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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后院是江川用来放酒坛的,闲杂人等进不来。

  这里的闲杂人等在这会特指韩潇和陆怀砚。

  刚来桐城就遇到北城的旧人,属实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白日里下过雨,后院的灰墙湿了半截子,数十个酒坛摞在墙角根,旁边还有一棵年岁不小的泡桐树,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月,树下吊着个用藤编做的秋千。

  江瑟扯了扯秋千两端的草绳,发现足够结实后也没管脏不脏,一屁股坐下,两条笔直细白的小腿斜斜支在柔软的泥土里。

  雨后凉夜,风挟着冷沁,掠过树梢。

  树下的秋千幅度很轻地荡了几个来回,后院的木门忽地发出轻缓的“吱嘎”声。

  院子里的光线紧接着暗了一瞬。

  有人进来了。

  看清来人后,羊皮高跟在沙石里急急摩擦出一道“刺啦”声。

  缓慢摇曳的秋千应声顿住。

  江瑟仰着脸,乌黑的眸子露出一丝诧异。

  “你怎么会在这?”

  陆怀砚穿过树缝里漏下的斑驳月光,缓步走向她。

  “怎么?这会认识我了?”

  不管在飞机,还是方才在酒吧,她都一副陌生人的模样。若非韩潇非要自来熟地去叙旧,她肯定会对他们视而不见。

  对于她的漠视,他实则不大在意。

  就如同岑礼说的,这姑娘正在同岑家闹脾气,闹完脾气,自然就乖乖回北城了。

  陆怀砚没心思理会岑家这些破事儿,更没耐心应付她那些小姐脾气。

  若不是因着韩茵,这后院他一步都懒得踏入。

  男人穿着灰衬衣黑西裤,许是觉着热,衣袖半挽到手肘,露出两截冷白瘦削的手腕。衬衣上的扣子开了一颗,线条锋利的喉结随着他说话缓缓下沉。

  月色朦胧,风不知从哪家酒吧带来缠绵悱恻的歌声,叫眼前这男人多了丝慵懒。

  但江瑟知道。

  他这会正不耐烦得紧,从刚才他问她有何推荐时,便十分不耐烦了。

  到底是她喜欢过两年的人,又曾花费不少心思去研究过他。

  旁人觉察不出的情绪,她总能很好地捕捉到。

  江瑟没应他。

  风吹动着她的裙摆,她坐在秋千上,迎着陆怀砚落下来的目光,换了个问法:“你怎么进来的?”

  “我问老板娘你去了哪儿,她让我来这里找你。”

  江瑟面无表情地“哦”了声:“这里闲杂人等不能进来。”

  说着指了指门边写着“勿入”的告示牌,“还有,你打扰到我荡秋千了。”

  她在礼貌地表达着“你可以滚出去”的意思。

  陆怀砚怎会听不懂。

  他望着江瑟,镜片后的一双眼深邃润黑,像刚调了水的浓墨。

  须臾,他提脚后退了几步,靠在光影斑驳的围墙上,淡声说:“你继续,我抽根烟。”

  男人说着就从兜里摸出烟和一个金属质地的黑色打火机。

  很快,一朵蓝色的火焰在幽暗中亮起。

  烟草被火点燃,细娟似的白雾从烧红的烟丝里溢出。

  脸颊微微凹陷,陆怀砚垂下眼,刚吸进一口烟,烟气萦绕在喉间的那一刻,两根白得病态的手指倏忽穿过烟雾,在刚烧出火星的烟嘴上轻轻一掐。

  烟,灭了。

  凉风徐徐吹拂。

  她身上清浅的冷香伴着几缕乌黑的发擦过他夹烟的指。

  陆怀砚缓缓吁出只吸到一半的烟雾,隔着那层薄白的雾对上江瑟冷淡的眼。

  那双眼很黑。

  是透不入半点光亮的黑,黑暗深处是灰烬般的冷寂。

  “不好意思,我讨厌烟味。你这根烟在我这儿,还真抽不了。”

  女孩儿一面毫无诚意地说,一面用力地摩挲着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像是在蹭掉什么不洁的东西。

  陆怀砚还是头一回被人硬生生掐灭手里的烟。

  没必要,也没人敢。

  他那个圈子里的男人,就没不抽烟的。

  从前岑家设宴,陆怀砚与岑礼那些人在江瑟面前不知吞云吐雾过多少次,那会可从不曾在这姑娘脸上瞧出半点儿对烟味的厌恶。

  方才在酒吧,江瑟离去后,韩潇一脸不解地问他:“哥,你跟岑瑟也算是打小一块儿长大吧,怎么她跟你一点儿也不熟的样子?”

