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景深望着那个被围在几人之间的季暖,薄唇冷抿,长腿迈开,径直走了过去。
走近时,季暖仍然无助的蜷缩在那里,头都不抬一下。
他从来没有见过季暖的这副模样。
他所看见的季暖是开朗的,明媚的,虽然几个月前的性格有些变化,却始终还是当初那个她,只是多了理智,多了人生的目标,仍然是一如既往的自信与明艳。
他没有见过这样脸色苍白如纸,更又眼神惊恐的像是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了防备的她。
甚至她就蜷缩在那里,身体不停的颤抖,眼神不敢看任何人,手放在嘴边,死死的咬着手指,像是有什么让她的内心无法承受的东西和刺激,在不停的侵扰着她的理智。
墨景深俯身,将她从诊床边的墙角抱了过来,抚着她的背,温声低道:“你身上有伤,需要看医生,乖一点,处理过伤口我们就回去。”
听见墨景深的声音,季暖才缓缓抬起头来,一脸受惊了似的表情藏都藏不住,但却因为看清了身旁的男人是墨景深,她虽然没有抗拒他的接触,但仍然是一双眼睛充满了防备。
医生见她居然老实了,想趁着她被这位先生抱住时拿着酒精棉过来帮她清理头上的血。
结果手还没碰到,就听见女人低低的冷漠的声音:“别碰我!”
医生:“……”
果然,除了这位先生之外,她是真的不允许任何人去碰她。
这得是受过多大的刺激,又得是对这位先生有多大的信任和依赖,才能让他成为唯一一个特别的那个。
见季暖这是真的害怕别人的碰触,他将手在她头上抚了抚,轻道:“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季暖摇头。
“头疼么?”他低问。
她仍然摇头,但他的手抚到她头上的伤时,她还是疼到皱了一下眉头。
墨景深没再多说,以眼神示意医生将所有能用来处理伤口的东西都放到他手边的置物架上,然后亲手帮季暖将额头和流至脸颊边的血擦干净,再将她伤口周围擦了擦,看清她伤口并没有很深,只是表面上一层被鹅卵石墙面撞出的伤,不需要缝合,他才拿过酒精棉继续帮她擦拭。
虽然伤的不深,但是创面不小,季暖被酒精棉贴到伤口时传来的刺痛给刺激到浑身一抖,却在墨景深关切的低眸看她时,她又死死的咬着嘴唇不吭声,忍着痛,一动不动。
“别咬自己。”墨景深拿过一块干净的纱布,叠成一个厚方块,放到她嘴边,在季暖咬上纱布时,继续帮她的伤口消毒。
期间季暖真的是一声痛哼都没有,只是愈加苍白的脸色暴露了她究竟有多痛。
最终墨景深将她的伤口贴好了医用纱布,再又抚了抚她粘着血汗的头发,将她的头发用一根跟女医生借来的皮筋绑到了脑后,再又要来了冰袋,帮她肿起的那半边脸做了冷敷。
做完这一切后,季暖靠在他怀里不说话,也仍然不允许其他人碰她,任何检查都不能做,一再的问她有没有不舒服,确定她没其他问题之后,墨景深直接带她离开医院。
回到公寓后,季暖很快就睡着了,只是一直噩梦连连,不到五分钟就惊醒一次,哪怕是墨景深一直抱着她睡,她也仍然是时常的惊醒,每一次醒过来都要盯着房间里的灯看许久,像是在确定她自己究竟身在何处,直到渐渐安心了确定她是安全的,才又闭上眼睛,没多久后继续惊醒。
如此反复,直到凌晨,她才睡的稍久了些,却仍然是在睡梦中两只手紧紧的抓着墨景深的衬衫袖口,像是怕他离开,只扔下她自己一个人。
凌晨时分,万籁寂静。
墨景深的手机在床边震动,他看了眼在怀里难得安睡超过半个小时的季暖,伸手拿过电话,看了一眼,接起。
对方显然没料到他居然会接了电话,这么久以来打过的无数次都被无视,可居然这一次,他接了。
“景深。”电话彼端响起一道清悦的女音:“雪意的事情我很抱歉,她是……”
“那起快递事件后,我警告过你,别动季暖,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男人的声音有着渗透人心的寒意,冰冷的温度似是将室内的空气都已拉低了。
电话那边的女人正要开口,却又听见他冷漠道:“无论是你还是苏家任何人,既然已经放弃了我对你们最后的容忍,今天过后,你会知道惹到我的后果。”
对方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一句,电话便已被冷漠的挂断。
