间里坐了一夜。

想感受她的温度却感受不到。

他这才发现,原来这么久以来,她什么都没有留下过,一旦消失,哪怕就算是他有翻云覆雨的能力,也未必能找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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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乐别墅。

经过了整整两天的休养,封凌本来也只是着凉发烧和宿醉而己,烧退了也就没事了,可以下床走动。

文乐晴的确给了她一个很好的休息空间,除了亲自过来帮她检查身体和吃饭时间之外,其他时间大都是让她一个人在房间里休息。

封凌感觉今天已经好多了,去简单的洗了个澡,然后穿着文乐晴送给她的一套浅色的运动服,去将自己那两个行李箱打开。

行李箱里大部分的东西都已经不能再用也不能再穿了,毕竟当时她冒着雨夹雪在外边走,再好的行李箱也早已经渗进去水,又因为这里的人很有礼貌不会随便乱翻她的东西,这箱子里的东西就这样在里面半湿半潮的浸了两天多,都已经不能再用了。

她将里边的东西都收拾出来准备扔掉,同时注意到手机也已经在这团衣服里放了很久。

这手机是当初厉南衡陪着她去买的,也用了很久了,中途有一次他又要帮她换一个,但是被她拒绝了。

那个时候就是对于他帮自己选的东西莫名的喜欢,她不懂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情绪,喜欢,不舍得扔掉,想一直用着。

到了今天,她终于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了。

于是,这手机也就没有必要再留下。

蹲坐在行李箱边的少女,毫不犹豫的将手机第一个扔进在垃圾筒,包括其他所有不能再穿不能再用的东西,也都收拾了一下,扔了出去。

第3卷 第1006章:南有风铃,北有衡木(269)

在另一个行李箱的底部有一样东西。

封凌正准备将箱子收起来,忽然想起了那里边的东西,直接拉开了底层的拉帘,将那块一直放在里面的玉佩拿了出来。

这块玉佩她从小就戴在身上,其他东西可以丢,惟独这件不能。

她在地上坐了一会儿,又想起上次在那场宴会中捡到的玉环,不过那个玉环她回到基地之后一直也没有时间太去注意,好像是回来后就塞到箱子里了,塞到哪个箱子里了?

当时在基地大厅外面,所有落在地上的东西都被捡了起来,一样都没有落下,所以不可能会丢。

她又起伸去垃圾桶那边将所有扔掉的衣服都拿出来,一样一样的翻开看,直到在一件衣服的口袋里掉落出了那枚圆型的玉环。

封凌一手拿着玉佩,一手拿着玉环,同时放在眼前看了一会儿,然后将两个东西在自己的眼前重叠而放,最后贴在了一起,手指轻轻一按……

眼见着玉佩在玉环的中间非常完美契合,甚至仿佛浑然一体,本来就该是一对佩玉。

看着手中忽然合为一体的两个东西,本来是在垃圾桶边保持蹲姿的封凌骤然直接坐到了地上。

脑海里在这时映出那位老夫人每一次看着自己时那种激动的神情,还有封夫人秦秋后来在望着自己时偶尔恍惚的那种情绪。

她不了解封家的事情,一直以为封家只有封明珠一个大小姐,但好像忘记是哪一次,听她们母女之间的对话里的意思,似乎是秦秋一直在惦记着另一个已经死了的女儿。

想到这些,她的脑海里忽然间就豁然开朗。

老夫人和秦秋那时候盯着她的脸,问她是男是女,问她的年纪。

听说她是男的之后,两人的眼中有着失望,听说她的年纪之后,更是失望。

可她的性别是假的,她的年纪她自己也不确定。

她会是那个封家以为已经死去的女儿吗?

可无论她是不是,封家现在活着的,唯一有的,也就只有封明珠一个大小姐。

厉南衡娶的,终究也只会是封明珠。

这跟她自己的身世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只因为这样一对玉佩就可以默认她是封家的那个女儿,那是不是说明,她以后再见到厉南衡的时候,就要叫他一声姐夫了?