  他与江瑟的确谈不上多熟。

  这姑娘在陆怀砚印象里寡淡得如同一杯白开水。

  待人处事从不出格从不越矩,总是恰到好处。

  说好听点是教养好,说难听点是被岑家磨去了所有棱角。

  眼前的人依旧是那张熟悉的脸,可这会的她分明又是陌生的。

  从前的岑瑟可干不来徒手掐灭别人烟头的事儿。

  现在的她,似乎有无数小刺从她的骨肉里冒了出来。

  陆怀砚拿下咬在嘴里的烟,垂眸盯着她没说话。

  黑如墨的一双眼暗暗沉沉,不说话时,单是眼神便很压人。

  树下的秋千还在晃荡着,夜风吹散了残余在空气里的最后一点烟味,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清浅的沉香气息。

  江瑟眯了下眼。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一只猎物,被人无声探究。

  她一贯厌恶这样的感觉。

  厌恶做一只无法反抗的猎物。

  正要扭头离去,陆怀砚冷不丁出声。

  “岑瑟,闹够了没?”

  他的声音很淡,语气四平八稳,仿佛在问着一件无聊至极的事儿。

  江瑟没有避开他清冷黑沉的视线,浓密的眼睫缓慢扇动了下。几绺月光穿过泡桐树层层叠叠的叶,照在她清艳的面庞上。

  “闹?”

  月色下,她很轻地笑了。

  是陆怀砚熟悉的那种仿佛丈量过的微笑。

  但衬着她眸子里浓浓的嘲弄,这笑容充满了攻击性。

  “陆怀砚,你连我的姓都叫错,哪来的脸问我认不认识你?还有,”她声嗓很轻,甚至带着笑意,“我闹没闹够,与你何干?”

第6章 谁都别想来打扰她。

  墨灰的天,黯淡的月,还有凉腻如绸的风。

  女孩儿墨黑的眼比这凉夜更冷更暗。

  后来陆怀砚再想起这夜,想起那两根白得病态的指与薄雾后那双冷若寒星的眸子,他赫然发觉他的某些坏习惯多少与这一夜有关。

  譬如明知会惹她生气也要将她削葱似的指尖放嘴里轻轻啃咬。

  譬如在她沉默时低头去寻她的眼,用近乎暴烈的视线直抵她眸底,去探寻她藏得极深的情绪。

  但此时此刻,陆怀砚只当她是起了大小姐脾气,倒没因她的话起半点愠色。

  依旧垂着薄白的眼皮,一语不发地看她,面色疏淡。

  空气里一阵死寂,僵持间,院里的灯倏地一亮。

  又有人进来了。

  “二姐!”是江冶。

  少年沉着脸大步流星地朝她走来,旋即挺直腰杆挡在她身前,十分微妙地挡住陆怀砚看着她的目光。

  “没出什么事吧?”

  江冶嘴里问着话,眼睛却紧紧锁住陆怀砚。

  那模样瞧着,就像一只即将炸毛的大猫。

  江瑟望着少年绷得紧紧的背,面色微顿,须臾,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说:“没事,跟从前在北城的旧识叙了会旧。已经叙完了,走吧。”

  江冶神色稍霁。

  方才进来时他就察觉到了,这男人与便宜二姐之间的气氛不对付。

  本来是想过来给江瑟撑一把气场的,可走过来后,他才惊觉对方有多高,人家懒懒散散靠在墙上居然都比他高几厘米。

  大概是因为矮了一截,他这边的气场明显比对面弱不少。

  江冶莫名有点不爽。

  拖腔带调地“哦”了声:“以后要再有人找你叙旧,记得换个场子,老爸没在后院装监控。”

  江瑟眼底闪过些什么,颔一颔首,笑说:“成,回去吧,我累了。”

  走没两步,想到什么,又指了指泡桐树后头的一道木门,对陆怀砚说:“那里也有个门,陆总要是不想回酒吧,可以从那里走。”

  话说得极温和,声音也是一贯的温雅。

  丝毫瞧不出先前那番充满攻击性的话出自她口。

  陆怀砚望着江瑟离去的背影,将那根被她掐灭的烟缓缓插入烟盒。

  男人的面色很淡,并未被江瑟方才那近乎冒犯的举措与话语激起半点情绪。

  也就在这时,手机忽然震了下,微信里多了一条消息。

  岑礼:【阿砚,你在飞机上见着瑟瑟了吗?她去桐城的航班与你一样。】

  陆怀砚淡漠扫完,手指微动,回了个:【没。】

  退出对话框,正要摁灭手机,眼尾忽又扫到韩茵不久前发来的消息:【瑟瑟人也在桐城,你和阿潇帮忙看顾一下,那孩子不容易。】

  不容易?