墨景深将手机扔至桌上,转眼见季暖在睡梦中又开始皱起了眉头,不安的手紧纂着他的袖口,像是在梦中被什么可怕的人追逐,像是逃无可逃,整个人紧绷的睡在他身边。
男人的手避开她头上的伤,在她头顶抚了抚,安抚了几分钟后,季暖的身体才渐渐放松,脸贴在他的怀里,眉头慢慢的舒展开。
如果只是今晚在酒吧地下室里发生的事情让她遭受到刺激,心情不安稳是正常的,可从她的种种表现来看,她所受到的刺激却并不是单纯的这一种。
她在地下室里发泄似的去用刀刺那个人时,一双通红的眼睛像是透过那个人而看见了其他什么东西,她当时的疯狂并不只是单纯的发泄,那样的痛恨和恐惧,并不简单。
第3卷 第203章:你生日不能回去,我总要过来
季暖是从梦中惊醒的。
睁开眼睛是满室的黑暗,她忙向身旁摸去。
不算太熟悉的环境,但也不算陌生,手刚一碰到床边的灯,房间里的灯便骤然亮起,同时窗帘缓缓拉开,外面的阳光洒落进来,一室的黑暗变成了满室的温暖光线,看清了房间里的一切,她才慢慢的松了口气。
这是她在T大校外的那套公寓。
不是那间酒吧的地下室,也不是前世那个贫瘠到连个出路都找不到的山村。
她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头,想起昨夜的一切,不确定究竟是梦还是什么,可手一碰到额头上的伤,她顿时疼的“嘶”了一声,在酒吧地下室里的一幕钻直脑海,她眼神一慌,卧室门这时被打开,她下意识的抬起头。
墨景深挺拔颀长的身影踏入卧室温暖的光线里,季暖紧绷的情绪一下子就松了下来,她将本来紧纂在被子上的手放了开:“我还以为你在海城……”
“你生日不能回去,我总要过来。”墨景深目光清润,仿佛昨夜在酒吧地下室里看见的一切都已经过去,没再继续去刺激她的情绪。
男人见在她床边坐下,季暖本能的骤然抬起手就去抱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肩头,呼吸着他身上清冽的沁香,闭着眼睛,小声说:“谢谢。”
这两个字,对墨景深来说或者是毫无意义甚至不应该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两个字。
可对季暖来说,这两个字却是重中之重。
谢谢他将她从弱肉强食的那群凶悍的人手中带了回来,谢谢他没让她曾经那些可怕又无助的经历再度上演。
墨景深在她头上抚了抚:“说什么傻话?头疼么?”
季暖抬起手正要摸一摸自己的头,手还没碰到伤口上的纱布就被他握住了手腕:“虽然只是皮外伤,但是创面不小,别乱摸。”
季暖抬起眼,见墨景深的手臂始终环着她,看得出来他昨夜几乎没睡,整夜都在照顾她。
万分庆幸自己昨夜逃过一劫,没有被人给玷污,否则恐怕她现在根本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男人。
可一想到昨晚上身上多少还是被摸到了几下,就算不是重点部位也还是让她觉得浑身难受。
“我昨晚从医院回来后是不是没洗澡?”她只记得自己回来就睡了,一直噩梦连连,对昨晚回来之后的事情印象都不太深了,但肯定是一塌糊涂,否则墨景深也不会因为照顾她而整夜没睡。
“你睡着后,我简单的帮你擦过身上的血污。”说话间,墨景深帮她将头发向上束了起来。
男人对给女人梳头发的事情显然不是那么熟练,哪怕再怎样厉害如墨景深,也有搞不定的时候。
他废了一番功夫才将她满头的长发都挽在脑后,将她的碎发也都挽上时,才耐心道:“都过去了,别想太多,去洗个澡放松一下,这里别碰水。”
他以眼神指了指她额头上的伤。
季暖点点头,见她这会儿情绪调节的不错,墨景深直接去浴室帮她调好了水。
等到季暖走进浴室时,里面已经是温暖的热气蒸腾,她换下身上柔软单薄的衣服,坐进浴缸里,将身体沉浸在一汪温热之中,仿佛才终于找到了温暖踏实的感觉,所有的思绪随着头上的伤口传来的一丝丝的疼,慢慢的牵引着她的神经。
终于可以静下心下去仔细回想昨天的所有事,酒吧地下室里发生的事情她不能再去回想,想起来还是会后怕,这种事情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轻易看开,只能庆幸事情没有走到最坏的一步。
事情的起因是苏雪意。
既然明知道她的身份来历,却还是想方设法的来靠近她,目的恐怕不仅仅是要打消她的防心叫人将她绑走这么简单,真目的目的应该是想要深入的了解她。
这个苏雪意究竟和墨景深有没有关系?