呵。

真是荒谬。

封凌漠然的将手中的玉佩放回到行李箱里,面对着有可能即将昭然若揭的身世,再加上他们口中那个所谓的死去的女儿,说明她并不是被抛弃的,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但她发现自己在这一刻竟然并不想去追求身世的真相,更不想认祖归宗的去找什么父母什么家族。

她是谁又能怎么样呢?

而且封明珠本来就很讨厌她。

如果她真的拿着玉佩出现,不开心的,似乎并不止是一家人。

狼养大的孩子,在哪里都不会受人欢迎。

……

封凌一直毫无踪迹。

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一个跟外面的人从来没有联络的人,想要寻找到她,的确是很难。

她离开后没有再打开过手机,查不到GPS的位置,也没有动用过银行卡里的钱,不知道她在哪个地方出现过,甚至于,阿K他们还联系了乔斐,问知不知道封凌最近的踪迹,因为封凌在外面并不认识什么人。

但显然结果也是一样的,谁都不知道她在哪里。

厉南衡的车那天找到了荒野里,之后在车里坐了一天一夜,隔天被出来寻找的基地成员发现厉老大在车里昏迷,将人赶紧送到医院,才知道从厉南衡结婚的那天开始,厉南衡就没怎么吃过东西,在祠堂里的两天也都只是晨昏定省什么都没吃,再因为封凌的事而日夜不眠开车奔波,再加上车在荒野上急停时的撞击力和整夜车里因为没有开暖气空调而导致的冷意,导厉南衡在车里昏迷了很久。

按理说,乔斐已经是离开了基地的人,不能再跟基地有任何联系,可他还是因为封凌的事而开车回了基地,本来是要找厉南衡算帐,结果找到厉南衡的时候他人正在医院里还没醒,想要挥回去的这一拳头到底也是落不下去,只将那份写有封厉两家大婚的英文报纸甩在了他的床上,直接冷着脸转身走人。

只有文乐晴知道封凌走了。

但是她答应过封凌,什么都不会说。

如果厉南衡没有结婚的话,或许自己还会在中间做和个和事佬,帮忙悄悄的传一传话。

可事实就如封凌在她这里临走前走的那样。

厉南衡已经结婚了,无论站在理智和感情的角度,都没有道理去打扰他的生活,他更也没有资格来打扰她未来的生活,未来陌路,没有必要再相见。

封凌走的时候将她自己那张有着三十多万美元存款的卡放在了文乐晴这里,然后在文乐晴手里拿走了五万块的现金,这样做的方式也是为了不让他们发现她在哪里有取钱的记录。

而且她的花销也不大,这点钱足够她在外面好好生活,找一个稳定的工作,远离洛杉矶的一切。

封凌留下的卡,文乐晴当然不会去碰,即使封凌说过,她可以随时用里面的钱。

但是文乐晴又不缺钱,她能感受得到封凌的诚恳,所以她很喜欢封凌。

她更喜欢封凌对于感情浓烈时的真诚,对于感情消亡时的果决。

不该见的人就不能见,不该去想的人也不能去想。

如果她早一天能彻身体会这件事,也就不会有自己和哥哥之间的那些纠纷与故事,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执着。

封凌说,特别羡慕她这样漂亮温柔的女医生,有着好的家世,优秀的教育背景,有着良好的教养,待人处事温柔有善心。

其实封凌不知道的是,文乐晴这种人偏偏更羡慕她这样的果断与洒脱。

人生在世,拥有一切的人只是在表面上看似拥有一切,所拥有的都在未来会变成不可甩下的负担,任何人的希望都不可辜负。

而封凌却不一样。

她惟独要做的,就是不辜负她自己。

第3卷 第1007章:南有风铃,北有衡木(270)

两年后。

美国波士顿,理工大学正对面一楼,中华武道馆。

“大新闻啊!快看快看,今年的全美近身搏击女子组冠军是一个代号叫零的选手,全程带着搏击帽,看不见脸,可是你们看看这身材,分明就是咱们那位冷面女教练吧……”

“我看看,卧槽,咱们教练不是叫阿零吗?这个代号零,可不就是她吗?”