  想起方才江瑟掐灭烟头时那双冷漠的眼,陆怀砚轻哂,将烟盒放回兜里,给韩茵回道:【她很好,您不必担心。】

  -

  江瑟回到酒吧便在原先的位置坐下。

  江冶给她端来杯纯净水,瞅着她的脸问:“刚真没被人欺负?”

  江瑟唇角牵起一点笑:“没。”

  江冶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身后恰好传来江川叫他的声音,只好将到嘴的话咽回去。

  “你要不想在酒吧玩儿了,跟我说一声,我送你回家。”

  “好。”

  江冶又看她一眼,见她神色如常,便没再说什么。他一走,江瑟便立即从桌边的纸盒里抽出一张面纸,吸了点儿杯子里的水,慢慢擦拭右手。

  江瑟讨厌烟味这事儿,连岑礼都不知道。

  她曾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同时点几十根烟,一遍遍让自己对烟味“脱敏”。后来也的确脱敏了,再是烟雾缭绕的地方,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坐上半天。

  她允许自己厌恶,但不允许自己害怕,以厌恶做幌子也不行。

  小姑姑说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说她不该挑在那个时候“脱敏”。

  江瑟会挑那么个时机对自己“下狠手”多少与陆怀砚沾点关系。

  陆怀砚抽烟。

  谈不上是烟瘾,他这人冷情也克制,从没见他对什么东西犯过瘾。

  抽不抽烟,端看场合与心情。

  长辈递过来的烟,多半会抽,不抽的时候也会接下,在指尖松松散散地夹着。

  觉得无聊无趣时,也会抽。

  都知道他抽烟时不爱接话,旁人见他嘴里咬着半根烟,再急的事也得等他抽完这根烟才敢提。倘若抽完一根依旧没停,那说明,不必开口了,他没兴趣也不会去搭理。

  刚陆怀砚抽的那根烟,是因为无趣。

  仿佛她离开岑家离开北城,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出无聊透顶的闹剧。

  江瑟掐他烟的时候,想的也简单。

  既然觉得无趣,那就他妈别抽了。

  -

  夜里回到梨园街的院子,江瑟洗了个澡便睡下。

  虽然睡前吃了片安定,但到了半夜她还是醒了。在黑暗中发了半小时呆,终于还是决定起来再吃点药。

  出去客厅找水时,却撞上了正在背剧本的江棠。

  江棠看了眼她手里的药瓶,说:“睡不着?”

  “嗯,认床。”江瑟从冰箱里拎出瓶纯净水,“你不是明天一早的飞机吗?”

  江棠同江冶都只有一日假,明天一大早就得离开桐城。

  “我是明天走,但小冶特地多请了一天假,说明天帮你搬家。”江棠往杂物房的方向瞅了眼,低下声音,笑说,“他在家里干惯粗活,你不用不好意思使唤他。”

  江瑟拧水瓶的手微微一顿,眼前仿佛又出现少年挡在她身前的背影。

  吞下嘴里的安定,她笑笑:“行。”

  隔天江冶的确起了个大早给江瑟搬行李。

  她租的公寓在一栋只有楼梯的老居民楼里,江冶大步流星地把行李全给扛到了六楼。

  少年一如既往的毒舌:“别以为你以前是大小姐,就可以在我们面前摆大小姐的谱。我告诉你,就算江喻在这,她也不敢摆脸色给我看。”

  他一边絮叨,一边认真仔细地给江瑟检查门窗、煤气,还顺道修好了阳台里一个漏水的水龙头。

  一上午忙得满头大汗的,直到确保这房子没啥安全隐患了,才放心地把阳台的窗锁好。

  一回头对上江瑟略带笑意的眸子,莫名有些不自在。

  他故意露出嫌弃的眼神,看着江瑟说:“你快吃胖点,以后搬家你自己搬行李,小爷可没那么多闲工夫。”

  “知道了,小冶。”

  一句“小冶”叫得江冶越发不自在。

  明明江瑟来之前他是很讨厌她来着。

  她与岑喻的DNA鉴定书刚出,岑家那边立马打来电话。

  当时江冶就在老妈旁边,电话那头的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话里话外都是他们江家给不起江瑟想要的生活,也要不起江瑟。