苏雪意的年纪大概是十九岁,还没满二十周岁,算一算墨景深当初在美国的那几年,她应该才十四五岁,应该不会有什么感情牵扯,但季暖又不能完全确定,毕竟苏雪意是从洛杉矶来的,又明显对季暖墨太太的这一身份十分的仇视和不爽。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谁?是存了心的要用这样的方式毁了她?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手段却这么狠,就算是洛杉矶SUAN集团的千金,也不可能这么心狠手辣,这个苏雪意背后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觑,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对这些地下酒吧的交易和某些勾当这么熟悉,甚至出手也如此的快狠准,肯定跟她背后的势力还有生活环境有关系。
美国,洛杉矶,藏在苏雪意背后的人……
或许这些才是跟墨景深有关的一切。
季暖洗了很久的澡,忽然听见外面的动静,她起身换好衣服走出浴室,看见封凌正站在公寓门里,像是刚来没多久。
“都解决了,昨晚在那家酒吧里所有对墨太太动手过的人,和相关的共犯,已经全部落网,一个都没能跑掉。”封凌正在对墨景深汇报外面的情况,转眼看见从浴室里出来的季暖,忽然从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墨太太,这是您签过的支票?”
季暖很意外居然还能看见这张支票,她凝视了片刻,点头:“是之前先将我迷晕绑走的两个人,我为了暂时保命,不得不签了五百万的支票。”
但或许当时她用五百万换来的那把小刀,也并不是没有用处,起码她经过中间的一次不算太顺利的逃亡,也多多少少的拖延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那就没错了。”封凌将支票放到茶几上,说:“那两个人想要兑换支票后连夜逃出T市,却被我们的人发现,直接在银行将人逮到,这支票也就落入我手里。”
季暖上前将支票拿了过来,看着上面的字,索性直接把支票给撕了,将由此做废的碎纸扔到一旁的纸篓里。
“没什么损失就好。”季暖道:“人都被警方带走了吗?T市也是国内的一线城市,没想到地下的势力居然这么乱,警力也明显根本没有用在这些地方。”
第3卷 第204章:想要抢男人是吗?来啊!
“有墨先生亲自出面,T市警方不敢怠慢,该落网的一个都没落下,该了结的,也没能看见今天的太阳。”
听见这话,季暖下意识的看了封凌一眼,虽然封凌没有多说,但意思也很明显,昨晚那个差点玷污了她的人,现在估计是已经死透了。
“我杀的吗?”季暖问这句时,语气比她自己想像中的冷静,毕竟她记得自己昨晚在那个人身上刺了多少刀。
“不是,你昨天刺在他身上那些都不是要害,最多让他失血过多,真正的死因是他在被逮捕时过激反抗,导致警察对其误伤至死。”封凌对季暖淡淡勾了下唇,意思是让季暖不要多想。
当时就已经半死不活的人怎么可能还有力气在警察面前过激反抗,但就算心里有答案,季暖也没多说什么。
有些人本就该死,都到了这种地步,她也没什么悲天悯人的心情,封凌用这样的方式来让她别再多想,季暖也就接受这样的结局,总比让她知道那个恶心的人还活在世上,让她每天一想起来就吃不下饭的好。
见季暖没再多说,墨景深坐在沙发上,示意季暖过去。
“头还疼么?”在她走近时,男人的手在她脑袋上抚了下,虽然避开了她的伤口,但却刻意摸了摸她头上的其他地方,像是要确定她没有其他的伤。
“不疼,昨晚只是在挣扎的时候被那个人给摔到了墙边,头在墙上撞了一下。”季暖将他抚在自己头上的手拉了下去,说道:“我知道你是怕我出现脑震荡的症状,昨晚确实有些晕,现在好多了,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她现在已经冷静了,很多事情都需要细想。
最近几个无论是受伤还是出现各种大小状况,似乎都跟美国洛杉矶那边的某个人有些关系。
季暖的手被墨景深反握在手里时,她忽然问:“那个苏雪意,究竟是什么背景?她的目的是要毁了我?还是另有其他打算?”