“还用看名字吗,看看这穿着紧身黑色搏击服的魔鬼身材,再想一想那张明明长的很漂亮却整天板着脸的冷面美人儿,完全就是同一个人吧!”

“我的天,咱们教练居然是全美国近身搏击的冠军啊!”

“是女子组!”

“女子组怎么了,你们是没看见比赛的视频,男子组还不如女子组打的起劲,再说了平时以阿零教练的身手和冷酷的程度,十个男人放在她面前也一样会干倒,还管什么男子女子,是咱们教练就行!”

几个学员正围坐在教室里各种讨论,忽然听见一道清冷的女音:“三点整了,练不练?不练滚出去,给下一班学员让出地方。”

那几个学员一听见这声音,瞬间个个表情都一阵尴尬又打冷颤似的转身,果然看见来人正是刚刚杂志上那个带着面具的某冠军,当即都嘻皮笑脸的赶紧找到了各自的站位,然后作起了平时上课时的基础训练动作,一边做一边不时的将眼神往门前面无表情的短发女人伸上瞟。

啧,平时阿零教练穿的都是很宽松正常的衣服,但是有几次和其他的教练在一些比赛的晚会上出场时,穿过那种特别冷酷的黑色劲装,那种衣服大都是紧身的,再怎么冷酷的衣服在阿零教练的身上穿起来都看起来是高冷又性.感,毕竟大家以前都没发现,没想到她身材竟然那么好,真是一眼就让人记住了。

这次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在主教练的建议下去参加了全美近身搏击的比赛,竟然还拿了个冠军回来,可她却低调的什么都没有提及,平时她就不用真名示人,去比赛了居然更是省略了,只是一个代号,零。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一直倾慕又膜拜的女教练,据说还没过二十岁的生日,真是年轻的不得了。

他们这群学员的年纪都要比她大几岁,基本都是学习成绩好或者家里特别有钱,跑到美国理工来读书的大学生,平均年纪都能大她两三岁,可偏偏,这么一群男学生,一个个都被她冷漠的脾气压的死死的,阿零教练一句话,都足以让他们一声不敢吭。

不然她是真的会打人的啊。

这家中华武道馆并不小,可其他的教练,无论是男是女,无论多大年纪,能在单打独斗这一方面打得过她的,还真就没有。

封凌在这些学员中间分开的过道间走过,看着所有人的训练姿势,抬起手将其中一人的手臂向上端平,再又用手在对方的后背狠拍了一下:“干什么呢?几天不练就驼背了?把背挺直!”

“是!”男学员很皮的拉长了嗓音,却在对上教练的视线时,瞬间又抿起了嘴,一声不敢吭。

冷眼看了他一会儿,封凌收回目光,转身走向另一边的学员那一侧。

她现在的名字是阿零,也是零。

零,是一无所有,也是重新开始。

两年前离开XI基地后她直接离开了洛杉矶,本来是想走的更远,去其他国家,但发现自己从小到大经历的一切并不够多,在美国已经习惯了,其他地方或许并不适合她生存,后来巧合的也就到了波士顿,进了这家武道馆来当教练。

她用了半年的时间适应这里的生活,又用了一年的时间接受了这样平静如水的生活,每天跟这些二十出头的留学生打交道,这些人大都家庭条件不错,心高气傲,不过就是出来想找点东西学学,只是钱多的没处花,找点“正事”打发时间,最开始都学的不怎么上心,然而没多久后就被她把脾气扳了过来,一节武道课都不敢落下,上课期间也不敢再嘻嘻哈哈的胡闹。

刚走到一个跟着她学了一年多的某学员身侧,学员忽然侧头看了她一眼,小声问了句:“阿零小姐姐,听说这次的冠军有五十万美元的奖金呐,你要不要请我们大家吃个饭啊……”

封凌的动作一顿,骤然转过眼看向他。

对方立刻吓的忙将头转了回去,继续做出标准动作,不然绝对会被揍。

然而膝盖后边还是被踹了一脚:“姿势不对!”