  那通电话一结束,老妈立即就哭了。

  江冶都多少年没见他妈哭过了。

  正是因为这破事,从来低调的大姐才会接下崔导的邀约去拍电影,他才会推迟一年读大学,跑去打电竞。

  说到底,都不过是想多赚点钱,好让北城来的这位祖宗不至于落差太大。

  原先还以为这祖宗会是个又作又难伺候的人。

  两天相处下来,江冶发现她这便宜二姐其实还……挺好相处的。

  临走时,少年回头看了江瑟一眼,把昨晚在酒吧想说的话说出来。

  “你放心,我以后会挣很多钱给你跟大姐花的,也会努力让你过回以前的生活。所以,你不用太失落。”

  大概是觉得这话有些肉麻,江冶说完便加快步伐往楼梯口走。走没两步,身后一道柔和的声音追了过来。

  “好啊,一言为定。”

  江冶耳根有点红,没回头,只抬手冲着后头摆了下,说:“下午是五点半开饭,想吃什么记得给老爸发信,老爸会给你做。”

  望着少年急匆匆离去的身影,江瑟笑了笑,开始收拾行李。

  这屋子只有八十多平,面积不大,但对目前的她来说够用了。再加上屋里翻修过,算得上窗明几净,江瑟觉得挺好。

  她这头才收拾好东西,郭浅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嚷嚷着要看她的新屋。

  江瑟十分敷衍地带她参观了一圈,郭浅没忍住叫起来:“我的宝贝受委屈了!等我回国后,我立即给你换套大房子。”

  郭小姐很明显是对这屋子不满意,她在Rice学的建筑,同时兼修了室内设计,眼光挑得很。

  江瑟面无表情道:“先顺利毕业再说,你自己算算,你都延毕多少年了。”

  郭家同岑家一样,一早就给郭浅挑好了“遮羞布”,本来是准备在郭浅毕业那年给她安排个订婚宴的。

  郭浅面上答应得好好的,但就是迟迟不肯毕业,把“拖字诀”玩儿得炉火纯青。

  后来郭家一发狠,直接断了她的卡,逼她毕业归国。

  郭浅:“我已经洗心革面了,我保证今年一定毕业,飞奔回去拯救你。”开玩笑,她的大美人儿正在受难,她就算悬梁刺股也要把这毕业证拿下来。

  “你连地下室都能忍,我怎么就不能住这儿了?”江瑟戴上耳机,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梅子茶,拧开盖子喝了口,说,“真要担心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从今天开始,你要自力更生了。”

  郭浅搬去住地下室时,江瑟还不知她被断了经济来源。知道后立即给郭浅打了钱,将她从昏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拯救出来。

  郭浅花钱如流水,江瑟还是岑瑟时,养她一个自然不费劲儿。

  但这会的她可养不起大手惯了的郭浅。

  “还用你说,我已经给我外公发信求救了。等他给我转钱,我分你一半儿。对了,我前几天碰见个眼熟的人,你猜猜……算了不猜了,傅隽都死了,没啥好猜。”郭浅打了个哈欠,言归正传,“你那边怎么样?”

  江瑟掀眸朝窗外看了眼,梨园街的路牌藏在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电线里。

  她笑了下:“还不错。”

  “不错?”郭浅来了兴致,追问,“怎么不错法?”

  “有机会你过来住上几天就知道了,”江瑟不紧不慢地说,“这里还挺有趣。”

  郭浅原本睡意惺忪的眼被这话惊圆:“什么意思啊瑟瑟?我以为你看完他们就会回北城的,你就算要离开岑家,也不至于连北城都不回了吧?”

  江瑟放下手里的梅子茶,淡淡道:“我在桐城还有事要做,至于回不回北城……等办完这边的事再说吧。”

  郭浅皱起眉头:“你在桐城除了去看江家人,还有什么事儿要做?”

  江瑟沉默地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眼前仿佛又出现一片被雷电吞噬的雨幕。

  她眯了眯眼,缓缓道:“我在找一个人。”

  -

  同郭浅视频完,江瑟才发现手机有好几条来自岑礼的微信。

  哥哥:【去桐城了怎么不理哥哥了?你就算再气父亲他们,也不带连坐的。】

  哥哥:【阿砚人就在桐城,你还没遇见他吧?】

  哥哥:【韩家的影视城项目需要他把关,他会在桐城逗留一个星期。你有事记得找他帮忙,不用怕麻烦人,你欠下的人情,哥哥替你还。】

  岑礼是一个很爱操老妈子心的哥哥。

  她走得决绝,以她对岑明宏与季云意的了解,从她一意孤行改回原姓的那天开始,岑家就已启动了对她的“封.杀.令”。

  他们多半还等着被现实毒打够的她乖乖认错回岑家的。