明知道墨景深就在她旁边,季暖却将目光看向了封凌,直盯着封凌的眼睛:“出事之前我已经把她的照片发给你了,你查了吗?有结果吗?”
封凌的表情滞了滞,目光在季暖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正要说话,季暖忽然感觉墨景深握在她手上的力度加重了一些。
“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出去。”墨景深淡道,话是对封凌说的。
眼见封凌转身就走,季暖下意识正要将手从墨景深的手里抽出来,结果却反被他握紧。
“想问什么?”他看着她,眼神清澈坦然。
季暖目视着他,心里忽然间就有一股劲儿让她本能的想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墨景深却始终没放手,目光定定的看着她。
“你先放手。”她皱眉,抽了几次都没能从他掌心里抽出来。
“不放。”
“……”
季暖气结,她想生气但也不是时候,只能咬了咬牙,可到底还是憋不住了:“苏雪意是不是你当初在美国的那个未婚妻?”
墨景深盯着与他同样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她有些苍白的脸上明显带着压抑的情绪,额头上的伤还贴着一块纱布,在窗外落进来的光线下显得单薄纤弱,却又有着几分在刻意保持着理智的倔强。
“不是。”他答。
“不是?”季暖的表情一诧:“那她为什么要针对我?前前后后的每一桩每一件,难道都只是巧合吗?苏雪意是从洛杉矶来的,这一点应该没有错,她不是你那个未婚妻,那还能是什么?总不能半路出现个女人就是看我不顺眼想对我下手的神经病?她做这一切总要有些目的!”
重生以后的季暖太擅长忍耐,忍了这么久,她是真的忍不了了。
昨晚那种事,换谁谁能忍?
她盯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颜,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做势又要将手抽出去,却仍然没能得逞。
“我没有所谓的未婚妻,至少现在,我只有你一个,名副其实的墨太太。”墨景深没让她将手抽离,就这样借着两人的手交握的姿势,直视进她眼底:“美国的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但你要相信,我从始至终只有你季暖一个女人,我的过去虽然不算是一张白纸,但也从来没有任何女人在上面留下不该有的痕迹,我是你的丈夫,现在是,以后是,将来也永远都是。”
季暖的脸色仍然没有多少缓和:“我不是什么霸道不讲理的女人,甚至根本没有去顾虑过你的从前你的曾经。我很现实,所以我只看现在和眼前。可我一直去忽略甚至并没有去深入考虑过的人,现在一次一次的挑战我的底线,又一次一次在我这里找存在感,我不可能容忍。”
“我知道。”墨景深纂着她的手:“我会处理。”
怎么处理?
她到现在连一直躲在暗处要针对她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季暖深呼吸了一下,压下情绪,却低声凉凉的道:“我头疼,我回房去睡觉。”
说着她就忽然从沙发上站起身,用力将手从他的手中拽了出来,不再说一句话的直接转身向卧室的方向走,头也不回。
墨景深看得出来她这是真的动了脾气,只是在忍着没有彻底发作,但明显是想要一个人呆着,不想再搭理他,甚至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他说的架势。
季暖直接就进了卧室,“砰”的一声关了房门,想起上次那个沾血的婚纱娃娃,还有昨晚那些惊险,她就恨不得挖地三尺把那个藏在暗处的女人给找出来。
想要抢男人是吗?来啊,有本事直接正面来战,躲在背后一直搞东搞西的目的是什么?离间?还是要让她不得安宁?