学员:“……”

“叫我什么?”封凌冷眼看着他。

“……阿零小姐姐……啊!”又被踹了一脚后,对方瞬间哭丧着脸说:“阿零教练。”

其他人听见动静全都忍住笑,不然谁真的笑出声来,绝对下一个遭殃的会是他们自己。

见他老实了,封凌冷着脸转身继续去看下一个人,这样一个一个的姿势都检查下来,调整下来,她才走回到前面,回头就这样盯着他们看了五分钟,然后道:“上次教你们的过肩摔的分解动作和全程连贯动作都练的怎么样了?谁觉得自己做的不错,过来,跟我打一打。”

几位学员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是阿零教练主动求虐的节奏啊,一群人摩拳擦掌的正要上前,结果站在最前边的那位第一个先冲了上去。

然而,冲上去的有多快,脸丢的就有多快,本来以为能将这么瘦的女人直接抗到肩上然后向后摔到地上,谁知道所有动作的漏洞太大,封凌不过就是随手一伸就直接让对方手上的力度消失,反而是他自己用力过度,向后躺到了地上。

全场憋笑的同时,封凌拍了拍手,面不改色道:“下一个。”

又上来一个,照样是同样的结果,想要使蛮力将教官摔下去,然而次次都是自己第一个先倒地不起。

再上去一个,摔的更狠。

眼见着身材高挑纤瘦的女人,明明长着一张倾国倾城的脸,却偏偏剪着端发,偏偏穿着这么中性的打扮,每天都是宽松的武道服和运动服,明明这么瘦,却竟然身手好到这么多男人都敌不过。

真怀疑她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一个女人,美帅美帅的,只是看她打架,都是一道风景。

第3卷 第1008章:南有风铃,北有衡木(271)

“还有谁要上?我看你们都很自信,都来打一遍试试?”封凌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学员,转过眼看向其他人。

这回一群人不敢再乱动了,犹豫了半天,才又走出来一个。

众人一看,这位是每一次借着来上课的机会都在教练面前刷存在感的陈北倾,据说家里是在波士顿开银行的,绝对是一位有钱的小开,在哈弗读商业管理系,已经大四了快毕业了,却在这里追了阿零教官整整一年。

然而这一年,也被阿零教官彻底的无视了一年,根本没给过任何机会,就连请她吃个饭都没能得到同意过。

啧啧,北倾同学是在主动讨打吗?

请客约会行不通,这回是想被打出个半残废然后行使苦肉计什么的?

封凌看着对方,目色平静冷淡:“陈同学,你确定?”

陈北倾目前二十三岁,是在距离波士顿麻省理工大学很近的哈弗大学就读,大四还未毕业,却已经拿到了商企管理的硕士学位,是个长的很白净温文的男生,他跟封凌之间比其他人的渊源更深一些。

原因是封凌刚到这里工作时,陈北倾因为家里银行出事的关系而被这边的一伙黑.道试图绑架。

封凌当时就在哈弗外面的停车场路过,察觉到那些人向着那辆白色的车的方向偷偷前往,根据她对这些黑.道人士的敏锐程度,不难看得出来他们是想要做什么。

她认出了那辆白色高级轿车的车牌号,是刚刚到武道馆报名准备学点功夫的陈同学的车,所以也就稍微上心了些,在那些人准备去劫车劫人的时候,直接开车迅速在那些人面前擦过,然后将车停到了陈北倾的车旁边,落下车窗,回头对着还没察觉到危险的陈北倾使了个眼色,他才通过后视镜看见了后边那些人,当即果断的跟她一起将车向后倒退,加速,将那些徒步在停车场后边的人撞开,再又以着绝尘的速度离开。

当天还在这附近的一条路上展开了一场极限追车,那些黑.道的人也没那么容易甩开,陈北倾虽然没什么身手,但是开车的技术不错,在封凌的眼神暗示下最开始先是犹豫,因为不能扔下她一个女人不管,后来见她似乎没问题,才让她将车横在路中间去堵截那群人,他则是开车迅速离开,迅速报警。

不过就是几个黑道的小喽啰,的确是不可能为难得住封凌。

等警方和去而复返的陈北倾一起赶到时,那些人已经鼻青脸钟的趴在了地上,就连口袋里的枪都没能来得及掏出来,就已经被封凌卸了子弹扔到了一边。

不过只是一场有钱人家的绑架勒索和报复的案件,警方了解情况后直接将人带走,陈北倾与警方沟通过后,回头看见封凌二话不说已经转身上车准备走人,却在她将车开走之前,忽然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就坐了进来。

封凌当时莫名奇妙的看着他:“有事?”