一次一次做这些事情来挑战她的底线吗?以为她会怕?
明知道她现在更应该理智,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把墨景深推远,否则就会像夏甜曾经警告过她的一样,这块肉什么时候被人给叼走了都不知道。
可她现在就是真的很气!
气到不想理他!
第3卷 第205章:墨景深,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没多久,敲门声忽然响起。
季暖没答理,径自坐在床上憋气的想着,算了算了,这块肉全身都是裹了金箔的,太贵重太难守,谁想叼走就叼吧,她不要了还不行?
房门又被敲了几声,接着静了几秒,随即响起男人平淡的声音:“暖暖。”
季暖索性趴在床上,把被子往脸上一蒙,不愿意听到他的声音。
墨景深知道她是把房门在里面反锁了,手徒劳的在门把手上拧了下,他低淡开口:“暖暖,开门。”
季暖不吭声,把自己闷在被子里,用无声无息的方式去回应。
这女人的脾气说上来就上来,墨景深不可能放任她就这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语调直接变的强硬了许多:“季暖,把门打开!”
听出他加重的语气,季暖骤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忍住要把枕头扔到门板上的冲动:“不开!我头疼,想一个人静静!”
“头疼就去医院,把自己关起来干什么?开门!”男人声音低沉,音调分明就是冷了几度。
“不开,哪都不去,我想睡觉!”
“季暖!”
“墨景深,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你自己开门,还是我来开?”
季暖记得昨晚在那家酒吧的地下室,那道结实的门就是被他一脚踹开的,他能开门的方式有很多种,她的确挡不住他。
她抱着被子躺在床上不动,干脆连话都不说了,随便他,反正这公寓是他买的,他想踹就踹。
结果外面安静了一会儿,季暖忽然想到,这公寓既然是他买的,估计这公寓里每一个房间的门的钥匙他也都有。
想到这里,她忽然就坐起来,跑下床在床边的桌子和抽屉里翻了翻,最后在床头柜最下边的抽屉里找到了卧室门的钥匙。
见这钥匙没在他手里,季暖才放下心,将钥匙放回抽屉,回到床上,继续蒙起被子。
本来是在赌气,结果在被子里闷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晚霞挂在远处的天空,房间里有些暗,季暖起身,向仍然紧闭的房门看了眼。
墨景深居然真的没进来。
而且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这是出去了?还是干脆被她冷落到一气之下直接飞回海城了?
她睡了好几个小时,这几个小时的时间,真的是一切皆有可能。
季暖在床上闷坐了一会儿,又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是真的没声音,她骤然掀开被子下床,走到门边贴在门上又听了听。
整栋公寓安静的仿佛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季暖将反锁的卧室门打开,先是缓缓开启一条门缝,看见门前的地上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她愣了愣,没看清楚,只能将门再又打开了些。
就在卧室门彻底打开的瞬间,像是一切自有感应的开关一样,傍晚时分昏暗的房间瞬间灯光大亮,尤其是客厅里的灯光将地面铺就的玫瑰花衬托的格外的醒目。
整个客厅中间大片的位置都被玫瑰花谱满,中间的心型花路更是别具一格,甚至就在这心型的花路之间,有二十一个蛋糕围成,第一个蛋糕是白色的,代表着一岁时纯白无瑕的天使,然后一个一个蛋糕的颜色逐渐加深,是由白到粉到红的渐变色,直到最后一个,第二十一个蛋糕,是代表着婚姻的红色。
季暖僵站在门前,只顾着发脾气,连自己今天过生日都忘了。
更甚至,她真的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过生日,这种生日的氛围对她来说都格外的陌生。
整个房间里只能看见玫瑰花路和那些围成了巨大心型的蛋糕,她抬起眼向周围看了看,没有看见墨景深的身影。
她在门前走了出去,脚步刚路过第一个白色的蛋糕,就忽然看见窗外正对着的天空上爆起一片璀璨的烟火。
季暖怔然的望着窗外,脚下不受控制的又向前走了一步,路过第二个蛋糕时,窗外又是一片烟火。
她就这样一边看一边走,直到最后一个蛋糕,因为是心型的路线,所以走回了原点,在心型的最下面那一点,脚步刚一到最后红色的蛋糕那里,窗外没有再爆起烟火,而是正对着窗外的那里,落地窗外的露台上,有灯光缓缓的亮起。
一个身着白色衬衣的男人站在那里,他的手里有火光,他的脚边有还未燃放的烟花。
季暖看呆了,下意识忙走过去,拉开落地窗。
“在找我么?”墨景深静淡的笑着看她一眼,手中的火光去引然那支未燃放的烟花。
直到璀璨美丽的烟火在她面前最近的地方爆开,季暖却仍然看着那个站在烟火中的男人,她站在那,一动不动。
整个T市仿佛都要被这场突然而至的烟花雨轰动,而真正被庆祝生日的人却像傻了一样的杵在那里,眼神都要看直了。
墨景深什么时候走过来的她都不知道,只知道男人牵起她的手,在她手上落下很轻的一吻,轻道:“一岁的季小暖,生日快乐。”
季暖还没反映过来,男人已将她抱住,又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两岁的季小暖,生日快乐。”
季暖:“……”
“三岁的季小暖,生日快乐。”
“四岁的季小暖,生日快乐。”
“……”
她的手,她的脸,她的鼻子,她的眉心,她的额头耳朵脸颊等等地方,都被他一一的吻过。
“二十岁的季小暖,生日快乐。”
直到要说到二十一岁时,眼前的男人终于将吻落到她的唇上,没有离开,直接贴着她的唇轻声道:“二十一岁的墨太太,生日快乐。”
话落,他骤然将还在失神的季暖推在落地窗的玻璃上,这一吻并不似之前那些吻一样的蜻蜓点水,而是仿佛充满着占有与侵略,将她牢牢禁锢在窗与他的胸膛之间,愈吻愈深,直到季暖回过神来抬起手忙要挡在他胸膛上,却反被他抵住,原本就已侵略而入的舌往更深的地方钻去。
季暖推不开他,她睁着眼睛,干脆在他唇上忽然咬了下,虽然咬的不是很重,男人还是顿了下,低眸看她。
季暖想说自己还没消气,但实在是说不出来。
还没消气就要先被感动到快哭了,她不要面子的啊?
第3卷 第206章:当初捡回你一条命的小姑娘是季暖?
眼前的男人却是盯着她,深邃黑眸凝起丝丝缕缕的笑,笑的别样的性.感,像个祸乱人间的男色妖.孽,他喉结滚了滚,俯首又在她唇上覆了上去。
没有再深入的纠缠,却是寸寸舔.舐过她的唇瓣,暧昧弥漫。
终于放开她的唇,他握住她的腰没让她偏头躲开,低哑着嗓子道:“生气归生气,生日总是要过的,如果零点之前没把这生日给你交代清楚,我不是又要多一条莫须有的罪名?”
季暖看着他这十分无辜的模样,气到去推他:“我才没那么不讲道理!”
“对,你是很讲道理,昨天才上演一场英雄救美,今天就敢把我关到门外,嗯?”
“那也是因为你对我不坦诚!”季暖用力拍开他抚到自己脸上的手,明明已经被感动到,却还是要憋着气,她现在的脸色已经说不出来究竟什么样的表情了,估计有些扭曲,她也懒去掩饰。
但是实在敌不过他的力气,季暖已经被他带进了落地窗里,窗子还没关上,她用力的要去推开他的手,结果男人却将一把刀放到了她手里。
季暖:“……”
“切蛋糕,或者干脆切了我,选一样。”墨景深语调淡淡,眼神却是淡淡瞧着她,分明已经把她的小心思全盘收入眼底。
“……”
“不是还在生气?想切哪里?”他凑了过来,俯身在她脸前,看着她的表情:“这门关也关了,气也憋了够久,与其你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冷战,不如在我身上切几下?我看你昨晚下刀时也很利落,今天要不要继续发泄?”
季暖紧握着刀柄,瞪他。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真的很内伤!