“为什么要帮我?”他问。

封凌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面不改色的淡道:“你不是刚在我们武道馆报了名?我对你有些印象,也算是认识,看见了就帮一帮,没什么。”

“看见了就帮不帮?你知道这些人有多难缠?我跟你并不熟,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不承认也不负责,对你不管不顾的话,你怎么办?”

封凌冷笑:“小朋友,没有十足的把握也就不会管这种破事,我面对过的危险人物比这种小角色手段要狠辣很多,这些人不至于让我出事,我也不需要你来负责,下车吧,我要回去了。”

陈北倾却挑起眉看着她,忽然笑了下:“小朋友?你几岁?”

封凌:“……”

虽然不太清楚他几岁,但是能在理工和哈弗就读的这些学生,年纪大都超过了二十岁,总之都比她大。

封凌面无表情:“二十五。”

陈北倾挑眉:“不像啊。”

“别管像不像,下车!我还有事,你的危险已经解除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见她不耐烦,陈北倾也不再多说,只笑着打开车门,撂下一句话:“本来去报什么武道馆也只是打发时间,不一定真的会去,现在我倒是改变想法了,从今天开始,每一节有你的课我都会去报道,绝不缺席。”

封凌没理,直到他下了车关了车门,直接将车开走。

这件事情对她来说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她经历过的种种打斗场面太多,不过就是随手救了个学生而己,并没有当回事。

然而陈北倾却是真的如他所说,每个星期的三节课,他绝对会准时过来,最开始的那几个月他还老老实实的只是按时来上课,后来忽然有一天开始每一次过来都会带捧玫瑰花来送给她,封凌每一次都拒绝,他干脆就叫人将花放在她平时休息的办公桌上,然后一句话不说,直接进来上课。

时间久了,封凌也习惯了他这种固执,关键他是那种沉默之下的固执,他不会在语言上多纠缠什么,也不会多做什么,就是一捧花而己,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他喜欢她,他在追求她而己,但是他又不会去说什么做什么的讨人厌,所以她一直拒绝到最后,从花送到桌上,再到送到门口,再到干脆直接送进垃圾桶,他仍然照送不误。

久了,她也懒得理了,反正花放在那里是枯了是萎了都跟她没关系,也就只有每天进来打扫办公室的清洁阿姨会一脸兴奋的说:“哎呀,又有新的花啦?我们家的花瓶都快插不下了,上次的都还新鲜着呢,看来又要多添置两个花瓶啦!”

再多的也就是偶尔说要请她吃饭,她没理过,请她看电影,她也没理过。

前前后后就这样一个渊源,封凌一直不以为意,陈北倾也话不多说,而且那些都是上课之外的事情,在上课时,他倒是老实听话的让她挑不出毛病。

这一声“陈同学,你确定?”,没让陈北倾的表情有什么过多的变化,只是淡淡勾了勾唇,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第3卷 第1009章:南有风铃,北有衡木(272)

一瞬间口哨声四起,全是准备看热闹的,就想看看这位陈同学是怎么被阿零教练给弄趴在地上的。

封凌也只是淡看了他一眼,直接向后退开了一步给他让出地方:“开始吧。”

陈北倾走上前,动作干净利落,是个标准的好学生的姿势,每一个动作都很倒位,并且全都是由她所教,长臂一伸直接一把抓住了封凌的手臂,在封凌试图寻找他动作间的漏洞时,忽然一个使力将她往自己身前一拽。

封凌因为他这忽然不按标准动作出招的姿势而瞬间抬眸看他一眼,正要将人推开,他却是将本来握在她手臂上的手再又向前,忽然扣在她左侧的肩膀上,在她脸色忽然一变的瞬间,骤然将她一把抗到了肩上,又在一阵人震惊的目光中将她放在肩上抗了大概有十几秒钟,又故意不让封凌挣扎,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将她向后摔向了地上的软垫之上。