“谁说我要跟你冷战,我没那么无聊。”季暖骤然转身捧起地上一个蛋糕就切了下去,再端起蛋糕放到旁边的桌上,切了好几刀,一口都没吃,再拿起来另一个,继续切,从始至终没再抬头看她一眼。
墨景深站在一旁瞧着她,怎么看怎么感觉她是在用切他的力气去切蛋糕,“砰砰”的几声代表她确实心情不好。
他没吭声,再拿起蛋糕递给她让她切。
切完一个再递给她一个。
切了好半天,季暖累了,转眼见地上还有几个完整的,墨景深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又拿起一个过来递给她。
她站在那里,手里拿着沾满了奶油的刀不动,男人眉目清和的看着她,眼里始终都是那份独属于她的纵容。
有那么一瞬间,季暖忽然不知道自己是在气什么。
明明他已经解释过了,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就算他的曾经不能算是一张白纸,但却从来没有任何女人在上面留下过不该有的痕迹,这话都已经够明显了,她还想要他说什么?
季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他较上劲了。
难道是因为他那位在洛杉矶的过去,一直在挑衅她?这算不算是对方挑衅成功了?
她忽然抚了抚眉心,她没去想自己这漫天的醋意是不是真的不讲道理,将刀一扔,直接去浴室里洗手,将满手的奶油都洗掉。
房门外这时响起了门铃声,季暖慢吞吞的洗着手,见墨景深去开了门。
南衡走进来,看见满地的狼藉和墨景深的白色衬衣上或多或少的都沾了些奶油,冷声斥笑:“你们这是刚经历了一场奶油大战?还是干脆直接在这么多蛋糕上实地解锁了些什么新姿势?”
季暖还来不及去想南衡怎么忽然间也来了T市,就被他的话弄的耳根一烫。
墨景深淡看了南衡一眼,随即看向仍然站在浴室里还在洗手的季暖,开了口,嗓音温淡寻常:“身上都是奶油,洗好了回卧室去换身衣服。”
南衡看着季暖头上贴着的纱布和她脸上还微微有一点点红肿的那半边脸时,眼神可就没那么寻常了。
“下手这么重,你没当场把那龟孙的命根子踩爆?”南衡嘴上是嗤笑,神情却明显冷峻了许多。
季暖的动作顿了顿,再又朝他淡淡看了一眼,南衡难道是因为那些地下酒吧的事而来?
又或者,是跟美国那个人有关?
“还没来得及出手,人就已经被封凌先废了。”墨景深极其冷淡的嗓音打断了季暖的思考,又看向她:“回房间去换衣服。”
那个人何止是被封凌给废了,季暖后来差点直接亲手杀了他,当时岂不是更血腥?
季暖知道南衡是做军火生意,也知道他跟黑白两道之间应该是有些不简单的关系,南衡会来这里,估计也是因为昨晚被处置的那些都是T市地下酒吧的一群人,也许其中有什么联系也说不定。
季暖确实不想再听关于昨晚那些人那些事的任何相关话题,她看了他们一眼,擦了擦手,直接回了卧室。
见季暖踩着满地的蛋糕和狼藉走进卧室,南衡总感觉这季暖今儿像是带着些火气,虽然她没说,但关上卧室门时的动静还是格外大的。
南衡挑了挑眉,淡漠的眼神似笑非笑的看向墨景深:“怎么着?你还把她给救出脾气来了?”
墨景深没理会他,随手解开衬衫上的两颗扣子,平淡的道:“洛杉矶那边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这不显而易见吗?苏老是碍于你的压力把她的宝贝孙女给关在家里禁足了,苏雪意不过就是被那位给当枪使了而己,敢跑到国内来作祟,的确是够有胆量,可苏家背靠着的是什么势力你也不是不知道。”南衡摊了摊手:“不过话说回来了,你真舍得?那位当初在你重伤未愈时可是守了你整整一年……”
空气中仿佛有暗流涌动,墨景深一贯温和的脸上露出凛冽的锋芒,语调冷沉不变:“哪果不是当年我父亲从中插手,趁我昏迷不醒时把这么一个人安插到我身边,我也不至于连救命恩人都能认错,否则你以为她怎么会有守我一整年的机会?”