垫子是软的,摔下去也没关系,但是在将人摔在地上的同时,陈北倾又后悔了,怕她摔疼了,回身想拉她一把,封凌却在刹那间怒从中来的一脚要将他踹开。

就在这样的互相撕扯争执间,她的动作不稳,他也是动作不稳,赫然整个人直接扑倒了下去,狠狠压在她身上。

眼见着冷面女教练竟然被当场扑倒,周遭的口哨声更加四起,伴随着各种“卧槽卧槽”的惊叹声。

陈北倾自己也怔了一下,这是他也始料未及的。

封凌却是冷眼看着他:“起来。”

陈北倾看了看她,眼里有着几分动容和几分抱歉,起身的同时正要伸手将她也拉起来,封凌却是看都没看一眼他的手,直接在原地利落的起身,同时冷声问:“你怎么知道我肩膀上有伤?其他的还没学会,先学会专门找人的弱点进攻了?”

“我是前几次见你每一次左侧肩膀那里被碰到时,十次大概能有八次好像看起来都不太舒服,虽然我不确定是有旧伤还是怎么,但是以我现在初学者的能力,想要成功的给你来个过肩摔,就只能挑你的弱点使力,虽然卑鄙了些,但至少也是一种近身搏斗的手段,这是你曾经在上课时说过的话,你忘了么?”陈北倾面不改色的看着她。

封凌一时语塞,没再多说什么,只抬了抬手示意他回去站好。

这一节课上完之后,武道馆的主教练和负责人因为她拿到了全美近身搏斗女子组冠军的事而安排了一场庆功宴。

本来封凌就是戴着面具去的,也没说自己的真实姓名,也只是报了个代号而己,但是被认出来倒是没什么,可她并没打算有多高调。

只是当时也的确是没什么事情做,每天只是上课,休息,上课,休息,生活仿佛失去了目标,过的很麻木,主教练看出了她的状况,就问她要不要去试试去比赛,这两个月她就一直在筹备比赛的事,经常自己训练,现在拿到了冠军后,她又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了。

所谓的庆功宴,不过就是一起吃个饭喝喝酒。

她的酒量一如既往的不好,但好歹也算是在外边工作这么久了,多多少少的应和着场面也要喝几杯,等到所有人吃好喝好后,谢绝了其他人要送她回家的话,自己打车回了目前在波士顿的住处。

晚上只是喝了几杯酒,她没有醉,最多是身上有些淡淡的酒味儿,微醺的状态。

走进一处位于理工和哈弗大学之间的学生公寓楼,进了电梯,按下了十五层的数字。

这里是她近两年租住的地方,一个五十平左右的小公寓,这的环境还不错,而且因为常年都租给留学生,所以价格相对来说也不会太贵,四周的生活环境也不是特别奢侈的档次,在这里生活的很平静。

出电梯,拿钥匙,开门,进门,打开灯,扔下包,踢开鞋,一气呵成,然后就又是一夜坐在沙发上沉静发呆的夜晚。

他们都说,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

与她在丛林里的生活不同,没有了刺激了没有了寻觅食物时的成就感。

也没有在在XI基地里每天的体能训练和魔鬼训练,没有了狙击枪,没有了那些汗水,更没有一次次在生死边缘的任务。

好像,终于活的和其他人一样的,却又失去了原本的自己。

夜色渐深,封凌在沙发上也没什么困意,起身去洗了个澡,出来后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坐到了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拨了个台,停放在一个有娱乐节目的台上,也没怎么看内容,只能听见台下的观众不停的传出笑声,用这样的方式来让整个安静的房间里有些热闹的动静。

擦过了头发后,她将手放到了肩上。

她这里是当年在蛇谷的那次任务时被蛇咬到的位置,虽然说是旧伤,但其实早已经不疼了。

她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什么,明明一点都不疼了,甚至一点感觉都没有,可是只要一被碰到,心口上就像是被撕扯的忽然狠狠的痛上一下。

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于是莫名奇妙的就成了本能的反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