南衡的眉心骤然狠狠一跳,眼神从季暖刚刚关上的房门方向看了看,再又看向墨景深冷淡的脸,嘴角一抽:“该不会当初那个偶然捡回你一条命的小姑娘是季暖?那苏家和你父亲……卧槽,我他.妈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第3卷 第207章:男人才是真正口是心非的奇葩
南衡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季暖从房间里再出来时,见南衡还没有走。
于时她也就随口那么客气了一下,问南衡要不要留下吃个晚饭。
结果这位大爷居然还真就答应了。
彼时,季暖望着满地还没收拾的蛋糕,和一片狼藉,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不用跟墨景深的两个兄弟太客气。
……
当晚,南衡看着桌上那几份外卖,嘴角抽了抽。
“敢情上一次你们去老秦那里,是亲手做了丰盛的大餐,到我这里就只能吃外卖?”
墨景深将一次性筷子扔给他,不冷不热:“你看我现在像是有闲心给你做一顿丰盛大餐?”
南衡挑眉,视线直接转向秦司廷口中的那位如今已经变成贤妻的季暖。
季暖将额前的长发向旁边撩开,将本来就挺明显的额头上的纱布给他看,用着如墨景深一般漫不经心的语气说:“你看我现在像是有能耐给你做一顿丰盛的大餐?”
南衡:“……”
南衡哼笑,啪的一声将一次性筷子掰开,也不再废话,直接尝了一口菜,挑了挑眉:“得,怪我来的不够天时地利人合,好在这家酒店大厨的手艺不错,勉强还能吃。”
这可是T市最知名的酒店,据说菜色味道在国内都很有名,到了南衡这里居然只是勉强还能吃?
季暖也拿起筷子夹了些,吃了一口后,觉得男人才是真正口是心非的奇葩,明明这么好吃……
她刚坐下,见墨景深也过来坐,她顿了顿,下意识的开始不停给南衡夹菜:“来,多吃点!”
她来来回回的不停的往南衡眼前的碗里堆菜,南衡一脸无语的看着眼前逐渐堆成的小山,怀疑季暖的脑子是摔出了问题。
她男人就坐在旁边,她给他夹菜干什么?存心呕她男人的?
南衡一边拿起高高堆起的碗,一边意味深长的睨了墨景深一眼,果然看见他神色淡漠的坐在那里,一副巴不得他赶快吃完赶快滚的神情。
“上次你过生日的时候,我切了你的蛋糕,还吃了那么多,今天我生日,礼尚往来,喜欢哪个,随你来切!”季暖将之前的那把刀放到南衡面前,再将刚刚那二十一个蛋糕里唯一幸存下来的四个蛋糕都堆放到了餐桌上。
虽然是渐变色,但是最后那几个,蛋糕颜色由粉至红,都是很明艳的颜色。
南衡看了季暖一眼,似笑非笑的拿起刀,在那四个蛋糕上随便点了点,最后看着那最后一个大红色的蛋糕,再又看着那蛋糕上用黑白红三色巧克力制成的穿着婚纱西服的一对小人偶,拿起刀就要从中间切下去。
“你切一下试试。”墨景深语调不变,开口时神色淡漠的很,眼神冷冷的看着南衡。
南衡挑眉,讥笑:“季暖让我随便切。”
墨景深眼神随便往其他三个蛋糕上一偏,意思是他要切就切另外三个,这带人偶的蛋糕他要是敢切下去,保证他看不到明早的太阳。
南衡嗤笑,直接将刀放下了。
“得,我可不是寿星,何况我对蛋糕这种东西真没兴趣。”
“哦。”季暖不咸不淡的应了声:“真巧,我最近对蛋糕也没什么兴趣。”
南衡嘲弄的笑笑:“你要是实在不想吃,等我一会儿走的时候帮你拿出去扔掉……”
话还没说完,墨景深直接将外卖盒里一条鱼的嘴给夹了下来,扔到他碗里,冷冰冰道:“吃!”
南衡看着碗里那指甲大小的鱼嘴,这是要他闭嘴?
他强忍着笑:“这蛋糕你女人根本就不打算吃,很明显咱们两个对甜食也不感冒,这蛋糕不扔掉,难道你还打算留在家里封存起来当化石?”
墨景深掀起眸,凛声淡道:“我留下当化石,你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